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塵卻從來沒想過，自己的身份，會這麼快就暴露了。他更沒想過，聖祖大人會告訴他這麼一個驚人的秘密，將他對萬淵島的看法，完全顛覆。

他一直以為，萬淵島真的和傳說中一樣，是一群懦夫，一群上古逃兵的後裔，現在看來，確實不能一概而論。

「年輕人，人類疆域的事，本祖目前無法對你提供更多的幫助。不過，你只要在萬淵島，本祖會給予你絕對的支持。只是，現在局勢艱難，很多事情，有著不確定性……」

「局勢艱難？」江塵一怔，「莫非是那域外入侵者，又多起來了？」

「倒也不是，現在十大神國遇到的最大問題，不是域外入侵者，而是內患。」

「內患？」江塵不解。

「是的。」聖祖大人輕嘆一聲，語氣有些蕭瑟，「或許你進入永恆聖地沒有太久，還體會不到這一點。如果時間長了，你會發現，現在的永恆聖地，對神國的掌控力，已經出現嚴重的下降。而在其他神國，各大聖地的統治力，同樣在下降。而各大神國的其他勢力，則是在悄然崛起。局勢，越來越難掌控。」

「比如永恆神國的夏侯家族？」江塵若有所思，問道。

「是的。」聖祖大人卻沒有否認，「看來你也感覺出來了。」

「晚輩只是略有察覺，只是一直不敢往那方面想。我也好奇，為何那夏侯宗會那麼囂張，為何在永恆聖地，神國的其他勢力，卻沒有明顯表現出擁護永恆聖地的態度，而是一個個抱著中立的態度。」

這一點，江塵確實是感覺到了。

當時他打敗了石玄，風頭正旺的時候，以聖地天才的名義，向晏家提親，那晏家族長居然都不敢下定決心站在聖地這邊。

這一方面固然是晏家族長的性格優柔寡斷，但另一方面，其實也說明著他的顧慮是有原因的。

按常理說，永恆聖地和夏侯家族之間，晏家族長很容易就可以選擇站邊，可是他沒有這麼做。

難道僅僅是因為性格原因？

除了燕家的反應外，其他各大勢力，也沒有誰明確站出來附和永恆聖地。看上去，誰都不想為這事，得罪夏侯家族。

雖然這個細節說明不了一切，但足可說明，夏侯家族的風頭，雖然沒有壓倒永恆聖地，但至少已經讓各大勢力感到十分忌憚了。

「聖祖大人，難道整個十大神國，都遇到這種問題嗎？」

「或多或少，都有這種問題。」聖祖大人並不否認。

「這應該有辦法解決啊。」

「如要解決，就必然會發生內訌。而內訌一起，必定元氣大傷。就比如永恆神國。如果夏侯家族真的挑釁永恆聖地的地位，聖地或許可以鎮壓夏侯家族，但也必然會損失慘重。其他神國，差不多也是這種情況。一旦聖地實力削弱，就不可能投入更多的人力去域外戰場。」

這是一個無解的矛盾。

各大聖地，一直以來，他們的實力是絕對佔據上風的，可是，他們在域外戰場投入的人手，每年每年的消耗太多了。

許多天才，許多大人物，在域外戰場隕落。

這就讓聖地的實力，很難得到有效的增長。甚至還有可能不斷削弱。

當聖地的實力削弱到一定程度，就會出現力不能支的情況，在各個領域，都會表現出統治力的下降，力不從心。

這種時候，其他勢力，就會難免蠢蠢欲動。

就就好比中央集權出現問題，地方諸侯割據必然威脅到中樞，甚至產生取而代之的想法也不意外。

現在的永恆聖地，局面或許還沒有到那麼糟糕的地步。

但是，夏侯家族的野心得不到控制的話，演變到那一步，也未必就不可能。畢竟，永恆聖地在域外戰場日積月累的消耗，內部已經比較空虛了。

而夏侯家族也有不少人滲透到永恆聖地，將聖地的許多情報，不斷送到夏侯家族手中。

域外戰場的事，十大聖地都非常隱秘，外界並不知曉。

但是十大聖地實力無形中的削弱，外界卻是能夠感受到的。

這也是為什麼聖祖大人，語氣會那麼無奈的原因。外面要應對域外局勢，內部，還得面對神國內部各種紛亂複雜的局面。

以聖地現在的實力，雙線兼顧的話，確實有些吃力了。

這也是為什麼永恆聖地現在求賢若渴的原因。

「年輕人，你的出現，至少表明，永恆聖地的氣運還在。至少說明，神淵大陸的氣運還在！」

聖祖大人語氣非常認真：「本祖一直在觀察你，在本祖見過的年輕天才里，論氣運，無人可敵你。雖然你的天賦還沒有完全展現出來，但本祖可以確定，有朝一日，你定會成為一個左右局勢的大人物！」

