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

一日，當倪以勒剛吃完奶，楊端午也剛吃了一碗素面湯兩人都正準備睡覺的時候，突然，倪以勒哇的一聲，哭出來了。

這剛吃的奶，肯定不是餓了哭。

這哭聲很快就把謝靈給喚來了。

掀開倪以勒的尿布一樣，果然，尿布已經溼成一塊了。

這大冬天的，溼溼的尿布，要多不舒服就有多不舒服。

好在謝靈有經驗，一把將倪以勒抱起放在腿上，除掉被尿溼的尿布，再用乾淨的紗棉擦乾淨屁股，換上乾淨暖和的新尿布，整個過程一氣呵成。

因爲是在楊端午的眼前換的，楊端午也學會了以後怎麼給倪以勒換尿布。

日子一天一天過去，過年的氣息也是一日比一日濃重。

相比較往年的日子，如今，楊端午有了自己特別的溫暖。

每當看見倪以勒躺在自己的身邊，沉沉入睡的樣子，楊端午的內心，就會由衷的覺得自己是世界上最幸福的人。

當確定倪以勒睡的很香很沉之後，楊端午有時候會伸手去摸一下倪以勒。

那吹彈可破的皮膚，那柔滑如絲的臉，還有那長長的睫毛，可愛的小蒜鼻。

楊端午越看倪以勒越美，越看越覺得自己生了一個天底下最可愛的孩子。

而有了倪以勒的陪伴，楊端午的心情也是很好。

產後恢復的過程，也比較的順利。

以往好多產婦出現的產後乳汁過少的情況，在楊端午身上並沒有出現。

而這，除了要感謝謝靈之外，也得感謝倪重陽的照顧。

每天晚上，爲了可以讓楊端午睡的好，倪重陽便擔負起了照顧倪以勒的擔子。

幾乎每兩個時辰，倪以勒就要喝一次奶，而半夜時刻，也是人最累最乏的時候。

此時，倪重陽不捨得讓楊端午起身，而只是讓楊端午側身，自己則把倪以勒抱到楊端午的胸前。

楊端午可以閉着眼睛餵奶，而倪以勒吃飽了之後，也是倪重陽抱回到一邊，哄倪以勒睡覺。

而當倪以勒尿褲子或拉大便之後，倪重陽也是儘可能自己處理，而不耽誤楊端午睡覺。

看着楊端午一天天恢復過來，倪重陽原本懸着的心，也可以放下來了。

準備的炒麥芽可以不用了，給倪以勒備着的奶孃，似乎也有了更多選擇的餘地。

雖然楊府不缺這個奶孃錢，但只要楊端午的奶水夠，倪重陽和楊端午，都不準備那麼早請奶孃。

可以等過了年後，楊端午也出了月子，再請不遲。

午後的太陽，暖暖的，打開窗戶，陽光可以照亮一半的房間，也可以曬到牀榻上的楊端午。

倪以勒現在是一天比一天漂亮了。

剛出生時，滿身的皺紋，小小的眼睛。

如今，卻是大大的眼睛，長長的睫毛，還有一個可愛又迷人的小酒窩。

戴上外婆謝靈給編織的小帽子，倪以勒笑的咯吱咯吱響，兩隻蓮藕般的小手，還使勁的往楊端午的臉上摸去。

這大概是想找楊端午抱抱了。

倪重陽順勢，就把倪以勒放在了楊端午的胸前。

楊端午伸手，剛好將倪以勒環抱住。

暖暖的太陽，很快，就讓楊端午和倪以勒雙雙睡去。

京城，過年的氣氛，隨着燈籠的越來越多，也變得越來越濃郁了。

大戶人家，官胄之家，王府郡府的，大紅燈籠一個比一個亮。

除了紅燈籠之外，大紅色的繩結也隨處可見，掛在家裡，或掛在窗戶上。

京城裡人來人往的多了，各種生意，也是好做的很。

吸引孩童們的糖人攤前，常常是被孩童們圍的裡外三圈。

賣糖葫蘆的人，也是一臉笑呵呵的，一大早滿滿的糖葫蘆出來，現在已經賣的只剩下五六個糖葫蘆了。

街市上，各種雞鴨魚肉琳琅滿目，這大過年的，也是人們吃的最好的一個節期了。

肉鋪前，一個丫鬟模樣的人正盯着賣肉的，要把十斤半肥半瘦的肉剁成肉臊子用來包餃子。

這過年包餃子，是每戶每家最重要的事情，或用韭菜餡，或用大白菜餡的。

