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來是這麼回事。

按照小狗蛋子、高沖霄、司馬亮這些人的尿性，想培養出一個天鍾天才，肯定得有世家做後盾。一直以來沒見過時家三姐妹的父母，也沒聽她們談起過家世、身份，看她們的做派和習慣也不像什麼世家小姐，原來竟是如此緣故。

說家道中落都是輕的。

應該說先帝創業未半而中道崩阻還差不多。

但話說回來了，如果真的是世家小姐、溫室嬌花的話，可能也看不到如今的時家三姐妹、一門三天驕的氣象。

最少最少，小牛犢子到處迷路還能存活至今，就多虧了從小鍛煉生存能力的福。

「這兒挺好的。」石鐵心左右看看：「風光雖然說不上秀麗，但也別有風味。好好經營一下，應該也是一個挺好的營生。」

「是啊，地理位置上來說應該還好。但再好的地理位置，也得看誰去經營。」時雨慧走過來，坐在石鐵心身邊：「一開始我們沒錢，先搞了個農家樂。老二腦子不錯，負責收錢算賬，點餐計數。但她只要一低頭再一抬頭，就不記得剛才交錢的到底是誰了。」

「咳咳……」時雨雷在吧台裡面故意咳嗽著，炒菜的鏟子舞的咔嚓咔嚓的。

「老三能跑能顛體力充沛，在三歲的時候已經像個起重機了，送個飯打個雜那是相當的好用。但是只要一眼沒看見她，真的只要一眼，她就不知道會扛著東西跑到哪裡去。」

正說著，石鐵心和時雨慧同時看到一個超級大缸，以高於蘆葦的高度風一樣的從遠處沖了過去，然後又折轉到另外的地方，做布朗運動。

時雨慧托著腮幫一臉愁容：「看，就是這樣。」

「只說我，不說你自己嗎？」二妹冷著臉，準備以下克上：「每次都把顧客打成重傷的人是誰？」

時雨慧哼了一聲：「那都是因為他們亂看我。不亂看我，我會打人？」

「是你自己出的主意，要穿泳裝招攬生意的。」時雨雷對著石鐵心控訴到：「我們三個都穿泳裝，她年齡大一些，發育的早一些，客人都看她。只要看一眼，立刻把人揍趴下。」

石鐵心好奇：「那時候你們多大？」

「我四歲，她八歲。」

「八歲？八歲都不放過？這是純正的禽獸啊，打得好！」

時雨雷不說話，對著牆上的一個老照片指了指：「看，這個。」

看到照片里的姑娘，石鐵心只有一個想法：這特么八歲？！

頓時改口：「也……不是不能理解。」

時雨慧不屑的一哼：「別聽她瞎說，這都是策略。我不穿泳裝，他們怎麼看我？不看我，我怎麼打他們？我不打他們，他們怎麼受傷？不受傷，他們怎麼低頭認栽，我又怎麼敲詐勒索、怎麼能把急救業務開展起來、怎麼收取醫療服務費呢？」

石鐵心恍然大悟：「那麼早就開始開拓醫療服務類生意了，厲害厲害，我八歲的時候還在遺孤院里瞎混亂打架呢。」

石鐵心聽兩姐妹慢慢聊著，偶爾拌拌嘴，說的都是從前辛苦生存的故事。雖然比現在艱難的多，但又感覺樂在其中，這大概就是人生吧。

時雨慧看著忽近忽遠的大缸，微微笑著：「老三就是在這裡長大的。她不記得水上樂園，她只記得這裡，這裡就是她家，就是她最放鬆的地方。」

「她在這裡瘋跑，在這裡狂吃，在這裡摸爬滾打，在這裡走丟走失。但不管她怎麼迷路，她總能自己摸回來，因為這裡是她家。」

「那時很苦，也很快樂。直到，我離開的時候。」

石鐵心問道：「你離開？」

「對，我總要離開，因為我總得去尋找更強的力量。」時雨慧撩了撩頭髮，看起來豪爽大氣：「父母留下的老本總會吃完，挖下的大坑卻難以遺忘。農家樂干到頭也只是個溫飽，我想給她倆遮風擋雨，那就必須變強，變得很強，就去了更大的城市。」

時雨雷介面道：「後面就是我自己照顧老三了。我們在南城區租了個房子，每天上放學。在那裡，老三照常自己跑出去，這次卻沒能自己跑回來。」

「等她終於被府衙的人送回來的時候，嚎啕大哭委屈的不得了，我才知道是問路的時候把別人的胳膊扯斷了。」

時雨慧介面道：「老三這丫頭從來不哭，打從她生下來的時候就只會哈哈大笑。大夫說孩子不哭不行，鍛煉不了肺功能，打哭也得哭。結果看她笑的太開心，都不捨得打她。」

「後來也是這樣，每天樂的像個傻子一樣，沒頭沒腦的。」

「而那一次，是她第一次哭。」

「我沒想到，會一直影響她到現在，更把她憋屈成了這樣。」

「這就是老三，皮實，快樂，善良，三句話就能說得明白。」

「現在，你知道自己應該怎麼做了？」

石鐵心點點頭：「我知道。我一直都知道。我只是從前沒有能力做，現在，終於有能力了。」

他從座位上站起身，大喊一聲：「牛兒——！這裡——！」

布朗運動的大缸咻的一下從蘆葦叢里鑽出來，頂缸的時雨微風風火火的趕到，咣當一下把大缸往地上一放，活力十足的說道：「我把水打來了，開飯開飯，我要吃河蚌炒麵！」

「河蚌炒麵等下吃吧。」石鐵心向小牛犢走去：「你不是說你要帶我去你最喜歡的地方嗎？走吧，我們去玩玩，然後再回來吃面。」

「好啊好啊！」時雨微拉起石鐵心的胳膊就跑。

跑了一步，忽然腳步一頓，收了力氣，剛剛恢復的樂天里又帶上一點猶豫。

但石鐵心立刻反過來拽著她大踏步的向前疾行：「跑快點，你都快追不上我了。」

時雨微立刻恢復了勁頭，樂哈哈的向前狂奔，就像發足突進的野牛：「我是最快的！」

蘆葦迎面而來，白色的蘆葦花彷彿搖曳的雪。

時雨微帶著石鐵心在也草叢中左鑽右繞，讓石鐵心一時以為她又迷路了。但十來分鐘之後，眼前忽然一寬，已經來到了一片水灣。

水灣中滿是蓮花荷葉，蛙鳴陣陣，游魚搖曳，清淺的水體一眼到底，讓人心曠神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