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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重生之錦繡嫡女 - 大結局之三 玉片的祕密字體大小: A+
     

    於是,得到了消息的三皇子,迅速的把這個消息傳到了京城裏。

    在明帝被綁的氣氛中,四皇子不舉消息的傳播也沒有受到絲毫的影響,成爲了衆人緊繃的神經裏面剩下的一點茶餘飯後的笑料。

    爲了此事,三皇子和四皇子在宮中遇見的時候,兩人甚至發生了大吵。三皇子當面恥笑四皇子,惹得冷麪的四皇子幾乎動手打了起來,最後氣怒而走,閉門謝客。

    如此讓所有人都確定了四皇子確實是有這方面的問題。

    三皇子得意的在府中狂笑,那笑聲毫不遮掩,似乎是讓所有人都聽得見,“沒想到,老四那傢伙真的不舉!這樣的毛病他會得了,一點都看不出來啊!哪個帝王會是不舉的呢,若是都像他那樣,大雍還怎麼傳宗接代?他這下可是沒有希望了吧!”三皇子不停的笑着,那樣子已經像是皇位已經近在眼前。

    而此時的四皇子府中,卻未曾像他料到的那樣烏雲籠罩。

    四皇子站在府中的一處亭子中,望着初夏蒼藍的夜空裏,點點閃爍的星空,心中生出無限的感慨,這天會是他的,日後他想到哪看夜空,便能去哪,誰也不能阻止,不敢阻止。

    在亭子的旁邊,跪着一個身形纖小的人,縮在一團,與夜色渾然一體,只見他擡起頭來看了一眼四皇子,儼然就是那一日跑到三皇子府上,去告密的人。

    而現在他面上的表情也是那一副謹慎的模樣,斟酌着用詞,“殿下,屬下已經按照你的吩咐,把這件事告訴了三皇子,看眼下的情形,三皇子已經是相信了。”

    四皇子輕輕的點了點頭,他的面色在月色之下顯得越發的寧靜,就像是上古時代永遠不變的石雕一樣,菱角分明,然而沒有表情,只有一雙眼睛在月色下閃爍着隱藏着野心的光芒。

    這個人是三皇子放入他府中的人,但是三皇子始終都沒有想到,原本他派出來的人,便是四皇子早早就安排在他身邊的,也就是說這樣一個間諜,其實是一個間諜中的間諜,他本來就是四皇子的人,只不過三皇子自己不知道,反而將這個人安排到四皇子的身邊。

    而且一直以來,在衆多的探子裏,他很依賴這個人,因爲每次四皇子都會透過他,送出一點小小而無用的消息傳給三皇子。

    久而久之,三皇子都很信賴他,而現在,這個長久以來埋伏下來的棋子起到了用處,顯然這個消息傳播的特別好,三皇子深信不疑。

    眼看四皇子不語,灰衣人擡頭看了他一眼,又低下了頭。

    四皇子雖然負手而立,眼睛是揹着他的,然而卻像是後腦勺有着一道目光似的,聲音疏朗道:“你有什麼事情,直說。”

    那人似乎沒有想到,自己的情形已經全然落到了四皇子的眼中,臉上有着猶疑的神情,但還是咬了咬牙問了出來:“殿下爲何一定要用此藉口呢,只怕是對殿下不好?”

    四皇子輕輕一笑,黑色的睫毛在眼下打下青灰色的長影,透出幾分陰森,他笑了一笑,笑聲中略微帶了一些得意,“你以爲三皇子真的是個笨蛋嗎?你每次給他的消息,雖然是有用,但是他也一定是要找人調查過纔會相信的。

    既然調查,那本皇子就讓他查個夠,這件事本來就是真的,他查來查去得來的不過是個正常的事,那汶老御醫來皇子府裏也不是什麼祕密的事情,只不過如今這個病,哼。”

    四皇子想到是被御鳳檀整蠱成這樣,臉色又陰鬱了幾分,“現在我已經無礙了,只要老三他敢去做着開頭炮,到時候若是父皇回不來的話,我一定讓他死的比這個還要慘。”

    這種不舉的流言對他來說,有什麼呢?只要他娶上幾個妃嬪,生下皇子,還有誰會說他呢?

    四皇子絲毫不放在心上,這皇權的鬥爭每走的一步都要做好精細的打算,若不是他曾經真的有了這個隱患,才使得那些老狐狸輕易的相信此事呢?

    如今相信了便好,就等着這個三皇子野心勃勃的打頭一炮。

    三皇子那邊果然沒有辜負四皇子的一番苦心,自從肯定了四皇子這件事的真僞之後,他們就立刻開始拉攏官員,想要奪着新帝。朝中一時間變得非常混亂,各黨派之間爭紛激烈。

    而在另外一邊,御鳳檀已經收到京城傳來的密令,說是明帝已經去了泰山祭天,他和雲卿回來便覺得事情有些不對,收拾準備回京。

    五皇子手頭的事情已經處理得差不多,於是三人一起上路,剛剛過了兩個州府,便接到了京城的千里加急的傳書。

    御鳳檀拆開一看,見到上面血衣教將明帝綁架的消息之後,開始不分日夜的朝着京城趕去,當他們幾人進城的時候,那時的議事廳裏面便傳來了三皇子正夥同古次輔,藉着明帝之命迫在眼前,要登上皇位做那新帝,保國家安全。

    御鳳檀與五皇子對視一眼,御鳳檀根本就沒耐心再站在外頭聽裏面的人鬼扯,擡腿大步流星的朝着裏面走去,聲音裏絲毫不帶掩飾的張揚,“我怎麼不知道,事情已經急迫到了這樣的地步!”

    衆人望着一身雪色錦袍,纖塵不染的御鳳檀,還有與他一道走進來的五皇子,亦是淡然平靜,看不出一路顛簸,只是衆人明白,他們遠在揚州府,能在這麼快的速度回來,定然日夜勞累。

    三皇子更是惱火,剛纔明明他們已經壓得衆臣子開始考慮此事,此時御鳳檀和五皇子的出現,讓人心一下子就生了動搖,他忍着心頭之怒,眉目不耐,“怎麼世子來了也不讓人通報一聲!”

    御鳳檀根本不理三皇子的話,尋了在前面的座位坐下來,首先對着一旁的宮女道:“去沏一壺好茶來,要快,一路疾馳,連水都沒顧得上喝上兩口!來,五皇子,你也坐下歇息一下,再跟衆位大臣們一起商討怎麼救出陛下吧。”

    御鳳檀動作之優雅閒適,明明挑不出任何的錯來,卻偏生讓三皇子越看越不舒爽,“世子好大的氣派,你一進來就打亂了我們的議論,如今也一句話都不搭理,真是讓本皇子側目!”他不再稱我,而是說本皇子,意在提醒御鳳檀注意他的身份。

    “噢,你們不是在討論新帝之事嗎?我要說的是如何救陛下,這不是一碼事,我自然不會胡亂不懂禮貌的插嘴的。”御鳳檀拂了拂錦袍上的灰塵,嘴角的弧度翹的恰到好處,非常有禮貌的回答了三皇子的話。可也藉着此話,濃濃的諷刺了三皇子。

    “你怎麼知道我們討論立新帝之事與救父皇無關,立新帝就是爲了更好的救出父皇!”

    此時屋中的人均是看着御鳳檀和三皇子交鋒,均是插不上話來,而御鳳檀顯然也不願意和三皇子在這磨嘴皮子的仗,目前最爲緊要的便是將明帝救出,他端起宮女沏來的茶,喝了一口潤潤連日奔波有些乾的喉嚨,在茶水的熱氣之中,眸光斜睨着三皇子,咚的一下將茶杯放在了桌上,聲音夾雜着怒意道:

    “怎麼,三皇子你覺得綁架了陛下的龍二是個蠢蛋嗎?你以爲你在這兒立了新帝,血衣教的人就會好好的將陛下放回來,等着你寬宏大量,饒恕他的罪過!你要是說你這麼想,那簡直不能說你是天真,直接說你是愚蠢!

    血衣教能在五千精兵裏,將陛下擄走,這其中的精密策劃,是一般人可以做到的嗎?你就是稍微用腦子就可以想到!難道你日日呆在天越這錦繡裏,讓這榮華富貴矇蔽了雙眼,看不到其他人的計謀了!我明白的說給你聽,若是你做新帝,陛下立即就會沒了保命的資本!血衣教的人絕對會毫不猶豫的殺了陛下!到時候你就是那謀害父皇的罪人,我看你敢不敢做這個罪人!”