趁着年前最後再做一樁買賣的外地商販，也把船停靠在京城的各個渡口，因爲這個時候可以比平日賣更高的價格，他們也是更加賣力了。

酒肆裡，衣冠整齊的公子王孫們舉杯歡暢，情到深處，還不忘吟詩作對。

因爲臨近過年，布匹莊的生意也是很好。

京城十大世家的人，統一來見冥尚書和朱秋懷，說，既然是真的朱秋懷，是真的仁德皇帝的兒子，那麼，就請先斬首了凱林公子，除去韃虜的這一個大禍患。

冥城璧不肯，冥尚書私下對冥城璧說：“因爲周星星守衛着邊關，可汗的大軍未能進入中原半步，可汗年邁，重新冊封了太子，而那位太子殿下素來和凱林公子政見不和，太子飛鴿傳書給我，希望殺了凱林公子，以除後患。”

冥城璧看着那封書信，不可置信，“那麼現在的蒙古太子是什麼意思？他還會揮師中原嗎？”

冥尚書嘆了口氣，“很難說，不過可以肯定地是，凱林公子在蒙古，已經沒有發言權。如果我們一定要保護凱林公子，只怕不但會引起中原人的懷疑，也會讓蒙古人不再幫助我們。我們失去了可汗的支持，就真的孤掌難鳴了。再說了，可汗年邁，韃虜最後還是蒙古太子的天下。”

冥城璧說：“那我們不如殺了凱林公子，和吳四火的首級放一起，表示我們的誠意，爭取等中原過完年，就讓朱秋懷稱帝。”

冥尚書說：“我也是這個意思，此時，只要順利讓朱秋懷做了皇帝，一切籌碼就還在我們手裡，不然，恐怕，遲則生變。”

於是，冥尚書做主，當衆斬首凱林公子。並且將凱林公子和吳四火的首級，懸掛在城門之上三天三夜。

金陵的百姓一陣歡呼。

而冥尚書，也獲得了更多人的支持。

清河縣，皚皚白雪覆蓋在大地上，田地間，難得沒有一個人影。

忙碌了一整年的村民，也終於在年末的這個節期，可以好好放鬆下了。

太陽懶懶的樣子，慢慢從山後鑽了上來。

溫暖的陽光照下來，讓人很是舒服。

青色的炊煙升起，伴隨着一陣白色的水汽，那是正在蒸鬆糕。

這鬆糕味道甜軟，很受大家的歡迎。

這過年時候，每家每戶，都會準備幾方鬆糕的，否則，這個年就是不完整的。

除了鬆糕之外，清河縣的人們，還會曬醬油雞和醬油鴨。

將洗乾淨後用醬油調味料浸泡過的雞鴨掛在繩子上放在太陽底下曬。

風越大，曬出來的越好吃。

一直曬到肉發硬了，便可以吃了。

孩童們一個個都很開心，因爲他們終於有新衣服可以穿了。

稍微調皮點的大小孩，則開心的拿着爆竹到處玩耍，有些還跑去炸鳥窩。

女孩子們倒沒那麼調皮，一般都是在家裡，幫母親打掃屋子，這叫撣新，好迎接新的一年。

這時候，最熱鬧的場景，便是殺豬了。

條件好點的人家，都會把辛辛苦苦養了一年的豬殺掉一隻，除了自家吃的以外，還可以賣給別人些。

因爲大家難得吃一回，所以，這豬肉也是賣的很快。

朱舒雅看着楊府上掛着的大大小小的豬肉，嘴饞極了。

她已經好久沒吃美食了。

剛出宮的時候，她是帶了不少銀子，可是沒多久，就被人偷去了，她甚至連誰偷的都不知道。

可是她還是想見倪重陽。

沒想到這一路上，就聽說朱玉忠被抓被廢，頃刻之間，她成爲一個很尷尬的身份。

朱舒雅孤零零的連皇宮都不能回了，只有流落街頭。

還好，她很快就想明白了，正好，她琴棋書畫都不錯，遇上幾個收字畫的小販，每天，就畫着畫，寫點字賤賣了，然後就在清河縣租了個小房子住下，聊以度日。

“這是今天的字畫。”朱舒雅把字畫交給小販，那小販今天多給了一半的銀子。

朱舒雅很高興，問爲什麼。

小販說，“你這些字畫被楊家大兒媳林夫人給看上了，要買你的，還說想親自見見你。所以我就多給你點，希望你看在這些日子的情面上，以後能扶我一把。”

