卻說船隊航行了近十天，時值中午，忽然發現海面上有幾艘商船，倭寇船員們紛紛表示要打劫一下，源勝卿想要阻止他們，倭寇們竟然想要譁變。

正在這時，情況卻忽然發生了逆轉。

只見前方的那些商船加快了速度，向着源勝卿船隊行駛過來。

船首的觀察員覺得有些不對勁，用手搭了個涼臺仔細看了看，大驚失色：“倭寇、倭寇！”

很快船隊上的人就聽見了對面船上傳來的喊殺聲和兵器相碰的叮噹音。

船員們驚慌地叫了起來：“倭寇、倭寇！”

喊什麼喊，你們自己不就是倭寇嗎？難不成假扮商人入戲太深？

“準備迎敵！”源勝卿當機立斷，下令道。

這幫倭寇船員剛剛還打算譁變，源勝卿一下令卻又老老實實排好隊形準備交戰。

他數了數，對方一共有八條船，每條船上大約有三十人，也就是說總人數是己方的兩倍，形勢十分不利，如果被接舷己方損失會很嚴重，於是他決定所有船隻儘量靠在一起可以呼應。

敵船很快接近，看到源勝卿的船隊緊貼在一起，忽然拉開隊形，呈鶴翼狀左右包夾。源勝卿隱隱覺得有些不妙。

果然，敵船快速將四艘小早船圍在中央，開始放箭。儘管有着船舷木板保護，海上放箭準頭也不太好，但仍有十幾名船員中箭傷亡。

源勝卿趕緊扯開嗓子叫：“快，一直向前突出去！”他還打算靠這些船員攻城呢。

現在海面上無風，其他船隻上的人聽到號令，只能一起加快槳速，一直向前拼命划船。什麼，你說旗語？這麼小的船靠喊就行了，哪用得着打旗語。

敵船看出他們想突圍，馬上也划動起來，不讓他們突出包圍圈，一邊行進一邊還繼續放着箭。

很快又有七八名船員傷亡。

另一艘船上，山中幸盛躲在船板後面喊道：“源大人，這樣不行啊，我們遲早要被他們消滅的！”

源勝卿知道，

但是他也沒辦法，對方有弓箭，自己這邊沒有，沒辦法對射。

等等，誰說沒辦法對射的？源勝卿這纔想起來下間賴廉送了他們三十支鐵炮，旗艦上配有十二支，其他艦各有六支。於是他連忙喊道：“用鐵炮還擊！”

船員們躲避着箭矢裝填好彈藥，各自隨意選擇好目標，噼啪打了一輪，看起來好像打死了四五個敵人，但收效甚微。

這樣當然不行，總共三十支鐵炮，唯有齊射才能發揮威力，不然頂多是嚇唬嚇唬人而已。

源勝卿到底是有過大戰經驗的，趕緊大聲指揮：“聽我號令，全部瞄準前方一艘敵船，放！”

一輪火舌吐出，子彈傾瀉到前方一艘敵船上，許多倭寇中彈倒下，一艘敵艦當即損員接近一半，退出了戰鬥。

儘管看起來戰果喜人，但另外七支敵船仍舊在放箭，又射殺了近十名船員。

山中幸盛高喊：“我們只有三十支鐵炮，對射不過敵人的！”

源勝卿趴在船板後稍微觀察了一下，敵方每艘船上都有十來個弓手，而且倭人射箭的特點就是等到距離比較近的時候仔細瞄準射擊，命中很高，要想憑着三十支鐵炮就射光敵人的弓手實在是想得太美好了，繼續這樣消耗下去，自己這幫人鐵定要死在這片海上。

難道就只能坐以待斃了嗎？源勝卿心中十分不甘。

既然打不過，難道我還不能跑嗎？對，現在的當務之急是想辦法儘快脫戰。

源勝卿的眼睛明亮了起來：“對準他們的槳手，射擊！”

鐵炮砰砰作響，倭寇船上的槳手很快死傷慘重。源勝卿指揮艦隊，對着敵船一艘艘逐個齊射，射殺他們的槳手。

失去了槳手，倭寇船隻的速度立即慢了下來，源勝卿的船隊很快逃出了包圍圈，溜之大吉。

船隊玩命地劃了整整一下午，一直劃到伊勢國（位於伊賀的南面）的海岸邊才停下來上岸休息。

源勝卿清點了一下傷亡，一共戰死十五人，重傷九人，輕傷七人

，也就是說可以看成損員二十四人。纔剛剛到東海道，就損失了兩成兵力。

源勝卿一屁股坐在火堆旁，拿起木棍插了條魚烤着，不免嘆了口氣。

船員們經歷了生死逃亡，心有餘悸，也比較老實，不再鬧着要譁變了。

“源大人，你真是卑鄙。”

被不明不白罵了句“卑鄙”，源勝卿有點惱怒，他擡頭一看，乃是山中幸盛。

“我卑鄙？說明白了！”

山中幸盛冷笑一聲，坐了下來，說道：“真沒想到你居然下令射殺沒有作戰能力的槳手，這是違背榮譽的事情！”

合着我想辦法帶着你們逃出來了，你還同情那些倭寇槳手？“如果我不下令擊斃那些槳手，我們早就沒命了。”

“沒命怎樣？那也比失去榮譽而活着強！”山中幸盛吼道。

前田慶次走過來想嘮兩句嗑，一看到兩人臉色不對，連忙機靈地走開了。

“要知道，作爲武士，並不害怕在戰場上光榮地戰死。而殺害沒有戰鬥力的人則是武士的恥辱！”山中幸盛堅持強調着武士的榮譽。

在我指揮下逃了出來，不光沒一句感謝，反而還在批評我沒有榮譽？源勝卿雖是個老實人，但你也不能這麼欺負人吧？更讓他生氣的是，居然連仲代敏郎都覺得自己不對。

“主公，我一直以來很崇拜您，卻沒想到您今天下了那樣的命令。射殺毫無戰力的槳手，真是恥辱啊。”

山中幸盛站了起來，冷笑了一聲：“我真是替自己感到惋惜，當時爲什麼就頭腦一熱跟了你？罷了，趁現在纔剛到東海道，還來得及，我不如京都繼續修行吧。”說完，山中幸盛拍拍身上的沙子，邁着步子就走了。

源勝卿都能聽到自己牙關在咯咯作響。

“站住！”

山中幸盛回頭，不快地問：“還有什麼？”

源勝卿上前一步：“你是武士？”

“我當然是武士！”

“那你就切腹吧！”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