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章苦心安排
＂兮兒，當你看見這封信的時候，想必已經從他們的魔掌裡逃脫，同時我也已遭遇不幸。不要難過，也不要流淚，從我下決心變法開始就已經料到有此結局。＂
鳳淺兮的眼圈兒紅了。
＂若有可能，我多希望這封信你永遠不要打開，不要回來……可是我知道，那不可能，以你的性格，怎會放任大哥和我相繼冤死為人輕辱？所以你仍舊會不顧一切的回來。我無法阻止你報仇，隻能竭儘全力傾囊相助。暗道、密室、機關圖……這些你應該已經得到。大哥被害，獻王府必定被封。在大哥出征的時候我就命人偷偷挖了這條密道直通獻王府，修建了密室。你那麼聰明，定然已經猜中了我的心思。最危險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
鳳淺兮手指輕輕顫抖，淚霧迷濛了眼睛。
當年她被囚長生殿，隨後輾轉去了幽冥山，鳳暝有意培養她，自然不會一直將她關在暗無天日的幽冥山而封閉對外界的一切感知。再加上她每年可以見母親兩次，宮中守衛重重而她身份敏感，自然不能出現在所有人麵前。無法從宮中穿行來東宮，隻能從獻王府走。
二哥早有準備，那機關分佈圖藏有玄機，因為以二哥的謹慎，儘管安排的天衣無縫，依舊不願再關鍵時刻出現任何差錯害她性命絕她生路。然而她對二哥又是何其瞭解，自然懂二哥的心思。
那副機關分佈圖表麵上看其實隻有一半，而另一半的內容，仍舊隱在其中，若是看不分明貿然進入，隻會誤中陷阱屍骨無存。二哥大概擔心她當時心神俱亂無法看懂其中奧妙，所以纔在這裡留下了這封信，提醒她。
隻是陰差陽錯，這麼多年來為了防止被人發現，她幾乎冇有從這條密道入獻王府，所以也冇有發現這封信。
二哥……
淚水自眼眶滑落，淚眼迷濛中她繼續看。
＂大哥和我接連離你而去，你必定悲痛萬分自責悔恨。可你要記住，一定好好活著。你的命不是你一個人的，你還有母後，她那般善良單純，根本適合宮廷。帶母後離開這裡，永遠都不要回宮。父皇……父皇雖鐘情於母後，但他畢竟是帝王。涼薄之君，心中最重要的從來隻有江山皇權。帝王的寵愛是雙刃劍，是富貴的巔峰，也是地獄的深淵。母後那樣的女子，純粹天真，甘願被鎖宮廷不過因為心中有情。然今日之變，必定情裂。政權和愛情當中，父皇必定會選擇前者而棄母後。到時母後該如何自處？她必傷心欲絕痛不欲生。若你再有個好歹，她要如何活下去？所以不要魯莽報仇，也不要為我和大哥伸冤，儲存實力，帶母後離開，最起碼不要讓她麵對那些血腥的殘酷和丈夫的背叛……那纔是你此時此刻應該做的事。＂
鳳淺兮吸吸鼻子，淚水流得更加凶猛。
二哥，那個溫潤如玉生來體質受限不能習武卻智慧天縱的少年。那般的奇才，那般華光璀璨溫柔如水的男子。他瞭解所有人，他用自己的死來為所有人鋪就了光明大道。而自己，卻永墮地獄之中。
冇人能救得了他。
二哥，你說得對，帝王薄情。他真的為了他的政權江山棄了娘。
她撕心裂肺的痛著，在那樣的疼痛裡回憶著。
那年自己飛奔回宮根本來不及來東宮查探這一條密道，而是悲憤之下去怒罵鳳暝，這才錯過了這封信。
錯過……
她苦苦的笑，笑得淚如雨下。
當年那暗衛拚死從趙馨桐的重重追殺中逃出來告訴她，
事發之時，二哥就已經派人通知母親，母親定會匆匆去東宮，屆時二哥定會讓她跳入密道之中，等她。
密道裡有乾糧，水，足夠兩個人存活半年。
半年以後，風聲也早就過去了。按照二哥給她準備的路線圖，他留下的那些人脈，全國各地隸屬忠心耿耿的官員……她和母親定能安全逃生。到時候海闊天空，藉助二哥留給她的人脈，韜光養晦，等待有朝一日捲土重來，報此血海深仇。
二哥的安排天衣無縫，隻是依舊出了意外。
母親來晚了一步，未曾見到二哥最後一麵，甚至連他的屍體都未曾見到，自然也不知道密道。
趙馨桐的動作卻極快。
當時她剛入城，和暗衛接頭，看著那人渾身浴血眼神焦灼苦苦勸說萬分保證，終於含淚準備掉頭而去的時候，驚聞母親被害在宮中使厭勝之術，賜鴆酒。
她心裡轟然一聲，再也顧不了其他，策馬入宮。
這一入宮，便是十年暗無天日生不如死的日子。
鳳淺兮拿著那封信，怔怔的流淚。
有風吹進來，她立時渾身一震，混沌的思緒頓時一散又一凝，繼續看。
＂還有一件事……＂寫到這裡，他似乎頓了頓，因為那個字落下筆墨微重。他那樣心思細膩而深沉的人，一旦決定做什麼事便行雲流水毫不含糊。這般猶豫，定是於他而言十分重要之人。
＂小雅。＂
鳳淺兮眼神顫了顫，剛止住的淚水又滑落而出。
＂她身世淒憐，出生便失去了生母，又為人所害，連自己的生日都無法大張旗鼓的慶賀，我這個兄長無用，護不得她，害她如此淒苦。有朝一日你若能找到她……若她活著，但望護她性命，告訴她，二哥對不起她。若她不幸……每年記得替我送予她一炷香。＂
鳳淺兮渾身都開始顫抖起來，捏著信紙的手指根根泛白。疼痛早已掠過肌膚燒灼了血液，麻木了神經……
那是屬於命運轉折多年後驚覺真相的悔悟，她在那樣的疼痛中看見遍體鱗傷的自己，肝腸寸斷。
原來當年二哥早就知曉五姐冇有死，他有機會去尋找五姐，卻冇有，而是用最後的時間來為她和母親鋪路。
孝義難兩全。
他為了對母親的孝，為了自己，割捨了同胞妹妹。
他痛，卻無悔。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