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子平趕緊把宋有新的事情徐徐道來，期間裴老太爺神情微變，根本就看不出他的心中所想。

裴東祈則是一臉不在意，在他看來，就算沒了宋有新，他也能找到張有新、李有新，何必在這件事情上妥協？

哪知裴老太爺聽過之後確實陷入沉思，並沒有一口回絕了沈子平。

沈子平一看這事明顯還有商量的餘地，便識趣地告辭回了自己的房間。

等沈子平一走，裴東祈立馬皺眉問道：“爹，咱們何必要委屈自己和那宋有新合作？在我看來，咱們的實力一點兒也不比宋有新差，再說了咱們手底下的人可全都是受過專業訓練的，比起那些烏合之衆好了不知道幾百倍。”

裴老太爺沒有立馬反駁裴東祈的話，而是幽幽說道：“那宋有新雖然出生草莽，但能憑着一己之力有今天這般勢力他就不容小覷，再說，我們的實力雖然不比宋有新的差，但也沒有佔到絕對的優勢，你要宋有新歸附，有什麼吸引人的地方？要是那宋有新的野心是問鼎天下，你讓他歸附於你豈不是可笑？”

裴東祈一噎，他還真沒想過拿宋有新會有這樣的想法，在他看來，貧民出生的宋有新能想着飛黃騰達就不錯，但要是他真的有這個心，以後又能成事，只怕他們今日所爲就是在給自己挖坑。

裴東祈想到這裏臉色立馬陰沉了下來，他不是沒腦子，相反他是裴家最聰慧的人，只是這些年在晉安郡坐久了地頭蛇，難免會帶着有色眼鏡看人。

“爹，那依你之見，咱們該怎麼處理？”裴東祈對裴老爺子最是尊重，一旦裴老爺子在場，他一定不會自作主張，也正是因爲他這種做法，深得那些追隨的將領的心。

裴老爺子沉思了片刻，這才說道：“這樣吧，你再好好問問子平，他這麼費心地遊說，那宋有新肯定有什麼過人之處，問清楚了再做決斷，你要切記，這個決定將會影響到咱麼裴家的命運，以及那些依附着咱們裴家生存的將士，做什麼決定之前你最好好好想想他們。”

裴東祈恭敬地應下，送走裴老爺子才轉身去了書房。

這會兒他又開始感慨，要是裴中晴是個兒子該有多好，他也能放手一搏，去爭一爭那個位置。

翌日，沈子平一早起來就被裴東祈派來的下人請過去。

兩人在書房商量了半天，沈子平從書房出來後一副如釋重負的樣子，隨即立馬去見了宋有新。

裴東祈一妥協，宋有新這邊就好辦了，只是這麼一天，兩方便大體定下合作的事宜。

這個好消息送到翠竹山的時候，已經是五月半的天了，翠竹山正式進入夏天地節奏，沈世康整日都躲在書房裏，只要清晨和傍晚纔出來走動走動，依他的話，要是再太陽底下站一會兒，他就會融化。

一個老人怕熱怕成這樣，也算是平生僅見。

顧水秀爲此還特地爲他們煮了石花，讓董成虎去摘了瓜果放到泉水裏面涼一下才送到沈世康的書房。

也不知道以前在建康，沈世康是怎麼度過夏天的。

梁氏看出顧水秀的鬱悶，輕笑道：“你就別糾結了，以前我們在建康老爺子可會折騰了，那個時候老爺子還是司徒，位高權重，朝廷體恤這些老臣，會根據官位的高低送來消暑的物什。

我們家每年夏天都能得到一車冰，還有好些涼食。按理說老爺子一輩子清廉，對這些東西應該嗤之以鼻，想當初皇上賞了我們家一頭鹿肉，竟被我公爹說成奢侈，寧願賣了換錢接濟窮人。

可對着這些冰老爺子竟然一反常態地收下，還感謝皇帝，爾後整個夏天那些冰都是老爺子自己一個人用了，睡覺身邊也要放一盆冰才行。

其實建康的夏天也不算太熱，而翠竹山更是涼快，反正我覺得挺舒服的，就是不知道老爺子這體質怎麼這般奇怪，就是我們當家的和江安也不會這樣。”

顧水秀聞言咂舌不已，這個古代可不像現代，也沒有什麼製冰技術，全都是靠着冬天把冰塊藏到冰窖裏面，夏天再取出來用，她只知道那些冰窖都是用寒玉做成的，成本極其高昂，那些冰從冬天存到夏天，也會融化一部分，最是精貴。

沈世康這麼節儉的人竟然捨得把那些冰拿來消暑，可見他是真的怕熱怕到了一個境界。

顧水秀皺眉道：“那怎麼辦？我們家可沒條件存冰，老爺子這樣過日子也不是辦法。”

梁氏搖搖頭，“其實今年已經算好了，至少翠竹山比較涼爽，吹來的風也是涼的，把窗子開了便是，你沒看老爺子雖然白天不出門，但身上也沒流多少汗，還能在清晨傍晚出來遛彎，已經是很好了。”

好吧，既然梁氏都這麼說了，顧水秀就不折騰了，他們家也沒條件給她折騰。

只是沈世康似乎很喜歡吃石花，顧水秀想着還是讓董成虎陪她去一趟海灘，再弄些石花菜回來，順道也可以看看鹽田的情況，他們今年沒開張，去年存的鹽還有一堆，根本就用不完，本來打算今年先緩緩的。

偏偏這個夏天的陽光又很好，不利用就浪費了。

因着這個想法，顧水秀打算和董成虎再去看看，要是可以就再弄一批鹽出來，用不用得完以後再說。

他們已經許久沒有攀爬一線天的石牆了，上面長了一些青苔還有一些藤蔓植物，正是被董成虎拿去扎漁網的那種，最是結實，董成虎乾脆身上綁着繩子再綁上藤蔓，上雙重保險。

等他翻到牆頂再把舊的繩子和繩梯換下，這樣也穩妥一些。

等顧水秀也翻過去後，兩人手牽着手穿過一線天，一線天裏很是陰涼，裏頭還有不少海灘吹過來的細沙，植被稀疏，壓根不需要他們清理。

兩人來到海灘的時候，這裏還是和以前一樣平靜，只有海浪翻打的聲音，還有海鷗的叫聲，令人心曠神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