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現在。」

「確實是現在。」

楚飛煙無視了張牙舞爪的王金權，她的眼中只剩下時雨慧。

一直顫抖的身體，忽然不抖了。

因為她已經做出了決斷。

「本來還想靠直播突破賺一筆的，現在光違約金就要賠慘了。所以說啊，你一定要活下來，然後給我打錢啊！」楚飛煙張嘴一聲銳利的尖嘯，不能穿雲裂石，但卻讓所有人心靈震顫。

王金權立刻不支倒地。

「拿去吧！拿去吧！都拿去吧！」楚飛煙把自己的心靈完全解放開來，彷彿一顆超新星忽然爆發，打開了所有的心靈閉鎖，對石鐵心種下的魔頭說道：「把我的恐懼，我的感悟，我的……自由，全都拿去吧！」

「我不要潛力，我不要自由，我不要未來！」

「我只要力量，我只要能夠拯救她的力量！！」

一個巨大的、漆黑的、無底的深淵，向著石鐵心打開。

那就是楚飛煙的心靈。

石鐵心的魔種墜落了，無限的墜落了，很快沒入了無邊的黑暗中。

下沉。

下沉。

一瞬，好像永遠。

一心，好像無限。

虛虛蕩蕩，沒有着落，彷彿飄蕩在無光的黑暗海洋中。

但某時某刻，眼前忽然一亮。

石鐵心停下了墜落，他發現自己來到了無垠的漆黑天空之下。廣袤的大地上，有一株銀白色的大樹牢固的扎著根。這大樹由三根樹榦組合而成，三根樹榦好像麻花一樣互相扭結，合力向上，生髮出枝繁葉茂的樹體。

樹上白光瑩瑩、星點閃閃，石鐵心知道，這棵樹就是楚飛煙的念脈。

然後他看到了樹上攀爬的一隻怪蟲。

那怪蟲形如蜈蚣，通體漆黑，甲殼表面遍佈眼鼻耳口諸器官，極其醜惡。它的口器深深的刺入樹榦內部，時時刻刻吸收著樹榦的營養。如今怪蟲肥碩，念脈則已呈現衰敗之像。

樹下有一人，是楚飛煙。

靈魂的空間里，楚飛煙赤條條的。她回頭看了石鐵心一眼，沒有遮蔽身軀，也什麼都沒有說，而是伸展雙臂，擁抱了那顆巨樹。

當她與巨樹相融，一瞬間白光如雨，一種神奇的變化產生了。

石鐵心下意識的明白，她是在晉陞。

她要突破三重天。

二重天突破三重天，有個俗稱叫做「接甘霖」、「引瓊漿」。

念氣系突破就是「接甘霖」，銳氣系突破就是「引瓊漿」。

現在，接甘霖的過程，以最直觀的方式擺在了石鐵心眼前。

只見念脈巨樹搖曳著，從根須到枝葉，全都開始虛變軟化，凝聚成了逆空的雨滴。放着盈盈光芒的雨滴從下向上浮起，灌注向大樹最頂端的智慧果實。

這就是甘霖。

不存在於現實世界的、逆向的雨水。

石鐵心所在的位置可要比什麼直播旁觀要深刻的多，幾乎達到了感同身受的地步。他看的入神，對接甘霖的感悟如漫天大雪洋洋洒洒，一下子明白這是統合自身全部知識、全部智慧的過程。

無關知識，剔除摒棄。

有關知識，才成甘霖。

積累越厚，甘霖越多。

所學越精，甘霖越純。

智慧果位格越高、潛力越大，就能容納更多的甘霖。而甘霖越厚越純，就能更好的灌溉激發智慧果。當智慧果獲得了充分的滋養，就能洞開法域，晉陞三重天。

如果說未修鍊的是社會底層，一重天是社會低層，二重天是社會中層，那麼三重天就是上流人物。尤其是開了天賦域那種，走到哪裏都會受人尊重。

這是楚飛煙的重要時刻。

可那怪蟲也同時歡叫起來，喜迎自己的蛻變和升華。它爬行着，扭動着，向著智慧果靠近，想把自己的毒液注入智慧果，將智慧果腐化、竊取，最終把楚飛煙變成心靈潛流中的泥濘污穢。

但念動之間，石鐵心的魔頭已經化身巨魔，伸出一隻通天徹地的手，啪唧一下抓在了怪蟲頭上。

怪蟲嘶吼著，掙扎著，心靈系高手的恐懼並不是凡物，乃是人世間最深邃的惡孽之一。

但石鐵心卻反而露出了舒爽的表情。

魔頭五根手指深深的插入到怪蟲身軀裏面，恐懼化作資糧，被魔頭猛吸狂納。石鐵心的恐懼心理學在這滋養下快速成長，眨眼間突破第三層，並在第四層的大道上快速前進。

一同吸收來的還有楚飛煙的靈感、靈性，以及一種莫名其妙的認知。

「我懂了，這魔蟲與楚飛煙本是一體，我若控制了這魔蟲，就可以借魔蟲為媒介吸納楚飛煙的靈性。」

「更騷的是，我可以在楚飛煙突破之時將魔蟲當個注射器，把我的魔種永遠的種在楚飛煙的法域底層。」

「從此，她的心靈里將永遠為我敞開一個後門。若有專業法訣，我甚至可以通過這個後門架空她的意識，扭曲她的意志，抽干她的靈性，讓她言聽計從，讓她為奴為仆，讓她獻上身心。」

