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陸舟並不了解經濟學，但在普林斯頓這種地方，凡是研究和數學扯上了一點關係的學科，或多或少都會和鑽研數學的人扯上一些關係。

尤其是經濟學這種東西。

要麼誕生一種新的社會生產關係或者人類文明的活動範圍進一步擴大，否則通過傳統的理論研究方法，已經很難在創造出新穎的理論了。

因此，想要做出傑出的研究成果，數學可以說是現代經濟學家們的唯一的一條出路。雖然這種狀況被傳統經濟學家詬病為賣弄數字遊戲的行為，但它確確實實幫助這個行業解決了無數博士生畢業和就業的問題。

事實上，在理論的領域野蠻生長了這麼多年，數學對於任何計算科學來說都是一座深不見底的礦洞，能不能從中挖掘到有價值的東西，全看其他領域的學者如何去運用並改良那些從無數難題中錘鍊出的數學工具，並且將其融入到自己的學科領域中。

因此，雖然陸舟對經濟學不是特別感興趣，但每當他下午三點出現在普林斯頓高等研究院一樓的咖啡廳中時，偶爾便會有從事經濟學研究的教授主動與他攀談，並與他交流探討一些不是那麼難的數學問題。

在普林斯頓待了那麼些年，陸舟打過交道的經濟學大牛，兩隻手都數不過來了。

更不要說那些拿過諾貝爾獎的大佬，甚至於就連《Nature》、《Science》量大頂刊的編輯都和他關係不淺。

但凡是個智商正常的人，都不會冒著得罪這麼一位大佬的風險，去卡一個碩士生的畢業證和學位證……

至於陸舟為什麼一定要這個通訊作者……

倒不是他在意區區一篇論文的通訊作者，純粹是不想讓小彤的那個導師占他便宜罷了。

雖然仍然些擔心，但見萬能的老哥都這麼說了，小彤也就不再堅持，問了下父母們的情況還有他最近過的好不好之後，便在餓得不行了的陸舟的催促之下，戀戀不捨地掛了電話。

將筆記本電腦合上之後，伸了個懶腰的陸舟，掏出手機點了個外賣，然後便點開小彤那篇未完成的論文，一行一行看了起來。

「讓我瞧瞧……好像有點意思？」

Bewley模型雖然他不是很了解，但涉及到數學的部分對他來說卻和小學生的數學作業沒什麼區別。

畢竟，無論是多麼複雜的模型，也不可能比等離子體湍流的系統更加複雜，更加混沌。而連NS方程和等離子湍流的模型這兩個世界級的難題都能夠解決，區區一個Bewley模型，連給他提鞋的資格都沒有。

對於泛函分析的理解，若是他自認第二，那沒人可以稱第一。

不過，偶爾去思考一些簡單的問題，對於他的研究也是存在幫助的。

反正外賣還沒送過來，閑著也是閑著，權當是放鬆心情好了。

右手捏著圓珠筆，左手放在鍵盤上，快速將附件中的資料過了一遍，捏在陸舟指尖的筆尖就好似飛舞的車輪一般，從紙上碾過一串流暢而工整的痕迹。

「雖然簡單了點，但確實是個很有意思的數學問題……以前在普林斯頓的時候誰和我聊過來著？有點兒記不太清了。」

「……為什麼要用拉格朗日乘子法對優化過程中的每一步進行求解？」當計算到某一塊的時候，陸舟書中的筆尖略微停頓了幾秒。

不過，也僅僅只是幾秒鐘而已。

「完全可以用內生網格法吧……」自言自語地嘀咕了一句，陸舟將前面的一行步驟劃掉，重新寫下了一行算式。

「內生網格法也麻煩了點，直接對原數學模型進行優化，至少能節省掉20%以上的繁瑣運算……也沒準是25%。」

這種問題實在是連難題都談不上。

噴涌而出的靈感，頃刻之間衝垮了擋在終點線之前的城牆。

寫下了最後一行算式，陸舟向後靠在了辦公椅上，微微壓低了筆記本的屏幕，讓前置攝像頭對準了自己的幾張草稿紙。

「小艾，幫我整理一下。」

「順便參照Bewley模型，給我的新模型編譯一個新的演算法出來。」

小艾：【收到~交給小艾好了！(??▽?)】

幾乎和陸舟翻頁的速度一樣快，在最短時間內完成了計算步驟掃描的小艾，很快對整個數學模型進行了整理，並且將可能存在問題或者是筆誤之類的地方標註出來，呈現在了陸舟的面前。

