羅希雲注意到陳旭的目光,臉微微一紅,有些結結巴巴地說,「你……你別這樣看著我,雖……雖然我們分手了,但但是,還是朋友……」
「對,朋友。」陳旭露出一絲笑容。
這個笑容,讓羅希雲有些不自在。
「幫我把菜遞過來。」陳旭已經將灶爐的火打開。她趕緊將邊上的菜籃子遞過去。
菜進了鍋里,響起滋的一聲。
羅希雲看著他的側臉,有汗水從額頭上流下來,抽出一張紙巾,伸過手幫他擦去。
「謝謝。」陳旭回過頭,對她展顏一笑。
「……不客氣。」
菜很快就炒好了,端出去后,擺了一桌,兩人在椅子上坐下。
「為什麼做這麼多菜?」羅希雲剛才就想問了,平常都是三菜一湯,今天多了好幾個菜。
陳旭雙手交叉起來,說,「今天是一個特別的日子,我進入這個夢境的六周年。值得慶祝一下。」說完,他打了一個響指。
一個機器人拿著一瓶紅酒,從外面走了進來。
羅希雲有點好奇地打量著它,之前,從來沒有一台機器人進來過這裡。她發現,這一台跟以前見過的,似乎都不太一樣。
機器人走到桌子旁,將紅酒放到桌子上。接著退後幾步,向羅希雲行了一個紳士禮,站起來的時候,手上突然多了一朵玫瑰花。
「謝謝。」羅希雲微笑著從它手上拿取過花。
機器人便退場了。
她對著它揮了揮手,「再見。」
「它的硬體配置不夠,沒辦法再增加語言模塊,所以不會說話。」陳旭在一旁解釋道。
羅希雲有些驚訝,「這是你自己做的?」
這台機器人的行動給人感覺流暢自然,特別是放下紅酒的時候,需要極為精微的控制,不是一般的技術。
「嗯,我按照現實的晶元水平造出來的。最多也就能做到這個程度了。」陳旭一邊說,一邊將紅酒打開,倒了兩杯。
「來。」他舉起其中一杯。
羅希雲拿起自己的杯子,輕輕碰了一下,抿了一小口,又將杯子放下。
「來,試一下這個。」
陳旭夾了一塊肉,放到她碗里,「你不在的這兩年,我空閑的時候,就鑽研一下食譜。這個東坡肉,也是這段時間學著做的。為了學這個,我還在基地里弄了一個養豬場……」
飯桌上,大多數時候是陳旭在說,羅希雲在聽,她偶爾插一句,眼睛一直沒有從他身上移開。
比起昨天,陳旭的話變多了,整個人的精氣神看起來都不一樣。
這是可喜的變化。
她最擔心的,就是陳旭在這樣的環境中,將內心封閉。
那樣的他,讓她感到害怕。
陳旭能在短短的一天里,有那樣的變化,原因是什麼,她也有所猜測。
如果說這次進入夢境,跟以前最大的區別,就是她對陳旭的態度,不像以前那樣冰冷。
是因為自己的關心,才讓他封閉的心重新打開嗎?
羅希雲看著他的眼睛,那目光裡帶著一絲熾熱,正是她熟悉的樣子。
不知不覺,她已經喝了不少紅酒,剛才聽陳旭說,這紅酒是他自己釀的,度數並不高,有一種獨特的口感,也許是因為生長在這個外星球的緣故吧。
客廳里不知何時響起了音樂的旋律,是一首小提琴曲,悠揚的琴聲,輕快的曲調。給人帶來一種愉悅的心情。
陳旭放下手中的筷子,站起身,向她走過來,伸出手,「能請你跳一支舞嗎?」
羅希雲的遲疑只維持了一秒鐘,就伸出手放在他的手心裡,被他拉著站起來。腰間一緊,已經被攬住了。身不由己地跟隨著他的步伐舞動了起來。
以前陳旭從來沒有跟她一起跳過舞,因為他沒有學過。
這個時候,她也不想知道他是跟誰學的,只是專註地看著他的眼睛,享受著這種微醺的迷離感……
…………
第二天,羅希雲醒來的時候,覺得腦袋有點沉,她本身酒量不高,昨天晚上喝了幾杯紅酒,已經超過了她平時的量。
床上只有她一個人,身上的衣服是完整的。
她已經不記得昨晚是怎麼回房間的,只記得跳舞時的事,到了後面,陳旭吻了她。
然後,她把他給推開了。
她坐了起來,看著緊閉的房門,彷彿想透過房門,看到外面的陳旭——這個時候,他肯定是在廚房裡做早餐。
「這個混蛋……」
她深吸了一口氣,壓制住心裡的那些不該有的念頭。
閉上眼睛,好一會,重新睜開后,她的心情平復了下來,下了床,走進衛生間。
洗漱過後,她換了一身衣服,才推門而出。
陳旭不在,餐桌上放著幾樣早餐,還冒著熱氣。
這樣的場景,給了她一種熟悉感。
「生氣了嗎?」
她走到桌子前坐下,心裡卻冒起這樣的念頭,竟有些欣喜。
那個熟悉的陳旭,似乎回來了。
進入夢境以來,除了開始那幾天外,每天他們都是一起吃的早餐。現在只剩下她一個人,有點不太習慣。
她吃完早餐,順便把碗和碟都洗了,才向外走去。
她沒有去學習室,而是去了旁邊的控制中心。這是她第一次來,大門上方就掛著一個牌子,正想著怎麼才能進去,她一靠近,門就自動開了。
陳旭不在裡面,只有兩名生化人。
「夫人。」他們見到她,站起來行禮。
羅希雲聽到這個稱呼,感覺有點刺耳。不過,她沒有糾正他們,陳旭說過,他們跟機器人一樣,只懂得完成任務,估計說了也沒用。
她問,「陳旭現在在哪裡?」
其中一人答道,「陳總在種植園區。」
陳總這個稱呼,讓羅希雲有一種違和感,她問,「怎麼走?」
「乘坐列車,輸入目的地,就能前往您想去的地方。」
「謝謝。」羅希雲轉身離開了。
出了控制中心,就有一個列車的入口。之前她跟著陳旭,去嬰兒託管中心的時候,就是乘坐這個。
進了列車后,她說明了目的地,兩分鐘后,目的地就到了。
她走進一扇門,眼前出現了一片綠色的植物,心情不由一暢。
「在鋼鐵叢林里住慣了,回到大自然,感覺完全不一樣吧。」陳旭的聲音從不遠處傳來。
她扭頭看去,看見十幾米外,陳旭正彎腰,在一片生菜地里,將一顆生菜割下來,放到一邊的籃子里。
她走了過去,看著面前一大片菜地,種著各種各樣的疏菜果瓜,問,「這些菜,都是你自己種的?」
「全自動種植,不用我動手,就是過來採摘一下。」陳旭將手裡的刀收起來,指著另一個方向,說,「那邊是養殖區,養了豬,牛,羊,雞,鴨,鵝這些,不管你想吃什麼,都能找得到。」
羅希雲有些失神地說,「不知道什麼時候,現實里才能有這樣的技術。」
「在我們有生之年,肯定能做到的。」陳旭說著,提起了菜籃子,「要不要帶你去參觀一下。」
羅希雲沒回答,而是問道,「你一大早跑這裡來做什麼?」
陳旭說,「心裡有點不舒服,出來散散心。」
「你別忘了,你答應過我什麼。你不應該那樣做的。」
陳旭看著她,說,「你答應過,一輩子都不離開我。你做到了嗎?」
「那根本就不是一回事。」
「在我看來,這就是一回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