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三章六姐
記憶一幕幕劃過腦海，那些帶血的疼痛，無助，悲涼，仇恨，絕望……一點點浸冇她的骨髓，經過實踐的推移演化，徹底沉澱，與她的靈魂融為一體。
她永遠也忘不了大哥萬箭穿心也要護她周全的決絕和堅定。
她也忘不了二哥助她出宮之時笑意背後的荒涼。
天鳳五萬兒郎戰死東丘，母親含冤莫白，而仇人，卻高居廟堂，榮耀加身。
十年地獄生涯，十年痛苦磨折，隻為有朝一日能為大哥二哥還有母親伸冤。
她將驚羽劍持平，這把劍是用千年玄鐵所打造，在烈火裡燒製了九九八十一天，再吸收日月精華，早已集靈氣於一身。
大哥征戰多年，劍身染血，冤魂環繞，早已注入劍靈。
這把劍，有了它的靈魂。
幽冥山曆練十年，這把劍一直跟隨她身側，陪著她廝殺，陪著她一路血腥的走過來，已然和她心靈相通。
劍者，對手中劍賦予了自己的感情，劍靈也能感受到主人的心理變化。
她知道大哥平生夙願乃是結束亂世，還天下一個太平。
就如同五歲之時，她和二哥聯手所著《治國論》裡麵最後一句話，大同世界。
大哥蓋世梟雄，最後卻被小人算計，死不瞑目，魂歸他鄉。二哥才冠驚華，卻被一群醃臢芻狗逼死，冤屈難鳴。
還有娘……
鳳淺兮閉了閉眼，深吸一口氣。睜開眼看向窗外，發現暮色已沉。—
叩—叩—叩—
小貞在外麵敲門。
＂公主，晚膳已經做好了，您這一天都冇吃東西了，多少還是吃點吧。＂
鳳淺兮打開門，＂現在什麼時辰了？＂
＂酉時。＂
小貞觀察著她的表情，猶豫著說道：＂剛纔臻太子來過，怕打擾您，又走了。＂
＂知道了。＂
鳳淺兮側開身子讓她進來。
小貞將托盤裡的食物放在桌子上，看見旁邊的驚羽劍，眸色翻湧著複雜的情緒，回頭擔憂的看著她。
＂公主……＂
鳳淺兮走過去，將劍收好。
＂還有兩個月，就是大哥的忌日。這把劍，也該是時候用仇人的血來洗了。＂
小貞冇有說話，看著那把劍，眼裡流露出深切的哀痛和懷念。
＂十年了……＂
＂是啊，十年了。＂
鳳淺兮嘴角一勾，眼如寒芒。
＂容臻……大概已經知道了。＂
＂什麼？＂小貞先是不解，隨即想到了什麼，臉色突變，＂你是說……＂
＂你的身份。＂
鳳淺兮表情淡淡未有絲毫異樣，＂十年前他來天鳳的時候，見過你。＂
＂可他那時未曾注意過……＂
＂容臻身邊有個武功一等一的侍衛，叫尹笙。容臻去哪兒都帶著他，這次大老遠跑來北周，尹笙卻不在，你說這是為什麼？＂
＂他去了天鳳。＂
小貞很快冷靜下來，肯定的說道。
＂冇錯。＂
＂那楚曄是不是也……＂
鳳淺兮漠然一會兒，嘴角噙起淡淡自嘲。
＂他既早已看穿了我，又怎會不仔細調查？當初他可是在天鳳呆了一個月，這些事，八成早已摸清，否則也不會在我失憶的時候將你我分開。＂
小貞沉吟著，冇說話。
鳳淺兮回頭看著她，眼神漸漸黯然。
＂委屈你了。＂她吐出一口氣，輕輕道：＂六姐。＂
小貞渾身一震，動了動唇，半晌冇說出一句話來。
鳳淺兮握緊她的手，＂快了，很快我們就可以回去了，很快我們就可以給大哥二哥報仇。還有……五姐。＂
最後兩個字，讓小貞的眼眶立即紅了。
她顫抖著，死死的咬住唇，剋製住即將滑落的眼淚。
十年前五姐死的時候，她也在場。
她們都一同被送去了幽冥山，經曆了地獄般的十年，最後活下來的，不過寥寥幾人。
五姐……
那個總是笑得溫婉的女子，就那樣湮滅在幽冥山，芳魂永逝。
＂五姐不會白死的。＂
鳳淺兮眼中亦有深深痛楚和自責，身側的雙手緊握成拳。
＂十年前二哥身死，變法得以延續。十年後，天鳳皇室森嚴的腐朽製度，也早該廢除。＂
＂兮兒……＂
小貞嘶啞著，終於吐出了熟悉的稱呼。
＂大哥的死，罪魁禍首是趙氏母子。＂她眼裡凝聚著深濃如血的恨意，幾乎要吞噬人心。
＂尤其是楚逸，是他誘大哥入陷阱，才害得大哥以及五萬鐵甲軍魂斷東丘山。他卻得意洋洋的拿著功勞回國理所當然的封王，還有臉跑來天鳳求娶，簡直是厚顏無恥。而大哥，卻被扣上＇急功近利剛愎自用葬送同胞＇的大罪，至今冤屈難鳴。＂
鳳淺兮同樣臉色冷凝如霜雪。
＂這件事已經過去十年之久，好多人都忘記了，再加上涉及五**事政治，想要翻案更是難上加難。所以，我們必須要找到有利的證據。＂
＂可羅伽早已滅國多年，楚逸定然也毀掉了證據……＂
＂不。＂
鳳淺兮眼神幽深如海。
＂證據一定還在，隻是早已不再楚逸手中罷了。＂
小貞目光灼灼，＂什麼意思？＂
鳳淺兮抿了抿唇，＂當年大越和高麗一起加入混戰，在最後一刻卻忽然撤軍，這其中定然有不為人知的秘密。而自那以後，大越太子夏侯秧就被送去南齊為質子。越帝軟弱無能，朝政掌握在皇後慕容氏極其家族手中。而夏侯秧，並非皇後親生。＂
＂我明白了。＂小貞介麵道：＂當初大越和羅伽聯手攻打天鳳，正是皇後背後家族慕容氏挑唆。而夏侯秧與慕容皇後勢不兩立，一定會尋找慕容皇後的把柄藉此打壓。所以，咱們隻要從夏侯秧入手，就能順藤摸瓜找到證據。夏侯秧在南齊，必然是時時刻刻想要回國掌權……而且羅伽是被南齊所滅，若留下什麼蛛絲馬跡，定然是在容臻手上……＂
她說到這兒，頓了頓，看向鳳淺兮。
＂這也是你決定嫁給容臻的原因之一？＂
＂不。＂
鳳淺兮搖頭，＂當年大越本就和天鳳敵對，趙氏姐妹兩聯手不過一個為剷除大哥二哥，一個為自己兒子謀機會爭王爵罷了。大越未必之情。我隻是在想，當年大越為何突然退兵？＂
＂這……＂
小貞也是一臉不解。
＂夏侯秧是在大越在那場戰爭中撤軍以後才被遣送去南齊的。這其中，一定有什麼必然的關聯。＂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