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九章慘勝
兩個時辰後，外麵傳來急急腳步聲。
＂報——＂
士兵掀開帳簾闖進來，跪在地上，聲音竟微微顫抖。
＂我軍大捷。＂
轟一聲，軍帳內炸開，人人喜動顏色，唯有司徒輕塵神色無波，他不緊不慢的放下茶杯，問：＂我軍傷亡多少？＂
那士兵一愣，隨即臉色有些暗。
＂亡一萬三千六百二十四人，傷……兩萬四千五百八十七人。＂
話音落下，帳內鴉雀無聲，好幾個大將目瞪口呆臉色茫然。
＂這……是怎麼回事？＂
司徒輕塵卻歎息一聲，這個結局比他預期的已經好太多，淡定的解釋道：＂一線峽穀地勢陡峭易守難攻，而我們之前對這一帶的地形瞭解不夠充分。之前我猶豫，就是覺得其中有詐。想來他們應該是在兩旁山穀裡埋伏了弓箭手，巨石，隻待我軍入內立即靠山形地勢做掩護偷偷藏起來，然後放箭、推巨石，我軍必然損傷慘重，而猝不及防被攻擊定然士氣大竭，驚恐之下早已手忙腳亂，而大越的伏兵準備充分的衝出來……＂
說到這裡，所有人都沉默了。
司徒輕塵悠悠道：＂勢力懸殊，衛將軍帶的五萬軍必定傷亡慘重，想要後退卻已經無路可逃，隻能前進。殊死一搏的絕地反擊力量也不可小覷，再加上那山穀畢竟跟地方狹窄，隱匿的人不多，衛將軍必定會帶一部分人衝出去。然而後方必有南齊大軍等在那裡等著守株待兔，所以我才讓周將軍率輕騎援助，再加上敬王手下三萬軍，加起來五萬，足夠抵抗等候在一線峽穀外，數量並不龐大的南齊軍。五千善於刺探和潛伏的精兵再從水路進入一線峽穀之北，隻需要挖通一條通道，在四周備下炸藥，令衛將軍佯裝受襲後往回逃，南齊和大越必定不甘心追來，屆時引爆炸藥，他們就會全數被炸死在一線峽穀中……＂
絲—
所有人倒抽一口冷氣。
心中隱隱為對方的陰險而憤怒，又為國師的應變技巧和反應敏捷而心驚讚歎。
多少人能在那樣的生死一線下能保持理智下達那樣連鎖的命令？多少人能在知道深陷對方陷阱後不是憤怒的衝殺而是冷靜的以更精確更凶殘的方式反擊？多少人能在勝利之時未曾得意忘形而是關心犧牲傷亡？
最精確的算計，最深沉的心機，配合無間的合作，才能讓這次大戰反敗為勝。
楚旭坐在他身側，由衷道：＂國師算無遺漏，小王心悅誠服。＂
司徒輕塵麵上卻無絲毫得意之色，＂若非曄太子那幅精確的地形圖送得及時，隻怕我軍此次更會傷亡慘重，無法估計。＂
行軍作戰地形軍事圖是必備的，但好歹是他國領土，不可能精確到連人家某一處山穀都瞭解得那麼清楚。
司徒輕塵是謹慎細心的人，之前一直未曾趁勝追擊，就是想要準備充分後再給對方重重一擊。
隻是衛將軍求勝心切，纔會中計，以至於這次雖然反敗為勝，卻也是險勝。
他沉吟一會兒，又問那跪在地上的士兵，＂衛將軍如何了？＂
那士兵把頭埋得更低，＂衛將軍中了三箭，發現中計後帶著弟兄們拚殺，身上多處受傷，後被周將軍帶人及時援救。他深知自己莽撞誤中敵人奸計，要回來向國師請罪，被周將軍打暈送了回去……＂
話還未說完，就聽到帳外腳步聲響起，帳簾一掀幾個人走了進來，正是之前領命而去的諸位將軍。他們剛打仗回來，滿身的血腥，連戰袍都未曾換下。
＂末將前來複命。＂
司徒輕塵眼皮輕抬，不說話。
跪在最前方的周將軍又道：＂以及……請罪。＂
＂哦？＂
司徒輕塵漫不經心道：＂何罪？＂
周將軍低著頭，道：＂末將擅作主張，將不聽軍令一致我軍損傷慘重之將衛陵羈押回營，此乃越僭之罪，末將甘願受罰。＂
＂國師。＂
他身旁姚將軍急急道：＂衛將軍雖有輕忽失察之罪，但他已經重傷暈厥，實不能再於國師麵前陳前請罪，還請國師寬宥。＂
司徒輕塵一直靜靜聽著，神色不辨喜怒。
兩旁站立的將軍們麵麵相覷，而後走出來一個人，斟酌道：＂軍令如山，違軍令者不可恕。國師，末將等不敢請求國師寬恕衛將軍之過。然衛將軍從軍十五年，大小戰役曆經無數，功績卓著，此役雖犯大過，然其已重傷，可否請求待衛將軍傷勢微有好轉後再行處置？＂
司徒輕塵這才慢慢抬頭看了他一眼，嘴角一絲笑意。
＂我很欣慰，你們冇有說功過相抵這四個字。否則，我就算再不願也隻得忍痛割愛，於三軍前處死衛將軍了。＂
周圍的人又發出倒抽氣聲。
楚旭眼睫微動，深深看他一眼。
司徒輕塵臉上在笑，眼中也有笑意，隻是那笑意不達眼底。他的語氣一如既往的溫和，甚至是溫柔的。
＂行軍在外有三大忌，一忌主將不和，二忌軍令不受，三忌功過相抵。＂
最後四個字，他格外加重的音調。
跪在地上的那幾人頭埋得更低，而站著的那些人，也默然不語。
司徒輕塵擺了擺衣袖，語氣依舊是雲淡風輕的。
＂你們要知道，這裡是戰場，不是小孩子過家家。為將者可身先士卒卻不得莽撞拚命害我軍中兒郎無故喪命。可以勇猛殺敵卻不可剛愎自用連累他人枉死。若是仗著自己軍功了得就肆意為之，日後誰還會遵紀守法？我軍中規矩豈非成了擺設？將非將，兵非兵，自亂陣腳，敵軍不攻自破。＂
他悵然一歎，眼神微微憐憫。
＂你們可懂？＂
左側站著的那一排將軍立即全體跪下，心悅誠服道：＂末將受訓。＂
司徒輕塵點點頭，這才道：＂衛將軍雖犯大過，但念其有悔過之心且為我西涼立下無數戰功，死罪可免。但，活罪亦不能恕。＂
底下無一人說話。
＂傳軍醫給他療傷，能下地後自己去領一百軍棍。＂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