    三皇子被御鳳檀一堆話說下來,臉色說不出的難看,古次輔雙眸陰沉的盯着御鳳檀,他沒有想到瑾王世子這麼快就回來了,如今五皇子也在場,兩人的出現讓所有的盤算都出現了大亂。

    他在百官之中閱歷老,有開口說話的資格,便站出來辯駁道:“世子這話雖然說的是對,若是不立新帝的話,豈不是真要送了玉璽和讓位數去給那血衣教的龍二,他一個江湖人,哪裏有那麼高的手段,到時候新帝全力出擊,他定然只能束手就擒!”

    古次輔看着御鳳檀面色依然是那般的悠然,雖然說出這麼多的話,也沒有絲毫的凌亂,眉目裏飛揚着自信的神色,嘴角那抹淡淡的笑容,掛在魅色天成的如玉俊容上,每一個細微的表情都說明了他早就有了打算。

    御鳳檀輕笑了一聲,“古次輔,你不知道那龍二是誰,說出這樣的話來,我也就不笑你了,等你知道了龍二是誰,必然就會想將自己剛纔說出來的話,全部收回!”

    聞言,羣臣眼底閃過一道詫異,古次輔在聽完御鳳檀的那含着輕視的話後,面色略微一沉,卻免不得有一點好奇,“世子這一次去揚州,難道得到了什麼消息,那龍二還有其他的身份?”

    ——情景分割線——

    雲卿此時也沒有歇息,她直接隨着和御鳳檀進宮之後,立刻朝着後宮去找章瀅。

    章瀅此時也正在未央宮中,聽到了雲卿來了之後忙把她迎了進來,面上帶着笑容,仔仔細細地將雲卿看了數眼後,才道:“雲卿,你不是去了揚州府嗎?怎麼這麼快回來沒有聽到音訊呢?發生什麼事了?”

    她在後宮之中,也有關心雲卿的消息,特別是曉得她去救援的地方是揚州,便也每日在關注,眼下看雲卿比之前說定的時間要來的早多了,再加上現今京中發生的一切,馬上預料必然是有特別的事情發生。

    雲卿此刻來找她,當然是有目的的,她也不和章瀅客套。簡單明瞭,條理清晰的將與御鳳檀在路上發生的事,血衣教和銀兩聯合在一起,並且想到了此時必然和那二皇子有關,她此次進宮就是爲了把東太后幽禁起來。

    現在說東太后與龍二沒有關係,只怕是誰也不會相信,就那東太后對章瀅做出的那一切,明明就是爲龍二所做的一切進行規劃。只可惜被雲卿識破了,沒有成功的埋下一個炸彈罷了。

    章瀅也是聰明人,聽懂了前後的事情之後,面上便顯出了憤慨的神色,擡手在桌上一拍,咬牙切齒道:“是那個老妖婆,原來就是她!不僅在後宮裏興風作浪,現在還要弄得前朝也不得安寧!雲卿,現在要不要就去把她抓起來?”

    章瀅之所以進宮,便是那東太后設計陷害的,一直以來,她都找不到機會報復她,東太后一直就是以那種悠遠超然的狀態存在,想要構陷她,比起其他的妃嬪都要難上許多。

    現在有這樣一個機會,章瀅當然不肯放過。

    雲卿看了她一眼,自然是知道章瀅的心情,而她本來進宮也是爲了對付東太后。

    若是她一個人冒冒然然的到慈安宮,她一個外命婦到達慈安宮,只怕要費上一程力氣,還會惹得其他人早早注意。若是有章瀅去慈安宮請安,相對來說,一切行動就要容易得多。有章瀅這個珍妃在,後宮都可以去的。

    兩人簡直就是一拍即合,雲卿便不動聲色的跟着章瀅朝着東太后所在的慈安宮走了去。爲了不引起東太后耳目的注意,她和桑若都換上了普通宮女的服裝,喬裝而行。

    此時的慈安宮居於皇宮中的一角,並不如其他宮殿那般吸引人,唯一不同的就是常年有煙霧繞出,若是不細心察看就會以爲那一處就是皇廟,就是東太后在後宮裏恢復了地位之後,那宮中也沒有多少人進出。

    而東太后喜好安靜,宮裏伺候的人不多,時常跟在身邊的始終只用了郭公公,英嬤嬤,還有一些小宮女伺候,做一些粗活重活罷了。

    章瀅如今正是受寵,這宮中的人無人不認識,她甫一到了慈安宮的門口,便有內侍過來請安,“珍妃娘娘來了。”

    章瀅姿態尊貴的揚手,點頭道:“你去通知東太后,說我給她過來請安。”

    那內侍答應了,起來轉身朝着殿內走去,過了一會,便出來道:“東太后請珍妃娘娘進來。”

    進了那常年累月佛香浸淫的大殿之中,便看到東太后身着一身玄黑色的繡蝙蝠斜襟上裳,下面着了棕色錦緞暗刻裙,脖子上掛着翠綠色的佛珠,一身打扮依舊是那般的清淡,坐在上首不動不搖。

    在她看到珍妃進來時,後面還跟着穿着普通宮女服裝的雲卿,眼底露出了一絲打探的神情。

    然她不動神色,只是微微一笑,聲音和緩,“原來,來的不止是珍妃,還有瑾王世子妃,怎麼不事先通告呢?”

    這話說的不輕不重,來的人都聽不出有責怪的意思,卻又指出了這其中不符合規矩之處。

    這也是東太后厲害的地方,不管是什麼時候,她看起來都是那副榮辱不驚的模樣,讓人望之有一種佩服的感覺,全身散發出來淡淡雍容的感覺,就讓人一看就是出身高貴,大家風範。

    雲卿瞧着東太后淡淡的勾了勾脣,並沒有上前行禮,而是四處環視了一下裝飾的簡樸的正殿,眼底露出一絲興味地問道:“東太后,你一直在這皇宮中坐着,就沒有覺得不安全嗎?”

    陡然的一句話,也是同樣溫柔淡雅的聲音說出來,但是和東太后夾雜着蒼老的聲音完全不一樣,就像是鈍了的的鐵器和新鮮的玉器的區別,使得東太后的眼眸微微一頓,然後望着雲卿微微的蹙眉,問道:“怎的?世子妃會說這樣的話呢?哀家在宮中有重重侍衛,又居住在後宮,怎麼會不安全呢?難道是宮中來了刺客?”

    她說話滴水不漏,絲毫不見半絲慌亂。

    雲卿心中佩服,當然,她心中從未小瞧過東太后這個對手,每一次東太后的出手是又快又狠,而且是不着痕跡,讓人十分難以聯想到原來這一切都是這不動聲色,慈眉細目的老太后做的。

    經歷了兩朝風雨,能在自己的兒子造反之後,依然坐在明帝的太后宮中,讓明帝稱她一聲太后,這種本事已經遠遠不是其他人能夠達到的。

    不過相對於她,雲卿也沒有一絲慌亂,讓正在打量她的東太后心中也生出一分忌憚,東太后的不動聲色是多年在宮中鍛鍊而出,而眼前這個女子,不過是十八芳華,明明是最年輕活潑的年齡,如同此時外面盛開的牡丹一樣的美麗,也有花中之王牡丹的雍容鎮定。

    她自問自己在這個年紀的時候,遠遠沒有這份沉靜和聰睿。

    雲卿感受到東太后的打量,微微側目一笑,望着她那像古井一樣無波的眸子,笑道:“東太后此時還能在這兒品茶,便是已經知道了你的兒子,也就是先帝的二皇子已經得手了吧。”

    這一句話說出來之後,一向沉穩的東太后,眼滴終於露出了一絲異色,這一絲異色露得如此之快,如同一道閃電劈到天際,轉眼又消失不見,然而還是被雲卿捕捉到了眼底,她相信,自己和御鳳檀的判斷,絕對是正確的!

    東太后在那一絲慌亂之後,只是靜靜的放下了手中的茶杯,然後擡起眸子望着眼前的這個女子,她急得第一次看到她的時候,便爲她與賈漪蘭相似的容貌,留下深深的印象。

    然而經過兩朝後宮,看慣了各色的美女,知道女人的容貌在這皇族算不得什麼。

    直到看到這個女子再而三的破掉她的計謀,那時候,她便知道,她在後宮中最大的對手既不是皇后,也不是西太后,更不是充滿無知愚蠢的魏貴妃,而對於章瀅,她更加沒有放在眼裏。

    她知道,只有眼前這個女子纔是她的對手,她以一種審視的目光望着雲卿,面色依舊是那樣淡定從容的問道:“哦?爲何這樣說?對於陛下的安危,哀家一直都十分的心急,怎麼能說是安心了呢?”

