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喔——好高的人！”一衆家臣紛紛站起來，仰視着於天舜和源勝卿。

於天舜看到坐在正座的織田信長，心裏不免嘀咕：還是個女人。

“嘿，你們來有什麼事嗎？”

聽到年輕男性的聲音從這“女人”的口中說出，源勝卿和於天舜都驚得愣住了。這還是個異裝癖。

“喔，說你們呢。”織田信長站起身，源勝卿看了一下，這織田信長的個子顯然比家臣們要高，但是仍然比自己矮一些，不過在倭人裏也算得上是鶴立雞羣了。

“我們來談生意的。”於天舜說道。

“談、談生意？”

通過艱難的交流，源勝卿和於天舜終於鬧明白了。倭國正處於四分五裂的戰國時代，天皇已經沒有實權了，現在諸侯林立（倭人叫大名），有六十多個大大名，一百多個小大名。每個縣和村都養着一幫打手，時不時械鬥一番，互相吞併以爭奪霸主地位。

丹羽長秀提議道：“不如你們先在清州住下，和堺的商人溝通好了就開始經營生意吧。”他口中的堺指的是商會一類的組織，要做生意必須進入堺得到商會領袖的同意才行。

“那好吧。”源勝卿操着不太熟練的日語賠笑道。

難怪那本書叫什麼《日本戰國史》，這特麼真的是“戰國”啊。要知道戰爭帶來的破壞是不可避免的，戰爭年代人身安全也很難得到保證，在這種情況下還要做生意，當什麼首富，那不是扯淡嗎？老爹你坑我啊。

織田信長在正座上聽得清楚，源勝卿的說話口音怪怪的，沒有那麼多長長的尾音，有些奇怪，於是問道：“你們還沒說你們叫什麼呢？哪裏人士？”

“我叫源勝卿。我是明國人。”源勝卿原本不想說自己是哪裏人，但是父親對這件事情沒有特別的吩咐，看來說了也無妨。

姓“源”？織田信長心裏一嘀咕，源姓不是公家大族的姓嗎？當年第一個武家大老粗政權鎌倉幕府的創始人就叫源賴朝。他還

說自己是明國人，難不成傳說是真的？

原來當年源賴朝的弟弟、號稱“戰神”的源義經，在幕府建立後和哥哥產生嫌隙，源賴朝擊敗源義經，源義經按理說應該引頸自殺了，但是日本一直有個傳說，說他沒死，而是輾轉到了蒙古，成了一代天驕成吉思汗。所以織田信長心裏有這種想法，還以爲源勝卿是源義經的後代。

不過這只不過是日本人的一種妄想罷了，中國也有姓源的，而且和什麼源義經是八竿子打不着，源義經也沒逃到蒙古，他當時就抹脖子死了，更別說成什麼成吉思汗了。

但是姓源的人到日本也有個好處，走到哪別人都可能把他當成是豪門之後，會高看一等。只是這種好處並沒有什麼實際的價值，很多倭人翻家譜往上N代都有可能是源氏。

織田信長又問於天舜：“這一位呢？”

“於天舜，明國人。”要是說自己是唐人那鐵定沒人相信，又要解釋一通，還不如說自己是明國人，方便省事。

兩個原來都是明國人。在當時許多日本人的眼裏，明國是一個地域遼闊的強大國家，而且明國的武士也十分令人神往，因爲他們甚至能擊敗曾經不可一世的蒙古鐵騎。當然了，如果是九州那些經常在浙江福建如入無人之境的倭寇朋友們就不一定這麼想了。

明國的武士啊。織田信長喃喃道。他第一眼看到這兩人就覺得他們人高馬大，氣度不凡，必然是人中龍鳳。現在又得知他們是令倭人豔羨的明國人，心裏不免動了讓他們爲己所用的打算。

“先住這兒？”

倆人商量着，他們已經有些覺得在倭國當個商人致富是一個遙不可及的夢想了。

織田信長聽不懂他們說些什麼，又看他們眼神有些猶豫，連忙說道：“我先給你們每人三百石的封地，你們先在我這兒工作一段時間試試怎麼樣？”

於天舜聽這話大吃一驚，唐代的時候文武官給祿是四品官三百石，自己在當年不過是一介以武犯禁的遊俠

，成天風餐露宿的，別說三百石了，一年能吃到三石糧食都了不得了。後來到了日本京都，也不過就是十來個僕人伺候着，一天兩頓飯而已，菜不但品種少還很難吃。這位縣長出手闊綽，一張嘴就是三百石，直接就把自己當四品大員了。他不禁動了心。

至於源勝卿那更是，從小生活在福州，隔幾天就有倭寇來打劫，時常要跟着人羣逃難，飯經常不能按時吃到，這下來了倭國，不坑他一筆心裏怎麼能平衡。

於是兩人就在清州住下了，先當個家臣，每天吃吃喝喝，有時間就練練日語，於天舜還會經常光顧下風俗店來幾發。

有句話叫“生於憂患，死於安樂”。這倆人有了領地，雖然他們發現日本的一“石”簡直少的可憐（相當於現在17～20公斤左右），但是每天也逍遙自在，漸漸把自己來這的初衷都忘了。

源勝卿的那本簡寫版的《日本戰國史》被他亂放，也被打掃衛生的僕人不知道清理到哪裏去了。他一開始焦急萬分，四處尋找，但是時間會沖淡一切，隨着日子一天天過去，他居然不再把這件事放心上了。

轉眼都到了五月份了，夏天的早晨人睡不了太多懶覺，於天舜和源勝卿兩人在酒桌上醒了過來。

“今天要議事是嗎？”

“好像是的吧。”

兩個人打着哈欠準備去參加月度評定，畢竟吃人家和人家的，本來就不怎麼幹活，開會再不去真有些不好意思。

兩個人睜着紅腫的眼睛，遊魂一樣地進了議事堂，在自己的位置上坐下了，晃晃悠悠，還有些酒意微醺。

“報——駿河大名今川義元送來書信！”

“給我看看。”

同樣看起來有些醉的織田信長接過書信，家臣們湊了過去詢問內容，織田信念道：“今奉足利大將軍之命，率衆兩萬五千上洛京都，不日將抵清州城下，汝等尾張衆速速歸降，否則雞犬不留。”

書信念完，議事堂裏瞬間炸開了鍋。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