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鐵心一把抓過播放器，後退，重來，放大，快進，不是不是，都不對，畫面中根本找不到大眼老姐這個人，連一個長得相似的人都沒有。

錄像左上角的時間標註的清清楚楚，畫面中的自己也映照的明明白白，鐵證如山。

但原本存在在那裡的一個人，就這麼消失了。

被其他人取代了。

看到畫面中熟悉的鈔車，以及提著一把花里胡哨的細劍懶洋洋的在一邊打著哈欠的中年婦女，石鐵心渾身發抖，大熱天的全身冷汗，手腳冰涼，這個世界還能不能好了，我到底要相信什麼？

腦子一團亂麻，石鐵心愣了許久，忽然抬頭看向時雨慧，就像看到救命稻草一樣趕緊問道：「這，這，這真的不對，我沒有說謊，我所遇到的確實不是錄像上的情況。您見多識廣，聽說過類似的情況嗎？有過類似的狀況嗎？」

「如果單純的從效果上來講，還是有一些武功能夠做到類似效果的。比如說一個法域天成級別的心靈系高手，就能夠做到這一點。」時雨慧伸手一指石鐵心的腦袋：「你的記憶或許沒有被篡改，但那個高手有可能直接扭轉你眼中看到的、耳中聽到的所有信息。」

「那人可以讓你以為自己看到的是你說的那個人，但實際上你一直交談的、接觸的，都是視頻里的那些人。」

「也就是說，你的感知是假的。你看到的那個人，是不存在的。」

「卧——槽——！」石鐵心氣結，忍不住口吐芬芳：「媽的憑什麼啊，一個心靈系頂尖高手過來鼓搗我這種小人物幹什麼？毛病啊！」

時雨慧聳聳肩：「誰知道呢，有些牛逼的傢伙就是這樣不拘一格，誰知道他們想幹什麼？可能就是覺得好玩，然後玩玩而已。」

我——日——！

石鐵心又是憤怒，又是恐懼。他忽然想起來楚飛煙曾經說過的話，修行者都想掌握自己的命運，但有些時候連自己的思維都掌控不了。

記憶被篡改、感知被扭曲、真相和虛假在這一刻顛倒，所有的意志自由都是笑談。如果真的有這樣一個人操控五感的話，石鐵心發現自己真的只能當那種人的提線木偶。那人讓你憤怒則憤怒，那人讓你悲哀則悲哀，所有一切均不由自主——而你自己甚至還察覺不到這一點。

石鐵心忽然覺得，楚飛煙天天一臉吊樣喪的要死，或許，也是有原因的。

還有那個什麼夢夢姐，虧我還對你印象不錯，我呸，你比楚飛煙更無恥、更下流、更不要臉！還強者呢，噁心，噁心啊，噁心！！

「媽、的……」石鐵心發狠道：「老子絕對苦修心術，哪怕千難萬險，絕對不會讓人操控我的心靈！」

時雨慧點點頭：「練心術也行，練力術也罷，當你強到一定地步的時候，自然就不會輕易被人操控感官。當然了，剛剛只是基於效果上做出的最簡的、最不嚇人的猜測。還有另外一種可能性，要比你被操控五感更可怕。」

石鐵心悚然：「還有更可怕的？」

「對，那就是——你並沒有被操控五感。你見到的，都是真的。你經歷的，都是存在的。但因為某種緣故，變成了假的、不存在的。」時雨慧表情凝重：「聽說過顛倒因果錯亂虛實嗎？」

石鐵心獃獃點頭，喃喃道：「散裝文學上經常看到，一般都是什麼混元大羅之類的手段……等會兒，你是說，現實中也有這種人？！」

「有沒有我也不清楚，因為那是一個我也觸及不到的境界。但不論如何，事情既然發生了，而且就在老三的身邊，我無論如何也得探探虛實。」時雨慧下定了決心：「你再在這裡等會兒，不要出我的罡氣範圍。」

石鐵心緊張道：「你要去幹什麼？會不會有危險？」

「應該沒多大危險吧，畢竟如果按你所說，那個人也在土木堡活動了不短的時間了。你近距離接觸她都沒事，我還會有事么？」時雨慧自信一笑：「畢竟，我也只是一個去找班主任老師送禮的學生家長而已啊。」

嗖，時雨慧又消失了。

找班主任送禮？大姐頭的意思是……直接和那個傢伙中門對線？不躲不閃的直接正面上？

太莽了吧！

石鐵心心亂如麻，坐立不安。他一會兒擔心城市裡忽然爆發驚天動地的大戰，一會兒又擔心風平浪靜之中時雨慧就這麼消失了，再也沒回來。

十分鐘了，還沒動靜。

半小時了，還沒回來。

【十年後……】

【在一次迷霧區的探索上，我才在混亂的地下黑市上與她重逢。十年前女武神一般風姿凜凜的她，現在竟然是如此下場，讓我震驚又痛心。我不能想象她這十年都怎麼熬過來的，只能默默的看著她像貨物一樣被展示，臉上掛著空洞機械的笑容，身上綁著……】

——咻，人影一閃，時雨慧回來了，打斷了石鐵心的遐想。

石鐵心連忙上下一打量，沒缺胳膊沒少腿，先鬆了口氣：「怎麼樣？」

「還好。」

「還好是什麼意思？」

「意思是，老三的這個新老師，貌似還挺負責的。」時雨慧一臉滿意的樣子：「這個夢夢姐基本功很紮實，知識理論很有一套，而且三項發展非常均衡，第二重天範圍內她已經是拔尖的那種了。作為老師也是認真負責，老三的情況隨口就來，看得透說的准，不收禮不受賄，熱情親切不虛偽，比上一個神經病強多了。」

「啊？」石鐵心覺得自己都要混亂了：「你在說什麼啊？」

「我是說，你沒有被扭曲五感，我所見的與你所見的一致。這個人真切的出現在我的感知中，而想要把我的感知扭曲到這種程度，不客氣地說，得來個神仙才行。」

聽到這句話，石鐵心稍微鬆了口氣，對自己的感官又重新找回了些真實感。

「而反過來說，便是這些狀況並不是區區法域天成的心靈系作妖這麼簡單的事了。那個夢夢姐是這些異狀的核心，但依我看，她自己並不知情。」時雨慧搖搖頭：「情況已經超出了我等瞎琢磨的範圍，但暫時來說對我們沒有太大影響。真正的大佬如日月經天，難以捉摸，或許在你我不知的時候已經有許多巨頭與你我擦肩。」

「我們要做的就是變強，繼續變強，終有一天能夠接觸到世界的真相。」

「還有，不要把這件事透漏給任何人。」

石鐵心深吸兩口氣，平復了一下紛亂的心，點點頭：「好吧，我明白了。」

石鐵心走了。

時雨慧卻依然在琢磨，她在考慮另一件事。

「那個夢夢姐的痕迹被抹除了，從存在到記憶，乾乾淨淨。但問題是，石鐵心為什麼還記得她？」時雨慧捏著下吧，雙眼微微發亮：「莫非，這小子有什麼特別之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