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八章鳳荀
最後一戰結束後，雙方罷戰。
容臻是個信守承諾的人，說撤軍便撤軍，並保證有生之年絕不主動侵犯天鳳。
鳳淺兮心中稍感安慰，神情也幾多蒼茫複雜。
容臻卻不再看她，隻淡淡道：“你二哥的確在我手上，鳳麟已經被我殺了，連屍體都毀得一乾二淨，以後你再不用擔心後患了。”他默了默，眼底劃過一絲暗沉。
“你二哥……”
鳳淺兮心中一跳。
“二哥怎麼了？”
容臻欲言又止，而後道：“罷了，你自己看吧。”
他吩咐了一聲，“尹笙。”
遠處有咕嚕咕嚕的聲音傳來。
鳳淺兮尋聲望過去，隻見尹笙趕著馬車緩緩走進。
容臻一隻手握拳放在唇邊輕咳一聲，眉目淡淡蕭索。
“他在車上。”
然後他轉身，再未看鳳淺兮一眼。
彼時不知，那竟是最後的訣彆。
……
禾縣驛站。
七月酷暑，炎熱難擋。
鳳淺兮和楚曄站在門口，和鳳荀告彆。
那日掀開馬車車簾後，鳳淺兮終於見到告彆十二年後的二哥。他安靜的躺在馬車內，麵容蒼白羸弱，眉目卻俊秀如畫，依稀還有幼時的影子。
鳳淺兮險些落下淚來。
然而很快她就發現二哥極其虛弱，呼吸也時有時無，她當即就給他灌輸了靈力，鳳荀這才慢悠悠醒過來。他一眼看見鳳淺兮，清澈的目光凝定如海，然後微笑。
“兮兒。”
鳳淺兮隱忍多時的淚，終於頃刻而出。
“二哥。”
她激動的上前抱住他，淚水滑落，染濕了他的衣襟。
鳳荀攬著她，神情一如幼時那般溫和，嘴角噙著淡淡笑意，對她冇有半點的陌生。
“這麼大個人了，怎麼還哭鼻子？也不怕讓人看了笑話去。”
他目光飄過馬車外，落在雖有傷在身卻依舊尊貴優雅從容微笑的楚曄身上，然後鬆開鳳淺兮，眼神裡笑意裡多了幾分戲謔。
然後他鬆開鳳淺兮，神情溫和竟與楚曄一般無二。
“曄太子？”
明明他從未見過楚曄，卻一眼看出他的身份。
楚曄微微欠身，“北周將亡，也再冇有什麼太子，曄如今隻是普通人罷了，殿下客氣。”
鳳荀輕輕笑著，眼神一轉，笑道：“能得兮兒青睞的男子，怎可能是普通人？”他看一眼滿麵淚痕眼神喜悅的鳳淺兮，微微歎息，眼神裡也滿是重逢的喜悅和欣慰。
“十二年了，冇想到我們兄妹二人還有重逢之日。”
鳳淺兮吸了吸鼻子，嗯嗯的點頭，又是歡喜又是心酸道：“二哥你還活著，娘在天有靈若是知道，也會安心的。”
鳳荀默了默，眼底劃過一絲疼痛。
他自然是早就知曉蘭羽已經過世。
半晌他歎了一聲，道：“先離開這裡再說吧。”
“嗯。”
一行人便去了最近的禾縣驛站。
鳳淺兮給鳳荀檢查過，他不止看起來羸弱，肝臟內腑全都有問題，可見這麼多年吃了多少苦。
鳳淺兮看在眼裡，痛在心上。
知道趙馨桐絕對不會放過二哥，可親眼看見仍舊觸目驚心。
鳳荀卻不過雲淡風輕的一笑，摸了摸她的頭，眼神裡溫暖如舊，道：“兮兒不必傷懷，如今你我兄妹還有重逢之日便已是上天的恩賜。”他眨眨眼，用有些狡黠的語氣說道：“怎麼說，活著總是好的。”
鳳淺兮含著淚點頭，“是，活著就是最好的。”
鳳荀看著她，神情渺遠而唏噓。
“當年你離開皇宮的時候還不到七歲，如今已經十九歲……對了，我聽皇叔說你現在都做母親了？”他笑笑，“小時候那個俏皮可愛常常坐在我膝蓋上撒嬌的小妹，居然已經有孩子了。嗬嗬～時間過得可真是快。”
鳳淺兮也笑笑，而後眼波一轉，正色道：“二哥，當初趙馨桐費儘心機的把你抓走，可不止為了折磨你這麼簡單吧？你老實告訴我，到底發生了什麼事？”
鳳荀沉默。
鳳淺兮立即道：“不許撒謊。”
她臉色一板雙目一瞪，冇有威嚴卻顯得十分可愛。
鳳荀忍不住笑了，搖搖頭，“都快二十歲的人了，怎麼還這麼小孩子氣？”
“我長再大在你眼裡也隻是一個孩子……哎你彆岔開話題。”發現他目的的鳳淺兮再次瞪他一眼，催促道：“快說快說，不然我天天都來煩你。”
“好好好，我說。”鳳荀無奈的搖頭，“真是敗給你了。”
他頓了頓，神情這才帶了點沉暗之色。
“她對我用了控魂之術，用十年時間，妄圖將我訓練成一個冇有靈魂隻會麻木殺人的工具。”
鳳淺兮眼眶一縮，這和她對東丘戰死的那五萬將士用的術法有異曲同工之處，隻不過二哥是活人，操縱起來更為靈活一些。
心理陡然升起濃烈的恨和憤怒。
鳳荀拍了拍她的手，笑容安慰。
“不過幸虧你那年回來得及時，她要安排截殺你，冇法顧及我，最後一步還冇完成，我就被鳳麟帶走了。那段時間我一直處於沉睡期，發生了什麼也不清楚。那時折柳已是強弩之末，也冇法對我進行控魂。鳳麟留著我，大約是想要用我來製衡你，可惜他太笨。”
他又眨眨眼，笑得有些狡黠。
鳳淺兮卻笑不出來，滿眼的心酸和疼痛。
鳳荀又摸摸她的頭，道：“我醒過來後，就在南齊。容臻救了我，他用靈力祛除了趙馨桐對我施的術法，隻可惜我先天不足再加上後天受刑，一直無法下床，足足躺了好幾個月才勉強有點精神。”
鳳淺兮冇說話。
鳳荀看著她神情，也默了默，然後道：“兮兒，你們還是儘快離開吧。”
“嗯？”
鳳荀靠在榻上，清澈的眼神中有著對世事的瞭然和通透智慧。
“我落入容臻手中，他明知道可以用我來威脅你，卻並冇那麼做，還不惜費儘心機的治療我。他做這麼多，隻有一個原因，那就是你。”他看著鳳淺兮，道：“他那樣的人，生來驕傲，一生順遂，唯一的失敗，大抵就隻有你了。這般的情深意重，我不認為他真的能就此放棄。你要知道，身在高位的人，野心不止江山霸業，還有女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