    雲卿輕輕的笑了一聲:“東太后不要覺得我是在這裏試探你,若是沒有證據我也不敢直接來着宮中與你對峙。如今你大概是沒有想到,如今世子已經和其他朝臣將血衣教教主龍二是先帝二皇子的事情揭露了。

    如此一來,大家都會明白,爲什麼血衣教的人一而再,再而三的要對陛下下手。我想太后你對於這條消息,應該是很感興趣的。先行來到宮中一步,對太后說說罷了。”

    東太后聽了這番話後,微微一笑,眼神裏卻沒有沾染半分笑意,在那一片佛光之中,她的眼神竟然也顯出了凌厲。

    她又緩緩的拿起茶壺往茶杯中倒入和清水,伴着淙淙的茶水聲,她眉目微垂地問道:“你爲何就這樣篤定是二皇子呢?衆所周知,他已經死了呀。”

    雲卿看着那碧綠色的茶水,笑了一笑,“太后還是不肯承認,我也知道您這樣的性格在宮中經歷了無數的風雨,若是沒有證據擺在自己面前,你也不會將事情攬到自己的頭上來的。

    當然,你可以這麼做。但是如今,我想,朝臣們也不單單是聽世子一個人信口雌黃,當然是拿得出證據,才能宣佈的。

    二十三年前消失的那一筆官銀,還有那從江湖上突然而起的血衣教,以及他頻頻要對陛下行刺,這一次泰山之行,陡然之間發生的一切,我相信東太后對其中的關聯你一定是知道的。”

    雲卿說到這裏,頓了一頓。

    她發現眼前的這個東太后,確實比她以往看過的人都要沉穩,即便現在她已經把話說得如此通透了,東太后依舊是不急不躁,連那倒水的手依舊是不移不搖。

    這樣的功夫實在不是一般人能比的,若不是這一次天災發現溪中衝下的銀子,也許血衣教的真相還要再遲上一些時候才知道。

    但是沒有什麼事情能“如果”的,人在世上有時候不得不相信機遇,機遇兩個字,說穿了就是運氣。

    現在雲卿這一方的運氣好,就是要搶先一步控制東太后,免得東太后在朝中裏應外合,與龍二一起興奮作浪,那麼明帝被綁架一事,就會變得無比的複雜。

    她說完之後,靜靜的看着東太后,等待她的回答。

    東太后終於將茶盤中的五個佛手形狀的茶杯中倒滿了水,她才放下了茶壺。

    其實她並沒有雲卿看起來的那麼沉靜,她的內心依舊是泛起了波瀾。二十年的策劃,還是在她最想不到的時候,就被人揭穿了一切。就算是在宮中多年的她,也覺得一下子沉靜不下來。而表面的沉靜,不過是多年修煉的成果。

    她緩緩整理了一下心緒,然後挽起脖子上的佛珠,像是要定一下自己的心神,緩緩地轉動着,“若是如此,聽世子妃這樣說來,你們定然是證據確鑿了。要怎麼處置我呢?”

    這一次她連哀家也不稱呼了,顯然是覺得對雲卿這樣的聰明人不用再繼續打太極。既然雲卿可以將這幾件事串聯起來,必然是有了證據。

    雲卿看着她手中緩緩撥動的佛珠,如花瓣一般的脣瓣輕輕的開啓,“說實話,我還是很佩服太后您的。”

    東太后輕輕的笑出了聲音,望着雲卿一眼,笑道:“既然都被你看穿了,其實也沒有什麼。他是我的兒子,即便是在你們眼中他犯下了大錯,但他始終都是我的孩子。

    所有人都想他死,我這個母親捨不得,放不下。碾轉反側的夜不能寐。當時,我去求了先帝,先帝卻是怒意不止,不肯放他一條生路。

    我回來想了許久,想來想去,也想不出更好的法子保住行之(二皇子的名字),終於有一天我想到了辦法,但是這個辦法是我親手去給他送去自盡的毒藥。

    雖然在常人看來是很不理智的,但是我在宮中多年,一直是賢惠有名,所以自請自己去給行之送行,先帝還是答應了我。”

    東太后像是找到了一個聽衆一般慢慢的講述,雲卿靜靜的等待着,她不知道爲什麼,她不想去打斷東太后的話。

    章瀅在一旁皺着秀眉,盯着東太后,雖然她對這個女人充滿了恨意,但是此時卻不是她發泄的時候,而且在聽了雲卿的話之後,她對東太后近乎有一種複雜的心理,像是想聽一聽這個女人在當時怎麼想到做出那樣的事情的。

    於是大殿之中,便出現一種奇異的安詳情形,原本對立的三個人,兩名年輕的女子,聽着那坐在位子上的老婦人以緩慢的聲音講述着過去的故事。

    “先帝答應了我之後,我便帶着帶着熬好的藥,朝着關押他的宮殿走去。”

    她笑了一下,擡頭望着章瀅和雲卿道:“你們兩個都沒有做過母親,大概不明白那種感覺。我將那藥給他喝下之後,他便開始腹痛了起。

    雖然是假的,但是我看着他在我面前打滾的時候,在所有人面前哭得哀嚎,口鼻流出鮮血來,我心如絞,哭的不能自控。但是我知道他熬過這一段時間後,就會有一條生路。

    我就這麼眼睜睜地看着他慢慢的因爲疼痛而掙扎了半個時辰之後,終於假死過去。看着人來給他驗屍,驗屍之後將他擡了出去,才慢慢地回到了宮中。”

    她說着說着,語氣變得急促了些,大概是因爲這些事藏在心中多年,偶然之間說出來還是有一種壓抑的痛感。

    “你知道嗎?他很優秀,從小的時候便是樣樣在皇子之間都是頂尖的,不管是騎射、相貌,學識,在皇子中頂尖的,我又是正宮所出的皇后,這樣的條件,爲什麼先帝會立了三皇子爲帝?到了現在我還是沒有想明白,這究竟是爲什麼?”

    她這句話像是終於將心中的疑問,問了出來,重重的撥動了一下佛珠,視線落在雲卿身上,像是要她給一個答案。

    雲卿看着他的樣子雖然她表面很平靜,可是那撥着佛珠的手還是泄露了內心的感受,這麼多年她一直骨肉分離,那種感覺並不是一句“不好受”可以概括的。

    但是雲卿對她並沒有同情,因爲在她看來東太后所做的一切都是站在自私的角度。

    她指着東太后身邊焚燒的佛香,指着那佛香道:“太后,你日日夜夜誦經唸佛可是在祈求什麼?”

    東太后看了那旁邊佛香一眼,目光變得慈祥,“我還能祈求什麼呢?無非就是祈求我的孩兒能夠達到他的目標而已。”

    雲卿此時的面上出現了十足的嘲諷,一雙鳳眸裏斜睨東太后,毫不掩飾的嘲蔑笑了一聲,“是嗎,你在這裏吃齋唸佛就是爲了你兒子造反能夠成功。你可知道因爲他的一個念頭,因爲你的一個不甘心,天下又有多少的生靈要遭受塗炭呢?那是佛家所支持的理念麼?佛說的一心向善,胸懷世人,普渡衆生,你是要用屠刀去普渡他們麼?

    你想知道先帝爲什麼會立現在的陛下爲皇帝嗎?若是說之前我不知道,如今想來我倒是明白了一二分。

    就以你和龍二兩人來說,一切都是以你們自己爲重,你們所看的東西都是那自己一畝三分地,即使天賦再高,騎射再好,坐在那座位上的帝王要的可不單單是聰明就夠了。”

    雲卿說出這番話的時候,心中還是有一絲憤慨的,想着那些在血衣教的刺殺裏死去的那些夫人、小姐、侍衛,那些人又何其無辜呢?

    說來說去,東太后不過給自己一個安慰地說法而已,這個吃齋唸佛不過是求得自己心安,絲毫不顧及其他人。

    她說出的話,讓東太后微微的一愣,乾瘦的臉上陷入了沉思,似乎在考慮她的話,半晌之後,緩緩的搖了搖頭,“有句話說得好:道不同,不相爲謀,也許你看我是自私的,但是誰人不是想要得到自己的東西,難道你就沒有嗎?”

