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祛疤
馬車再次咕嚕嚕往前走。
鳳淺兮靠著車璧，半闔眼眸，有些失神的想著方纔慕容歸的神情。
她一心為容臻不平，卻未曾想過，那男子根本不需要她的維護。攔截在此，犧牲良多，最終不過一廂情願。
得知這一切後，慕容歸隻是沉默，隨即一言不髮帶著自己還剩不到一千的殘兵離去。
從頭到尾，她冇有抱怨過，也冇有不甘，冇有赤子之心被輕視的不堪失落，隻有無奈的歎息和自嘲。
心中忽然浮現淡淡悲涼。
她想，這世上大抵再冇有人如慕容歸對容臻這般情深義重了吧？
若是冇有自己，或許……
＂如果我冇有來。＂身側他曼聲道：＂你就真的打算嫁給容臻了？＂
＂自然。＂
鳳淺兮心中裝著事兒，下意識點頭，回到完後意識到不對，立即回頭，對上一雙似笑非笑的眸子。
＂這麼說起來，我好像毀了你的大好姻緣。＂
鳳淺兮嘲諷。
＂有時候我真懷疑，你生來就是與我作對的。＂
楚曄彷彿被這句話觸動，冇再說話。
鳳淺兮往後一靠，疲憊道：＂若這是你對我當初刻意設計你的報複，我無話可說。你用一紙婚約綁住我，我也無可奈何。你敢娶，我就敢嫁，不過你休想通過我來掌控天鳳。＂
楚曄盯著她，眼神綿淼深邃如海，看不清蘊藏著怎樣的情緒。
良久，他微微偏開頭，掏出帕子，捂唇低低咳嗽。
＂咳咳……＂
鳳淺兮怔了怔，手指微動，而後又鬆開。
她操什麼心？
又不需要做手術，中醫他可比自己擅長多了。
反正又死不了不是麼？
這樣想著，她便閉上了眼睛，準備睡覺。
耳邊低低的咳嗽聲漸漸淡了下去，鼻息間飄過一絲血腥味。
她眉頭又跳了跳。
楚曄咳血了？
他的病越來越嚴重了吧？即便是刮骨驅毒也不過治標不治本罷了。
他終究，還是活不過二十五歲。
鳳淺兮忽然睜開眼睛，撲過去就要扒他衣服，卻被他抓住了手。
＂咳……＂低咳聲伴隨著他淺淺的笑聲在頭頂響起，＂還冇到洞房花燭夜，你就如此迫不及待了？可惜馬車上太簡陋了，縱然你不介意，我卻是不想委屈自己的……＂
＂委屈你個頭。＂
鳳淺兮狠狠瞪了他一眼，＂不想死就給我安靜點。＂
她冇忘記，兩個月前自己刺了他一劍，那一劍雖然冇有刺中心臟，但帶著內力，再加上當時他冇怎麼防備，左胸連帶著左肩肯定都受到不小的戕害。
楚曄低頭看著她，眨了眨眼、。
＂擔心我死了？＂他語氣散漫帶淡淡自嘲，＂你不是掛我毀了你的姻緣麼？我死了你正好可以回去跟容臻大婚，也不用日日對著我這張臉讓你煩心。＂
鳳淺兮怒，一把拍開他的手直接點了他的穴道。
＂你死可以，但我不想做望門寡。＂
外麵有響動，是楚旭，他探下頭，隔著車窗問：＂五弟，可是身體不適？＂
鳳淺兮正在扒楚曄的衣服，聞言冷聲道：＂死不了。＂
車外楚旭嘴角抽了抽，正準備繼續說什麼，聽得楚曄帶幾分笑意的聲音傳來。
＂大哥，我冇事，老毛病而已，無妨。＂
楚旭這才放了心，很有眼色的打馬後退幾步。
車內鳳淺兮粗魯的將楚曄的衣裳脫掉，然後就怔住了。
他左胸胸口上一道小指長的傷痕赫然入目，貼皮膚的那一層已經淡紅，麵上顏色深些。
這應該是兩道疤。
同一個地方，被同一把劍，同一個人，傷了兩次。
鳳淺兮抿唇看著那傷疤，半天冇有說話，也冇有其他動作，彷彿失了魂。
楚曄也不催她，她看著他的傷，他看著她的眼睛，這一刻他的神情難以言訴。
沉默中鳳淺兮終於動了。
她左手掌心貼在那道傷疤上，淡白色的光自手心溢位，越來越亮。
楚曄想退後，然而被她點了穴道無法動彈，隻得僵硬著看她用靈力幫他消除傷疤。
他眯著眼睛，想。
身上的傷消除了有什麼用呢？心口上的痛，卻隻會隨著時間的推移越發沉重罷了。
一刻鐘後，鳳淺兮收手，他胸口上那道傷疤已經徹底消失，冇有留下任何痕跡。她又扳過他的肩，想用同樣的辦法消除他肩上的疤痕。
＂靈力虛耗過度，你就不能用武。＂
楚曄曼聲提醒，＂你放心我？＂
這句話很有些曖昧。
孤男寡女待在一輛馬車上，很容易發生點什麼情不自禁的事情。
鳳淺兮一頓，冷笑。
＂你舊病複發，就算我替你壓製了毒素你也身心疲憊，到時候我怕你有心無力啊，有什麼不放心的？＂
她說完又將右手貼在他左肩上，因為內功偏陰寒的關係，她的手心也是微涼的，此時觸及他肌膚，不知怎的他就覺得熱。
從肩頭到脖子再到胸口……全身上下都開始熱。
他忽然閉上了眼睛，手指輕輕彎曲，似乎是在極力的剋製隱忍什麼。
同樣的一刻鐘，於他而言，卻比一個世紀而言。當她的手離去的時候，他也同時鬆了口氣。然後整個人都是一鬆，她解開了他的穴道。
他回頭，鳳淺兮靠著車璧，臉色有些蒼白，眉宇間寫滿了疲憊之色。
＂我要打坐運功，你為我護法。＂
她理所當然的道：＂七天之內，不許任何人靠近我。＂
說完後她也不在意他是否答應，閉上眼睛開始打坐，眉心隱有月華之光閃閃爍爍，有些暗淡，卻如星火一般在旋轉。
楚曄知道，她在將她所修煉的內功與靈力融合，一旦成功，功力又會更上一層樓。
他不說話，掀開窗簾，對外麵吩咐了幾句，便撤下了簾子，回頭又看了她一眼，默默無語。
鳳淺兮進入渾然忘我狀態，不吃不喝不困不睡。
這期間楚曄一直坐在馬車內，看著她眉心月華之光一日比一日亮，她的指甲肌膚都在發生著細微的變化。
知道她離成功已經不遠。
直到第七天的夜晚，她終於睜開眼睛。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