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十里飄香出來之後，董成虎馬不停蹄的就去了縣衙，還跟以前一樣，走的是後門，只不過這次開門的人又跟上次不一樣了。

開門的老者顯然很和善，得知董成虎的來意之後立馬請他們去偏房等着，自己跑去找顧大牛。

這次顧大牛趕過來的速度比以往都眼瞎迅速，他一看到董成虎，立馬重重舒了一口氣，差點就要喊他親爹了，“姐夫，你要是再不過來，我都不知道怎麼交代了！

我這回可是從縣衙借了兩千多兩！這可不是一次小數目，若不是因爲知根知底的，衙門又想要賺這個利錢，肯定不會放給我，你現在來了正好，咱們趕緊去找師爺，這事是他管的，把銀子換了，拿回我籤的那張借據，我這心才踏實！”

顧大牛沒說的是，他前前後後給縣衙借了三次錢，最開始的時候師爺還跟高興，等到最後一次的時候，師爺看他的眼神都不對勁了，要不是他如實說了借錢的用途，師爺想着要是顧大牛還不上錢還能拿鋪子抵債，肯定不會再借給他。

他這陣子只要看到師爺，就會被追問什麼時候還錢，弄得他自己都惶惶不可終日。

董成虎明白了緣由之後不禁疑惑道：“你不是說縣衙要賺這個利錢，你借的越多，借的越久，他們應該越高興纔是，怎麼還會催着你還錢？”

說到這裏顧大牛就心塞，悶悶不樂地說道：“還能因爲怎樣？覺得我還不上唄……不過這事擱在誰身上都會覺得不靠譜，我一個月纔多少月銀？家底怎麼樣，他們全都一清二楚，要是我都買得起鋪子了，那纔會令人懷疑，我也說了是你們家買，我就幫着籌錢，還把房契給他們看過了，他們這才安心。

只是天天被師爺盯着真的不好受，做事都束手束腳的，還覺得擡不起頭來！以後我再也不去找他借錢了！”

雖然這個錢也不是師爺的，不過顧大牛就是覺得憋屈，天天被當成賊似的盯着，楞誰心裏都覺得彆扭。

兩人說着話一路來到師爺辦公的地方。

師爺一看到顧大牛帶着個人過來，眼睛不自覺地眯了起來，心裏想過許多種可能，面上卻是一點兒也看不出來，笑呵呵地說道：“是顧管事啊！今天什麼風把你吹到我這裏來了？還帶了客人過來，趕緊坐，我讓人給你們上茶。”

師爺招呼完顧大牛和董成虎，又接着趴在案上寫了幾個字，這才解脫了一般站了起來，心情不錯地坐到顧大牛的邊上，詢問道：“這位是？”

師爺上上下下打量了董成虎一遭，沒發現有什麼特地的地方，轉而朝顧大牛疑惑地問道。

“這是我姐夫，也就是他要買鋪子，因爲人不在縣城，只能託我先借銀子，現在過來還錢。”顧大牛彷彿揚眉吐氣一般，腰桿挺得筆直，這陣子在師爺面前受的氣，今天中午還回去了。

師爺雖然早有猜測，但聽到顧大牛的話後還是覺得不可思議，不僅嘖嘖嘖讚歎道：“果然是人不可貌相，不知這位怎麼稱呼？”

董成虎謙虛地輕笑道：“師爺叫我成虎就行了。”現在整個永嘉郡都是宋有新的天下，他又跟宋有新有些淵源，因此對着師爺也不覺得拘謹。

董成虎這般做派落在師爺眼中可就不一般了，尋常百姓只要是進了衙門哪個不是戰戰兢兢，畏畏縮縮，像董成虎這樣自然沉穩的還真是少見。

師爺這麼一想，對待董成虎更加客氣了，不管董成虎怎麼不一般，今天過來送錢，他就要客客氣氣的，和氣生財嘛！

“原來是成虎兄弟！這麼年輕就能置辦下這麼多的產業，還真是年少有爲啊！既然你們過來還錢，那我先去找找之前的材料，你們先稍等一下。”師爺寒暄了兩句，因着與董成虎不熟悉，立馬就進了另一個屋子找材料。

剩下董成虎和顧大牛無聊地坐着到處張望，似乎要把師爺辦公的房間看出一朵花來。

師爺也沒讓他們久等，只是進去了一會兒就拿着一本賬本和一個盒子出來。

見董成虎他們盯着他手上的東西，便笑着解釋道：“這是當初顧管事的借據，因爲衙門現在在對外放銀子，不過主要是放給那些做生意的商戶，還需要對方抵押一定的貴重物品才成。

因爲顧管事也算是衙門裏的老人了，再加上他給我們看過那房契，還有十里飄香這鋪子在縣城裏，我們也是常常收到店裏的孝敬，就沒收顧管事這抵押的東西，只讓他簽了字據，只不過這樣一來利息就高了不少。

一般有抵押的借款，利息是一百兩一天三文錢，一千兩一天就是三十文前了，像這種沒有抵押的，利息是一百兩一天五文錢，兩千兩就是一百文錢。

顧管事借了兩千四百兩，還不到兩千五百兩，因爲這些借款前後時間不一致，就按一天一百文算了，這是我們之前說好的，從借款第一天到現在，總的是十八天，利息就是一兩八百文。”

師爺噼裏啪啦地撥着算盤，董成虎當着他的面也不開口，等師爺算好賬，直接把銀子還清了，拿回顧大牛的借據仔細瞧看了一番，確定沒什麼問題，這才放下心來。

兩人又在師爺這邊坐了一會兒，見師爺似乎還有事情要忙，便起身告辭。

兩人離開師爺的住處，便快步遠去，直到回到顧大牛的住處，顧大牛才長吁了一口氣，呈大字型躺在牀上，默默地拿出他籤的欠條，一小片一小片撕成粉碎，只有這樣他才能真正放下心來。

董成虎在一旁好笑地看着顧大牛的舉動，隨即蹙眉說道：“大牛，那師爺可真是奸詐，不去做商人也是可惜了！你那三張欠條前後時間不一致，若是按照他說的五文錢利息算，咱們合起來的利息肯定沒有一兩八百文，他卻非要你同意這麼計算，還美其名曰給你舍了零頭，這人還真不是一般會算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