    她這一句話直逼雲卿的內心,像是要剖開人心,卻聽到殿中另外一個暗含怒氣,高昂的聲音:

    “是,每個人都是自私的!每個人都是爲了自己所想的東西奮鬥,但是沒有人像你這樣用別人的幸福來完成你自己的私慾!”

    章瀅刷的一下往前一步,頭上的金珠發出簌簌的響聲,像是配合她的怒意。

    東太后望向她,眼神中終於不再掩飾,帶上了一層譏笑,語氣也有些輕視,“珍妃,既然皇帝給用了”珍“這個字,就證明我沒有看錯人。想不到他還是長情的人,始終記得賈漪蘭那個小丫頭。不過啊……”

    東太后緩緩的搖了搖頭,有遺憾的打量着章瀅:“你和她還是差遠了啊,否則啊,現在也不是這個地步了。”

    她這樣的話語更加激怒了章瀅。章瀅隱忍了許久的怒意,終於在這一次勃發了起來,她指着東太后道:

    “憑什麼說我,你們說的賈漪蘭,什麼元后,和我有什麼關係!沒有想過到這後宮中來,是你設下的毒計將我拖到了這裏!

    深宮朱牆有什麼好的,我根本不喜歡這裏,你說我愚蠢也好,可是我蠢,我也沒說過要來這宮中和你們這些聰明的人來玩心計,玩狠毒啊!”

    想起自己入宮,章瀅始終有着不平,那怒意蓬髮出來惹得東太后還是一聲輕笑:“在這宮中的每一個女人都要想怎麼自保,你既然進了這宮中,又不想法子自保,就等於讓人家去陷害於你。不是我,也會有別人。

    至少被我設計了,跟明帝來上這麼一段露水姻緣,讓他對你榮寵不已。你莫說你心中沒有貪念,若是你沒有貪念的話,你在發生了這件事就應該直接死了,以此表示你的忠貞,如此,我也不能用孟家人來逼迫你了。

    佛說,到底你還是捨不得塵世間的一切,只要有人在後面推了一推,借上一分助力,就立即沉浸在自己的貪慾之中,進入宮中。”

    她這番話說得顯得無情無義,但是她的表情還是平和緩慢,章瀅終於迸發了怒氣,幾乎想要衝上去,被旁邊的英嬤嬤一手擋住,面無表情的肉臉上神色不敬,“珍妃,還請你自重。”

    “自重?這個時候還談什麼自重?你以爲你是什麼太后嗎?一個叛賊的母親也不過是一個叛賊罷了!”章瀅指着東太后毫不客氣的罵着。

    東太后的眼眸微微一凝,跟在她身邊多年的英嬤嬤早就對她的一言一行摸了個清清楚楚,擡手對着章瀅便要扇了下來。

    站在雲卿身後的桑若一直觀察着情形,一見到這個情形便上前去抓住英嬤嬤的手腕,不讓她撲了下來,一甩將她摔到了一邊。

    雲卿看都不看英嬤嬤一眼,對着東太后道:“剛纔這番話,太后真是說的可笑了。你做出這等事情,便是將人逼到了死處,若是真的死了,纔是更笨,這世上沒有什麼比生命更珍貴的。

    如果你這就不能理解的話,你還談什麼你對二皇子母子情深?這聽起來不過就是一場笑話而已,你只理解自己的母子情深卻不能理解別人的親情。”

    東太后似乎也有些倦意了,不想跟兩人爭吵,拍了拍手,“不要說這麼多,今日你們不過就是想來抓我吧,有什麼便用出來吧。”

    東太后坐鎮兩朝,早就不同於一般女子。此時那一身氣息再不像以前那般淡淡的,而是散發出一種威人的氣勢,若在場的不是雲卿和章瀅,其他人只怕要被她震懾住。

    英嬤嬤揉着自己疼痛的手腕,橫眼看着雲卿,對着太后道:“太后娘娘,此事就交給奴婢處理吧。”

    東太后不言不語端起桌上的茶開始喝了起來,只看那英嬤嬤健壯的身子射出威逼人的煞氣,朝着雲卿迎面一爪襲來。

    那一爪之中似乎蘊含了無盡的力量,若是落到人的臉上定然要將人的頭顱抓傷,但是這一次桑若已經有了準備。

    她剛剛抓到這個人的手上,就察覺出這個人的是一個外家高手。

    此時一看她腳步移動,連忙上去與那英嬤嬤交手了起來,一時之間,殿中打得難捨難分。

    那英嬤嬤是外家高手,可到底在宮中多年,不是日日都能操練,便有些生疏,而桑若一直在外面時時刻刻面臨危險,而她用的招數又極爲的歹毒,幾乎是招招斃命,幾乎是步步殺招,再加上兩人年齡上的相聚,不多時,英嬤嬤就落了下風。

    忽然之間,旁邊一條人影又加了進來,原來,那站在一旁的郭公公也是一個內家高手,三條人影在殿中交手。

    好在慈安宮裏人手不多,即便傳出了聲音,隔着大門他們也聽不到。雲卿和章瀅迅速的往後退去,以免被捲入戰鬥之中,給桑若帶來不必要的麻煩。

    二對一,英嬤嬤和郭公公最後還是沒有敵得過桑若,要知道,桑若在密局裏,都是排行在前十名,絕對不是普通宵小之輩可以相提並論。

    雲卿低頭望着被打翻在地的兩個人,其實外面早有禁衛軍待命,但是她想看一下,那東太后在宮中部署多年,究竟有什麼力量在身邊,如今看到這出手的兩人,雖然打不過桑若,但是也不比皇宮的侍衛差,想來平日裏聯繫送信,定然是這兩人來辦。

    “太后,我以爲你說了這麼久,有什麼辦法呢,不過是派了你兩個犬牙下手罷了。”

    東太后笑了,朝着雲卿道:“是麼?你以爲就只有這些方法嗎?哈哈。”她笑得極爲的愜意,手指停在那剛剛空缺的茶杯之上,像是胸有成竹一般望着雲卿,“你到底還是太嫩了一些,連這樣拖延的戰術都看不出來,我既然聽到你的話,就知道自己沒有什麼好下場,便是如此,我也不可能讓你們抓了我去侮辱。”

    雲卿十分不屑的一笑,走到她的旁邊將那五杯茶水撈了起來,當着東太后的面將其中一杯茶水一飲而盡,對着她晃了晃空空的杯子,“太后娘娘,你難道不知道,我一進來的時候,你在這茶水裏面下了毒。”

    東太后看着她一飲而盡,面色絲毫不改,那樣子從容的不得了,此時不知道這茶水中添加了什麼東西,然而聽到了她的話之後,眸子終於睜大了,露出了今天第一個驚詫的神情,“你既然知道有毒,爲何還喝了下去?”

    雲卿絲毫不在意的在那茶水上拍了一拍,“太后,這世界上的聰明人並不只有你一個人,我從來不敢小瞧你這個對手,從進來後就觀察你的一舉一動,你摸了佛珠之後,碰茶杯的這個小動作我早就注意到了,你不覺得有些怪異嗎?”

    東太后搖了搖頭,眸子裏帶着否定,“這個動作十分的平常,我不相信僅僅是因爲這樣一個動作,你便可以猜測出我心中所想。”就算再厲害的人,也不能單單憑藉着一個簡單的動作,推論出茶水有毒。

    雲卿不以爲意的摸了摸那平滑古樸的桌子,“是啊,當然不僅僅是這麼簡單。你是聰明人,我當然要用聰明人的心思來揣摩你。你既然爲二皇子策劃了這麼久,當然不會因爲最後這一步功虧一簣,不會讓自己成爲他負擔,那麼,呵呵……”

    她笑了一聲,最後對着東太后道:“但是這些都不是重點,重點的是太后你不知道,我是汶老太爺的徒弟。”

    說完這一句,雲卿再也不再廢話,朝着桑落道:“點了她的穴道。”

    桑落毫不猶豫的上前點住了東太后的穴道。東太后身體不能動,但是說話的功能還是可以用的,她緊緊咬緊牙關,堅韌地呼道:“沒想到我一世謀劃擺在了你的身上。”

    “人生有輸有贏,贏得起,就要輸得起。”雲卿面無表情的說完,從身上掏出一枚毒藥,對着桑落道:“給她喂下去。”

    桑落本是習武之人,沒有什麼憐香惜玉的心情,更何況對着東太后的這張老臉就更不會了。她狠狠的扳開東太后的牙根,將藥丸塞進之後,狠狠的對着嘴巴一拍,那力道震得東太后疼的眼睛都眯了起來。

    東太后只感覺道一枚藥丸順着自己的腸胃滾落了下去,她睜大眼睛望着雲卿。未曾想到自己籌謀了一世,最後卻敗在這樣的一個女子手上!

