悠悠頓時氣哼哼的抽了他一巴掌，然後被石鐵心一把拉起走進了座艙中。

咯吱咯吱，摩天輪緩緩轉動，座艙緩緩抬升。

座艙內，悠悠和石鐵心面對面坐著，都沒說話，氣氛微妙。

而隨著客艙的抬升，石鐵心率先打破了沉默。他看著艙外，目光有些深沉：「前幾天，和發哥訣別的時候，發哥問了我幾個問題，讓我有些迷茫。」

悠悠問道：「什麼問題？」

「他說，販毒是錯，販毒之外的錯就不是錯嗎？制售假鈔就不是錯嗎？軍火交易就不是錯嗎？開賭場開夜總會就不是錯嗎？」

悠悠沉默片刻，然後道：「那，你怎麼想呢？」

「我想起了一件從前的事。」石鐵心看著悠悠，時空的錯亂感愈發強烈：「那個時候，我還在上高中，有個校霸欺負我。」

「欺負你？！」悠悠瞠目結舌：「什麼三頭六臂的校霸欺負得了你？！」

「沒有三頭六臂，就是很普通一個人，但那個時候我也很弱小。後來我開始習武，因為我是個天才，所以進展飛速。很快就在男廁所把他痛扁一頓摁進尿桶里，逼的他轉學跑路。」

悠悠輕輕鼓起了掌：「快意恩仇，好！」

「好是好，但後續的事情來了。那個校霸的父母有些權勢，想辦法把我逮了起來。」

悠悠聲音放低：「你就是因為這個就輟了學，開始混社會的？」

呃……

好像並不是……

但黑尊的經歷他也不清楚，不提這一段，繼續說道：「在審訊過程中，為了保護自己，我說了謊。沒有半點含混的，徹底的說了謊。我不喜歡說謊，男子漢大丈夫敢作敢當。但我當時不得不說謊，心中的挫敗和憋屈，你能理解嗎？」

悠悠垂下目光：「說謊，確實不舒服……」

「我很快明白了。我太弱小，所以再不喜歡說謊，也只能說謊。可反過來，就算當時說了謊，也不代表我就一輩子都要說謊，因為我還是不喜歡說謊。」

「而那時的感覺，和現在一樣。」

「我太弱小，就只能隨波逐流，在瘋狂的世界中掙扎求存。但當我強大一些了，我就可以選擇說不。」

「我不喜歡獨品販賣，同樣，所有不好的事情，我都不喜歡做。」

「而且，我也已經可以選擇不去做。」

石鐵心指著斜下方的台場問道：「你覺得，台場比從前如何了？」

悠悠點頭：「好多了。」

「我也這麼覺得，這是我們的港口。」

石鐵心又指向遠處的東京城：「你看，這黑漆漆死沉沉的城市中，那一片最明亮的街區，漂不漂亮？」

悠悠再度點頭：「很漂亮。」

「我也這麼覺得，那是我們的街區。」

摩天輪逐漸上升，整個東京的圖景都在徐徐展開。石鐵心鏗鏘有力的說道：「大發說，別忘了我們是來賺錢的，不是來做援建的。現在，我覺得不對。他是來賺錢的，有錢有權對他來說或許就是最重要的事了。但我不一樣，對我來說最重要的，是順心。」

「窮困潦倒當然不可能順心，所以我要有錢。」

「滿目瘡痍當然不可能順心，所以我要改變。」

「我沒有義務對這裡展開援建，我沒有義務同情這裡的苦難。但是當我真的站在這裡，親眼看到這裡的慘狀，親耳聽到這裡的哀嚎，親手捧起垃圾桶里丟棄的兒童殘臂，親身感受到瘟疫一般擴散的惡業，感受到那些要摧毀吞噬一切屬於人類的真善美夢想希望與愛的陰影時。」

「我做不到鐵石心腸。」

「我做不到無動於衷。」

「我真的不想再殺死下一個藤原極真。」

「我更不想看到某些人利用這裡的絕望，鼓吹瘋狂的意念，掀起混沌的波濤，轉嫁內部的壓力，對我自己的家鄉造成破壞和損傷。」

「所以我要統治這裡，我要改變這裡，我要從思想上根除卑劣與掠奪的特性。」

「什麼特么海賊，什麼特么浪客，都給我滾去種田炒菜搞基建學論語！」

「我要讓他們真的通過奮鬥，通過建設，來過上正常的日子！」

「所以，我已經沒有迷茫了。武器裝備該造就造，販毒吸毒該禁就禁，賭場夜總會什麼的要隨著社會的發展階段逐步管控。」

「堅定信念，聯繫實際，走特色社會道路，重塑生活秩序。」

「思想上有偏差的，要積極扭轉。行為上有偏差的，要依規懲治。」

「然後，便帶領這群人，回歸組織。」

「讓赤金的光，照亮這片迷茫的土地！」

悠悠瞪大了眼睛，好像第一天認識石鐵心一樣，眼中都是震驚和震撼。

石鐵心的話太像假大空的豪言壯語了。

但是想起過去的一樁樁一件件，看看現在的無數改變和轉機，悠悠又不得不承認，這個男人身上有一種強大的真實感，沉甸甸的，能夠讓虛浮的幻夢擁有現實的分量。

悠悠手指握緊又鬆開，想了不知多少事，最後卻沒有對這些豪言壯語進行任何評判，而是笑笑說道：「看來在你的生命中，一定有一個頂天立地的身影給你留下了巨大的影響。」

石鐵心聞言，想起了起源聖人，想起了人類國度的所有聖人，任何一個都是以我心代天心，以我道行正道。讓天賜的光，照在人類國度的每一個角落。這是最絕對的獨（和諧）裁，但也是最正確的行為。

這些聖人正是整個太陽系人類的榜樣所在，影響每一個主世界線的人。

當然了，還有記憶最深處，偶爾泛起浪花的那些聲音。

有些溫柔，有些堅定，有些豪邁，有些洒脫，都充滿強大的魄力，那些都塑造了石鐵心如今的想法。

所以他認真的點頭：「那是當然的。」

悠悠繼續說道：「你說的這些，可比大發的狂言更難實現呢。他讓自己在混亂中隨波逐流，你卻要混亂屈服於你，要所有混亂的得利者都屈服於你。這種摸根子上的變化，會引來最瘋狂的反撲。」

「我知道，但我心中已無畏。所有擁有良知擁有人性並對美好生活還有嚮往的人，都會與我志同道合。」摩天輪的最高點上，石鐵心抬起大拇指，點在了自己胸口上：「身鎮黑暗，心存光明。這就是我的，為所欲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