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三章吻
青玉頓了頓，道：＂今日早朝過後，嶽陽公主進宮上承武安侯所寫家書，寧王殿下在追捕刺客白華的時候受了重傷。按理說訊息早朝之前朝廷情報局就應該將此訊息傳入皇宮，可訊息足足遲了半日才抵達上聽。陛下徹查後才知曉，原來從前朝廷情報收藏歸四皇子管理。自從上次四皇子私扣訊息被幽禁在府，陛下匆忙之下換了下臣替代官職。或許是因有四皇子犯如此大罪而未被重懲處的前車之鑒影響，後繼者便有怠慢，故而有此疏忽。陛下震怒，當即將其削權斬首，以儆效尤。再聯想到此事乃是因四皇子榜樣在先，雷霆之怒之下下令將四皇子貶為庶人，趕出京城，流放邊境，永不錄用。＂
鳳淺兮微訝，＂這麼狠？＂
＂聖旨一下，陛下便派人去四皇子府抄家。四皇子妃趁亂逃出來，現跪在外麵，請求太子殿下救四皇子一命。＂
鳳淺兮嗤笑，＂這女人也是病急亂投醫了，四皇子明顯觸怒龍顏，誰會這麼傻在這個時候去向聖上求情？那不是自找死路麼？再說了，四皇子可是楚曄的政敵，眼看自己的政敵即將被驅逐出京，他瘋了纔會救自己的敵人給自己添堵。＂
她抬步向外走，＂不管她。＂
＂是。＂
蘭曦閣距離書房不遠，但好歹屬後院，四皇子妃入府求楚曄救四皇子，應該去前廳纔是，怎麼聲音大得傳到了這裡？
鳳淺兮心中裝著疑惑，腳步卻未停留絲毫，繼續向前走。
……
書房的門開著，鳳淺兮走了進去，楚曄站在窗前，顯然正等著她。
隔著數步之遙，鳳淺兮看著他的背影，不說話。
＂這幅畫已經完善多日，我卻一直苦惱以何為名？＂楚曄緩緩轉身，看著她。
鳳淺兮眸光微轉，這纔看見桌子上擺放著一幅畫。一眼望去霧靄朦朧，長虹貫日，碧霞漫天，諸般景物似遊龍潛藏，又在細微處淋漓儘現。若要仔細囊括形容，卻又覺得模糊不清，隻一片雲遮霧繞。
撥開雲霧，或許是春暖花開風景獨好，也可能是秋葉落鳴一片蕭瑟，抑或者夏日炎炎蜂蝶群舞，更或者是寒冬裡那一抹破空暖陽，斜照而下，冰雪初融，大地回暖。
＂這是哪兒？＂
＂棲霞峰。＂
楚曄走過去，眼神落在畫上。
棲霞峰？
鳳淺兮仔細回憶那日在暗室裡看到的大陸地圖分佈，她記得，棲霞鳳應該位於天鳳國境，在南北交彙的中心點，周圍群山圍繞，不知其間風景如何。
她走到楚曄身邊，看著那幅畫，但見那霧繞之下，隱約有清澈泉水流動，似在配合有規律的曲調。
＂有人在彈琴？＂
腦海裡突然冒出一個模糊的畫麵，她不暇思索便脫口而出，話一出口自己卻首先愣住。
楚曄眸光寂靜，冇回答。
思緒一霎遠去，鳳淺兮皺了皺眉，微側頭，並未察覺此刻兩人過於靠近的姿態，道：＂你想讓我為這幅畫命名？＂
楚曄眼睫垂下，似蝶翼雙飛，打下一片陰影。
＂我因所見所聞終日恍惚思緒混沌，無法撥雲見日，旁觀者或可清明，你既能明此畫真意，或可為之題名。＂
他將蘸了墨汁的毛筆遞給她。
鳳淺兮並未接過來，而是道：＂這麼信任我？不怕我毀了你的畫？＂
＂若是註定上天不給我答案，毀了也罷，倒是省得我日日煩擾。＂
他這話說得有些奇怪，又似有所暗示。
鳳淺兮不自覺的皺了皺眉頭，將那毛筆接過來，提筆寫下。
＂霧隱棲霞。＂
楚曄盯著那幾個字，喃喃道：＂霧中清影，朦朧忽現，隱於萬物，隻知棲霞，不見其蹤……＂
他眼神忽明忽滅，似欣喜又似悵惘，如那畫中迷霧，不見真章。
＂你這畫看似尋常，卻又暗含深意捉摸不透，故而一個＇隱＇字方能概括其間變幻無窮之景。全篇以霧的篇幅最大，又是在棲霞峰，以此二字再加地名，最合適不過。你覺得呢？＂
鳳淺兮覺得自己提的這個名字甚為絕妙，抬頭詢問。卻不知何時他已微微低下頭來，幾乎與她雙頰相貼。而她這一抬頭，紅唇便不期然劃過他薄唇一角，輕輕貼在他嘴角邊的肌膚上，灼熱而心驚。
兩個人都愣住了。
忽然大門被人用力撞開，女子淒怨哀鳴的痛呼，＂殿下，我夫糊塗，鑄成大錯，求您大發慈悲救……＂
她說到一半見到屋中場景，悠然頓住，不可置信的睜大眼睛。
＂殿下恕罪，屬下等未曾攔住四皇妃……＂
急急跟過來的侍衛丫鬟們連忙請罪，而後又驚詫的戛然而止。
大門推開的同時，鳳淺兮也在刹那回過神來，猛的推開楚曄，下意識的後退。卻因心慌意亂不慎踩到自己的裙襬而撞到了桌角，悶哼一聲就要摔倒。
楚曄伸手一抓，攬住她纖細的腰肢，將她帶入自己懷中。
隨後跟來的侍衛丫鬟們，便看見了這一幕，嚇得不敢再言半個字。死死的低著頭，恨不能做個隱形人。
鳳淺兮本就因方纔那烏龍的一幕而尷尬異常，此刻被他抱在懷裡，更是羞惱，推開他就轉身急匆匆離去。
＂公主……＂
青玉見她出來，忙追了上去。
楚曄收回目光，淡淡道：＂四嫂這是何故？＂
四皇妃也終於從方纔的震驚中回過神來，來不及細想，急急道：＂殿下，但求您看在兄弟一場的份兒上，饒四皇子一命。他……＂
楚曄神色淡漠慵懶，＂父皇聖旨已下，無可更改，我也無能為力，四嫂還是回去吧。四哥雖被貶，但罪不及無辜，想來姑姑已經向父皇求情，免四嫂母子受無妄之災。＂
＂不。＂
四皇妃跪在地上，滿臉淚水，美麗的容顏也是憔悴不堪，道：＂殿下，我知從前夫君對殿下多有冒犯，如今他已受到應有的責罰，還望殿下寬容，至少……至少讓他免受流放之苦。殿下若肯援手，日後我朱家全族，定為殿下鞍前馬後鞠躬儘瘁，殿下……＂
楚曄笑了，眼神裡寫滿了對這個女人自作聰明的歎息和漠然。
天子震怒，求情者歸為同黨論處，屆時朱家才真正走到了末日之終。
他搖搖頭，＂四嫂大約是著急昏了頭，竟說些糊塗話。來人，送四嫂回府。＂
＂是。＂
侍衛走進來，欲拉她離開。
＂放手。＂
四皇妃聲音拔高，曆喝一聲，竟將侍衛震得一頓。
＂楚曄，你當真見死不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