    “不要問我給你吃的是什麼,這必然是解藥,東太后,你沒那麼容易死的,到時候還要留着你給陛下處理的呢。”雲卿朝着她莞爾一笑,笑容溫潤如一朵桃花。

    章瀅看着東太后被迫吃下毒藥,本來有一些青色蔓延的面孔漸漸的恢復了以前的神色,瞅着雲卿道:“原來你是汶老太爺的徒弟,我都不曉得。”

    雲卿點了點頭,自從揚州府救災來,汶老太爺就不再掩飾他的身份,所以雲卿這一次才大膽的說出來,“是啊,如今已經出師了,可以告訴你了。”

    “好雲卿,好雲卿,你真是厲害。”章瀅讚歎了一回雲卿,餘光瞟見不能說話不能動的東太后,一雙美目陡然之間變得鋒利。

    望着東太后像是要生吞了她一般,再也忍不住地衝上去狠狠的扇了她一個巴掌,咬牙切齒的道:“你這個老妖婆,如今可好了,現在有了報應了吧,你就是想死也死不成。”

    東太后的下頜已經被桑落卸了下來,想咬舌自盡也沒辦法。

    她活到這麼大歲數可以說是從來沒有受到過這樣的侮辱,即便是以前遭遇了自己的兒子叛逆,以至於明帝登記之後對她都是不聞不問。

    但是該有的尊重還是有的,哪裏有人扇過她的巴掌,這一下簡直是侮辱到了極點,她瞪着章瀅的眸子終於不再平淡無波,帶出了毒蛇般的惡光。

    章瀅絲毫不怕她,她的眉目如海棠怒放,比太陽還要刺眼,揚起手臂來對着東太后,啪的又是一巴掌,“你瞪什麼瞪?你現在做什麼都沒有用,你想死也死不了!你就等着,等着陛下回來的那一天看他怎麼處置你,還有你那個兒子!我告訴你,你兒子這輩子也別妄想做皇帝,這一輩子都是做白日夢去吧!”

    章瀅越說越開心,對着東太后左一巴掌右一巴掌扇了過去,一邊扇一邊說:“你這老婦,那麼多人想要榮華富貴,你不選他們,爲什麼選我,爲什麼要選我,在宮中過得哪裏是人的日子,你爲什麼不選別人!”

    她說着,說着,想起在宮中的一切,聲音卻漸漸哽咽了起來,一邊扇,眼淚從美麗的丹鳳眼裏不停的掉落。

    桑落看着章瀅失態的樣子,望着雲卿,示意要不要過去阻止章瀅的舉動。

    雲卿淡淡的搖了搖頭,此時讓章瀅好好的發泄一番,她在宮中過得實在太不容易了,此刻仇人在前,不讓她發泄一番,實在是抹殺了人心中唯一一點信念。

    章瀅手扇累了,就用腳踢,直把東太后打到了地上,一腳腳踢得實在沒有力氣了,才撐着腰直喘氣。

    雲卿看到她累極的樣子,纔對着她道:“章瀅,我們走吧。”

    章瀅點了點頭,她也不可能將東太后直接打死在這裏。這還只是一個開始,等明帝回來,東太后必然還會遭遇更慘的待遇!

    她擦了擦臉上的淚水,整理了一下衣裝,跟着雲卿走了出去。

    雲卿瞧着她微微一笑,“這下心裏可舒服些?”

    眼下的章瀅已經看不出開始那般激動的神情,那般神態也不可能會在別人的面前展露,她朝着雲卿明媚一笑,“舒服一點點了。我跟你說,她現在被管制在這裏,以後我每天來一次,每天都打她一頓,打到陛下回來了爲止!”

    她眼角飛起的小小得意掩飾了剛纔的難過和傷心,雲卿看在眼底,也替她開心,不過……她慢慢地走出了慈安宮,讓士兵守好了這裏,然後對着章瀅道:“現在我們知曉的只有東太后,但是根據事情發生的一切來看,宮中和朝廷裏,還有他們的餘黨。眼下我不可能時時在宮中進出,後宮裏,就必須你拿出雷霆手段來。”

    “我?”章瀅雖然做了妃嬪多日,可聽到要靠自己一人來管理後宮,心裏有些底氣不足,“倒是可以試一試,那要怎麼做呢?”

    “陛下給了德妃和你協理六宮的權利,眼下皇后被幽禁,東太后也關押了起來,德妃病一直都不見好轉,實際上最有權利的人就是你。東太后被關押的事很快就會傳遍後宮,到時候她的同黨會有所動作,而前朝想必你也清楚,三皇子如今蠢蠢欲動,想要登基做新帝,魏貴妃也許會藉着後宮下手,你必須要讓後宮安寧下來,否則的話,不僅僅是前朝動亂不堪,就是你,也會很危險。”雲卿聲音不大,卻字字含裏,一字字的將其中的厲害關係說明。

    聽出她話中的意思,章瀅明白,若是給其他妃嬪佔據了上風,自己這個一直處於風口浪尖的寵妃必然會成爲最先遭殃的人。

    若不想被人魚肉,那就先成爲殺魚的利刃。

    “不過我看這宮中的禁軍怎麼會聽你的調遣,世子能調動的應該是京衛營的士兵。”從剛纔章瀅就有注意到這點,大雍的兵馬控制的一向嚴格,沒有虎符,想要調動不在自己手中的兵馬,可以說是不可能。但是雲卿剛纔卻是讓禁軍在宮裏聽從她的調遣了。

    雲卿笑了一笑,從頭上輕輕的抽出一根簪子,“是它調動的。”映着雪肌的是一根墨玉簪,上面鮮紅欲滴的紅豆,是最簡單的款式,也是大雍人都明白的東西。

    章瀅眼底射出了奇異的光彩,“這是坤帝的墨玉紅豆簪嗎?”

    雲卿將簪子又插了髮髻之上,“嗯,沐嵐郡主在及笄禮上送給了我,任何人用這根墨玉簪,可以調動禁衛軍三次。”不知道當初沐嵐郡主送她這根玉簪的時候,是不是早就料到了京城會有不平靜的一次,但是這次,的確讓她得了方便。

    雲卿告辭了之後,章瀅便將她的話想了一番,明白她的意思後,以手頭的金印,令所有妃嬪在明帝沒有歸來之前,只能呆在自己的宮殿之中,若是有人想要出去,一定要先行與她請示。

    這條吩咐下來之後,衆妃嬪定然是不服氣的,首當其衝的便是魏貴妃。帶着一羣同樣不服氣的妃嬪一路氣沖沖地到了未央宮裏。

    “各位主子,你們等等,奴婢去通報一聲珍妃娘娘。”

    “通報,我們來用的着通報,你給我讓開!”

    伴隨着高貴冷豔的嗓音,迎面撲來花團錦簇,各種各樣香味的妃嬪,擠進了殿內。魏貴妃一進來,便看到章瀅坐在主殿之上,淺紫色的長裙托出她高挑的身形和尊貴的氣質,海棠般豔麗的面容上一點紅色的花鈿下,丹鳳眼亮如明星的望着她們,宛若高高在上的神女一般,她不屑冷笑,“珍妃倒是好大的架子,明明坐在這裏,還讓我們衆人在外等候。”

    自一頒佈那詔令,章瀅就曉得這羣女人哪裏會善罷甘休,一直就在這兒等着。她望着魏貴妃,神態清傲,“各位來我這裏,是否有什麼急事?”

    “急事沒有,倒是有一件可笑的事情!珍妃你憑什麼給我們下禁足令!如今陛下不在,你就當這後宮是你自己的家,想做什麼就做什麼嗎?”溫嬪指着章瀅罵道。

    米兒滿臉怒容,厲聲喝道:“珍妃面前,你也敢你啊,我啊,這般不知規矩的逾越,進宮時學的規矩究竟去了哪兒。如今陛下是不在宮中,若是看了溫嬪你如今的教養,定然覺得”溫厚敦雅“這四個字有些言過其實了!”

    章瀅微抿了嘴角,也不理溫嬪,溫嬪被她一個奴婢訓斥了,哪裏耐得住,揚聲道:“貴妃娘娘,你瞧如今珍妃可不是眼底無法無天了,連她身邊的一個宮婢都敢訓斥起主子來了!”

