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章怒吻
鳳淺兮背對著他，緩緩閉上了眼睛。
夜空中那一抹月色終於沉落，掩映在雲層之中，悄然消失。最後那一束淡薄的光射下來，照亮她的影子，在地麵斜斜拉長，孤寂，荒涼。
＂可即便如此。＂
身後容臻又低低道：＂我依舊不願放棄。我不信，不信上天會對我這麼殘忍，不信你我之間永遠隻有政治利益的聯絡，更不信這一生隻能與你貌合神離。＂
鳳淺兮抬步就走，毫不猶豫。
夜色中她的身影越來越遠，漸漸消失在宮闈深處。
容臻望著她離去的方向，隨即轉身，走出宮門。
宮牆下停著一輛馬車，有人靠在馬車旁，宮燈在風中搖曳，朦朧的光照應她身形纖弱修長，似乎低著頭在思考著什麼。聽到聲音，反應極快的抬頭看過去，眼神一刹那光芒一閃，隨即湮冇無蹤。
她臉上又露出那種風流肆意的笑。
＂我以為你應該意氣風發，怎麼看起來心情不好的樣子？＂
容臻隻淡淡看了她一眼，隨即淡漠的轉身上了自己的馬車。
慕容歸冇追上去攔，也冇再糾纏，依舊那樣隨意的靠在馬車旁，姿勢都未曾動分毫。她看著那馬車咕嚕嚕離去，夜色裡車輪的聲音清晰的印在她心上，久久無法癒合的傷。
半晌，她傾城絕代的容顏上露出一抹因了悟而蒼涼的笑。
深夜在這裡等著，她也不知道自己在等待著什麼，或許等來他的譏嘲諷刺，或許等來他冰冷的質問，或許等來他帶著心願得償的笑出現在她麵前……
他出來了，隻是那樣漠然不帶任何感情的看她一眼，就像從前那樣。她以偽裝的玩世不恭出現在他麵前，和他拌嘴和他吵架和他爭鋒相對……實際上，不過隻是希望他將專注落在那女子身上的目光稍稍傾斜，哪怕隻有那麼一眼，也能讓她痛得麻木的心有所安慰。
鳳淺兮說她勇敢坦蕩，然而內心深處的她又是那麼卑微，卑微的守著自己永無法對人訴說的心事，卑微的期待他的回眸一瞥，卑微的……愛著他。
哪怕早知不會有結果，仍舊無法停止相思的心跳與呼吸。
不能嫉妒，不能恨，更不能將一切的不可得歸結於自己的女扮男裝。
因為，在她遇見他的時候，他就已經將另一個人放在了心上。她錯過了開始，這一生或許都隻能錯過。
執著於一段永遠都冇有結局的愛戀隻會讓自己萬劫不複，最好的辦法就是放下。可若能輕易放下，便不是愛了。
她閉了閉眼，神情荒蕪。
＊＊
在宮門口告彆了容臻，鳳淺兮就往回走，冇有乘坐轎攆，她漫步在小道上，想著今夜發生的事，思緒有些飄遠。
忽然不知道哪裡來的風，迅疾如閃電般自她身側閃過，她頓時目光一凜。
＂誰？＂
一聲輕喝剛起還未落下，她整個人已經鬼魅般飄了出去。
她飄出去，尋著那影子來到更僻靜的角落，周圍很安靜，連蟲鳴的叫聲都聽得清清楚楚。
冇有人。
不，不是冇有人，是那人武功太高，瞬間斂去了氣息蹤跡。
這個人的武功在她之上，在帝京皇宮，她的地盤之上，武功高到這個地步的人屈指可數，隻有……
一個念頭還未轉完，忽覺身後有人。
她並冇有轉身，而是直接後退，狠狠地撞向那人胸懷。這帶著強勁內裡的一撞，便是一流高手也得撞出內傷。那人卻冇有躲，隻聽得＇砰＇的一聲。
彷彿雷鳴一般，撞得她耳鳴嗡嗡作響。
鳳淺兮心神一震，熟悉的，伴隨著藥香的清冽之香刹那撲入鼻端，隱約還有血腥的味道。
她整個人僵硬不動，因為她整個身子已經被人從身後死死的抱住，一個天旋地轉，眼前所有景物浮光遊離般閃動。
砰—
她被抵在了冰冷的牆壁上。
灼熱的呼吸撲麵而來，強勢逼人的吻已經落在她唇上。
她睜大眼睛，下唇已經被他咬破，她悶哼一聲，皺了皺眉。
＂你……＂
一開口他的舌就立即竄了進來，和從前一樣，霸道的占據了她的口腔，肆無忌憚的汲取她唇內的芬芳。連帶著，口腔內的血腥之氣也竄入了她口中，濃烈而刺鼻。
他的吻不再如從前那般溫柔憐惜，而是充滿壓抑至頂峰爆發的憤怒。
那麼深那麼濃，直擊心扉。
鳳淺兮知道他為什麼憤怒，慢慢的也停止了掙紮，不迴應也不反抗，似木雕一般任由他淩虐她的唇。
不知過了多久，他才鬆開了她。
鳳淺兮偏開頭，冇有看他的眼睛，語氣冷靜。
＂發泄夠了麼？曄太子。＂
最後三個字輕輕落下，客氣而疏離，冷漠而譏嘲。
他身子一僵，呼吸微滯，隨即一隻手抬起她的下巴，漆黑的眸子死死盯著她的眼睛，彷彿要洞穿她的靈魂。
半晌，他一笑，冷冽而森寒，又有著幾不可察的悲哀。
＂鳳淺兮，你果然夠狠。＂
鳳淺兮依舊麵無表情，＂從昨夜到現在，三次，你輕薄我三次。楚曄，我欠你的已經還清了。＂
楚曄渾身一震，臉色刹那間慘無人色。
原來她這兩天以來所有的隱忍退讓，都隻是為了償還對他曾經的＇虧欠＇。
所以她是真的已經決定告彆從前，隻做她至高無上冷心絕情的皇太女，將來的一國之君。
他慢慢鬆開她。
鳳淺兮退後一步，已經聽見禁軍的腳步聲往這邊而來。
＂你走吧。我會把禁軍引開……＂
噗—
一口血自他口中噴出，染了她的下巴，慢慢滑落至衣襟。
鳳淺兮渾身一震。
楚曄捂著胸口，剛纔她那用力的一撞撞得他五臟震動淤血凝結於喉，剛纔一直拚命的壓抑著，此時卻是再也無法抑製。
眼前變得模糊，模糊中似乎看見她眼神震驚而慌亂。
嗬～
她也會為他失了方寸麼？
他微微笑著，緩緩閉上了眼睛，渾身力氣早已被抽乾，重重向後墜落……
他墜落，未曾倒在地上。
身影一閃，鳳淺兮接住了他。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