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九章親昵
鳳淺兮眼皮一跳，敏感的察覺出他語氣裡刹那的悠遠和莫可名狀的惆悵。
他卻已經扔了筆，淡淡道：＂看來書法你不需要再練了。＂
侍女從門外走進來，端來琴架，然後將鳳尾琴放在上麵，斂衽而出。
＂會彈高山流水麼？＂
鳳淺兮眨眨眼，＂這段時間，我總覺得她的思維和記憶在影響我，就比如剛纔那首詩，大抵是她會的，而我未曾聽過，但總覺得熟悉，深刻到骨子裡的熟悉。我冇學過古琴古箏，或許還是會受她記憶影響。＂
她聳了聳肩，＂試試吧。＂
她走到琴架旁，坐下來，將手擱在琴絃上，放空思緒，感受著那逝去靈魂的意識傳遞。
鏗—
她眸光一亮，真的找到感覺了。
楚曄站在對麵遠遠的看著她，一雙眸子霧靄沉沉遮雲蔽日，不知道在想些什麼。
陌生而熟悉的曲調慢慢從她指尖飄逸而出，時而磅礴大氣如波濤翻滾，時而流水潺潺風平浪靜，雲捲雲舒，讓人心情舒暢。錚山玉翠，嘶鳴雷鼓。
她彷彿陷入其中，閉著眼越彈越熟練。那些音符旋律，很自然的在腦海裡跳躍，主導著她的行動，再演變成激動人心的流暢之曲。
彈到某個高亢起伏的音調時，她忽而心絃被觸動，手上動作一頓。
琴聲戛然而止。
然而下一刻，有冰涼的手覆了上來，中斷的樂曲再次流暢的演繹。
＂你—＂
鳳淺兮一震，回頭剛好與他四目相對。
他微低著頭，長眉下一雙皓月煙波的眸子瀲灩淼淼，倒映著她的清影徐波款款。精緻的下巴幾乎要觸及她的臉頰，而那一抹薄唇恰似春來柳綠淺淺的胭脂紅暈，美得那般驚心讓人慾采擷。
綢緞般的墨發垂下來，與她的發相得益彰，分不清彼此。
她望著他，一瞬間忘記了言語，鼻尖滿是他身上的青竹味和藥香味，熏得她有些頭暈，驟然加速的心跳傳來尖銳的痛讓她指尖僵硬。
＂專心。＂
他好聽的聲音在她耳畔響起，呼吸噴灑在她臉上，暈染出一片紅。
她有些不自在的偏開頭，卻再也找不到方纔那般隨心所欲的心情，任由他覆著她手，將那一曲高山流水繼續彈奏。
這般親密的靠近，他倒是坦然，似乎絲毫未曾覺得有什麼不妥，鳳淺兮到底是女子，即便自認靈魂開放，身為外科醫生的她更是見過不少男人的躶體。但那隻是出於醫生的道義和工作，與此刻情景大相徑庭。
嚴格來說，楚曄於她而言算得上陌生人。自相處下來，兩人摩擦嫌隙頗多，幾乎都冇有和顏悅色相安無事的時候。
這般近乎半擁抱的姿勢，難免讓她不習慣和微微羞澀。
此刻的她，早已是渾身僵硬，後背貼著他溫熱的胸口，那樣緊密的相連，彷彿他們本該就是這樣相依相擁的戀人。而他平時冰涼的手指，此刻包裹著她的手，竟然傳遞著淡淡溫暖，讓她不忍退卻。
琴聲早已從高亢深沉轉為悠長低柔，令聞著如置險境之中。
最後一個音符落下，曲畢，音律卻還未消散在耳邊。當真是繞梁三日，餘音不絕。
楚曄還保持著那個姿勢，未曾鬆開，也似在品味那絕巔的琴音。
鳳淺兮卻已清醒過來，＂哎，可以放開我了吧？＂
楚曄覆在她手上的手微微一顫，麵上不見尷尬，倒是多了一絲趣味兒的笑。
＂你倒是挺會過河拆橋的。＂
鳳淺兮不服氣，＂什麼過河拆橋？我又冇讓你教我，是你自己貼上來的好不好？喂，男女授受不清，殿下，你不覺得你這樣的行為很不好麼？＂
＂是嗎？＂
楚曄依舊冇鬆開她，反倒是將她一雙手握住，手心的溫度徹底與她雙手肌膚相貼，燙得她又是一顫。
＂可你剛纔不是樂在其中？＂
鳳淺兮在心中暗罵他無恥，卻也無言以對，十分唾棄自己方纔未曾反抗任由他為所欲為，現在倒成了他調戲嘲笑自己的把柄了。
眼珠子轉動，她忽然笑靨如花。
＂對啊，有美在側，賞心悅目，何樂而不為？我又不是坐懷不亂的君子，乾嘛拒絕？不過美人再美也有看膩的時候，現在本姑娘視覺疲乏了，所以勞煩殿下鬆手。OK？＂
楚曄蹙了蹙眉，自動忽略她前麵的一長串話，緊緊抓住她最後一個詞。
＂這也是你們那裡的語言？＂
鳳淺兮這才驚覺自己下意識的說了英語，倒是冇多驚慌，反正他已經知道自己是冒牌貨，也不在乎告訴他自己的底細了。
＂嗯。＂
楚曄默了默，慢慢送手，退離她身後，負手立在一旁。
鳳淺兮微微鬆了口氣，忽略心裡一霎那的失落，又聽他語氣綿淼如月光紗，朦朧模糊的傳來。
＂那是個什麼樣的時代？＂
＂一個和平的年代，一個……＂鳳淺兮正欲長篇大論的對他說起千年後的科學發達以及文學進步，忽然意識到一個問題。
＂我說我是異世穿越而來的靈魂，你好像一點都不覺得不可思議？這種非科學能解釋的事情，若非親生經曆，我自己都不敢相信，你難道就冇有一點懷疑？＂
楚曄又低笑了聲，回過頭來，逆光的他麵容模糊，卻依舊難掩眉目中那般華豔和深邃的美。
＂借體重生這種奇聞異談或許在世人眼裡顯得滑稽可笑，但在前朝宮廷秘史中卻有關於此類詭異事件的記載。＂
鳳淺兮立即站起來，眼神灼灼的盯著他。
＂當真？＂
楚曄複雜的看著她，道：＂大概五百年前，前朝大燕景帝當政，其妻蘇後本楚懷王未婚妻，卻因早有青梅竹馬的戀人而悔婚。蘇氏遭逢刺激懸梁自儘，太醫斷定死亡後本欲為其操持後事，她卻莫名其妙醒了過來，且性情大變。隨後得景帝傾心相戀迎入中宮為後，且為其廢除後宮三千，獨寵一生。＂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