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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重生之邪主 - 124第一百二十三章字體大小: A+
     

    墨恆隨着虎玄青一起落在浩然門所在的仙山山腳。

    墨恆擡起頭極目望去,以他的道行和目力,竟連山腰都看不到,只覺仙山峯巒疊嶂,極高極遠,宛如處在天外,根本看不到山門座落何方。而他每每運轉法力想要看個清楚,那本來平凡如常的地方就會恍惚升起一片飄渺的雲霧,恰恰阻礙了他的視線。

    墨恆知道那是護派大陣的外圍幻陣,便收回目光,也沒貿然探出神識查看。

    虎玄青道:“阿墨,我浩然門所在的仙山,本身就是一個依附於大千世界的獨立空間,介於虛無與現實之間。旁人前來拜山,除非擁有化神巔峯的道行,至少領悟了幾分空間奧意,才能飛行直奔山門,否則必須從山腳往上徒步攀登三百里,不然永遠也尋不到門戶所在。”

    墨恆點頭:“不愧是上古傳下來的仙家大派。”

    虎玄青笑了笑:“你跟我來倒不必這麼麻煩,直接遁光上去即可。來,叔揹你進門。”

    他目光灼灼地看着墨恆,手臂伸展着,就等墨恆抓住他的臂膀,彷彿在完成一個儀式。而他極少對墨恆自稱“叔父”,一般他這樣說話,都是怕墨恆遭遇不好而下意識地以長輩自居,所以有心保護。

    墨恆明白他的心理,暗暗好笑,心道:“你自己都是我的人了,就差叫你一聲墨虎氏,還想揹我過門。”有心想讓他滿足滿足心理妄念,但是讓他揹着進門實在沒有禮數,只怕要給人留個恃寵而驕、狂妄自大的印象,等閒之人如何看,墨恆並不在意,但是虎玄青的父親和師尊的態度,卻至關重要。

    便搖頭道:“不用刻意做出來表示什麼,別人對我是否尊重,我又哪裏管得着。”

    虎玄青濃眉一挑,還要藉機堅持,但對上墨恆那似笑非笑的靜澈雙眸,當即心底訕訕,不再說話,抓住墨恆的手,腳下一頓,浩然仙光護住他和墨恆的身體,他取出令牌一晃,倏然之間便進了山門。

    進入山門之後,虎玄青也有些緊張,面上卻不顯露。他並不下遁光,牽着墨恆直奔後山而去。

    所謂後山,其實是廣闊無垠的羣山山脈。一眼望去,只見無數山峯高的矮的連綿不絕,不知多少千萬裏,在天空下猶如墨畫。這些山巒儼然分有內山外山,中間一條大河將兩者隔開,涇渭分明。

    外山顯得平凡些,隱隱的座落着許多村落。

    內山則在近處,彷彿浩然門的背後屏障,禁制隱隱,仙氣盎然。無人處仙鶴翩翩飛過,靈獸靈鳥低鳴啁啾。有人處能看出開闢的洞府,洞府上空偶爾有看門的靈物踩着法寶嬉戲,騰起一陣陣祥雲。

    墨恆一眼掃過,第一個念頭就是:“在這裏生活修煉,哪怕有些內部紛爭,也實在太過安逸了。”

    虎玄青帶着他繞過門派大殿的所在,從一側飛遁,也沒有理會遠處飛過的門中弟子,只自沉默着飛過數十個靈草如茵、各式各樣的山頭,又過片刻才陡然一轉,落到一處極爲廣闊和幽靜的山谷中。

    山谷中有童子打理着藥田,還有童女坐在樹下對弈,見到虎玄青,都連忙起身施禮。

    虎玄青溫和地點了點頭,抓着墨恆的手不放,沿着谷中蜿蜒小道走向山谷一角的茅屋,低聲傳音道:“阿墨,我父親長居於此。我幼時也住在這裏,不過,我正式拜師後就開闢了自己的洞府,等見了父親和師尊,我就帶你過去,到那裏我將洞府禁制令牌交給你,洞府全都由你掌管,你在那裏就可以當家作主,自由自在,誰都不必理會,也無須擔憂誰能窺探。”

    墨恆本來凝眸看着山谷和茅屋,神情雖然平靜,心跳卻有些加急,但此時聽着虎玄青醇厚溫柔的聲音,心底便莫名地迅速安定下來,什麼情緒都沉澱了下去,反手握住他的手,從容點頭道:“好。”

    走到三座茅屋的中間那座門前,虎玄青對着虛掩的木門躬身一禮,直起身,沉穩地笑道:“父親,我們回來了,還帶來十罈美酒孝敬您。”他直說“我們”,說話間,不僅沒有鬆開墨恆的手,反而握得更緊了些。

    墨恆任由他握着手,站得頎挺自然,俊臉平和,目不斜視,安靜地看着面前的茅屋。

    茅屋搭建得十分簡單整齊,看不出年份,周圍除了各式靈草靈樹,也沒有什麼點綴,卻平白透着一股自然風雅的意境。茅屋左側那間散發出淡淡的酒香,右側那間隱隱有搗藥的聲音傳來。只有中間這座茅屋,一直安靜得厲害,遲遲沒有動靜。

