假的。

都是假的。

從認識的第一刻起，除了一個小名，她所有的一切都是假的。

感動是假的。

正義是假的。

使命是假的。

身份是假的。

之前培養的所有曖昧、所有撩撥，都是假的。

而重重假象之下的真面目，就在，這份文件里。

石鐵心笑起來，很苦澀。

「知道嗎，我現在感覺，我真的是個傻逼。」他看著對面的悠悠，帶著一絲荒謬說道：「我竟然會一而再，再而三的上你的當，我竟然會一次又一次的被你騙，我自己都不明白為什麼。你說，我是不是傻逼？」

悠悠眼中有一絲隱藏的很好的慌亂，表面上卻是一幅莫名其妙的樣子：「你在說什麼啊，什麼上我的當被我騙，我什麼時候騙你了？」

「什麼時候騙過我？這件事，我該從哪裡和你細數呢？是該說你的『假幣天才』身份，還是該說你接近王大發、接近我的目的？對了，要不還是先談談歐陽兄弟的保護傘、王大發一直想攀上的大靠山，同時也是你的老闆的——陳司令吧。」

悠悠瞳孔一縮，不再說話，也不再狡辯。

她忽然輕輕靠在門柱上，表情先是變得冰冷，然後變得玩味，最後變得妖媚起來，聲音中再也沒有一絲柔美，而是變得冰冷、狠辣、陰險：「唉，終究是被你看出來了，真可惜呢。」

嘶————

石鐵心閉上眼睛，深深的吸了口氣，勉強壓抑著心中洶湧的情緒。雖然早有所料，但當悠悠親口承認的時候，當看到悠悠這般做派的時候，心情又是格外不同。

他復又睜開眼，注視著悠悠，無比認真的說道：「我就問你一件事，你現在實話告訴我，我們去水下基地的那一天，你到底帶了幾個氧氣面罩？」

「你覺得呢？」悠悠嘲弄道：「那些面罩不是我帶的，而是我找到的。那是一個水下基地，幾百人的基地，你覺得該有多少面罩？」

石鐵心哼笑起來，記憶中的感動在破碎：「為了演，你還真下本啊。」

「下什麼本啊，一直戴著呢，直到覺得差不多了才摘掉扔了。反正那裡一片漆黑，你什麼都看不到。沒想到，你腦補的很徹底。」悠悠的嘴角溢出譏嘲的笑：「可惜了，本想勾引勾引你的，沒想到你和其他男人還有點不一樣的地方。大師，你定力不低啊。」

石鐵心聞言，感覺頭都要炸了：「其他男人？」

「怎麼了，有其他男人很奇怪么？我進行過兩年半的培訓，然後又幹這一行一年多，一直很清楚美貌就是我最大的武器。我算算……七個，工作中挑挑揀揀的已經勾引到七個男人了。如果算上訓練營里的那些男教官，那得有……」凌星見掐指算著，一副一時間數不過來的樣子。

看到這個樣子的悠悠，兩個世界線發生的種種瞬間錯雜交織在一起，石鐵心簡直要暴走了。

嘭，他直接站起來，大踏步的衝過來，一下把擋路的沙發踹飛，兩隻鐵爪猛然抓在了悠悠的肩膀上，痛苦又憤怒的咆哮道：「你怎麼可以這樣！你怎麼能夠這樣！你怎麼會變成這樣，為什麼！」

悠悠冷哼一聲：「別一副我們很熟的樣子，你知道我什麼？」

「我、我知道你什麼？我什麼都知道！」石鐵心無法自控：「什麼靳情，什麼武承空，我特么一開始就不信，因為我知道你的名字——凌！星！見！」

悠悠一直嘲弄的表情消失了，露出了一絲真正的吃驚，愣愣看著石鐵心：「什麼？」

石鐵心深吸一口氣：「我問你，你是在金陵市鳳鳴一中上的高中嗎？」

悠悠愣愣點頭，然後又搖頭：「我的檔案明明已經……」

「我們是高中同學啊傻子！」

沒錯，這個世界線的黑尊也是去鳳鳴一中上的高中。

經歷與狀元石稍有不同，他沒遇到什麼校霸，畢竟這個世界線更發達更現代更完善。滕超虢那種類型的校霸，在這裡已經不流行了。廣義上講，黑尊和這個世界線的凌星見，確實是高中同學。

「哈？！！」悠悠有些傻了，她不可置信的輕輕搖著頭：「怎、怎麼會……」

「凌星見，我什麼都知道。我知道你家在鎮江，我知道你不吃蔥，我知道你臭美，我知道你小心眼，我知道你的笑點你的淚點，我知道你的口味你的喜好，我知道你的夢想你的苦惱，我什麼都知道！我一直都知道！我一直沒有說破，是因為我希望你能自己告訴我。但，但為什麼，為什麼偏偏會這樣！」

看著滿面痛苦的石鐵心，悠悠的眼中有些動容。她偏過了頭，垂下了目光，好像不敢面對石鐵心的雙眼：「你……你還知道什麼……」

「我還知道，你的意中人，是個蓋世英雄……蓋世英雄……呵呵……」石鐵心說到這裡，似乎失去了一身神力。鬆開了手，無力的後退兩步。

他後退的樣子，是認真的。

悠悠低著頭，忽然吸了口氣，猛然上前兩步撲在了石鐵心身上，雙手環住了石鐵心的腰背，兩手相扣死死抱住。

但一雙大手，卻緩慢而堅定的把她的雙手分開。

然後，將她推遠。

「行了，別來這套了。還想幹什麼？玩一些『十分感動、浪女回頭』的把戲么？」石鐵心的聲音恢復了平靜：「我已經明白了，我也悟了。你的謊言，我再也不會相信哪怕一句。」

他在一個呼吸間，收斂了所有情緒，聲音變得冷漠：「好了，交代交代吧，別逼我動粗。」

悠悠慢慢點點頭，聲音中是同樣的冷靜：「不信，就對了。不過，你還是太單純了點。」

嗯？

石鐵心猛然皺眉。

悠悠抬起頭，臉上是勝券在握的詭笑：「你以為，我為什麼要來給你當保姆？」

滴。

一個按鈕被按下。

下一刻，石鐵心感覺到腳下有爆炸性的力量，猛然間爆發了。

轟隆！

這一夜的東京，第二次被爆炸的轟鳴驚醒。

坐落在市中心的高層豪宅的頂起第二層，發生了猛烈的連環爆炸。狂暴的火焰四處流竄，從頂起第二層的每一個窗戶中噴發出來。緊接著，對最上面的頂樓，造成了毀滅性的傷害。

四溢的火焰里，一個靈活的身影如同狐狸一半敏捷的竄出，從最頂層一躍而下。

快速墜落，超低空開傘，嘭的一下緊急降速，然後快速脫離傘線，落在了早就準備好的一台機車上。

酒紅色的機車快速遠去，將爆炸的火焰甩在後面。火光之中，悠悠的目光里有一絲不舍一閃而逝，最終全數化作決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