儘管沒有人願意去相信蛇所說的這些天方夜譚，但是也沒有人有能力提出反駁的話。
既無力反駁，就代表蛇比他們更加接近真實。
“蛇，你說的很有道理，我們或許無法阻止你……但同樣的，你也無法動搖我們！”
半晌後，路零深吸口氣，緩緩開口，目光變得銳利。
“你所說的話，完完全全是站在地球的角度來看，或許地球是非常需要人類進入下一個生態文明，但是你考慮過人類的意願嗎？作爲地球上誕生的最高智慧生靈，我們是否願意融合在一起，成爲更高等的生命？……我們不是地球的奴隸，我們屬於這裡但又超脫這裡；既然地球感覺到了負擔，那麼我們完全可以脫離這裡，前往其他星球生活！”
路零說着話，向前方踏出一步，發出一聲有些沉重的腳步聲，彷彿落在所有人的心坎上。
“艦長，即便現代人自詡的多麼高尚，無數錯誤依舊在重蹈着千百年來的相同覆轍，人類從歷史中汲取的最大經驗教訓，就是人類永遠無法從歷史上汲取任何經驗教訓……你能保證人類在前往其他星球的時候，不會讓其他星球也變得跟地球一樣嗎？”
蛇也踏出一步，猩紅的眸子緊緊盯着路零，和他針鋒相對，彷彿戰場上兩名持刀的士兵，互相凝望，下一刻便要分出個你死我活。
“縱使大部分的人類是愚昧的，但是仍然有一些先賢用自己的智慧開創出了新的時代！我們每個人都只是文化推進過程中的一個模仿者，但是在模仿的過程中我們可以取其精華，去其糟粕；並不是每個人都能成爲文明發展道路上的明燈，但是每一個智慧的火花必將在漫長的歲月後凝結出燦爛的果實……這就是人類，因差異而美麗，因傳承而強大！”
路零繼續踏步，眼中閃爍着灼灼的光芒。
“縱然人類是不完美的，但我們正在努力讓自己變得完美，因此我們的未來充滿了無限可能……我永遠相信人類的可能性，註定了我們不會變爲像神靈那樣的存在！如果說神靈是將所有靈魂融入自身的“萬流歸宗”，那麼我們人類便是無數個體疊加在一起的“萬衆一心”，這兩種模式沒有孰優孰劣，只有誰強誰弱！”
“艦長，你……”
蛇聽到路零的話，紅色的眼眸閃爍，一時語塞。
路零則望着他，繼續踏步。
“你想要模仿神靈，成爲更高層次的生命，這是你個體的追求，和人類無關；你想找一些志同道合的人壯大自己，也只是你個人的決定，並非人類的選擇……誠如你所說，人類是弱者，正因如此弱者模仿強者的“武器”是發揮不出任何威力的，因爲我們的本質是由軟弱到卑躬屈膝產生的膽小，也正因爲膽小我們纔有了源自於學習和經驗，並使得科技進步的智慧！”
說着話，路零已經來到了蛇的面前，直視着他的眼睛，聲音飽含情感，變得慷慨激昂。
“我們是弱者，無論在哪個世界，我們從來都是咬破強者喉嚨的弱者！值得驕傲的弱者！我們將像個弱者一樣活着，像弱者一樣戰鬥，像弱者一樣戰勝強者！過去如此，今後也是如此，所以承認吧，我們是弱者，正因爲我們生來什麼都沒有，因此我們才能擁有一切！（注一）”
聲音落下，全場寂靜，沒有人說話，甚至連呼吸聲都變得微薄。
蛇凝望着路零，彷彿一尊雕塑，紅色的電子眼光芒不定，顯然陷入了思索。
路零身邊的其他人望着他，都張大了嘴巴，臉上露出敬仰之色。
最先反應過來的是齊格飛，一臉感嘆，右手豎起大拇指，對着路零稱讚不已。
“小子，說的好，聽完你的話我有種酣暢淋漓的感覺……這就是我的心裡話，無論前路多麼艱難，我都不會放棄的！”
“我會全力支持艦長的！”
琪亞娜揮舞了下繡拳，斬釘截鐵的說道。
“我也是。”
貝拉跟着點頭，望着路零的眼眸中蘊含着愛慕還有淡淡的自豪。
“感覺艦長的話好有渲染力，將來幫我們寫演出劇本的臺詞，一定能讓我們火起來！”
蘿莎莉亞望着路零，眼中冒着小星星。
“莉莉婭贊同。”
莉莉婭一直冰冷的藍色眼眸也變得溫柔。
幾人身邊，可可利亞望着路零，一臉難掩的震驚，輕聲自語。
“一名小小的艦長竟然都能說出具有如此思想深度的話，天命培養的究竟都是一羣怎麼樣的怪物，我逆熵和天命爲敵是不是有點太冒失了呢……或許應該在一定程度上，向天命示好了。”
一瞬間，可可利亞想了很多，面露愁容。
“精彩，真是精彩。”
蛇輕輕的拍手，緩慢的轉身，向王座的方向走去。
“艦長，你贏了。”
“我並沒有說服你，我們只是平局不是嗎？”
路零望着蛇的背影，眼中光芒閃爍。
“不，艦長，至少有一點你說服了我，那就是我和人類是有區別的，從成爲意識共同體的那一刻開始，我就不再是人類了。”
蛇緩緩走到王座上，坐了下去，有些感慨的說道。
“所以我不會再將我的意識強加於人類身上，你們走吧，之後的戰鬥就靠你們了。”
“那你呢？”
路零反問。
“或許會留在這顆星球，繼續尋找我的信徒，或者離開這顆星球，在無盡宇宙中游蕩，成爲下一個神靈！”
“雖然對於不能將你拉到我的陣營感到遺憾，但如果這是你的願望的話，我祝福你。”
路零沉吟了下，微微點頭，有些真誠的說道。
隨後，他轉過身，向外面走去。
“走吧！”
在他身後，齊格飛等人緊緊跟隨，只有可可利亞，沒有離去，反而扭頭看向了蛇，語氣中夾雜着質問。
“蛇，我將渴望寶石交給了你，也如約將艦長他們帶了過來，你是不是也該將承諾的人體和崩壞獸融合的改造技術交給我了？”
“當然，蛇是守信的。”
蛇點了點頭，機械手臂揮舞，向可可利亞扔出一枚拇指大小的銀灰色信息存儲器。
做完這些，蛇擡頭看向路零的背影。
“艦長，我會一直在這裡看着你們，直到你們和神靈分出勝負爲止……我沒有什麼能幫助你們的地方，至少讓我將這個東西交給你！”
說着話，蛇的手臂甩動，一顆翡翠色，拳頭大小的菱形寶石化作一道流光，飛向路零。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