陸舟只是簡單地掃了一眼，確認標註區域沒有問題之後，朝著電腦點了下頭。

很快數據被上傳到了位於金陵高等研究院地下的量子計算機中，幾乎是數據傳輸完成之後短短數秒的時間，反饋的數據便從量子計算機那邊傳了過來。

小艾：【演算法編譯完成！(??????)??】

小艾：【通過12777組隨機參數進行對比檢驗，改進數學模型的數值計算結果與原模型基本吻合，離散度下降13%，運算效率提升21%。?(^?^*)】

計算結果的離散度意味著什麼他不是很清楚，不過運算效率提升21%基本上符合了他預期的結果。

話說用量子計算機來驗算碩士論文，會不會有種拿大炮打蒼蠅的感覺？

算了，不管了。

誰要他只有這麼一個妹妹呢？

何況現在蘇省的電費也不值錢……

想到這裡，陸舟看向了電腦繼續下令道。

「幫我編輯一封郵件，把演算法和數學模型打包一起發過去好了。」

小艾：【好的主人！(??????)??】

看到這串氣泡後面的顏文字，陸舟忽然想起來什麼，接著開口說道，「對了，記得別在郵件裡面塞你的顏文字和表情包，正常地把郵件發出去就行了。」

小艾：【Σ(っ°Д°;)っ】

陸舟：「……？」

雖然不是很明白小艾這個表情究竟是想表達什麼意思，但陸舟並不希望因為幾個顏文字或脫線的表情包，破壞了自己在妹妹心目中高大帥氣聰明可靠的哥哥的形象。

郵件發出去過了差不多五分鐘。

他的郵箱便收到了小彤的回信。

雖然郵件內容很短，甚至短到了只有三個字元……

【？？？】

看到這三個問號，陸舟嘴角勾起了一絲得意的笑容。

想來，小彤是沒有料到，他只用了一個小時的時間，就把如此「困難」的問題給解決了吧。

「說起來，這都一個小時了，我點的外賣怎麼還沒到。」

揉了揉肚子，陸舟取出了手機，正準備給送餐員打個電話，卻發現自己的外賣居然已經在二十分鐘前就被簽收了。

卧槽？

誰把我的外賣給領了？

剛才解題的時候太過投入，以至於他根本就沒有注意到手機的提醒。

就在陸舟正一臉懵逼的時候，辦公室的門口響了三聲敲門聲，然後便看見拎著打包盒的王鵬走了進來。

「你的黃燜雞米飯，」將裝著打包盒的塑料袋放在桌子上，王鵬嘆了口氣說道，「咱們打個商量行嗎？您想吃啥我給您去買，以後咱們能不能別點外賣了，這純粹是增加我們的工作難度。」

「人一餓了就容易完事兒，」伸手從塑料袋裡取出了打包盒，陸舟不好意思地笑了笑說，「……說起來，怎麼是你送上來的。」

王鵬：「我送會比較安全。」

陸舟：「這意思是，我的安全等級又提高了？」

王鵬遲疑了下，點了下頭。

「嗯。」

這種事情本身也沒什麼好隱瞞的。

就像當初可控聚變研究進入關鍵階段的時候，當地軍區直接抽調了一個連，負責他居住地的安保工作，一直到盤古聚變堆接入電網才調整到了正常水準。

現在雖然沒當初可控聚變研究時那麼誇張，國際形式也沒當初那會兒那麼嚴峻，但碳基晶元這東西畢竟關乎著國內半導體行業的未來，小心一點還是沒錯的。

聽到這聲「嗯」，陸舟掰開筷子的手頓時停住了，默默地看了王鵬一眼。

就在王鵬被這眼神看的有點兒莫名其妙的時候，陸舟輕咳了一聲開口說道。

「……你沒幹那種……嘗一口之類的事情吧？」

雖然談不上潔癖什麼的，或者可能也確實有點兒潔癖……

除非是飯桌上吃飯無所謂，除此之外別人碰過的食物，他無論是心理上還是生理上都是下不去口的。

「怎麼可能？！」被陸舟這句話給嗆到了，王鵬乾咳了兩聲才緩過來，「這都什麼年代了，哪還有試毒這種說法。不過衛生方面你倒是不用擔心，顏醫生做過簡單的化驗，衛生方面肯定是沒有問題的。」

陸舟：「……」

MMP！

原來是拿著我的外賣還去做了個化驗，我說怎麼送的這麼慢呢！

搞得他都差點反手甩一個差評過去了。

只不過一聽到王鵬這解釋，陸舟頓時更糾結了。

送過來之前居然過了顏醫生的手……

這傢伙可是有前科的啊……

陸舟依然記得，一年前這貨偷喝自己可樂的事情。

不對，應該說是明強過去喝的。

一想到這裡，看著外賣的陸舟，不禁陷入了沉思。

吃還是不吃呢？

真是糾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