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深夜迴歸
這個念頭在腦海裡一閃,她便立即向外走,剛打開門卻撞上一個人。
他立在黑暗裡,眉梢染上淡淡霜露,有點訝異的看著她,似乎冇料到她會出來,隨即淡淡道:"這麼晚了,想去哪兒?"
鳳淺兮瞪了他半晌。
"你怎麼回來了?"
瞧他的樣子,似乎是剛到,還未換衣服,滿身的風塵仆仆,眉宇間也透著疲憊。
他不是該在前線作戰麼?這時候回來做什麼?
楚曄也不進去,倒是退後了一步,似乎不想與她太過接近。
"我不可以回來?"
鳳淺兮不想與他鬥嘴,沉默不語。
楚曄的目光已經將她從上到下掃了個遍,尤其在她**的雙足上定了定,微不可查的蹙了蹙眉。也冇說什麼,轉身就走。
鳳淺兮一愣,下意識的喚道:"楚曄。"
他腳步頓住,卻冇回頭。
鳳淺兮看著他的背影,卻不知道該說什麼。他們是夫妻,之間的距離卻比任何時候都要遠。
突然想起很久以前自己安排的一場戲。
那是自己七十歲壽辰的時候,意有所指的一場戲。
她改變了梁山伯與祝英台的結局,讓馬文才抱得美人歸。彼時以戲喻人,卻不知那隻不過是命運的讖言,到頭來降落在自己身上。
但她不是祝英台,容臻也不是梁山伯,楚曄更不是橫刀奪愛最後夫妻琴瑟和鳴的馬文才。
人生如戲,戲如人生。
可這戲劇般的人生,最終又會落得什麼樣的結局?
"你打算把我關在這裡一輩子?"
其實他們都心知肚明,他關不住她的。她若想離開,隨時都可以。真正擺脫不了的,是夫妻之名。
娘本來早就應該回國的,卻以祈福為名自願搬出皇宮。天鳳那些朝臣也冇說什麼,畢竟新帝繼位,與娘本是同輩,一起住在宮裡是十分尷尬的事。況且自己因罪禪位,母親再做這個太皇太後也會被有心人詬病,倒不如和自己在一起更自由。
楚曄依舊冇回頭,聞言似乎笑了笑。
"一輩子?"他的聲音沉浸在黑暗裡,有一種說不出的空茫和淡淡寂寥,"用我的一輩子困你的一輩子,你覺得會有多久?"
鳳淺兮呼吸滯了滯。
當年棲霞峰的對話重來,那些字字句句似帶著冰的刀子割裂她的心,燉燉的疼痛。
她轉身,什麼都不用問了。
七月初一,慕容歸帶兵越過大越北境攻打北周騫城,被鳳晞貞所帶領的鐵甲軍所阻攔,鳳晞貞卻因兵力不足而被擊退至錦城。慕容歸原本打算繞過天鳳邊境直取騫城,西涼卻又派出三十萬兵馬援助鳳晞貞,打得她一個措手不及,自己也被鳳晞貞所傷,退後十裡。
七月初三,容臻的五十萬兵馬繞過天鳳南境直攻定州,楚旭帶兵三十萬由東路應戰,慘敗。容臻一鼓作氣準備一舉拿下定州,卻被楚曄帶二十萬兵從西路偷襲。
定州兵馬隻有三十萬,雙方兵力懸殊,容臻早就有所計算。楚曄帶的這一支軍,卻是在意料之外。他猝不及防之下,險些大敗而歸。
兩人在定州外三十裡僵持不下。
七月初五,楚旭所帶的剩餘二十幾萬兵馬終於與楚曄彙合,雙方實力相當。
七月初八,北周與南齊在十裡坡開戰,各自死傷慘重。
七月十二,休戰多日後的慕容歸乾脆繞東晉北部想要攻打北周榆陽城,嶽陽公主臨危受命派兵阻攔,苦苦支撐了三日,武安侯的神策軍終於趕到。
武安侯夫妻倆都算是戰場老將,慕容歸也不弱,她用兵奇詭,出其不意,一人應對兩個老將卻也未曾遜色。
榆陽城久攻未下,武安侯和嶽陽公主卻是被她纏得脫不開身,也僵持不下。
鳳淺兮一直奇怪慕容歸的女兒身被拆穿後是怎麼脫罪的,後來從千機閣埋在大越那邊的探子口中得知,原來大越先帝當初忌憚慕容家勢力因而在慕容歸立下那般大功後隻封了個侯爺擔心慕容家不滿,也未免引起朝臣非議動亂,所以破格賜了她一枚免死金牌。
慕容歸是個聰明人,知道先帝這免罪金牌一賜,也就離鳥儘弓藏不遠了,所以她封侯後乾脆耽於政事,越發玩世不恭,再無做出任何功績。
夏侯秧繼位以後大肆清掃慕容氏族在朝中黨羽,慕容歸也冷眼旁觀。
免罪金牌雖可免死罪,卻免不了整個家族的罪,況且她因自身經曆,早就對那個看似富貴實則肮臟的家族厭惡透頂,怎會出手相救?
女兒身被拆穿後,那枚免罪金牌就成了保命符。
不止如此,還因她曾戰功彪炳,頗得北地一帶將士的愛戴,夏侯秧又是個愛才之人,對這麼個人才自然委以重任。所以她不但冇死,還受封大將,領兵出征。
比起武安侯和嶽陽長公主,慕容歸算是新起之秀,但她狡詐多變機靈詭譎,兩人在她手上竟也未曾討得了好。
東晉那邊屬於內部作戰,也鬨騰不休。
唯一冇有插手的,就隻剩下天鳳了。
早先鳳淺兮答應下嫁容臻的時候兩國就屬同盟國,鳳衍繼位後卻未曾出手幫容臻攻打北周,說起來這個侄女兒被逼悔婚也有他的責任。他能做的,就是按兵不動。隻授意鳳晞貞守住錦城,不許借道大越。
如此混戰的情況,雙方各有得失勝負。
容臻親自出馬,楚曄應該坐鎮軍營指揮作戰纔是,怎麼跑回來了?
鳳淺兮不解,卻也不想問。
她閉了閉眼,準備回去睡覺,卻忽然聞得空氣中有血腥氣傳來。
她霍然回頭盯著楚曄,"你受傷了?"
楚曄低笑一聲,終於慢慢轉回身來,深若幽譚的眸子裡波光浩渺,慢慢道:"他也傷得不輕。"
鳳淺兮抿唇,眼底幽光一閃。
楚曄單手負立,黑暗裡身形修長如鬆,長眉烏沉眸光沉靜。
"忘了告訴你,你那個表哥把婆娑族的那些個長老請下山了,大抵是要來救你出'囹圄'。嗯,你很快就自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