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鐵心揮揮手，四個小弟下去到了第二層，整個第三層只留下兩個人。

高警官坐在石鐵心對面，快而清晰的陳述著自己的情報。

「歐陽宏，他有一個弟弟歐陽舜，兩兄弟明面上擁有很多產業。他們的商業領域橫跨社交平台、電子商務、多媒體等，而他最大的基本盤，則是製藥企業。他最知名的身份，正是醫藥企業的老總。」

石鐵心點點頭，聽起來確實是商業巨頭。

「自從他躲到日本之後，他在我國境內的企業遭到了很大的打擊。股權流失、分割，被很多人侵吞，可以說他的商業帝國已經傾塌了一大半。但他的基本盤，那家製藥企業，卻在日本開枝散葉、生根發芽，站穩了腳跟。」

石鐵心繼續點頭，歐陽宏現在處於瘦半死的駱駝比馬大的階段。

「不過這些都是假象，製藥企業什麼的也都是掩蓋。他之所以能夠在日本苟延殘喘，還和他的弟弟歐陽舜一起組建鴻順社，勢力由灰轉黑還能死而不僵，就是因為他們兄弟倆其實是制毒高手。」

「制毒？」石鐵心有些意外，但又沒有太過吃驚：「這倆人是毒販子？」

高警官嚴肅的搖頭：「不是毒販子，至少不是普通毒販子，而是從研發、製備、到銷售的一條龍大毒梟。而這兩兄弟最恐怖的也不是製備的手段，而是他們的研發實力。」

「研發？」

這方面石鐵心不是很懂，他在博物學上學過的那玩意兒就那幾種，沒聽說還要研發的。

「是的，研發。」看出了石鐵心的困惑，高警官順嘴多解釋了一下：「毒（和諧）品也是會更新迭代的，海洛（和諧）因那一類東西是第一代，冰（和諧）毒是第二代，這個你知道吧？」

石鐵心點點頭：「聽說過。」

「而每一次更新迭代，從製備的便捷程度、運輸的容易程度、偽裝的隱秘程度等等各種方面，都會有巨大的提升，危害更是一代比一代大。從前的普通毒販不會考慮這些，以為抱著幾塊地就能種到海枯石爛。但是這兩兄弟不是，他們倆是受過高等教育的。」

「他們有更開闊的眼界。」

「他們更有追求技術提升的決心。」

「可以說，他們倆是資本家中少見的、永不放棄技術投資和技術升級的那種類型。但太可惜、太可恨，他們的所有才智都用錯了方向。」高警官表情很沉重：「在那兩兄弟的研發下，現在已經是第四代了。」

「第四代！」石鐵心不知道第四代毒（和諧）品到底是什麼水平的東西，但稍微想象一下，也知道肯定不是好對付的。

「第四代的產品種類繁多，但都具有強成癮、高隱蔽、中招無形、而且幾乎無法戒除等特點。」

「比方說其中一種產品，顏色普通、氣味正常，表徵上看與普通雞精幾乎是一模一樣，連警犬都難以分辨。但這樣一罐『雞精』，能夠讓人幾乎一生都戒斷不掉，最後只能家破人亡。」

石鐵心聽得渾身一冷，忍不住去回憶自己最近吃飯到底有沒有吃到過含雞精的東西。如果真的被人在無形中下了葯，那就麻煩了。

「還有一種，表面上看來只是一張卡通貼紙，就是普通熊孩子會往手背上貼的那種貼紙。但如果你真的把它貼在手背上，那種葯就會從皮膚滲透進去。根本用不著任何吸食工具或者服用過程，只要玩鬧一樣的貼一下，就會上癮。很多在夜店中玩耍的小姑娘，都中招了。」

還有這種操作？

石鐵心再度渾身一冷，趕緊回憶自己幫派中的那些小弟小妹有沒有閑著沒事往身上貼卡通的。如果她們真的中招了、上癮了，那……她們隨時會成為歐陽宏的眼線、耳目、探子，自己還可能懵然不知。

可怕！太可怕了！

幸好王大發的計劃只跟自己說了，其他任何人均不知道計劃的詳情，只當是在進行普通的報復行動，沒有泄密的機會。幸好今天和高警官見了一面，了解到了歐陽宏兩兄弟的底細，要不然以後什麼時候被陰了都不知道。

不行，這兩兄弟危害太大了，必須除掉！

石鐵心忽然想起一事：「歐陽宏兩人的危害這麼大，為什麼還有機會逃到日本來？為什麼到現在都還活著？以東方國度的能耐，派遣精銳小隊過來抓捕或者擊斃兩兄弟，都不難吧。」

「嘿！」高警官忽然笑了起來，只是笑的很難看，笑的很諷刺。半晌后，他才嘆了口氣：「我也想知道，那些禍害為什麼還活著……」

高警官話外有話，顯然「禍害」二字不僅指歐陽兄弟，而是另有所指。

石鐵心忍不住默然。

如果真如他想想的那般，歐陽兄弟背後的保護傘可以說是民族罪人了。他從小吃苦不少，但這種禍國殃民級別的黑幕，還是第一次遇到。

隨後，石鐵心與高警官展開詳談。兩人低聲談話了接近半小時，石鐵心的想法也在漸漸完善。半小時后，該了解的信息都已經差不多弄清楚。

石鐵心沉默片刻后，又問道：「那麼令嬡是怎麼回事？」

高警官猛然一皺眉，瞪了石鐵心一眼：「你不是知道嗎？」

「我只知道結果，不知道過程。」

「過程重要嗎？」

「重要。」石鐵心表情很認真：「非常重要。」

高警官死死瞪著石鐵心看了半天，終究是冷哼一聲：「也沒什麼好說的。我家姑娘隨我，長大當了警察，干緝毒，追查第四代毒（和諧）品的事。為了真正找到第四代的源頭，她冒險卧底，最後找到了歐陽兄弟頭上。然後……」

高警官說到這裡忽然說不下去了，表情痛苦，最後深深的嘆了一口氣：「然後，她就犧牲了，就這麼簡單。」

石鐵心不由沉默。

高警官說的很簡略，但石鐵心卻忽有觸動。精神結塊嗡嗡抖動著，似乎想要說什麼，但怎麼都說不出來的樣子，最後只能傳遞出一種傷感與悲哀。

石鐵心沉默半晌，最後抬頭看向高警官：「這麼說來，你真的與歐陽宏兄弟不共戴天。」

「我這次來日本，就沒打算把命帶回去。」

「那麼他們為什麼不忌憚你？」石鐵心沉聲道：「如果我是歐陽宏，有這樣的生死仇人找上門，絕對會在發現你的第一時間就幹掉你。如今的日本法律不存，他根本沒有什麼好顧忌的，為什麼還會在公司門口耀武揚威，跟你說些什麼『有錢就可以為所欲為』的話呢？」

「因為，他根本就不知道我跟他有仇。」高警官諷刺的笑了：「我臉上寫著『殺女仇人』這四個字了嗎？沒有。我臉上寫的是——『別想逃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