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隔兩個月，石鐵心再次回到了土木第一正學。他一路走來，看著陌生的同學們。從前是那麼弱雞的他們，現在看來——好像更弱雞了。

不是他們退步了，而是他們跟不上自己進步的速度。

想了一想，雖然沒有來過幾次，但在土木第一正學的這一個學期也都快要過去了——話說我這學費交的是不是有點虧？看看人家鳳鳴一中，全程高能授課，那學費交的才叫值！

當然了，石鐵心也明白，不同的世界線情況不一樣。那個世界線是學知識學文化，按照成績劃分群體就可以了，大家的水平並不會拉開太大太遠，至少不會變得和兩個不同的物種似的。

但在這裡，這種情況就很有可能發生。

普通學生和司崇天那種天才世家子根本就不是一個次元的。按照年齡考慮的話，司崇天比石鐵心還年輕些，才十五歲多，正是準備參加小鄉試的年齡。

但誰會讓他去參加小鄉試呢？把小狗蛋子和星工聯子弟學校的蒙童們擺在一起，實打實的真就不是同一物種，至少也相當於尼安德特人和太空智人的差別。

天才就要有天才的待遇，或許也正是因為這種大環境，才設立的特進班特權組吧。

而這份特權也是一條隱形但又鮮明的分界線，劃分的就是不同學生在未來的不同發展方向。界限以下，老老實實找工作受剝削當韭菜，在日復一日的勞動中養家糊口。而界限以上，就會有一些別人沒有的機會。

就看你抓得住抓不住了。

幾分鐘后，特權班學生濟濟一堂，恭敬而又緊張的等待著楚飛煙老師的到來。

石鐵心觀察了一下特權班的同學，以他現在的眼光來說，這些特權班的同學也可以說……委婉點——都挺弱的，是那種比上不足比下有餘的弱。

從前需要石某放嘴炮耍心機的唐天傲，現在直接開打就行。從前需要想策略搞戰術的閆旭，現在也不用再琢磨策略了。

真正給他威脅感的人寥寥無幾。

先看小牛犢子。

小牛犢子也不知道是從哪裡特訓回來的，好像是根本沒有收拾就馬不停蹄的趕來的樣子。臉上還貼了一塊膠布，看起來非常狼狽。

但渾身的氣場，卻比從前有了非常明顯的提高。

「區區兩個月時間，小牛犢子又變強了好多！」石鐵心環視一圈，盤算了盤算：「現在整個班裡從強到弱數一圈，估計小牛犢子都是最強的那個，然後大概是高沖霄。至於司馬亮和我到底誰強誰弱，沒打過不好說。」

「再往下是舒望舟，這就是第一梯隊了。」

「當然了，如果真要再挑一個可能是第一梯隊的人的話……」石鐵心的眼角瞥向了角落中一個不甚起眼的少年：「就是他了，顧少懷——話說這小子怎麼看起來這麼緊張？」

顧少懷確實很緊張。

他現在最怕的就是和楚飛煙見面。只要一想到她的樣子、她的腔調、她那好像永遠也抽不上來的最後半口酸奶聲，他就、他就——

呼嚕呼嚕……熟悉的抽煙聲乍然響起，就在身後。

顧少懷猛然一驚，然後趕緊收攝心神，準備應對接下來將要來臨的精神衝擊。

其他所有學生也都是一樣的表現，全都嚴陣以待。唯有小牛犢子傻樂呵，興沖沖的也不知道期待些什麼。

「行了，一個個的都跟防賊似的，能不能大方點？」楚飛煙披散著頭髮，穿著她的白大褂，瞪著萬年不變的死魚眼走了過來。她環視一圈，滿臉的無所謂：「今兒，我就是來常規的見個面，然後通知大家一聲——我將辭去土木第一正學特別教師的職位，時長不定，可能是暫時的也可能是永遠。」

特進班學生們瞬間吃了一驚，有些人忍不住問道：「為什麼啊楚老師？」

楚飛煙懶懶散散道：「關你屁事。」

「呃……」

還有學生問道：「那我們這個特進班還存在嗎？」

楚飛煙噎人真是一把好手：「關我屁事。」

「這……」

「行了行了，都別浪費時間了，點到名的過來諮詢吧，這是你們可預見範圍內最後一次能找我提問的機會。所以——都把錢準備好了。」楚飛煙放下煙桿，掃視了一下學生，格外著重的在小牛犢子身上看了片刻，忽然哼了一聲，然後對著時雨微一點：「第一個，你。」

小牛犢子被叫走了。

她向來是第一個被叫走的。

她也向來是第一個得到楚飛煙回校消息的人。

這其中是不是有什麼緣由？

石鐵心不知，也不準備深究。沒有被楚飛煙進行精神攻擊倒是個很好的消息，石鐵心放鬆下來，等著一對一單聊的機會。

不多時，小牛犢子回來了，一臉若有所思。

第二個被叫走的是高沖霄，也很快回來了，一臉複雜難言。

「下一個，你。」

石鐵心腦海中響起了楚飛煙的聲音，他站起身，在同學們的矚目中走向了隔間。

飛煙老師的金玉良言大課堂。

進門，關門，抬頭看人。

剛看見楚飛煙，石鐵心還沒來得及打招呼，就見楚飛煙的一雙眼睛忽然間變成了兩個無比奇異的點。一個彷彿白洞，所有的視覺聽覺感覺都自那隻眼睛處開始膨脹。而另一個彷彿變成了黑洞，一切感知、信號、平衡，都向那隻眼睛處塌縮跌落。

整個大課堂所有一切有形的無形的、物質的概念的、感知的邏輯的，似乎都一下子被這一漲一縮拉扯的支離破碎，變成了無數不可名狀的混亂糾纏體。

「卧槽！」石鐵心一聲悶哼，趕緊奮起所有力量嚴守心神，死命對抗楚飛煙的瞳術。

要不要臉！

你到底要不要臉！

先是虛晃一槍，然後一上來就對著低了自己一整個大境界的人用這種大威力的幻覺瞳術，還有沒有點強者臉面！

石鐵心只覺自己的心神如同一顆小石子，瞬間被捲入了濤濤洪流之中。

但是……

堅持住，堅持住，不能放棄，不能認輸！

腦中念氣瘋狂的沸騰燃燒，幾乎要放出刺目的光來。「贏」字徽章加持的狀態在這種精神對抗中有比其他領域更好的效果，千錘百鍊的堅韌意志發出最頑強的吶喊，讓石鐵心覺得自己還能撐住一會兒、還能再撐住一會……

忽然，壓力一輕。

「有點長進，過來吧。」楚飛煙的臉色好看了不少，把兩條長腿往桌面上一架，隨手拋出一個晶球：「你的貨，我帶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