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字字珠璣
蘭羽正在花園裡修剪花枝，夜央和葉芳站在她身後。
晨曦的光打下來，花圃裡百花齊放奪目芬芳，蘭羽一身白色長裙，蹲身花圃之中，卻未曾因那些五光十色的嬌豔花朵暗淡失色，反倒是人比花嬌，美麗異常。
遠遠的，夜央已經看見了她。
＂閣主。＂
千機閣中，也隻有他們兩人比較循規蹈矩一點，大多時候還是喚她閣主。
蘭羽聞言立即抬頭，然後站起來，眉眼彎彎的對她招手。
＂淺淺。＂
鳳淺兮笑著走過去。
＂娘。＂
蘭羽抓著她的雙手，一雙眼睛咕嚕嚕轉，不停的打量她。
鳳淺兮被她看得不太自在，輕咳兩聲。
＂娘，您乾嘛這樣看著我？＂
蘭羽仔細看了她半天，道：＂今早小曄來敬茶的時候說你昨晚累著了，還在睡……＂
鳳淺兮連忙捂住她的嘴，瞥了眼自動退後幾步的夜央葉芳，忽然眉頭一皺，夜央和葉芳的表情，好奇怪。然而她也來不及多想，見母親還要再說，趕緊拉著她走到一邊，不滿道：＂娘，您彆亂說，我們……＂
剛一開口她就是一頓，說什麼？說昨晚她和楚曄壓根兒冇洞房？說楚曄拋下她獨自離開？說他們不過隻是有名無實的夫妻？
不，這些話自然不能對娘說。
她咬著唇，垂下眼睫，臉上浮現淡淡紅暈，一幅小女兒的羞澀模樣。
蘭羽臉上卻漸漸浮現憂色．
＂淺淺。＂她語氣莫名多了幾分悵惘，＂告訴我，嫁給小曄，你開心麼？＂
鳳淺兮一怔，而後不動聲色的微笑。
＂娘，您在說什麼呢？您不是希望我嫁給他麼？＂
＂我隻是希望你遵從自己的心。＂
蘭羽眼中憂色更濃，＂我知道，小曄為了娶你，用了些不光彩的手段，我也知道，他逼得你不得不禪位……當時我答應來定州，不單單隻是為了荀兒，我隻是覺得，如果你是因為知道自己要嫁給容臻而逼迫自己去接受他，甚至逼迫自己去愛他……那是一件十分殘忍的事。＂
鳳淺兮渾身一震。
蘭羽一笑，眼神痛惜。
＂知女莫若母，淺淺，你心裡怎麼想的，我都知道。容臻對你情深義重，而你又答應了他的求親，所以你不能背信棄義，更不能悔婚。哪怕隻是委曲求全，你也不願再次傷他。可是淺淺，你嫁給他，真的隻是因為不得不嫁麼？＂
鳳淺兮再次一震，眼底一刹那掠過流星般的光芒。
＂娘……＂
蘭羽搖搖頭，＂我雖單純，可我不笨。你是我的女兒，我怎會不懂你的隱忍和無奈？從前你從不會問我關於婆娑族任何事，因為怕我觸景傷情。然而那次你從定州回去以後，卻問了我赤羅殤……＂
鳳淺兮眼神閃爍，心底已是一沉。
＂赤羅殤是婆娑族的聖物，它擁有無上靈力，可以讓人起死回生，自然也能解天下奇毒。而小曄，身中劇毒，無藥可解。這世上，唯有赤羅殤可以解他體內的斷魂殤。＂
鳳淺兮呼吸一滯。
＂你心裡一直奇怪小華為什麼幫容臻對不對？我也奇怪，婆娑族的人向來是不喜歡和紅塵之人打交道的，容臻又是憑什麼讓小華那般幫他？我想來想去，隻有一個可能，那就是關乎婆娑族生死存亡的大事。＂
蘭羽悠悠道：＂那天你說，赤羅殤找回來了，我欣喜之下忘記了一件事。赤羅殤是不能在紅塵之中呆太久的，呆得太久，靈力就會大減，再無法護佑婆娑族。而婆娑族至今不倒，赤羅殤一定有問題……這大概就是小華一直不肯告訴你的事。＂
鳳淺兮垂眸不語。
＂你答應嫁給容臻，是因為想知道赤羅殤的秘密吧？＂
這句話不是疑問，而是肯定。
鳳淺兮想反駁，然而觸及母親清澈的眸子，終究啞口無言。
＂你想救小曄，因為你覺得你曾虧欠了他。孩子，你從來就不是個冷血無情的人。你一直在逼自己，逼自己做那些違背心意的事。你故意對小曄冷漠，故意疏遠他，不過是想讓他知難而退。然而你又知道自己是懷著目的答應嫁給容臻的，自然不能再棄婚而去。所以你是打算放棄小曄，試著去愛容臻，對嗎？即便不愛，你也可以和他相濡以沫對嗎？就像你曾說的那樣，幸福不一定要兩情相悅矢誌不渝，舉案齊眉相敬如賓也可以幸福。＂
鳳淺兮張了張嘴，＂娘，我不……＂
＂彆否認。＂
蘭羽摸了摸她的頭，眼神憐惜。
＂你努力想要對得起所有人，可這世間最複雜的便是一個＇情＇字，哪有公平可言？容臻……容臻很好，我相信你若真的嫁給他他會一輩子對你嗬護如寶。可你的心呢？逼迫自己去接受的愛情不是真正的愛。你犧牲自己，到頭來或許隻會是三個人的痛苦。＂
鳳淺兮震一震。
＂你用鎖心封鎖的那段情，更是個定時炸彈。＂蘭羽看著她的眼睛，＂我是個母親，一個希望自己女兒幸福的母親。女人一生若不能嫁給自己所愛的人，哪怕擁有得再多，也永遠填不滿心裡的寂寞和空虛。你努力的做一個好皇帝，但我知道，那並不是你想要的。這些年你用所有責任使命大義來捆綁自己，甚至為此失去太多太多……如果那些東西成為了累贅成為了負擔，那不如不要。你無法說服自己丟棄，那麼我幫你。＂
她正色道：＂我不知道你和小曄之間發生了什麼，但我相信他心裡是有你的。淺淺，彆再為難自己，也彆再為難他人。聽我一句話，人生不過短短幾十年，彆為了自己不喜歡的東西傷害自己所愛的人。人人都有任性的資格，為什麼你不可以？＂
＂還有，如果你真的對小曄無情，為何願意為了他嫁給彆人？儘管那或許不是唯一的原因，但你能否認你關心他，否認你怕他死？＂
＂我……＂
鳳淺兮剛開口一個字就冇有了下文，她怔怔看著蘭羽，猝然回頭。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