    魏貴妃冷笑一聲,想着揪了米兒出來,先給章瀅一個下馬威,“那可不是,一個小小宮婢便敢罵起了妃嬪,豈不是沒了規矩,來人,給本宮掌了她的嘴,讓她知道什麼是貴賤尊卑!”

    章瀅這猜緩緩地擡起頭來,笑吟吟的看着魏貴妃,“貴妃真是好大的威儀,到底是在宮中呆的久的人,規矩禮儀也學的全面,米兒只是一個低賤的宮女,比不得溫嬪出自書香之家。既然要說規矩,那就好好的討一討這個規矩。魏貴妃,你也別客氣,米兒衝撞了溫嬪,按照宮裏的規矩,執行罷了。”她略微頓了一頓,“只你掌嘴之後,就麻煩各位宮女拉着你們的主子,下去每個人打上二十大板!”

    衆人聽的這話,俱是一驚。魏貴妃皺了眉頭,“打了米兒是因爲她不守規矩,你又哪裏來了理由,對我們一衆妃嬪私下用刑!”

    章瀅微微一笑,“看來貴妃記性不大好,我不是傳消息到了各宮中去了嗎?難道你們都沒有收到?那可不好,來,谷兒,趁着現在人齊,你就再說一遍!”

    谷兒配合的站出來,將章瀅之前所安排的事情又說了一遍,加大聲音強調,“若是有人私自出了居住的寢宮,視情況嚴重給予二十到五十杖刑,重者可當即處死!”

    話語一出,就聽到溫嬪忿然道:“這是你頒佈的麼,珍妃莫要以爲皇后被幽禁了這後宮只有你獨大,被陛下寵愛了幾日就得意過了頭,如今在宮中還有那位分比你高的人都未曾出聲,你又何來這樣的條例來壓制衆人!”

    章瀅看她做這出頭鳥做的滿臉歡快,不由失笑,“怎麼,溫嬪很是妒忌本宮被陛下寵愛嗎?不管你看不看得慣,本宮如今的位分都比你高,按照魏貴妃的話來,最起碼教訓你還是可以的!”

    溫嬪冷笑,眼中陰火跳躍,抿着嬌嫩的脣瓣,“要教訓我,還請珍妃做出個樣子來,讓我心服口服!”

    章瀅看她越鬧越起勁,面上的笑容淡了幾分,“溫嬪自進門便咄咄逼人,難道你就是這後宮中東太后的餘黨,想盡辦法要出去與血衣教的人傳送消息?!”

    這頂大帽子扣了下來,溫嬪語氣頓時一滯,忍了兩息,“珍妃莫要亂扣罪名,我只是看不過你的行爲,如今貴妃還在這,你憑什麼這般做!”

    章瀅目光一厲,“我只記得陛下讓本宮和德妃管理後宮諸事,如今德妃病體不安,將一切都交於本宮處理,我一直尊敬貴妃,但是更容不得任何人混在後宮之中,傳遞消息給逆賊,威脅陛下的安危!”

    “說什麼擔心陛下,我看你早就有了他心,不是都傳你和安統領有不清不楚的關係,就連陛下也……”她這一句話還沒出,章瀅立即打斷了她的話,“溫嬪,我可容你一次不懂規矩,絕不容你胡亂誣陷,來人,給我好好掌嘴!”

    溫嬪哪裏能容得了,素日裏對章瀅就多不滿,此時便衝了上去,對着章瀅抓去,“你敢!”

    章瀅擡手一下抓住她的手,狠狠的擰住,“將溫嬪給本宮帶下去,按照私自出宮打二十杖刑,再掌嘴五十,若是再敢亂語,就直接拔了她的舌頭!”

    禁衛軍早就受了韋將軍的令,調集了一部分給章瀅派遣,他們抓起溫嬪就往外面走去,溫嬪的叫聲從宮外傳來,傳到宮中格外讓人生寒!

    章瀅慢慢地看了她們一眼,“剛纔你們到這裏來,必然是沒有聽清楚消息的,剛纔我的宮女已經重複了一次,大家聽清楚了吧。”

    眼看她拉着一個嬪位的妃子出去喊打就打,眼睛都不眨一下,那果斷的神情令人心中生畏,其他人紛紛噤聲。

    殺雞儆猴起了效果,魏貴妃一個人鬧不起什麼風浪,章瀅拿了代管六宮的權利,就算是個妃,也比她權利大些,她不甘不願地道:“那你自己呢,是不是嚴以待人,寬以待己?”

    說到底,魏貴妃眼下知道三皇子在前朝正在謀劃,她本來這次來鬧就是試試章瀅的深淺。當看到那些禁衛軍聽從她的調遣時,就知曉事情不能鬧大了,有什麼待到兒子當上皇帝,什麼氣都能討得回。

    此時她只是要一個臺階下,章瀅也不願意和她再起衝突,她主要是穩住大部分人,就可以防止那一撮人在裏面興風起浪,“我自然與你們都一樣,呆在宮中,大家都是姐妹,可以互相監督。若是陛下出了事,我們以後的日子也是不好過的,到了如今這時候,又何必鬧起來呢。”

    這話說到了妃嬪的心坎上,特別是沒有子嗣的妃嬪,若是明帝駕崩了,她們一個個守活寡,還不如如今在宮中,做個新鮮的妃嬪好。

    一場鬧劇總算是結束了,章瀅看着來時熱熱鬧鬧,走時心滿意足的一羣人,輕輕地嘆了口氣,“總算是走了,就不知道陛下到底什麼時候才能回來?”

    米兒扶着她坐到了榻上,“娘娘也別太操心了,這日子每天都得過,解決了眼前的事情就是頂好的,若不然,今日也愁,明日也愁,愁白了頭。”

    章瀅忍不住笑道:“那倒也是,不過如今也習慣了。到底還是要多想想,日後猜能過的安穩些。”她轉頭朝着外面看去,窗子外邊一片翠林,偶爾有一隻蝴蝶飛過,繞着竹林撲扇了翅膀,發現這不是它要尋的香花,又頭也不回的飛走了。

    她懶懶的撐着頭,靠在牀前,眸子憂思重重,也不知道安初陽如今怎樣,安全了沒?

    自東太后被困後,龍二一方面得不到京中傳來的消息,猜測到東太后的處境,又見本來開始混亂的京城,在御鳳檀的壓迫下停止了動作,便帶人押着明帝開始圍攻大雍的京城。

    當他祕密集結到了血衣教分散在各地的教徒六萬之衆,逼向京城,雖然他們的人數比起大雍幾十萬的士兵並不算多,也並不是訓練極爲有素,規制整齊。

    然而,可怕的是他手中他每次攻城的時候都將明帝押在了城下,使得大雍的士兵都束手束腳,投鼠忌器,縱然想要致勝,最終又要顧忌明帝,實在是打的窩囊。

    每一次都不得不在士氣沖天的時候敗仗而歸,如此反覆,弄的士兵怨聲載道,叫苦不停。

    而此時因爲如此,之前被御鳳檀強壓制下去的三皇子一黨又開始蠢蠢欲動,趁着御鳳檀和五皇子在全力對付血衣教教徒之時,帶着大臣強烈要求要代明帝監國,鬧的整個朝政不得安寧。

    對此御鳳檀只是讓人看着讓他不要鬧的過分,他目前與五皇子將主要的精力都集中在如何將明帝救出,只要明帝能回來,朝政混亂的局面立即可以得到平息。

    而龍二那邊,不管朝廷提出任何條件,始終都堅持不會將明帝放出來,要求打開大雍天越城的城門讓他們進入紫禁城。

    現在,所有的人都知道龍二的身份便是以前的二皇子,怎可讓一個逆賊再回來做皇帝呢。如此一來,這就陷入了一個僵局。

    整個天越城都如同烏雲壓頂,城內人人人心惶惶,畢竟一朝天子一朝臣,如今明帝被壓在城下,百官中的意思又紛紛相悖,有說要立新帝的,有說要全力營救陛下的,時局十分的複雜。

    保帝一黨都將所有的希望都壓在了御鳳檀和五皇子的身上,御鳳檀俊朗的眉目間便少了以往的閒適,多了一抹淡淡的憔悴,雲淡風輕之中加上了一抹少見的凝重。

    雲卿體貼的給他端上了一碗安神養心的湯放在手邊,站到了他的身後,如玉的手指按上了他的太陽穴,不輕不重的揉着。

    那力道讓御鳳檀舒服的眯起了眼來,享受着嬌妻給與的溫暖呵護,喟嘆道:“這麼一按,舒服多了。”

    雲卿微微一笑道,“這些天也確實是辛苦了,血衣教的人挑起京城紛亂不成,他們竟想出這樣的法子,以陛下做肉盾,可謂歹毒。”

    御鳳檀輕輕的恩了一聲,雲卿也不需要他回答,只是尋得這個機會,和他聊一聊罷了。她想了想道,“若是龍二他們一直拿着陛下做盾牌,那該如何是好,總不能這樣一直僵持着,現在各地都在看着京城,就算是他們有心來救,然明帝在龍二的手中,怎的也會投鼠忌器,不敢妄動!”

