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暗中，石鐵心悄悄前行。

以他的身板、個頭，本不適合潛行。他也想像幽靈一樣飄蕩，但可惜尺碼太大飄不起來。就他那大腳丫子，在這種老樓裡面根本找不到一個無聲落腳的地方。到處都是廢紙和塑料袋，行走間不發點聲音出來是不可能的。

但現在天昏地暗、樓道內更是一片昏黑，加上敵人大張旗鼓毫不掩飾、逃命的流浪漢們狂呼大叫噪音滾滾，倒是讓他顯得寂靜無聲起來。

比起那些慌慌張張逃命的人來說，他這潛行倒是專業多了。行不行的全靠同行襯托，石鐵心耳聽八方，躲著些槍聲，然後在樓道之中像一頭猛鬼一樣的遊盪著。

敵人數量很多，而且火力不弱。

悄悄來到一個牆角，能夠看到噼啪的焰光亮起，照在對面的牆上。石鐵心趁著黑暗，偷偷伸頭出去看了一眼又趕緊縮回來。

敵人不算很多，分散到各個樓層的只有五六個人。但這些人火力很猛，而且根本不吝嗇彈藥，更不會放過一個人。只要推開門看到房間里有人，不管男女老幼、是不是手無寸鐵、更不會分辨身份，上去就是幾槍。

樓道內的硝煙味和血腥味在快速堆積。

石鐵心皺起眉頭，這不像是追殺，這是在無差別的屠殺！

這些槍手確實不知變通，三番說「殺光他們」，這些人就確實無疑的在執行「殺光」的命令，不打一絲折扣，也讓人難以鑽空子撿漏。

喬裝打扮這條路，算是絕了。

石鐵心悄悄鑽進了旁邊的樓梯間。

從樓梯間往上下一看，有人正在嚴格的把守。把守者不停的掃視著上中下三個方位，嚴格的就像執行程序的監控儀器。

「有些麻煩……」

石鐵心發現了，這些敵人雖然僵化，但是有些無可取代的巨大優點。

身體素質好，遠高出正常人平均水準。皮膚堅硬，對環境的耐受力強。執行嚴格，沒有士氣、信心等影響因素。讓幹什麼就幹什麼，臟活累活全無怨言。沒有憐憫沒有疼痛沒有情緒，是幾乎完美的工具人。

小範圍的靈活搏鬥、需要臨機反應的策略制定等等，這些人是爛的一塌糊塗。但是大規模的行軍清繳，堂堂之勢的正面碾壓方面，這些人卻有不可忽視的巨大優點。

至少，他們不會像街頭小弟一樣一怕就跑。

「這些人不像是用來街頭鬥毆的。」腦中意識結塊微微顫抖，石鐵心隨即產生了一個奇妙的想法：「這些人是用來進行戰爭的。」

念頭產生，旋即一驚。

戰爭？

和誰戰爭？

石鐵心沒有細想，而是反身進了一個破房子。

輕輕推開了窗戶，石鐵心探頭看了看，外面正有汽車拿著探照燈在外牆上照出一個個白亮的圓圈，但一時間並沒有照到這邊來。

石鐵心看旁邊有一根水管，打算像電影里一樣來個幽靈般的順流而下。但伸手抓住水管剛試了試力度，只聽嘎嘣一聲響，半截水管就這麼下來了，一起過來的還有一手的鐵鏽渣子。

「呃……」

無語的看了看手中的斷管子，石鐵心默默的退出屋子，再度回到了那個樓梯間。看著依然在上中下掃視著的敵人，石鐵心又瞅了瞅手中的管子，然後輕輕往下一扔。

叮噹一聲響，斷管子砸在了那人前方。

普通人這個時候會抬頭，因為普通人的邏輯判斷會讓他以為是惡作劇，會下意識的看看到底是誰在搞鬼。但是這些工具人卻嚴格遵循著戰術知識，第一時間瞪大眼睛看向鐵管，試圖分辨那個東西到底是雜物還是手雷，然後再決定到底是抬頭還是躲避。

下一刻，呼的一聲悶響，石鐵心像猛鬼一樣的潛行下來，順便一個飛墜沖膝咔嚓一下砸斷了工具人的脖子。

噗通一聲敵人倒地，發出一聲悶響。

側耳聽聽，嗯，外面一片嘈雜，沒有人注意到這裡。

幽靈潛行做不到了，猛鬼潛行也沒多大差別。石鐵心暗自滿意，自己依然處在完美的潛行狀態。

石鐵心撿起那根斷水管，又看了看右手的USP，毫不猶豫的把火力強大的USP放回后腰，手裡拿著個鐵管子便繼續猛鬼一樣的潛行出去。

樓上樓下，轉了好幾個地方，不斷利用鐵管打掉了好幾個監控人員，石鐵心漸漸摸透了這些人的方位和行動規律。

單獨一個的時候，這些反應僵化的傢伙真的很傻，一根水管打遍天下。

但是當匯聚成小隊，變成一個集體之後，這些人則會嚴格的執行分工策略。每一層的六人小隊，都會嚴格的保持觀察、攻擊、二線替補的隊形，每時每刻都有人張望四周，並絕不會讓超過三分之一的人一起更換彈夾。

石鐵心再度確信，這些人確實非常適合正面戰場，而不是狹窄地方的特種作戰。

石鐵心希望再觀察一下。

但只聽樓上忽然砰砰有聲，有人開槍還擊了！

聽方位，不是阿飛他們之前的位置，可能是其他持槍的人在反擊。但誰知道阿飛這個時候在哪，或許就是他們也說不定。

咯吱，那些工具人齊齊抬頭，看樣子準備大規模的圍堵過去，徹底撲滅反抗者。

不能再等了！

石鐵心心中一緊，然後雙眼猛然銳利起來。

他忽然扔出了手中的水管，水管在天花板和牆壁上叮噹反彈，噹啷一聲掉落在對面的地上，吸引了幾個人扭頭去看。

依然有人在觀察這邊，但石鐵心已經顧不上了。

他就像一條飛魚躍出海面一樣飛身而出，橫在半空時槍口便緊緊地鎖定了那個望向這邊的人，瞄準圈在快速縮小。

嘭嘭嘭！

一連三槍，石鐵心飛落在對面的門裡，心中盤算著剛剛凌空一擊的準頭。這是自己第一次真正開槍打人，姿勢這麼帥氣，效果應該和很好吧。

噠噠噠，兇猛的槍聲猛烈的響起，仔細一算——六個，一個沒少。

這……就有點尷尬了。

不過也正常，第一次打真人，當然不一樣。以後再練練就好了，再練練。

但是現在哪有練的時間啊！

突突突突，躲藏的牆壁不斷爆出一朵朵粉塵，辦公樓的內牆厚度不足以完全擋住大口徑步槍的子彈。那些敵人根本不說話，就這麼一路瘋狂掃射著向這邊挺近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