呼……呼……呼……

巨大的汗滴啪嗒啪嗒的滴在地上，滴在血泊中。石鐵心看著下面的賀沖，已經完全變成了一具無頭屍體。不知為何，這屍體稍微展示了片刻，這才自秘境中消失。

墊腳的東西消失了，石鐵心一個踉蹌，然後緩緩站起。右臂衣袖已經炸碎，露出了青黑一片的胳膊。這胳膊腫的驚人，彷彿大炮炸膛之後的殘骸，讓人見之心驚。

石鐵心疲憊的喘著氣，然後握緊雙拳，揚天一聲咆哮。

「啊啊啊啊——！！！」

咆哮聲因放大而在場館內滾滾回蕩，如同困龍掙緊了絞索，痛苦而又不屈的龍吟。

我絕不屈服，我絕不認輸，我絕不會因畏懼而彎腰低頭、停下腳步！

「太棒了！！」「幹得好！！」考生們沸騰了，他們歡呼著，大喊著。習武之人，大多是悍勇血性之輩。

醫療隊快速上前，把從秘境中掉落出來的賀沖自地上撕起來。賀沖離了秘境確實沒有死，但被一拳爆頭的他，現在狀況確實慘得很。

不過，這只是半決賽。

石鐵心吼過，又看向了另外一處賽場。他現在念氣體力雙雙消耗極多，又被賀沖多次重擊，身上鮮血沐浴，不知最後到底能否戰勝對手、贏得小鄉試。

不管贏不贏小鄉試，能幹死賀沖，值了。

當然，只要還有一絲希望，就必爭第一！

可當石鐵心看向另外一場比賽的時候，卻見那處賽場上的雙方都極速奔向對方。一聲震耳欲聾的交擊聲中，咔嚓咔嚓的破碎聲連成片，兩個人全都倒飛而去，噗通一下雙雙砸倒在地上，再起不能。

石鐵心不由瞪大眼睛。

這麼巧？竟然是同歸於盡？

不，半晌之後，有一隻手顫顫巍巍的抬起、伸向天空，用力握緊。

勝利者出現了！

是那個看起來有些眼熟的少年。

至於那個在考場外大放厥詞的，則只剩下一口氣，最後被判定失敗送出秘境，失去了進一步比賽競逐的資格。

這個一飛衝天組合，最終撲棱了兩下，雙雙栽了下來。

「合！」龍圖學士根本一秒鐘都不等，立刻開啟了小鄉試的最終決戰。

圍觀的考生們紛紛緊張起來，剛剛兩場半決賽都是強強對碰，現在各自角逐出了更強者，如今倒要看看究竟是鹿死誰手！

看，這邊的大塊頭選手，渾身浴血，臂膀烏青，體力念氣雙雙消耗極大，戰鬥狀態很是不佳。

再看對面，對面這位——呃……到現在都還躺著。不要說渾身浴血了，簡直變成了一個血口袋。他依然執著的向上空伸著拳頭，彷彿象徵著他永不熄滅的戰鬥意志。但眾目睽睽中，那隻手忽然又鬆軟下來，啪的一下栽落在自己的血泊中。

再無聲息。

咔嚓，秘境破碎。

那選手竟然已經鮮血流盡而死！

當然，出了秘境之後，倒是又虛弱的站了起來。清秀又無害的臉看起來有些蒼白，但並無大礙的樣子。

再看石鐵心，右臂的烏青顏色輕了不少，但依然非常腫脹，還需要療養才能恢復。

石鐵心真的沒有想到，最後一場決賽，自己竟然什麼都沒做，僅僅站在那裡就贏了。

石鐵心看向那個流血而死的對手：「我們此前是否見過？看起來有些眼熟。」

那選手微微一笑，顯露出些許靦腆：「在下與閣下是同學，也是星工子弟學校的。只是小弟入學很晚，就在最近才插班入學，所以沒有見過幾面。」

同校生？

石鐵心想了想，哦，想起來了。上一次資格測試的時候，確實有這個傢伙，就站在賀沖身後，很不起眼的樣子。那個時候自己所有注意力都放在賀沖身上，確實沒有注意到這個傢伙。

是因為這個才覺得眼熟嗎？

好像是，但隱約又覺得不是。

石鐵心追問一句：「請教閣下貴姓？」

那青年正想說話，就聽四周的考生忽然一陣巨大的喧嘩：「看，看天上！」

這場館與鄉試會場一樣形似羅馬斗獸場，石鐵心不由抬頭看天，只見遠處忽然有一道金紅光芒從上城區的方向衝天而起，最後化作一張金紅大榜高懸天際。

「是上城區，他們小鄉試結束，放榜了！」

「快看南邊，南城區似乎也放榜了！」

「哇，北邊，北城區也同時放榜了！」

幾乎是前腳後腳的時間，南城區與北城區也各有一道金紅光輝衝天而起，化作大榜高掛天穹。

一個個金光閃爍的名字，讓不論遠近的人都能夠看得清清楚楚。

上城區冠位——沈星夜！

南城區冠位——時雨微！

北城區冠位——高沖霄！

所有人都在討論，然後都不約而同的看向了石鐵心，眼神熱切。同時，龍圖學士的聲音從上面飄落而下，聲如洪鐘。

「迷霧百年，土木堡牧原區小鄉試，勝負已決。」

「金榜冠位，石鐵心——！」

「石鐵心！」

「石鐵心！」

龍圖學士的聲音在回蕩，圍觀考生的呼喊聲也在回蕩。石鐵心忽然感覺到似乎有一種難以言喻的心情從心底直衝腦門，讓他忍不住頭皮發麻，忍不住視線模糊。

真的有眼淚在蓄積。

他軟弱嗎？

不，他從不軟弱，軟弱的人已經死在了求存的路上。

只是，那長期以來的疲勞、堅持、忍耐、承受，已經積攢了太多太多。直到此時，終於看到了意義，看到了雲開月明的那一刻。

石鐵心已經什麼都聽不到了，他抬起頭，一道金紅色的光芒從場館上空驟然綻放，然後如同一發逆空的星艦大炮一樣直衝天空。

這一刻，耳邊似乎已經聽到了守候在場館之外的家長們的喧嘩聲。

石鐵心抬頭，看著那金榜。

當頭第一個——金榜冠位，石鐵心。

再看一遍，金榜冠位，石鐵心！

沒錯，

就是我，

就是老子我，

我就是——冠軍！！

金色的光輝從虛無中迸發，瞬間將石鐵心整個籠罩。石鐵心無聲，握緊右拳，然後猛然高高舉起揮向天空。

時至今日，終於確信，付出終有回報，努力必無白費。

未來，征程還長。

但不論以後面對怎樣的重壓，都要如心底那句話一般——

石心鐵骨，向天揮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