慘叫、求饒的聲音漸漸消失，血腥的氣息撲面而來，并不算窄的甬道內，到傍晚的時候已經化作一片修羅地域，站在城墻上，能夠感受到一陣陣煩悶。

拓跋的尸體依舊跪在城門下方不遠處的位置，哪怕生機早已消失，但一雙虎目卻是死死瞪著城墻上劉毅之前所在的位置，或許已經察覺到劉毅的身份，不過已經沒用了。

“司空，破軍弩損毀了七百多架。”鄧艾走過來，對著劉毅躬身道。

“嗯。”劉毅點點頭，正規的破軍弩對材料要求很高，體積也會更大，像岳陽那邊的，都是連通水動力操作，可以數百連發，光是操作就需要三到五人一起，哪怕有劉毅的屬性加成，材料本身強度不夠的話，也承受不住，這種十連發的破軍弩對材料要求相對低，普通木材就可以，但壽命也短暫，連續射了幾個時辰，損毀七成也是在預料之內，剩下的那些好的，恐怕也用不了幾次了。

一場勝仗打下來，劉毅心中卻沒有太多的喜悅，畢竟不是殺人狂，這樣的場面面前，終究還是有些不適應，以前也不是沒有過這么大的傷亡，但一次性死三萬人的戰役，縱觀這么多年都沒有過。

千斤閘已經重新被拉起來，一名名將士緩步走入用到，臉上蒙上一層濕布，開始處理戰場，也得虧現在已是冬季，鮮血已經凍結，甚至很多尸體被凍在一起，戰士們艱難的將這些尸體堆成一堆堆的堆好然后焚燒，民夫也跟著開始幫忙清理，收集弩箭。

劉毅并沒有在這里久待，那種死人堆里的感覺，不是太好。

“通知令明，進占青鹽澤和金蓮鹽澤，馬岱集結兵馬北上，各部匈奴愿降者，收繳兵器等待安排，不降者……殺！”劉毅一邊往回走，一邊沉聲道。

之前一直顧慮平衡，對于匈奴人的許多叫囂行為劉毅選擇了無視，但現在，鮮卑已滅，匈奴人在這場戰爭中損失慘重，劉豹死后，其他四部帥威望不足以服眾，已經開始分崩離析，這個時候是吞并匈奴，徹底占據河套最佳時機，到了這個時候，沒必要的客套可以省了，他很忙，今年一年的精力基本都是在對付匈奴和鮮卑的問題上，根本沒有時間和精力去管西涼，接下來，自己該好好整理整理，規劃一下各處地方了。

“喏！”鄧艾點了點頭，自去傳令，如今漢軍雖然不多，但在收編了一部分鮮卑騎兵之后，面對此刻虛弱而且分崩離析的匈奴，已經具備了絕對的兵力優勢，接下來，就是之前那些愿意歸化的匈奴人的安置問題了，劉毅得跟朝廷溝通一下，再調集一批漢人百姓背上，至少還要十萬人口要分布在西涼河套之地。

遷徙的問題不容易解決，需得有足夠的誘惑，比如賦稅的減免，一些政策上的傾向問題，吸引人來這邊，但這些，不是劉毅能夠一言而決的，需要劉禪這里點頭并且有朝廷的支持才行。

接下來，會有一段時間更忙，劉毅這個司空不但要管建設，還得管內政，尤其是各處礦藏，這地方是最容易出問題的。

劉毅給的條件不錯，但若有人在這個時候壓榨歸化過來的匈奴人和鮮卑人，該給的福利沒有給到位造成暴動之類問題的話可不是劉毅想看到的，他費盡心思才將二族歸化，若是這個時候出什么幺蛾子事情，那影響有多大，劉毅現在也說不清，自己的歸化計劃徹底完成之前，不容許任何人破壞。

……

漢興元元年冬，十一月十九，司空劉毅設計匈奴、鮮卑二族相爭，在兩族力竭之際，突襲鮮卑府邸，擄劫人口五萬余，牛羊戰馬無算，并引拓跋鮮卑單于憤怒來擊，于道伏擊，盡殲鮮卑精騎三萬余，并在月底之前，迫降匈奴余部，獲人口十一萬，牛羊、戰馬無算，至此，拓跋鮮卑、南匈奴除名，河套之地盡歸大漢！

消息一出，天下震驚，曹睿三日間，連下十七道文書，催促曹爽退兵，調集兵馬往并州、幽州之地駐防。

魏朝，鄴城！

“劉毅……”鐘繇放下手中的竹箋，苦笑著搖頭嘆道：“好狠！”

蔣濟默然不語，自大漢立朝以來，對外戰爭不是沒有過大勝，封狼居胥的故事，哪怕到現在，依舊讓漢民在面對匈奴人、鮮卑人的時候挺直了腰桿，只是滅族這種事，歷朝歷代那些有為帝王不是沒想過，上到先秦，始皇帝，到后來的漢武帝都有過想要將胡患徹底消滅的雄心壯志，但卻未有一人能夠真的將匈奴族滅。