「難怪她會說那句『把我的自由拿去吧』。」

「但是啊，肺炎老師，你也太高看自己了。」

魔頭膨脹著，快速將怪蟲吸成了一個變幻不定的外皮，而後又被靈性填充。怪蟲積累的靈性本應無可避免的流失，但這一次偏偏沒有，因為石鐵心的言辭學念脈已經靈性全滿。

溢出的靈性無處可去，只能流回了魔蟲的軀殼裏。魔頭巨手一捏，怪蟲的一切恐懼都被榨乾，最終被魔頭捏成一條放光的靈性長龍。

石鐵心看着樹冠上的智慧果，大聲說道：「你這點貧瘠的靈性，就像是你貧瘠的身板一樣，我根本瞧不上。去吧，好好突破，記住了，我喜歡的是，大女乃啊——！」

唰，強大的靈性長龍纏繞着念脈巨樹，而後與所有的根系、枝幹、葉片一起，化作飄搖的光雨。

大雨淋漓，智慧果不斷充盈，醞釀着奇妙的玄奇造化。

當甘霖盡起，三大念脈全部消失，天地間只留一果的時候，智慧果終於醞釀完畢。

轟隆。

就像是宇宙大爆炸，萬萬千千奇思妙想向四面八方放射。

一個領域出現了。

這就是法域。

法域之內，出現了一個經天緯地的淡金色圓環。這圓環便是法域的骨骼，是靈魂的支架，也是法域修行者最喜歡的東西。

法環。

天賦域的表現。

法域天成的標誌。

楚飛煙，終於突破成為了心靈系法域天成。

心靈許久，物質一瞬。

當楚飛煙睜開眼時，正着手鎮壓時雨慧的四人立刻產生了氣機感應。

「不好，她成功突破了！」

「這廢物怎麼可能突破？」

「不管了，先應付她！」

四人瞬間達成共識，但已經晚了。

前所未有的強大心靈平台搭建起來，楚飛煙瞬間把石鐵心、夢夢姐、時雨微的心靈都拉入她的法域中，進行心靈庇護，也進行心靈增幅。

就算是時雨微，就算是萬物載體，也是有心靈的。心靈系法域天成足以準確找到她的真靈，並快速撫平她的心靈亂流，讓她一下子恢復了神智。

「去吧！」石鐵心一聲怒吼，抓出一把絕境藥劑塞進戰氣高手嘴巴里，並奮力把他扔向了光線囚籠。

「交給我！」楚飛煙的心靈瞬間接管了戰氣高手的心靈後門，那戰氣高手馬上變成了扯線木偶，人在半空已經爆發出歇斯底里的力量，不要命的發起了殉爆式衝鋒。

「還我姐姐！」小牛犢子渾身血氣膨脹到極限，屈身下蹲，然後如同炮彈一樣瞬間躍起。巨大的力量在地面上炸開蛛網形的裂縫，牛犢子額頭上氣機瘋狂膨脹，天塌地陷的奇景前所未有的壯大，量變到質變的感覺再度清晰起來。

「別裝死，給老子爬起來發揮餘熱。你不是喜歡發射線嗎，發啊，發！」石鐵心飛身閃到附近，一把將王金權抓起來，二話不說把剩下的多半瓶絕境藥片連瓶帶葯都塞進了王金權嘴裏。

銳氣一絞，幫助消化。

眨眼間，王金權渾身紅的發黑，整個人要炸了。

「啊啊啊啊啊——！！！」無比凄慘的叫聲中，王金權被石鐵心拿住後腦勺，強迫着迸發了此生髮過的最強熱射線。

他的眼眶被自己的射線掀飛，他的眼球被燃燒破損，石鐵心則完全不心軟，只是一邊死抓着王金權控制射線的方向，一邊奮起平生最快速度向前衝刺，同時在唯一完好的左臂中再次凝聚四星重擊的光符。

夢夢姐的信息在整個心靈平台中回蕩。

「這光線囚籠是一種玄心斗術，名字叫『摩天神空禁』。」

「這人的摩天神空禁練的不好，有瑕疵。」

「它的弱點」

「就在」

「這裏！」

轟隆！！！

剎那之間，同一瞬息，三重攻擊，以各自夾角九十度的絕對角度同時打在了光線囚籠上。達到三重天標準的強大攻擊力被光線囚籠吸收，轉化，各自從正後面透射出去，囚籠本身毫髮無傷——原本應該如此。

但之前小牛犢子和石鐵心的拚死進攻已經讓夢夢姐看透了虛實，找到了罩門所在。

而這三個點，就是它的死穴！

強大的力量在挪移著，但又互相干擾互相干涉，非但沒有挪移走，反而產生了擾動，並引起了一連串更加巨大的擾動。

金身巨像目露吃驚之色：「怎麼可——」

轟隆隆！

話未說完，光線囚籠已經層層爆炸開來。劇烈的震波轟然掃向四面八方，無量光輝讓這裏一下子成為了暴走的絕地，死境。

囚籠中的時雨慧動了。

鎮壓時雨慧的三人也動了。

剎那間，罡氣和元氣互相絞殺，恐怖的能量波迸射激發着，根本沒有誰能看得清楚，也沒有誰能夠接近。

唯有石鐵心。

高舉左拳，四星重擊，一往無前，在源自靈魂的高吼中一拳耀變，轟然穿擊到了最混亂最恐怖的渦流核心處。

關於「法環」這一名稱，關於發光大樹這一形象，都不是吃老頭環的流量。本書在設定之初，就是這樣定好的。只不過今天寫的時候，才忽然發現和老頭環撞了個結實。尤其是楚飛煙的念脈大樹是銀白色的，但更強的人則帶着金色，一琢磨就覺得更像老頭環的黃金樹了。

難道說，這就是才華橫溢的老陰逼的共同審美？

話說，還有一天多就發售了，真是度日如年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