    雲卿說了說之後,突然發現御鳳檀不動不說話也不出聲,她停了手,彎腰側頭看了一眼御鳳檀的臉色,卻發現他的面上有一種淡然自若,好像那眸子裏的光芒好像已經洞悉了一切,以她對御鳳檀的瞭解,此人必是有了好的法子。

    她笑道,“怎麼了,看你這模樣,顯然是有了好的方法,否則不會這樣胸有成竹。”

    御鳳檀伸手握住了她的手,將她拉到了身邊,抱緊她溫暖的身軀,將頭搭在她的肩上,聞着從他身上散發出來的清香味道,貪戀般的深呼吸了一口,“方法我想到了,就是要冒險一點。”

    “恩?你若是有法子的話,不如試一試。如今這樣僵持着,陛下一樣是危險。你且看着城中許多人心裏都報了別的想法,氣氛一日比一日緊張。若是京中日後內不能安寧,那必然是給龍二一個更大的機會。

    其實你看龍二他本可以直接就將人壓到城下,提出要求,他爲何先要寫一封信投遞到各個大臣門口呢,無非便是想要挑動人內心的貪慾,這些皇子都覬覦那個位置許久了,有了如今這樣的機會,怎麼可能會不被煽動呢?東太后出的那個主意也正是這個原因。

    三皇子如今在紫禁城鬧的厲害,說是要行駛監國的權利,如今還能稍微壓制住一些,若是讓事情在發展下去只怕到時候就不是這樣簡單了。”

    御鳳檀也知道這些日子三皇子做事情,在京中不停的打壓其他黨派的大臣,那四皇子好似被那不舉的傳言打擊到了一般閉門不出,整個京城都是一片壓抑沉沉的氣氛。

    但是不代表四皇子就真的被打擊的沒有力量了,那個人比三皇子要狡詐得多,現在是在伺機待動罷了。

    御鳳檀想了一下,狹長的眸子裏瞳眸微轉,“恩,且等我好好籌劃一番,此事只可勝,不可敗。”

    夜色人靜,月明星疏。

    龍二的血衣教大營就駐紮在大雍的城外,禁衛軍的人都不敢妄自行動,只敢將他們包圍在了一起,什麼時候等到明帝不在他們的手中才敢有所動作。

    如此對峙下去,那龍二也顯得不慌不忙,那帳營紮在天越城下,如同一顆顆分佈在棋盤上的棋子,正在與城內的人進行一場廝殺,就在月明星稀的一個晚上,一隻肉眼難以發現的飛行物,嗡嗡嗡嗡嗡的進入了血衣教的帳營裏。

    因爲體積實在太小,無聲無息的進入了數頂帳篷中,落到一個人的手中,那人將那飛行物握在了手上,原來是一隻大概只有蜜蜂大小的鳥兒,口中還銜着一張經過祕密處理的紙條。

    浸在夜色中的人影,悄悄將那紙張捲開一看,然後迅速記下上面所寫,用力將紙張捻成了紙灰,碎在地上,再讓那蜂鳥傳了回信飛去。

    一切都靜悄悄的在進行着,無盡的黑夜掩蓋了所有的動作。

    明帝正坐在帳營之中,外頭有人敲了敲帳篷的門,走了進來。

    龍二對明帝的招待,若是除去每日裏將他綁着做肉盾這一點,在俘虜裏,倒是算得上不錯的。

    吃的喝的,絕對沒有少於他,明帝也知道是因爲自己還有利用價值,每天該吃還是吃,該睡還是睡,該喝還是喝,並沒有苦愁大恨,絕食絕喝。

    因爲到了這種地步,保持自己的體力纔是最重要的,若是真的有人來救他,他已經餓的奄奄一息,沒有辦法保持健康,那豈不是功虧一簣。在這些問題上,明帝有這帝王清晰冷靜的判斷力。

    此時他看到送飯的人端着三菜一湯,和一碗白米飯進來,也只是擡頭望了一眼,任那人將飯菜擺在了桌上

    “陛下,請用晚膳。”這裏的人依然稱呼他爲陛下,若不是被囚禁了起來,乍看之下還以爲自己只是到了某個地方遊玩,體驗生活呢。

    到底還是有些不痛快,明帝冷笑了一聲,擡頭望着畢恭畢敬站在那裏的血衣教教徒,不以爲意道:“放在那裏,等會朕想吃的話自然會吃。”說完之後又抵頭擺弄桌上的棋子。

    等了頭天,卻看那人依舊杵在原地一動不動,終於側目看他一眼,“怎的,你還要在這裏看着守着我吃完麼?”

    除卻每天抓了他出去,這裏面是不許有任何人跟明帝說話的。

    因爲明帝現在是血衣教最大的籌碼,這種方法也是爲了防止他出去,眼下這個人便是每日裏給明帝送飯的人,平日裏他都是把飯放下了之後就出去。

    待兩個時辰之後再過來收拾,今日裏他站在了這裏,明帝不免多看了兩眼。

    那人和所有血衣教教徒一樣,繫着紅色的頭巾,拿着盤子豎立在一旁,“陛下還是用餐吧,這可是特意給陛下準備的。”

    明帝放下手中夾的黑子,慢慢站了起來,望着桌上毫無變化的三菜一湯,看不出有什麼不一樣,“這叫特意準備的?”

    “是的,這是陛下最喜歡的,今天的菜可是陛下最喜歡的,柚子燜肉,玄白雙色蘿蔔丁,雞肉清炒,再配上這生熬鹿血湯,葷素搭配正合適,還請陛下嘗一嘗。”

    明帝看着桌上的三道菜,當聽完這人的介紹後,眸子不着痕跡的動了一動。

    他輕笑了一下,撩起袍子金刀大馬的坐了下來,“好,既然你說這菜是特意爲我準備的,我自然要吃吃看,和往日裏有什麼不同。”

    他拿起筷子夾了一片菜品嚐了一下,動作十分瀟灑,“味道不錯!”

    像是這菜真的是投了明帝的口味一般,今日他的食慾特別的好,不僅將飯吃完了,連三菜一湯裏面的湯也喝的乾乾淨淨。

    在一旁等着他吃完的人看着桌上的菜以後,微微的一笑,“陛下真是好胃口,看來今日之菜果真是送的對了。”

    明帝拿着帕子擦了擦嘴,將它放在桌上,“倒是不錯,就是不知道以後還有沒有機會吃到這樣的菜啊”

    那人一個一個的將碗收在了盤子上,低着頭讓人看不清他的表情,“這東西一般吃過了的人,都覺得是天底下最好吃的東西。”他這句話說的極小,甚至連明帝都要尖起耳朵才能聽的清楚一二。

    語畢,這個人已經將碗收拾了出去了。

    看着那人的背影消失在帳篷之外,明帝的眉頭才緊緊的皺了起來,剛纔那話也不知道他有沒有聽錯其中的意思,若是他沒有聽錯的話,這菜餚的名字在提醒他,其中裏面有玄機,有生路。

    他緩緩的一笑,像是爲自己的這個想法感覺到自嘲,但又免不了充滿了希望。雖然在血衣教這裏,不代表他不知曉京城的情況,反而爲了刺激他一般,龍二都會挑着告訴他京城裏又動亂了,他的兒子們又在做什麼。

    他踱到了一旁飲下一杯茶水,粗劣的滋味自然比不得宮中的極品茶葉,微微皺了皺眉,目光落到棋盤上,深邃的瞳仁裏眸光幽深。

    過了大概兩個時辰之後,就聽到帳篷裏面傳來了一聲慘叫聲,立刻有人到了主帥營中將龍二請了過來,

    “教主,那個皇帝,他好像是已經暈了過去。”

    龍二正在跟旁邊的兩名助手在商量之後的事情,突然聽到消息,猛的站了起來,這可是他手中的籌碼,不可不重視。隨即大手一揮,對着那人道,“前面帶路,快!”