但如今，這件事卻在劉毅手中實現了。這固然有如今的匈奴早已衰落，遠不如早期匈奴強悍的原因，但同樣不好對付，如今卻是被劉毅連嚇帶騙的舉族歸附。

這可不是當年那樣的屬國，而是完完全全將匈奴并入大漢，成為大漢的牧民而非屬國，當然，劉毅以狠厲的手段將拓跋部族滅恐怕也是南匈奴殘部如此乖巧的原因，這位是真敢讓你族滅！

劉豹一死，匈奴本就四分五裂，如今劉毅攜強橫之勢收編匈奴各部，吞并鮮卑殘眾，一口便將偌大河套平原納入漢朝腹地。

曹魏雖然不愿意看著敵人壯大，但眼下兵馬集結在汝南一帶與龐統斗智斗勇，打的讓大魏滿朝文武精神亢奮，急切間，根本沒有兵力來去支援匈奴。

況且，在此之前，朝中又有多少人相信在廉縣沉默了大半年，一直以來就是搞一搞農莊，跟鮮卑或是匈奴人買些奴隸的劉毅，一出手會如此雷霆萬鈞？

在此之前，偽漢的部隊都沒有在戰場上出現過，匈奴跟鮮卑兩家打的熱火朝天，當時朝中還有不少人笑話劉毅靠這種方式來買功績，但如今看來，滿朝文武有多少人被打臉？

唯一值得慶幸的，恐怕也只是劉毅除了占據了定襄作為偽漢在這邊的屏障之外，并未進一步深入，饒是如此，仇水以東，已經算是偽漢的地盤，對方隨時有能力侵入并州和幽州，而另外一個問題就是，曹魏的馬源經此一戰，被偽漢奪去了不少，可以預見，用不了多久，得了匈奴和拓跋部之眾的偽漢，定能很快聚集起龐大的騎兵，曹魏對偽漢的優勢，在一點點被削弱。

“太傅對劉毅此人了解多少？”沉默許久之后，蔣濟突然詢問道。

如今的劉毅，早已不是當年的那小工匠，當年劉備請劉毅出山，那排場可一點兒都不比諸葛亮差，但當時的劉毅不過是個匠人，別說魏國這邊，就是劉備麾下，也不知道有多少人覺得劉備如此邀請劉毅有些過了，不過一匠人爾。

“所知不多，畢竟他是個匠人，雖然自稱墨家傳人，卻也只是一個匠人，他的那一套理論，包括天工開物在內，在我，在許多名士眼中，都不過是邪道。”鐘繇嘆了口氣道：“只是誰能想到，只此一人，竟能讓天下格局變成今日之狀！”

“濟曾聞，此人曾欲投效太祖？”蔣濟猶豫了一下，看向鐘繇道：“太傅可曾想過，此人若投效我朝，會如何？”

鐘繇想了想，搖頭道：“這等事情，誰能說清？不過劉毅此人成名時，已是赤壁之后，我朝格局已然定下，他若投效我朝，或許也無今日之勢。”

有時候人再強也不可能完全抗拒人心，劉毅投效劉備的時候，正是劉備窮途末路之時，所以在劉備身邊，劉毅有機會憑借自己的能力爬到核心，而事實也確實如此，劉毅不但在工匠之道上有著極強的天賦，更能統帥三軍，看看現在偽漢冒出來的中堅將領，魏延、關平、關興、張苞、孟達、楊任，幾乎都是在劉毅手底下出來的，此人不但能夠統帥三軍，更能調教武將。

因為劉備當時勢窮，所以劉毅這一身才華才能施展，若是投身于曹魏，這一生，恐怕最多也就是個匠作大將，想要如現在這般名震天下，那是不可能的，當時的曹操麾下謀臣如雨，猛將如云，哪有讓劉毅展示他這方面才能的機會？而且他匠人出身的身份，哪怕披上一層墨家的外衣也依舊是個匠人，當個名匠可以，但若想再進一步入朝堂決定天下事，他的出身就能將他的未來給鎖死了。

“太傅可曾想過，九品官人法或許有再改進的余地？”蔣濟看著鐘繇，忽然問道。

“你說匠？”鐘繇聞言，看向蔣濟。

“不錯。”蔣濟點點頭道：“我觀偽漢，頗有強秦之勢，當年秦國對匠人也頗為重視，此卻有強國之能，何不用之？”

如今曹魏在司馬懿和陳群的主持下，的確已經開始不斷提升匠人的地位，但對于士人來說，終究是排斥的，若能在整個國策、制度上面進行更改，或許魏朝也未必不能重新趕上漢朝，畢竟如今魏朝以人口來說，還在漢朝之上。

鐘繇聞言，沉默不語，一時間，話題陷入了一股沉默的分為，蔣濟卻并未再多言，這是他突發奇想，但如今大魏也確實有必要進行更深的改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