夙司陰也不驚慌，淡漠冰冷的臉上露出一絲詭笑：“本尊知道，阿爾霖占卜一個卦象，要用無價之寶來交換，這一次，本尊帶來了最……”
突然，聲音戛然而止。
“早在三千年前，老朽便不再過問世間百態，這次老朽是看見有人重新開闢了這片大陸，心中有些震撼纔出來看了一眼，老朽要回去了，邪帝也請回去吧……”阿爾霖赫然打斷夙司陰的話，孤獨的轉過身去，一身盡是看破紅塵的滄桑。
“你確定這個卦你不卜，本尊這次帶來的……是一個叫冰若顏的女人。”夙司陰嘴角掛着邪笑，篤定阿爾霖會回頭。
音落，阿爾霖一震，雙眸一凌，心裡咯噔一下。
冰若顏……
那個活在他記憶裡五千年不曾離去的女人……
見阿爾霖背脊一僵，夙司陰知曉，他的這個‘無價之寶’還算合格。
阿爾霖全身顫抖，卻未開口說一句話，五千年前，他負了這個女人，如今，他又有什麼臉面再見她……
雖然這個叫冰若顏的女人早已在他心裡固地生根，雖然他思念她到癲狂，雖然他爲了防止再面對她而刺瞎了自己的雙眼，可他依舊沒有見她的勇氣，依舊沒有一個能說服他自己問心無愧的理由……
“怎麼，還沒想好？”阿爾霖有時間考慮，可他夙司陰等不起。
戚芷染背脊筆直的站在原地，慵懶的打量他們二人，陷入沉思。對於夙司陰口中的冰若顏，她是有所耳聞的，冰若顏，太陽神之女，擁有不老之身，五千年前爲救一個男人而筋脈裂開，終身再不能修煉，一夕之間從日光女神墮、落成塵埃浮萍，然而，這些都不是最痛的，最痛的是她拼盡一切救下的那個男人離開了她。
戚芷染一直以爲這也是一個傳說，可今天她才知道，這個傳說離她並不遙遠。
太陽神之女的戀人竟然是宇宙占卜師，這樣戲劇性的愛情故事簡直……太讓人匪夷所思了。
阿爾霖面色逐漸恢復平常，視線卻始終不敢再看向夙司陰，他緩緩張開了嘴，做出了決定：“邪帝，恕老朽不能同意……”
“五千年了，你還是不肯見我嗎？你到底要躲到我什麼時候……？”阿爾霖的話還未說完，又一道空靈的聲音陡然響徹大陸，那聲音悲慼中透着刻骨的相思，濃烈，炙熱。
接着，一抹白光乍現，煙霧繚繞，一位身穿一襲海藍色琉璃裙的金髮美人驀然出現在阿爾霖對面。
此女，傾國傾城，金髮碧眼，魔鬼般的身材火辣而媚惑，那雙本應溢滿了碧海藍天的眼眸，此時此刻只裝着阿爾霖一人。
當阿爾霖看到到金髮美人後，緊閉的眼皮狠狠一動，眉頭緊鎖，臉色慘白如紙，身子不受控制的打顫，嘴脣哆哆嗦嗦：“若，若顏……”接着，阿爾霖的腳步不自覺向後倒退。
一位老者，一位少女，這樣的兩個人深切相望，不禁讓戚芷染想入非非。
其實冰若顏的年齡和阿爾霖相差不多，只因冰若顏天生不老，所以現在與歷經滄桑的阿爾霖站在一起纔會顯得這般格格不入。
紅顏依舊，白髮孤悲。
冰若顏悲慼的凝望着老者，絕美的臉上劃過一抹與其不符的絕望之色，望着老者一字一句道：“阿爾霖，明明是你離開了我，我本該恨你的，可我卻以恨之名心心念唸了你這麼多年，明明是你負了我，到頭來放不下的人卻是我……你，可對得起我？”
這番恨到極致又愛到極致的話語，戚芷染平生第一次聽見。
良久，老者的聲音恍若從遠古傳來。
“若顏，你我星象相差甚遠，屬於你的那顆星在宇宙最北極，屬於我的那顆星在宇宙最南極，我們相愛是逆天而行，我們在一起只會讓彼此遍體鱗傷，我離開你，是爲了你好。”
冰若顏臉上劃下兩行清淚，顫巍巍的搖頭：“呵呵，你口口聲聲爲了我好，可你有問過我願意嗎？阿爾霖你真的好自私……你離開我後，我還不足以遍體鱗傷麼？”
聞言，阿爾霖恍若被雷擊中一般，痛不欲生莫過於此。
“若顏，我已不再年輕，而你，依舊貌美如花。”阿爾霖平靜的道出這句話，彷彿一聲輕嘆。
戚芷染心中莫名一緊，這是她有生以來聽過最悲涼的一句話。
冰若顏雙拳微微攥緊，眼淚奔涌，近乎崩潰低吼道：“你未免把我冰若顏的愛看的太膚淺了，即便你是一縷幽魂，我也會追隨你下十八層地獄，阿爾霖，我用恨的名義愛着你，你用愛的名義躲着我，你可知爲了愛你我願意逆天而行，死算什麼，愛不到最想愛的人才是最煎熬的折磨！比死亡痛千倍！”
音落，阿爾霖震撼在原地，神識裡映着對面的那個哭紅了眼睛的傻女人，他的心尖在顫抖，在滴血……
當初的誓言歷歷在目，他曾說許她一世歡顏，可最後，他卻退縮了……慫了。
“若顏，我對不起你……”許久，阿爾霖滿是皺紋的臉上劃下兩滴淚，這兩滴淚在眼眶裡足足停留了五千年，今日終於釋放。
他以爲，他閉着眼睛就永遠不會再有眼淚了，可是他以爲錯了……
“阿爾霖，你已經同本尊拿來的‘無價之寶’說了很多話，所以，你該回答本尊的問題了。”夙司陰纔不管他們之間有什麼恩怨情仇，他只知道，他爲了從阿爾霖嘴裡聽到他想知道的結果，足足找了冰若顏三千年。
“邪帝，你知道的，早在三千年前老朽便不再占卜了。”阿爾霖自嘲說道。
可笑他知曉天下事，卻連自己的情愛都掌控不了，他還做什麼占卜師？不做了，他阿爾霖不做了……
“阿爾霖，爲邪帝占卜吧，畢竟，你我也認識邪帝三千年了，也算故友了。如果不是他，你我也不會再相見。”
阿爾霖愣了愣，半響，點了點頭，嘴角牽起一絲慈愛的笑：“好……”
他知道，他從來拒絕不了她的任何要求。
夙司陰莫名有些想笑……一個宇宙巔峰占卜師，竟然會爲了一個女人改變原則，真是有趣。
夙司陰並不知道，未來的日子裡他也會爲了一個女人恨不得傾其所有，原則底線什麼的，根本不及那人一個笑靨如花，他也會愛一個人愛到塵埃裡。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