原來被林安靜看中了。

朱舒雅心想，因爲倪重陽住在府上，外出都帶着奴僕，之前想見他，卻總是沒機會，這下可以因爲拜訪林安靜，見到倪重陽了吧！至少機會會多很多。

於是，朱舒雅答應小販，日後還會再賣字畫給他，然後小販給她引見林安靜。

林安靜自己有開字畫館，見了朱舒雅很高興，一下子就重金買下她十幾副的字畫。又知道朱舒雅一直都一個人租房子在外面，就讓朱舒雅搬過來，住在林安靜的字畫館裡，權當幫自己看店好了。

朱舒雅就搬進去了。

“噼裡啪啦，噼裡啪啦。”爆竹聲中一歲除，楊府裡，也是一片熱鬧的景象。

爲了迎接這新的一年，楊府上上下下，忙的不可開交。

撣塵，是一項又費時又費事的大事。

好在楊府人心齊，做事情，也是都很自覺。

各個丫鬟僕人上上下下，足足花了三天時間，才把楊府裡裡外外給打掃乾淨了。

這新打掃過的楊府，又碰上大太陽的好時候，讓人的心情都跟着好了很多。

年三十，天公作美，又是一個好日子。

謝靈讓人去把掛在屋檐下的醬油雞拿過來。

這香噴噴的醬油雞，讓楊府裡的狗也變得精神起來了。

因爲是準備年夜飯，不僅大多數傭人先回他們自己家過年了。

而且，謝靈也準備自己來主持這一頓飯。

而楊府裡的婦人們，除了楊端午還在坐月子外，還有林安靜和楊美丫可以幫忙。

這醬油雞被太陽曬的很硬，楊美丫便自告奮勇，要來切這醬油雞。

大黃狗則早已經聰明的蹲在邊上的地上，鼻子不停的抽動着。

“唉～”楊美丫一刀下去，頓時一塊雞骨頭帶着肉，就飛了出去，還沒等楊美丫反應過來，就已經被大黃狗含在嘴裡，美美的咬起來了。

“好你個大黃狗，我還沒吃上，你倒是先吃起來了。”楊美丫一陣的不爽，但也是無可奈何。

只能在接下來的過程中，小心一點便是了。

這年夜飯中，有一個是楊端午很想吃的，那便是八寶飯了。

這八寶飯，糯糯的，幾粒金絲蜜棗，看上去不怎麼起眼。但只要放在籠屜中一蒸，那香氣，完全可以飄到楊府外的路上去。

不僅是楊端午，林安靜也是很喜歡這道甜食，甚至可以一個人吃大半碗。

只不過今天是年夜飯，林安靜身上的活，還是不少的。

除了在廚房裡幫忙改刀之外，還有一些祭祀的活兒，也需要林安靜去幫持。

但說來說去，最忙的，應該還是謝靈。

從未時開始，謝靈就一直在廚房裡，沒出來過。

一些小菜什麼的，謝靈願意交給楊美丫或林安靜來做，但那魚，絕對不捨得讓給旁人。

這魚，可是謝靈的拿手好菜，更何況，這還是年夜飯。

謝靈選的這魚，是託人從東海帶回來的海水魚。

這海水魚，味道要比平常吃的淡水魚好很多，肉質緊實，味道也鮮很多。

謝靈親自操刀，將魚去鱗去內臟後，用刀在魚身上兩面各劃了兩刀。

楊美丫是知道自己母親燒魚的功夫的，一見謝靈開始了，更是迫不及待的過來幫忙，燒火熱鍋。

爆生薑大蒜，放魚入鍋，料酒生抽，鹽巴，再放點水去燉三五分鐘。

臨起鍋前，再放點蔥花上去。

香氣撲鼻的魚就做好了。

這海里的魚刺很少，就連楊雨澤，也是可以吃上幾口的。

三個人一直忙到天微微暗下，纔算是差不多弄好。

最後一道工序，便是餃子了。

這餃子放到最後，是因爲那發麪要一段時間，而且，餃子要趁熱吃。

這包餃子的時候，可不僅僅是三個人了，楊逸辰，楊宗瑞也都是個中好手。

不一會兒，一百多個餃子，就刷刷的出來了。

屋內，燭火很亮。

一張大圓桌擺在正中，齊刷刷的碗筷，擺了一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