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見面甚少，但畢竟是自己的母親，神靈用其來締造幻境，觸動了路零的底線，讓他忍不住面色發青，握緊雙拳。

“幻境之後又是幻境，神靈，難道你不清楚這對我無用嗎？”

【真的嗎】

路零的話招來的是神靈近乎嘲諷的三個字，於腦海中響起，雖沒有聲音，卻彷彿驚雷。

畫面風起雲涌一般變化，病牀上的女人經過一陣分娩的陣痛後，身體突然放鬆。

清脆的嬰兒啼哭聲仿若初生的朝陽緩緩升起，一名肌膚雪白，毛髮稀疏，蜷縮着身體的胖小子被醫生接在了手裡，身上還連接着一條長長的臍帶，半睜半閉的眼眸打量着四周，蘊含着生命本能的好奇。

“夫人，生了，是男孩。”

醫生將臍帶剪斷，將手中的孩子舉到女人的面前。

“是嗎？快讓我還好看看……”

葉洛有些虛弱的擡起頭，看向面前的嬰兒，露出溫柔的笑容，充滿了母性的光輝，比世界上任何人的笑容都要美麗百倍。

“這孩子的鼻子和嘴巴像我，但是眼睛像他爸爸，將來一定不會難看……雖然這孩子的誕生只是一次美麗的意外，但也可以說是命運的選擇，既然如此，他的名字就叫做“零”好了，代表着一切的初始，亦是一切的終結。”

賦予名字的那一刻，葉洛高舉嬰兒。

站在房門口的路零目光一顫，身體突然震動起來，化作一道靈魂的光投射進入嬰兒體內，彷彿對方身體裡蘊含一塊磁鐵，吸引着他。

得益於此，他能更近距離的打量着自己的母親，以及氣喘吁吁的破門而入，一名穿着黑色風衣的男人。

“洛，你沒事吧！”

黑色風衣男人搓着手，一臉緊張的看着葉洛。

他的面容實在是普通，屬於丟在馬路上就能和其他人完美融合在一起的那種人，在很長一段時間內，路零都搞不清楚他這樣平凡的面容是怎麼泡到老媽那種美女的。

男人的風衣很考究，是定製的名牌，腰間和大腿的部位，有兩個凸起，鍍金的帶有鷹隼圖案的槍托若隱若現，昭示着他不平凡的職業。

“我沒事，你快看我們的孩子，是個男孩，長得很像你。”

葉洛將路零幼小的軀幹向前面遞出，讓男人能看的更加清楚。

“名字呢，你已經想好了吧！”

顫抖着伸出手，男人想要摸一摸路零的腦袋，但是又縮了回去。

“嗯，已經想好了，叫路零。”

“路零……真是個不錯的名字。”

感嘆着，男人大膽的伸出一根手指，輕輕的點在路零胖嘟嘟的臉頰上。

“路零，爸爸和媽媽因爲工作的需要，所以不能一直照顧你，但是希望你能明白，我們不是不愛你，恰好相反，只有這樣我們才能保護你！”

男人的聲音很平淡，一如他平常說話的樣子，但是不知道爲什麼，路零突然感覺到一股洶涌的情感在腦海中游走，讓他忍不住想哭。

於是他化身的嬰兒哭聲越發的明亮，在整個病房內迴響。

在哭聲中，世界變得黯淡，像是融化了的墨水，失去了色彩。

畫面一轉，路零發現自己倏地從一個嬰兒成長爲一名五歲的少年，就坐在濱海市的家裡，沙發上，懷裡抱着一個毛絨玩具，好奇又害怕的看着面前一位穿着墨綠色軍裝，鬚髮已經斑白，臉上皺紋深刻的像是刀削斧刻的老者。

“所以你們已經決定了嗎？”

緩緩開口，老者的聲音低沉啥呀，如黃鐘大呂，不怒而威。

“是的，首長，我們已經決定好了！十二色別環理論和真實遊戲的構築方式，是我這些年對於那塊自死海開採的名爲“神格”的能量體的所有研究成果，此後我將遵循《神格保護法》的全部條例，不會透露任何有關實驗的內容，必要時接受記憶清除……我只希望軍方能聽從我的建議，不要試圖開發戰鬥類型的遊戲，而是專注的研究情感類的遊戲，避免我們的世界陷入戰火，畢竟只有情感纔是維繫人與人之間親密關係的最重要紐帶。”

男人雙手交叉，神色堅定的迴應。

老人沉默，半晌後嘆了口氣。

“哎，你的想法我能理解，不過那是註定不可能實現的，有人的地方就會有分歧，有鬥爭，人越多鬥爭就越多，這是難免的……啓明，你是我見到的最天才的人，如果是你的話完全有能力將“神格”的力量開發完全，那個時候人類就擁有了將虛擬變爲現實，讓晝夜顛倒的強大力量，人類的科技會進步一大步，足以跨出銀河系，邁向太空……”

老者的話還沒說完，就被葉洛擺了擺手，歉意的打斷。

“對不起首長，誠如你所見到，我們有了孩子！固然推動全人類科技進步是好的，但那意味着我和啓明要拋棄自己的家庭，犧牲自己的幸福……請原諒我不是那麼偉大的人，爲了一個虛無的夢想就將家人拋棄的事情我做不到，我所希望的就是這小小的幸福。”

“如果你們是這樣想的，我沒有什麼好說的了，在遵循安全條例的情況下，以後你們的安全會受到軍方的保護……”

老者站起了身子，身形挺拔，看向躲在沙發角落裡的路零，露出一個微笑。

“孩子，你很幸運，你有一位好母親！”

“好母親嗎……”

路零咀嚼着這句話，緩緩閉上眼，神色變得有些嘲諷，隱隱蘊含着驚雷般的狂怒，語氣卻十分的平靜。

“神靈，現在，立刻，馬上停止你這無聊的把戲，不然你會知道什麼是後悔！”

第一次，他心中生出了十足的想要殺死對方的念頭。

【雖然是幻境，但這不是你一直渴望的嗎！在現實中缺失的親情，在幻境中卻能得到滿足，這又有什麼不好呢，就像你總是在戀愛遊戲中尋找自我，不也是爲了尋找這種缺失情感的替代品嗎……所以乾脆的承認好了，你很渴望這種感情，而只要你和我融爲一體，你就可以一直沉浸在這裡，直到永遠。】

神靈的話語斷斷續續，音節時刻變化，像是有很多人湊在路零耳邊，成語接龍一般的說着。

路零身體顫抖，神靈的話像是利劍，刺穿了他的靈魂，畢竟這正是神靈觀測到的他靈魂深處的想法。

【如果讓你放棄這一切，迴歸你所謂的現實中，你捨得嗎？】

“捨得嗎……我捨得嗎？”

路零痛苦的皺起眉頭，神靈的發問已經將他逼上絕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