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燒。”極其簡短的命令。

家臣和士兵們暗暗祈禱了幾句，然後咬咬牙，將無數的火把擲向了延歷寺。很快，火勢蔓延開來，山寺裏開始響起尖叫聲。

“快滅火呀！”山寺裏的僧人從睡夢中醒來，起來奔走相告。僧人們把屋裏的女人拉出來，趕緊找水滅火，但對數以千計的經卷典籍卻置若罔聞。

山門外，信長繼續下令：“放箭。”

“主公，裏面還有不少無辜的女人啊。”羽柴秀吉裝着膽子說道。

信長冷冷地看着他，質問道：“既然是佛寺，又怎麼會有女人呢？”

秀吉啞口無言。

“這幫所謂的僧人，早已沒有禮佛之心了，他們活在世上，就是在褻瀆佛祖。殺光他們！”

羽柴秀吉從懷裏掏出一串念珠，敬畏地念着心經。織田信長一腳把他踹倒在地，揚起馬鞭狠狠地抽了下去，直抽得他渾身血痕。

“執行命令！”

“是。”秀吉摸摸眼淚，爬起來帶上人手衝上山門。

延歷寺裏的僧兵見到織田軍上來，如臨大敵，紛紛抄起薙刀迎了上去。可一輪箭矢就將他們放倒在地。羽柴秀吉就帶着人守在寺院門口，誰靠近就殺了誰。

“大人，求求你放我走吧！”一名年輕的女子伏在地上，抱住秀吉的小腿懇求。

秀吉牙關緊咬，內心掙扎不已。最終，他還是一刀捅穿了這個女子的後心，踢開了屍體。手下足輕和武士見到這一幕，已然明白了含意，信長主公的意思就是一個不留。

士兵們相視說道：“那就殺吧。”畢竟，他們不殺別人，主公就要殺他們。

很快，寺院門口堆滿了想逃出去的婦女屍體，接着，又被火焰烤得一個個面目全非，發出濃烈的惡臭。

說到這裏，也許很多人一直有一個疑惑，那就是爲什麼烤肉不臭，而火燒屍體就會臭呢？其實此處有個學問，那就是用來吃的烤肉都是排酸

肉，排酸肉是活牲畜屠宰經自然冷卻至常溫後，將兩分胴體送入冷卻間，在一定的溫度、溼度和風速下將肉中的乳酸成分分解爲二氧化碳、水和酒精，然後揮發掉，同時細胞內的大分子三磷酸腺苷在酶的作用下分解爲鮮味物質基苷IMP（味精的主要成分），經過排酸後的肉的口感得到了極大改善，味道鮮嫩，肉的酸鹼度被改變，新陳代謝產物被最大程度地分解和排出，從而達到無害化，同時改變了肉的分子結構，有利於人體的吸收和消化。而剛死的屍體裏面含有血液、組織液，屍體上還有毛髮、塵垢等物，不屬於排酸肉，所以燒起來會有臭味。

比叡山的大火燒了整整一夜，終於將延歷寺化作了一片廢墟。看了一夜的熊熊烈火，織田信長忽然明白，包圍網的突破口已經被他打開了；在整個包圍網中，有許多勢力、無數兵馬，這麼多勢力裏，只有兩個勢力纔是真正的支柱，其一就是一向宗，另一個就是武田家。

現在一向宗已經被狠狠教訓了一下，下面就該武田家出馬了。

之前，武田先生趁着閒工夫偷了源家的八王子城，如今一向宗吃了這麼大一個虧，自己作爲盟軍領袖不表示一下是在過意不去。所以信玄立即修書一封，和源勝卿議和，同時調度兵馬，準備上洛。信玄先生的議和和結盟，就跟鬧着玩一樣，飽受人詬病，因爲他的外交策略完全都是從自己的利益出發的，絲毫不會考慮道義，不過這種風格倒挺值得領導者學習的。

提到上洛，武田家臣團的眼淚都要下來了。因爲甲斐的地理位置太差，四面都要防守，從起家到現在幾十年了，也不過就多出了信濃、木曾這兩塊地方，上洛這種事情一直想做卻沒有做成。而且老對手上杉謙信，許多年前就上洛過，從越後到京都，那麼遠的路（其實沒多遠，只不過路上有別的勢力），居然安然無恙地去了又回來了，所以說人比人氣死人啊。另外，武田信玄已經五十多歲了，還記得之前說的嗎，那個年代倭人五十歲差不多

就該死了。信玄自覺自己已是晚年，再不把握機會就來不及了，因此這次是傾盡全力，鐵了心要摸到京都的城牆磚了。

因爲議和了，源勝卿也有機會去三河了。他吩咐好領內事務，僅僅帶上李赫倫和前田慶次二人就出發了。這一回，源勝卿總算有比較賞心悅目的馬騎了，他從那一百匹蒙古良馬裏挑了一匹渾身雪白、鬃毛金黃的駿馬作爲自己的坐騎，起名度光，取自“鴻雁長飛光不度”一句。

幾天之後，三人到達了岡崎城。三河的武士大多認識源勝卿，幫他栓好了馬，就將三人引進了天守閣。

“我家主公一直在等你，快進去吧。”

“師父——”源勝卿剛叫出一聲，卻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堂上坐着的雖然是於天舜，但頭髮已經有些發灰，臉上還多出了幾道皺紋，像是老了十歲。

於天舜看見源勝卿既不驚也不喜，他示意左右退下，只留自己和源勝卿二人在屋內。

等到其他人退了出去，源勝卿走上前去，關切地問道：“師父爲何會這般模樣？”

於天舜倒挺無所謂的，說道：“我投機取巧跳過了幾百年光陰，現在這樣倒也不奇怪。”

源勝卿這纔想起來，於天舜說過自己是唐人，因爲照了八咫鏡纔到了這裏。

“那……師父您還有多少時日？”源勝卿小心地問。

於天舜伸出三根手指。

“只有三年了嗎？”

於天舜搖搖頭，表示不對。

源勝卿覺得肯定不會是三十年的，於是試探着問：“那是三個月？”

於天舜又搖搖頭。

源勝卿嚇得說道：“不會是三天吧？”

沒想到，於天舜點點頭，說：“不錯，正是三天。”

源勝卿驚得後退了一截距離，他發現就在說話的這檔兒，於天舜臉上的皺紋又多了幾道。

“如果你晚來三天，萬事休矣。”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