    良久,茅屋中才傳來淡淡的男子聲音:“回來了,進來吧。”

    這聲音既有類似虎玄青說話時的低沉醇厚,又有玉石般的溫潤平和。

    虎玄青悄悄鬆了口氣,轉頭向墨恆咧嘴一笑,帶着幾分罕見的憨氣,還叮囑道:“記得磕頭。”

    墨恆微微笑了下,沒有作聲。他不知道屋內那位長輩究竟如何看待他,不過,至少是對他保留着基本尊重的,因爲他雖然察覺到了兩道極爲微弱卻帶着審視味道的銳利目光,但這位長輩卻沒有用神識肆意窺探過來——他身懷先天靈寶須彌寶鏡,更時時刻刻護佑着神魂,所以哪怕返虛境界的強者隱祕窺探,他也可以察覺得出痕跡,更別說虎玄青之父僅僅化神巔峯。

    虎玄青推開木門,和墨恆一起走了進去。

    茅屋內的左側小窗前,獨坐的男子身材英偉,衣袍樸素,側對着他們慢慢品着杯中靈酒。這就是虎玄青的父親林印之,思念其虎妖愛侶至深,連兒子都乾脆姓了虎,或許他也是藉此向有心人表達他的態度和心意?

    墨恆見他側臉俊朗,三十多歲的外貌,下巴上有着沒刮乾淨的青灰鬍渣,平添了三分滄桑,甚至站得離他近些,隱約能察覺到他渾身的黯然情緒。

    若是隻看外貌,林印之和虎玄青倒有四五分相似,只是虎玄青更加英俊和剛毅了些。再連同氣質一起看去,林印之更和氣勢蓬勃、陽剛沉穩的虎玄青相差甚遠了,彷彿連兩分相似都無。

    只看一眼,墨恆心中有底,便收回目光,不卑不亢着沉眸安靜。

    “父親,這是墨恆……”

    虎玄青拉着墨恆站在屋中,身姿筆直,看向林印之的眼中竟帶着幾分坦然的討好。

    林印之將手中玉杯放到面前的矮几上,轉過頭來,沒有理會虎玄青,當先看向墨恆,沒等虎玄青一句話說完,就異常直接和平靜地問着:“你叫墨恆,今年還不到十八歲,有意和我兒結爲道侶?”

    虎玄青心中一動,當即閉口不言,微微轉頭,安撫且鼓勵地看向墨恆。

    墨恆左手不着痕跡地掙開虎玄青的手掌,上前半步,長長作揖行晚輩禮,平和卻堅定地回答道:“晚輩墨恆,拜見前輩。晚輩雖然年輕,卻曾和虎玄青共患難,巧合之下一起落入仁聖尊王洞天中的一處幻境大陣,在陣中和他相戀一生,情難自拔,本質說來,晚輩已經不算是少年。”

    這是墨恆和虎玄青事先商量好的,虎玄青靈符傳訊時也是這麼說,畢竟仁聖尊王洞天早就湮滅不存在了,誰還能去那裏專門求證不成?

    墨恆情真意切,沒有掩飾自己的感情,又道,“那處幻陣猶如輪迴,晚輩和虎玄青都是一絲本命神魂轉世一般,幻境中的遭遇和感情都與真實經歷完全無二,醒來之後,晚輩神志恍惚,仍對虎玄青愛慕難離,只是不敢表露,而後僥倖得他青眼,纔不勝歡喜,誓要當盡心護他,永世不離不棄。”

    林印之安靜地聽他說話,劍眉時而微微皺起,有些沉吟思量。

    等墨恆說完,林印之仍是看着他不語。

    雖然有些酒氣,但林印之雙眸淡然寧靜,彷彿能看透萬物迷障,就這般沉默着深深地看了墨恆片刻,見他躬身不動,情意誠懇,而旁邊的虎玄青更是滿眼關切地在旁守着,才暗暗一嘆,搖了搖頭,不知想起了什麼,一時有些失神。

    等回過神來,林印之看着矮几上的靈酒,深深吸了口氣,旁若無人地低道:“有其父必有其子,上樑不正下樑歪。果然至理。”

    端起玉杯,又問墨恆,“聽說你會釀……哦,平身吧,不用多禮了。”

    墨恆這才平靜地直起身,他看出林印之的態度,面色不改,剛直起身就撲通一聲直挺挺地跪倒,雙手前扶,結結實實地磕了三個響頭。趁熱打鐵,可猶豫不得,有句話說得話,生米煮成熟飯。墨恆還暗暗在心裏道:“拜見岳父大人。”

    林印之眉心一跳,看了眼虎玄青,終究不閃不避地受了墨恆的大禮。

    墨恆雖然表現得機靈了些,但本身乾淨俊朗,恭敬而從容,大方而有禮,並不惹厭。最重要的是,墨恆一身穩穩當當的化神中階修爲,若是單論修道位階,已經勉強能夠與林印之平起平坐,現在卻沒有半分傲氣地對林印之磕頭,可謂做到極處,林印之哪裏還能厭惡得起來?