江塵倒沒有謙虛，卻是問道：「聖祖大人，晚輩卻是奇怪，既然局勢如此艱難，為何聖地不將域外之事公布，群策群力，讓各大勢力，一起介入呢？總是靠十大聖地支持，勢單力孤啊。」

「唉，這個問題，十大聖地一直也在爭論。到現在，也沒有一個定論。這是上古就流傳下來的格局，我們也是不敢求變。擔心萬一局勢失控，十大聖地失去對萬淵島的掌控，恐怕格局不但不會變好，反而會崩壞。」

這種擔心，也屬於正常的。

畢竟，除了十大聖地是上古時代背負使命而來的之外，其他各大勢力，可都是神淵大陸各大疆域的逃兵後裔。

雖然說逃兵的後代，不一定都是逃兵，不一定都是懦夫。

但是傳承這種東西，有時候就是這麼奇怪。讓一群從來不知道這件事的人，去為這件事拋頭顱，灑熱血，建立堅定的信仰，這顯然不太現實。

十大聖地為什麼能一直支撐著，那是因為這個使命，從上古一直傳承下來，一代一代人，早就刻入骨子裡了，這是來自骨子裡的信仰和使命。

而其他勢力，他們骨子裡的信仰是自私，是利益的追逐。

這是完全兩種不同的信仰。

這也是十大聖地最大的顧慮。

江塵嘆道：「雖然改變很難，但是，這種格局，終究是要改變的。十大聖地，也不可能永遠靠內部的傳承來支持這一切。」

「是，只是這改變，誰也不敢輕易啟動。這代價，實在太大太大。誰也擔負不起那種可怕的後果。」

一旦這種改變失敗，萬淵島陷入動蕩之中。

那麼，整個萬淵島的格局，會徹底失控。說不定萬淵島從此陷入無窮無盡的內戰之中。

到那時候，局勢就徹底崩壞了。

江塵也不懷疑這一點，以夏侯家族的個性，如果讓他們知道永恆聖地已經虛弱到這種地步了，他們有可能取代永恆聖地。那麼夏侯家族會手軟嗎？

以江塵推測，夏侯家族絕對不會手軟。

「局勢，或許不是某一個人，某一個勢力可以改變的。但是，大勢向前，總會出現改變。或許，大勢推動到那一步，歷史的車輪滾滾向前，誰都阻擋不了。」聖祖大人語氣凝重，「年輕人，老夫只希望，這將來有朝一日大勢推動之下，你的本心能夠不變，能夠像你一直做的那樣，少一分私心，多一分公義。」

江塵肅然道：「晚輩或許做不到太高尚，但絕對做不出損人利己，不顧大局的舉動來。」

「好，本祖沒看錯你。好了，該說的也說得差不多了。天才論劍，期望聽到你的佳音。」

聖祖大人微微一笑，法身慢慢在那石壁上消失。

聖祖大人的神通消失后，江塵的心情，卻是異常的沉重。雖然這一席交談，讓他對萬淵島的局勢有了更深的了解。

但是，他心中也同樣感受到了一種危機感。

萬淵島，其實也並不太平，萬淵島同樣跟一個火藥桶一樣，隨時可能爆炸。一旦萬淵島這個火藥桶爆炸。

整個萬淵島都會陷入災難之中。

萬淵島禁制去往各大疆域，這個規則，是十大聖地制定的。

萬一十大聖地統治萬淵島的局面被推翻，各大勢力取而代之的話，原有的格局必定會被否決。

到時候，萬淵島各大勢力，會否瘋狂進入人類疆域呢？

「唉，希望十大聖地，還能維持局面吧。」江塵心中，也是暗暗期盼，被聖祖大人這麼一提醒，他才真正意識到，這永恆聖地對神國的掌控力，還真是不夠完美。

不說別的，就說現在的永恆聖地，年輕一輩，居然無人比得上那夏侯宗，單這一點，就足夠讓永恆聖地無地自容了。

畢竟，永恆聖地是永恆神國的掌控者，在各個領域，都應該遠遠領先其他勢力才對。

可是，現在的局面，永恆聖地在各方面的優勢，似乎已經沒有那麼明顯了。

最要緊的是，各大勢力，對永恆聖地，似乎缺乏那種發自骨子裡的恐懼和忌憚。

這才是現在永恆聖地最大的危機。

在永恆聖地的地盤，那些勢力都不敢公然表態站在永恆聖地這邊，這已經可以說明很多問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