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醫生。”凱倫和費力克斯等五名老外，裝模作樣的看完了自己的病人，又磨蹭磨蹭的溜達了過來。

兩名主治給做了簡單的檢查，由費力克斯通過翻譯道：“霍主任恭喜，恢復的不錯，手術做的也很順利？”

“恩。”霍從軍也不是那種看見老外就走不到的主兒，躺牀上的範兒十足，如果不是病號服裏面是赤身狀的，他現在就可以表演一個四仰八叉出來。

“我們給您做一個簡單的檢查。”費力克斯說完，直接上手。

霍從軍也沒什麼反抗的餘地，只能乾等着。

對費力克斯這個級別的外科醫生來說，通常其實不會到ICU來查房的，大部分時間，醫生和病人都是隔空交流的狀況：醫生開醫囑，病人輸液打針挨刀子，有點像是綁匪和肉票的關係，而凱倫和費力克斯這樣的，就屬於高級綁匪，不用親自到牢房伺候的那一類。

不過，他們對老霍的興趣還是比較大的，幾個人商量好似的，各自檢查一兩臺儀器設備，這次不止是觀察裏面的數據了，大家還很關注儀器設備的完好度，連接狀況乃至於品牌型號等等。

這要換成健康的時候，霍從軍搭眼就要罵人的，現在則是有些糊里糊塗的笑了笑：“別把機器弄壞了。”

“不會。”費力克斯應了一聲，又道：“機器都很新。”

霍從軍得意一笑：“當然，凌然手術前，專門換的。”

這句話說的比較長，霍從軍說完又喘了兩句，有點累的躺平了，但臉上的笑容並無變化。

他現在已經能明顯感覺到身體的恢復了，回想凌然全程操刀，重新學習心臟手術，繼而不斷練習，並且溝通各家醫藥公司換用設備，乃至於將ICU的設備都給予了更新……

霍從軍要是有力氣，真想抓着費力克斯等人，好好的炫耀炫耀。

不過，不用他炫耀，費力克斯和凱倫等人，已是全心的疑問了。

如果說手術後的第一天，他們還是抱着高高在上的態度俯視凌然的手術，那經過這麼兩天時間的發酵，他們已經對凌然的手術，自己的手術，有了更多更清晰的認識。同時，浮現出來的問題也更多了。

凱倫就在做了各種檢查過後，忍不住先問道：“我記得凌醫生之前有說，全程都會檢查循環和心肌收縮？我們一般是在做完前降支的吻合之後做這方面的工作……全程監控，很難想象是怎麼做到的。”

對醫學方面的問題，凌然通常是不設門檻的，基本是有問必答。在這一點上，他可以說是有些學生氣的。

此時亦是如此，凌然聽着凱倫的問題，沒怎麼思考的隨口道：“就像是玩遊戲，你操作的時候，也得時不時的注意小地圖。”

翻譯給做了一半的口譯，表情有點奇怪，從醫學直接轉到遊戲，跨度有點大了。

這時候，餘媛從一個意想不到的角落中彈了出來，且用英語道：“全程監控口譯這樣理解，就像是你們開車，總要不停的看後視鏡吧。”

凱倫對同是女性的餘媛不屑一顧，用老狐狸看小松鼠的表情，道：“做心臟搭橋的壓力，用開車來比較？你可能比較難以理解其中的複雜性……”

“是你難以理解凌醫生對心臟搭橋手術的掌握吧。”餘媛維護起凌然來不遺餘力，對於凱倫這種往常只出現於期刊上的名字，也沒有了多少的畏懼感。

凱倫驚訝的表情都維護不住了：“你說我無法理解？”

凱倫是克利夫蘭心臟中心的主治醫生，這個身份在學術上是有很多競爭對手或上層人物的，但就臨牀醫學來說，基本已經是心臟外科的頂峯了。若非如此，狄院士也不至於花大價錢將之請過來做保險。

對於凌然，因爲有手術視頻等原因，凱倫還能保持謙虛和平等的姿態，但對於餘媛，凱倫就不會有太多的耐心了。

有一說一，像是餘媛這樣的研究生，放在克利夫蘭中心醫院裏面，做實習生都不一定有機會。

然而，餘媛的資歷也許真的不足以去克利夫蘭中心進修，但她跟在凌然手下這麼多，見多識廣是實實在在了，也早就脫離了見大神即納頭便拜的程度。

對於這位院士請來，而非院士的凱倫醫生，餘媛寸步不讓的問道：“那你理解了嗎？”

凱倫被問的一腦門子官司，險些就要賀遠征化了。

旁邊的費力克斯差點忍不住笑出了聲。

凱倫這時找到了宣泄口，立即轉頭用原話問費力克斯，道：“那你理解了嗎？”

費力克斯也賀化了一瞬間，接着就表情嚴肅起來。

在場的幾名老外和中國醫生都看向了費力克斯。他是現場資格最老的醫生，除了霍從軍，理論上，他也應當是技術最好的醫生纔對。

費力克斯被架了起來，大腦飛快運轉起來，繼而深吸一口氣，道：“心臟搭橋手術，原本就是從阿根廷發展起來的，這種危險的手術，可能天生有利於第三世界國家的研究和發展……凌醫生的手術效果很突出，技術方面的話……表現的好也不奇怪……”

簡單幾句話，立即將費力克斯拉回到了居高臨下的位置。

但是，他和凱倫等人的眼神，還是不免有些心虛的。技術這種東西，終究是很難隱藏的。

躺在病牀上的霍從軍，也是假咳一聲，道：“凌然……說說……你用的技術。”

凌然擡了一下頭，道：“可說的地方不多。沒有用到新技術。”

“沒有？”費力克斯和凱倫同時看了過去。

“沒有。”凌然給予肯定的答覆。

“但是……”

“不可能……”

費力克斯和凱倫同時開口，同時閉嘴，然後都默默沉思了起來。

他們都有看過全部的手術視頻，此時在腦海中快速回放起來，都皺着眉沒出聲。

幾分鐘後，凱倫纔看向凌然，重複道：“真的沒有采用獨特技術？爲什麼？”

“因爲成熟技術的穩定性更高。”凌然奇怪的看兩人道：“這次手術的目的不是創新。”

餘媛踮腳，認真的道：“凌醫生是爲了給霍主任做手術，才專門學習心臟外科，特別是心臟搭橋的技術的。”

同樣的信息，伴隨着剛剛的問題，讓凱倫和費力克斯都沉默起來。

餘媛望着兩人的表情，終於得意起來：“你們對凌醫生的技術一無所知。”

在說出這句話的時候，餘媛只覺得自己的技術都得到了昇華似的，爽度不亞於得到了一塊絕世好收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