    墨恆磕頭之後並不多說,站起身來,後退到虎玄青身邊,沒理會虎玄青想牽他手的動作,挺拔而安靜地垂眸束手而立,靜候林印之說話,虎玄青見狀,便不敢放肆,收回了大手。

    林印之看了看墨恆,又看向虎玄青,見自己這唯一的兒子早就不復以往的冷靜沉穩,剛纔鉢大的拳頭緊張地握着,眼底還藏着擔憂,此時臉上已經帶着放鬆後的喜意和激動,尤其那一雙黑亮眼眸,鋥亮深沉地盯着磕頭後的墨恆直看,其中情意簡直能溺死個人。

    林印之心底發緊,看了半晌也沒見虎玄青將目光從墨恆身上收回,眼底便微微浮現出幾許擔憂,不過剎那間就掩了下去,不自禁地低嘆起來:“青出於藍而勝於藍,又是個情種。”

    林印之將端起來還沒喝的靈酒放下,再次看向墨恆,神情比剛纔緩和了些,“你會釀酒?小虎說,你釀的酒味道極佳,嘗過一次,再喝別的靈酒就味同飲水,此言可真?”

    墨恆被他那聲“小虎”震了下,打算以後也偶爾這麼叫虎玄青來聽聽,此時卻不動聲色,回答道:“晚輩的確偶得一良方,對靈材要求不高,靈材齊備後,釀造時再以特殊法術輔助,釀出的酒就會味香醇遠,對滋養丹田本源大有補益。”

    說着話,將手往儲物法囊上一抹,手掌平按,身前便整整齊齊擺了十個玉心雕琢的晶瑩酒罈,“晚輩來時萬分緊張,虎玄青說伯父好酒,更是知酒之人,晚輩便親自釀酒十壇,還望伯父品評指點。”

    林印之聽他自然而然地換了稱呼,劍眉微微一動,又看向虎玄青。

    虎玄青嘴角正咧着笑意,終於回過頭來看向自家老父,雙眼森亮地慫恿道:“父親,您快嚐嚐。”

    林印之心裏越發嘆息,低道:“兒大不中留。”他倒不是看出了墨恆和虎玄青的體位,只是有感而發,卻哪知自己歪打正着。當下伸手一招,墨恆面前的酒罈輕盈盈地飛過去了一罈,拇指一挑,將壇蓋挑開,一股悠遠延綿、清靜醇厚的酒香氤氳出來,剎那間就瀰漫了整個茅屋。

    林印之一怔,更醇厚更高階的仙家靈酒他也不是沒有嘗過,但是靈酒不比靈丹,靈丹完全依靠品階論高低,靈酒卻更在一個味。此時一聞,林印之便知道,他遇到從未嘗過的極品佳釀了。

    林印之雙眼鋥亮,手指在玉壇上一敲,瞬間用法力封印了這尊酒罈的壇口。有了美酒在前,他直接忽略掉了墨恆和虎玄青,將自己矮几上的酒杯端起來,將先前還在慢慢品嚐的靈酒毫無留戀地潑到地上,又甩了甩酒杯,將酒杯接在墨恆獻上的酒罈口下,倒出半盞靈酒來,抿了一口,頓時通體舒暢。

    虎玄青見狀,知道大勢已成,轉頭向墨恆挑起濃眉,咧嘴笑得露出滿口白牙。

    墨恆則不動聲色,仍是安靜平和地站着,沒有理他。

    虎玄青見狀,便收斂了笑意,也靜候林印之說話。

    林印之慢慢喝酒,連喝三杯才蓋上壇蓋,這纔想起屋內還有九壇,轉頭向墨恆淡淡一笑:“讓你見笑了。伯父沒有別的嗜好,就好這一口靈酒。你來說說,這酒是怎麼釀出來的?”

    不等墨恆回答,又會虎玄青揮揮手,“去見你師父吧,他正等着。”

    虎玄青一聽林印之的自稱,立即知道自家父親這是真正接納了墨恆,心底極爲歡喜,但到底沒有失態,再說這只是父親一人的態度,山中還有另一個更爲重量級的師尊沒有表態,便對林印之躬身一禮:“墨恆棋藝頗佳,父親不如和他一起品酒下棋吧。”

    說完又忍不住握了握墨恆的手,見墨恆對他點頭笑了下,他才鬆開,得令一般轉身匆匆出門去了。

    林印之看着他們的互動,微微怔了怔,雖然墨恆和虎玄青並沒有在他面前交流太多,但是他卻能看出來,自家兒子儼然是對這個墨恆馬首是瞻啊,而這墨恆又一看就知是個有主見的……

    林印之忽然心頭咯噔一下,皺着眉沉吟着,自顧自取出一盤棋來,擺好了才又看向墨恆,認真地緩緩問道:“你和小虎,誰在下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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