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迴歸

千機閣的辦事效率的確高，出動的四十九血衛很快就將一路上趙馨桐埋伏的那些刺客全部解決。

十天後，鳳淺兮和鳳晞貞順利回到帝京，此時已是深夜。

她高踞馬上，身後是千機閣六位護法。她們兵分幾路，終於在帝京重逢。

三天前她已得到訊息，高麗鄲城破，偏偏禍不單行，趙佑遇刺，楚瑤莫名失蹤。不出五日，高麗軍事作戰軍事策略被盜，北週一路攻城，勢如破竹。

鳳淺兮已得到訊息，那被盜的軍事策略圖，正是被楚瑤所盜。

鄲城攻破的當日，南齊的大軍也一路北向而來，不過幾日的功夫就攻下了三城四縣。天鳳冇有了大越的騷擾阻攔，更是再無顧忌，所向披靡。

鳳淺兮趕時間，隻中途讓千機閣的人送了一副高麗江山輿圖，所有城池、高山、河流……詳儘得讓人歎爲觀止。

她輕輕的笑，眼神無邊無際的黑。

要打仗，怎能不熟悉地形呢？

她既然勵誌奪天下，這十年怎會困頓幽冥山而永遠被動？

＂城門關了？＂

桃夭挑眉，又妖豔一笑。

＂閣主，讓屬下去給您開門——＂

她說罷就要縱身躍起，身旁林青隨手一拉，淡淡道：＂這裡是帝京，不是江湖，到了這裡就該收收你那野性子，彆給閣主惹麻煩。＂

桃夭一慣與他不對付，聞言立即瞪了回去。

＂誰野了？你說，誰野了？你這個嘴毒心毒的臭男人……＂

＂彆吵了。＂

鳳淺兮皺皺眉，已經聽得有踏踏的馬蹄聲自城內而來。

轟—

硃紅色城門從裡麵打開，火把燃起的光照得夜色通明如白晝，一隊人馬正縱馬而來，為首之人穿一身正裝鎧甲，九城兵馬司首領楊絳。兩側跟著九城兵馬司的侍衛，而中間一頂軟輿華麗張揚，車身上有太子府標誌。

顯然，軟輿內便是當朝太子，鳳麟。

鳳淺兮看著在大隊人馬中若隱若現的軟輿，眯了眯眼，嘴角勾起一抹涼薄的笑。

楊絳已經打馬過來，深黑的目光在她身上打量了一圈，又往她身後淡淡一掃，也不下馬，抱拳道：＂下官參見九公主。＂

鳳淺兮也不糾正他的稱呼，她複位的聖旨並未在天鳳朝堂上宣讀，這些人當然可以裝聾作啞。

身後六護法卻麵色不善隱有薄怒。

＂近日帝京不太穩妥麼？怎麼這麼晚了楊大人還帶人……＂她目光往他身後飄過，頓了頓，慢吞吞道：＂巡街？＂

＂公主玩笑了。＂楊絳沉穩道：＂巡街那是京府衙門的事兒，不在下官職責範圍內。況且深夜巡查，乃擾民，是要革職查辦的。＂頓了頓，他目光青黑，有些意味深長的看了鳳淺兮一眼，＂這條律力，還是十二年前公主向陛下提議的，下官一直謹記，不敢僭越。＂

鳳淺兮不置可否。

天鳳起源本就落後，建國晚，封建製度落後，又在七國夾縫之中生存，國力衰弱，早些年幾代帝君一門心思的想著征戰天下擴充疆域以至於疏忽文政，律法也不完善。那些封建貴族們仗著有權有勢，很是囂張，早些年做了不少禍害民眾的事兒。

她老早就諫言鳳暝修改律法，但這種事過猶不及，小打小鬨又冇多大意思，所以就暫時擱淺了下來。

直到四歲那年大哥遠赴邊關曆練屢立大功在軍中積累崇高威望。

她和二哥商議，先從修改軍法出手。

反正在軍中，危害不了朝中那些腐朽老臣們的利益。

鳳暝也應允了。

新軍法推行一年後，她和二哥就著手編製律法，時長半年有餘的《天鳳朝憲製》終於完成，於政嘉十三年秋開始推行。

當然，自古以來任何變法的開始總是走得十分艱難，尤其其中許多條例挑戰了貴族們骨子裡的優越感，這讓他們無法接受。

無奈，《天鳳朝憲製》隻能化整為零，逐一推行。

直到政嘉十四年末，才勉強走上正軌。

那個時候，二哥已經提出改革吏治，矛盾製指封建舊製。

二哥一心為百姓謀福利，可那時並不是最好的時機。她曾提醒過二哥，二哥卻隻是笑著摸她的頭。

＂兮兒，我明白你的意思。咱們寫的《天鳳朝憲製》已觸怒了貴族階級，可那又如何？咱們就能因此而退縮麼？如今亂世群雄，各國爭霸，天鳳國弱，若想要在七國之中徹底站穩腳跟，光靠擴充疆域是不行的。守江山，比打江山更難。大哥英勇驍戰，周圍小國無一不膽寒稱臣。這些年，咱們天鳳的鐵騎踏碎了多少山河，侵占了多少國土。可咱們天鳳的官兒們，不會治理。當一方首領無法統禦他所管轄的地接，就很容易引起百姓不滿，更或者暴亂……到時候外戰事解決了，內戰又起。我天鳳兒郎們拋頭顱灑熱血身先士卒打下來的江山，將會毀在自己手上。＂

她沉默了，這些她自然是懂的。

二哥又歎了一聲，＂我隻恨自己生就這樣一幅孱弱之軀，不能上戰場應敵，隻能躲在這深宮安享榮華。掛著個太子的封號，我總要替百姓們做點什麼纔是。從我懂事起，從我瞭解天鳳曆史淵源起，從我知天下格局起，我就知道，變法，是天鳳走向真正強權的唯一道路。我知道那是一條艱難的路，甚至可能有死亡，有鮮血……可任何一個王朝的開始和壯大，都是這樣走過來的。這是曆史不可變更的規律和步伐，我們不能因為畏懼前路艱險而就此止步不前或者退縮。＂

＂我知道此時變法無疑是在原本就對《天鳳朝憲製》不滿的貴族們火上澆油，可同樣，有損利益的階層體反對，就有被壓迫而有希望翻身的階層體擁護。無論亂世也好盛世也罷，凡是涉及變法，總是會聽到反對聲，這是定律，也是人性。我們無法更改，隻能儘力做自己認為對的事。隻要決心做，任何不可能的時機，都能變成康莊大道的轉機。若未開始便首先退卻，任何有利的時機都會成為通往深淵的死亡之路。＂

他目光溫和笑意融融，帶著深遠的睿智和不顧一切的決心。

＂隻要打開這道門，哪怕以我的屍體做鋪墊，我也甘之如飴。＂

……

鳳淺兮閉了閉眼，彼時二哥言笑晏晏目光堅決，她亦因著那樣的目光而熱血沸騰，壯誌酬酬。

卻不想，一語成讖。

二哥帶天鳳走上了新的曆程，自己卻踏上了不歸路，再未回頭。

眼角因澀意而微微泛疼，心口上那些沉澱積壓多年的疼痛掙脫堅強的桎梏洶湧而來，渾身血液骨肉都在疼。

那麼多的死亡，那麼多的鮮血，終究未曾換回一個真正的新王朝。

因為天鳳那些古老而腐朽的封建製度，仍舊如影隨形的存在。

比如，天鳳女子位卑，遠勝其他各國。

她驀然睜開眼，眸底冷意一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