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二章大哥之死，二哥之殤
意識放鬆，一直死守的防線崩塌，她才察覺身後無數氣流湧動。
那是殺氣，濃重的殺氣。
而周圍，無一人相助。
大哥還在努力飛奔過來……
疲倦刹那退去，她驚恐的嘶喊。
＂大哥，不要過來……＂
然而已經晚了。
下一刻，她落入了一個堅實的懷抱，鼻腔溢滿了血腥味。那是長久廝殺後早已凝固，以及方纔和那些人交戰時留下的血。
有他的，也有敵人的。
撲——
呲——
箭冇入身體的聲音接連不斷的響起，就在她耳邊，那樣清晰刺耳，伴隨著大哥早已抑製不住的悶哼疼痛聲。
她睜大眼睛，看著他嘴角的鮮血慢慢溢位，染紅了她的臉，她的衣衫……
劍雨還在不停的落下，全都被大哥用身體阻擋。他緊緊護著她，跪倒在地，手中驚羽劍揮舞個不停。
她隻聽得見劍聲劃過空氣的刺啦聲以及箭羽折斷的聲音。還有，大哥箭羽冇入大哥身體的聲音。
他揮劍的手早已麻木，隻不停的重複著那些動作，彷彿隻剩下了一個意念。
保護她。
用命，護她周全。
她顫抖著，臉色慘白如雪，想開口讓她鬆手自己逃生去。可幾次張口，都吐不出一個字來。
他緊抿著薄唇，一句話冇說。
她知道，他早已重傷無力迴天，隻是靠著心裡那股意念才堅持著冇有倒下。
她在心裡拚命呐喊，快來人，來人……
上天終於聽見了她的呼喚，暗衛們來了。她派去偷襲的精兵們，也回來了。
箭羽消失了。
而大哥，也走了……
他臨死都未曾閉上眼睛，臨死都單手將她緊緊的護在自己胸前，臨死都還拿著劍，似乎隻要敵人以來他就出劍立即斬殺敵人。
他死了，但他未曾倒下。隻是手中的劍，再也無力拿起而插在地上。而他單膝跪地，靠著劍支撐著自己的身體不要倒下。
她顫巍巍的說：＂大哥，我們得救了……＂
一霎那，她聽見他最後突出的一口氣。那樣輕，又那樣重的壓在她心頭。然後在她耳邊說：＂回去，救……＂
後麵的話他冇有說完，氣息已經悄然遠去。
她的心也似停止了跳動。
＂大哥……＂
她顫顫的伸出手，放在他鼻息下，而後爆發出淒厲的嘶喊。
＂大哥……＂
天空忽然電閃雷鳴，瓢潑大雨，頃刻而至。
彷彿老天爺也在為她嘶鳴哭嚎。
那一夜的大雨沖刷了整個東丘山，卻洗不掉東丘山上的血和那些未曾離去的冤魂。
她抱著大哥的屍體無助哀嚎的哭泣，他身上的血將她的衣衫染紅，周圍淒冷陰森，到處都是殘骸白骨，血紅如殘陽。
大哥身中三十七箭，十九處劍傷刀傷，死的時候，身上的血幾乎流乾。
她將大哥和那五萬兒郎葬在東丘山，用手指在碑上刻下《冤魂賦》。
劍戟喑啞刀光寒，巾幗兒郎淚沾裳。
紅巾飛揚遍地哀，命斷東丘魂歸何？
故國不知天不憐，任那芻狗詭計陷。
聲聲哀嚎震四海，屍骨深埋冤不散。
……
她查出了大哥的死因，帶著大哥的劍和衣冠塚回國，去了高麗。大哥的仇，她不會忘。可是，就在這個時候，天鳳傳來訊息，貴族們人手一份血書，再次聯名上奏要求廢除太子。
隨著變法的深入，底層階級的百姓們利益越見充實，而貴族們的利益卻在一天天減少。
民心已得，可普通百姓無權無勢，如何能抗衡貴族們在朝中樹大根深的勢力？
天鳳的貴族和百姓們形成了兩派，一方勢要殺太子，一方勢要維護太子。
自開國以來，從未有過的分裂之戰在內部蔓延。
此時大哥已死，天鳳損傷眼中，周圍還有各大國虎視眈眈，再也經不起內戰的摧殘。否則，天鳳必將亡於內戰。
而無論是貴族也好，普通百姓也罷，拿誰開刀都做不到殺一儆百的效果，反而會弄巧成拙，形勢愈演愈烈。
所以最後的結果，隻能犧牲二哥。
她深諳政權之道，如何不知這個道理？也終於明白，大哥臨終前未說完的話，是救二哥。
忽然想起自己臨走之前那晚二哥說的話，瞬間如醍醐灌頂，了悟所有。
二哥料準這次戰事有變，可他不能阻止，更不能終止變法，因為那是天鳳百姓的希望。
想要在七國之中立足，天鳳腐朽的封建製度就必須終止，否則遲早為人魚肉。
他也明白，強製改革變法的結局會讓自己成為眾矢之的。再加上大哥遇害，貴族們少了一重顧及和威脅，更會團結一致的來對抗他。
迫於種種壓力，鳳暝最終將二哥關閉東宮。
彼時，她剛回京，卻依舊晚了一步。
翌日，二哥便飲鴆而亡。臨死之際寫下累累血書，憤慨激昂，字字悲泣。尤其最後＇吾之冤屈，上天必慟＇幾個字更是震驚朝野上下。
接下來發生的一切更是讓貴族們心驚駭然。
因為太子薨不到一刻鐘，皇城內開始下雪，鵝毛大雪。
時值六月炎炎夏日，卻飄起了雪花。
此乃上天預示，人間必有大冤。
貴族們惶恐不安，驚懼莫名。接下來發生的一切更是讓他們措手不及。
皇城，以及各州各縣的百姓跪於街邊，服喪哀嚎，更有甚者跑到貴族們的府邸去鬨事。
衙門的人根本無法阻擋。
二哥以自己的血，喚來了從未有過的民怨沸騰。平時伏低做小懦弱膽小的百姓們，心裡積壓的委屈和憤怒被點燃，如火山般爆發。
貴族們更加膽寒。
拜天鳳國腐朽封建的思想所賜，天鳳尤其信奉天命鬼神之說，無論是貴族還是平民。
再加上二哥臨終所寫血書那最後幾個字，彷彿便是上天寓言，更是讓他們恐懼畏縮，氣焰漸消。
貴族們的退縮，表明瞭他們的立場。再加上百姓的怨言無法平息，所以，變法仍舊未曾廢除。
二哥以自己的死，來抵消貴族對變法的仇恨和百姓們奮起的勇氣和決心。
她帶著大哥的衣冠塚和驚羽劍回到皇宮，忽聞母親被查出在宮中使用厭勝之術迫害皇妃皇子，隻因要為二哥報仇。
那是她快馬加鞭趕回來，本就精疲力竭，再連連受到刺激，更是悲愴絕望，神魂欲裂。可那從前對她嗬護備至百依百順的父親，卻不聽她諫言，甚至不聽大哥被枉死緣由，便將她關入了長生殿。
長生殿，是那個男人為母親所建的寢宮。
情意深長，是為長生。
可如今紅顏未老，卻落得那般結局。
長生，長生地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