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三章安心
鳳淺兮停止了掙紮，眼神微沉，冷笑一聲。
＂原來你父皇的目標是我。＂
宸妃她知道，大皇子楚旭的生母鐘氏。是楚皇青梅竹馬的表妹，因家道中落投奔於當年還是大將軍的楚長風，做了他的側室。後來楚長風推翻了前朝自立為帝，便封鐘氏為宸妃。
她性子溫和不喜爭鬥，又和楚皇自幼相識，情意自然非凡。早些年楚皇對她也是恩寵有加，可就在她第二個孩子被人所害胎死腹中後她就變得鬱鬱寡歡，整日吃齋唸佛退居一隅，不再過問任何事。
楚皇最初對她愧疚憐惜，常常看望，但看多了她的無動於衷心如死灰，那份憐惜之心也慢慢淡了，也就逐漸的冷落了她。
這樣一個女人，對誰都冇有威脅。
可她有個兒子，這個兒子還是太子黨，自然就遭了某些人的嫉恨。
而宮中能提前下令調動禦林軍的，隻有一個。
楚皇。
所以，宸妃遇刺根本就是楚皇的一石二鳥之計。
首先，容臻大老遠為她而來，又動手幫北周抓了兩個逃逸皇子，若是開口要一個陪嫁媵妾，楚皇冇理由拒絕。但這樣一來，北周就冇了臉麵。所以他乾脆先發製人，給自己安一個刺殺北周皇妃的罪名，光明正大的處死，合情合理。
其次，所有人都知道楚旭是太子黨。宸妃死了，若楚曄還偏袒她，日後必定兄弟成仇人，勢力削弱，這正中楚皇下懷。若楚曄不幫她，兩人之前那些糾葛的情愫也徹底蕩然無存。
所以對楚曄來說，這是一個兩難的抉擇。
＂既然是針對我，看來你父皇是已經做了充分的準備了？＂
楚曄道：＂宸妃傷得不輕，她昏迷前說刺客是一女子。＂
鳳淺兮挑眉，＂真的有刺客？＂
楚曄目光沉靜，卻是答非所問。
＂宮宴之前，父皇給了姑姑一道密旨，趁所有人入宮參宴，不經過武安侯的手，直接調集神策軍包圍京城。皇宮除了禁衛軍以外，皇室隱衛也遍佈各個角落。你隻要一出去，立即就會被包圍擊殺。＂
鳳淺兮嗬的一聲，＂為了殺我，賠上一個宸妃？你父皇還真是捨得下本。＂
楚曄沉吟半晌，輕輕道：＂隻要能達到目的，冇什麼是不可犧牲的。對於一個曆經波折打下江山開國皇帝來說，還有什麼比皇權霸業更重要？＂
鳳淺兮沉默。
＂我不能帶你出去，也不能為你作證。你知道的，父皇不待見我，你又在我府中住了近一個月。我說的話隻能成為你我＇私相授受＇的把柄和證據。＂他頓了頓，語氣有淡淡哀涼，＂我收到密報以後就知道父皇會拿你開刀，隻是，我冇想到他會利用宸妃。＂
說到這兒，他忽然荒蕪一笑。
＂其實也無可厚非，他對母後深愧於心依舊可以對我下手，更何況宸妃？後宮三千佳麗，新人換了一輪又一輪，再深的青梅竹馬之情也早就被這深宮的富麗堂皇消磨殆儘。＂
鳳淺兮淡淡轉開目光。
＂若我今晚不出來，是不是還有陷阱在等著我？＂
＂嗯。＂
楚曄低垂眼瞼，輕輕道：＂會有宮人給你敬酒，然後假裝不慎將酒潑到你身上，這樣你就得跟隨宮女去偏殿換衣服。這期間，宮女會莫名被殺，然後你就會被禦林軍包圍，宸妃也會在這個時候傳來遇刺的訊息。＂他頓了頓，嘴角微微上揚，＂你幫他省去了一條命。＂
鳳淺兮冷笑。
楚曄又回頭看著她的側臉，＂容臻是今天宴會的主角，他不能出來。而今夜宮中所有陷阱早已安排妥當，你逃不掉。＂
鳳淺兮沉默，於黑暗中打量周圍的環境。
＂這是什麼地方？冷宮？＂
半天冇聽到他回答，鳳淺兮不由回頭，見他沉凝雙眸，神情悠遠而複雜，並幾分莫可名狀的哀涼疼痛。
＂這是我二姐在世時住的地方。＂
鳳淺兮一怔。
昨夜他曾與她說起過自己一母同胞的姐姐楚凝。楚凝出生的時候，正逢楚長風和秦氏感情正濃之時，自然也備受寵愛。楚凝長楚曄兩歲，生得天生麗質如花美貌，卻不幸折喪於五歲稚齡之時。
楚曄提起這個姐姐的時候，語氣裡難掩深沉的痛楚和懷念。如今來到楚凝生前所住的宮殿，楚曄的心情又是怎樣的複雜和壓抑？
＂二姐去世後母後一度傷心欲絕肝腸寸斷，渾渾噩噩癡魔癲狂。也就是在那個時候，她疏於對我的照顧，我才被人所害中了斷腸殤。母後知道後更是痛悔自責，幾乎生無可戀。我有幸遇見師父，雖未能解毒，卻保住了一條命。母後抱著大難不死的我哭了整整一夜，然後她就慢慢清醒了，從此再也不過問任何事，隻費儘心思的保護我，直到我出宮辟府獨居……＂
鳳淺兮一直冇說話，此刻心中卻感觸頗深。
楚曄有一個好母親，她也一樣。
最是無情帝王家，皇室富貴，卻也有世人想象不到的血腥陰暗。這一生她所有的幸福和幸運，都截止於十年前。
而楚曄，從一出生就麵臨著噩夢般的人生。
他七歲被趕出皇宮劈府自立。
她七歲被送到幽冥山過著刀劍舔血的生活。
他們兩個，還真是像。
嘴角不自覺的溢位諷刺。
＂這樣躲能躲到幾時？既然是針對我的陷阱，就不會這麼輕易善罷甘休。＂她沉吟道：＂逃避的時間越久越是顯得我心虛，不是嗎？＂
楚曄搖搖頭，＂你現在出去的話得不到任何辯解的機會。容臻畢竟是彆國太子，再是驕狂傲慢也不適合插手北周皇族血案。正是因為考慮到這一點，父皇纔會這麼肆無忌憚。＂
鳳淺兮沉默。
＂二姐死後這座宮殿就成為了皇宮的禁忌，冇人敢闖進來。＂
楚曄說完就拉住了她的手。
鳳淺兮下意識掙紮，＂你乾什麼？放開我……＂
＂我們倆一同消失，總要有個理由。＂
鳳淺兮不再掙紮，冷睨著他。
高手即便是在黑暗裡也能視物，她看著他眉目如水容顏如畫，臉上笑意淡淡令人安心。
她抿唇，移開了目光。
楚曄拉著她往前走，周圍冇有燈，黑暗裡彼此的氣息越發濃鬱，她甚至能聽見他的心跳。然後不由得想起上午刺的那一劍……
手指下意識的緊了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