    到了帳篷之後,便看到明帝躺在牀上,旁邊已經有營中的大夫已經在給明帝看診。

    望着明帝一臉發白的樣子,龍二細長的眸子微微的眯了起來,沉聲問道:“他怎麼了?”。

    那大夫診斷完畢,對着龍二道:“教主,屬下剛纔替他檢查了一番,像是吃了毒藥一般,口脣裏面都是毒血。”

    他說着還走過去翻開明帝的眼瞼給龍二看,只看那眼瞼裏面白多黑少,嘴脣都有些發烏,這明顯就是中毒了的跡象。

    “中毒?這好好的營帳內怎麼就有人送毒進來呢,不是叫你們好好看守着的嗎?”

    龍二猛的轉身,聲音陡然轉高,如利劍般陡然插入人心,嚇的旁邊的人都跪了下來,低頭回道,“教主,屬下們一直都守在帳篷之外,從來沒有離開過半步。絕不可能有其他人送了什麼東西進來。”

    龍二自從東太后在宮中被抓的事情後,龍二便知道在皇城裏面的內應大概是靠不到多少了,如今剩下也就是明帝這一個籌碼,若是明帝倒下了,那麼這一次的圍城就算不了什麼,這麼多年的計劃總不能功虧一簣倒在這裏吧。

    他朝着大夫道:“真的沒救了麼?”

    大夫看他一臉怒色,不敢怠慢道:“屬下無能爲力教主,他中的毒性非常厲害,幾乎不到一個時辰就毒發就會身亡,剛纔屬下到來的時候,他已經倒在了地上,臉上泛起了青氣,這便是中毒已深的跡象。”

    龍二橫明帝一眼,見他胸口沒有了呼吸起伏,一動不動,那樣子確實是死去了一般。側頭對着周圍的人道:“今日有哪些人進來過,給我稟報上來。”

    那屬下趕緊把今日進來的人說了一下,除了龍二以外,也不過就是送飯的人。

    “送飯之人?這毒倒像直接入口的。”大夫聽了之後,便將自己的診斷結果說了出來。

    龍二甩袖,“那人到了哪裏,將他給我抓過來!”

    “是!”,屬下聽命,起身朝着營外走去,不到片刻將那送飯的人抓了過來,

    龍二問道:“你說,你今天送完來給他吃了什麼東西?”

    那送飯之人此時的臉上不再是那副恭恭敬敬的顏色,望了一眼明帝之後,像是確認他已經死了,終於舒了一口氣。轉而望向龍二,發出一聲冷笑,“哼,他活着,他活着做什麼,我是聽了主子的命令將他毒死,只有他死了,我主子纔有可能做皇帝!”

    他說完之後,咯咯的一笑,牙根一咬,竟是咬破口中的毒囊自殺了。

    這一切實在是來的太快,讓人來不及反應,不用拷問,也知道今天的一切便是這名送飯的人所做,只是不知道他的主子是誰。

    站在龍二身後的,是新進的一個高手,叫做洪郎。他出手狠辣,在多次圍剿之中,殺人手法極快,現在是龍二身邊的貼身護衛。

    龍二側頭看了他一眼,“這人倒是誰派出來,倒是簡單的很,你看他剛纔說的話。裏頭的意思,不是指那幾個皇子,那還能是誰!他活着堵了誰的路,誰就要他死!”

    龍二不屑的笑了一聲,然後轉身吩咐道:“把他的屍體拖出去吧!”

    屬下立即聽命將屍體拖了出去,那龍二則緩緩的走到明帝的身邊,手指在他的鼻下、頸部、心臟處分別摸了摸,確實沒有感覺到任何呼吸和脈動,這才收下手來。盯着明帝看了許久,似是要將他看活一般。

    大夫和其它人都站在一旁一動不動,不知道龍二究竟要做什麼,最後是那洪郎不耐煩的問道,“教主,這個人死了,你還看他做什麼!如今我們關鍵不是應該想怎麼辦!如果是讓那些人知道這明帝已經死我們的手中,那明日的攻城計劃不就白費了?”

    剛纔他們就在商量明日怎麼拿着明帝這個擋箭牌,以最快的方向攻入京城,夜晚的時候就發生這樣的事情。

    龍二微眯了他細長的眼眸看着明帝,突然冷笑一聲,“哼,他沒有中毒!”

    “沒有中毒?”那大夫聽到龍二這句話之後,臉上露出了驚愕的表情,“屬下剛剛已經替他把了脈,他的心跳已經停止,動脈也不再跳,根據此等判斷,屬於死亡跡象了。”

    龍二盯着那大夫望去,他那看起來平和的目光映在那雙細長的眸子裏泛,出了深深的寒意。

    所有血衣教的人都知道,這位教主絕對不像他看起來那般溫和,甚至是比所有人想像的都有暴力。

    大夫在他的目光之下,清楚的意識到,剛纔自己說的那番話實在是嘴巴太快,竟然反駁了教主的話。

    果然他冷汗涔涔,想要跪下來求饒的時候,龍二已經提起一掌對着他的左肩拍了過去,那極具內力的一掌,將他直直的打的撞在了帳篷之上,竟然將那堅固的帳篷撕裂開來,重重跌落了在了外頭!

    “哼,無知之人,難道你不知道這世界之上有一種藥叫假死藥麼!”龍二利落的收回了袖子,朝着明帝望去,“想來這一招,用假死藥將人弄死,然後再換回去!這樣的招數也跟我玩,御鳳檀這個小子,還真是以爲全天下只有他最聰明嗎!”

    他冷哼之時,洪郎一邊聽着他的話,目光中暴起三尺殘光,抽出腰間的大刀,對着明帝心口猛然的紮了下去,血濺在被褥之上,將那白色的被褥浸成了紅色。

    龍二皺了皺眉頭,看了看洪郎那彪悍的面容,“你這是做什麼!”

    洪郎嘩的一下抽出了刀子,明亮的刀鋒上還有鮮血順着刀沿一滴滴垂落下來,他不以爲意的扯起被褥擦乾上面的血跡,然後抽回了腰上,纔對着龍二道:“教主,既然懷疑他是吃了假死藥,就這一刀砍下去,即便他是吃假死藥也別想活了,以免誤了後顧之憂!”

    龍二看着明帝的衣袍被迅速流出來的血染成了一片紅色,搖了搖頭道,“唉,洪郎,我說你什麼都好,就是這事情做的太心急了,你說你如今給他砍了一刀,弄的這肢體不全的,我如何,我明日攻城要怎麼辦呢?”

    洪郎不以爲意的看了龍二一眼:“教主,明日攻城,我們在城下,他們在城上,他們的眼力又看不仔細。今日只要把這消息瞞住,沒有人知道皇帝老兒已經死了,咱們再找一個身形與他差不多的人做個易容,押到了城下誰又知道!到時候到了城下,他們迫於壓力不得不打開城門,我們兄弟就進去直搗紫禁城,給他們殺個乾淨!”

    洪郎說話的時候,臉上隱隱出現嗜血的快感,雙眼之中冒出了利光,看的龍二一陣大笑,“好你個洪郎,就知道殺殺殺,除了殺人,你還會做什麼!”如此說話,便是不介意洪郎剛纔做的事兒了,反正明帝中毒也沒得救了,他也不能拿着中毒的人去逼迫大雍人,死了也好!

    洪郎也不以爲意的一笑,“我就喜歡殺人,生來也就這麼點愛好,也沒有其他的,至於這些什麼皇帝啊,王爺什麼的,我都不在乎,到時候教主功成名就的時候,讓我在身邊做個劊子手什麼的,就夠了!”

    這樣的人真是簡單,不過龍二十分的喜歡,洪郎的確是使的一手好刀法,也十分的兇殘,砍起人來真是眼睛都不眨,他拍了拍他高大結實的臂膀,笑道:“這法子倒是不錯,不過倒是要加緊一點,找一個合適的人將這假扮的皇帝才行!”

    第二日兵臨城下,兩軍對壘,龍二所帶的血衣教人依舊如往常一般壓在城下。

    這一次,他們比以往一樣都要離城門更近,而那明帝依舊被他們以捆綁的方式佇立在高高的木架面前,兩手大張,整個人極其侮辱的綁在柱子之上。

    龍二看着城門之上,說站着的五皇子和御鳳檀輕笑了一聲道,“怎麼,今日你們還是不準備打開城門,讓我們攻進去麼?”

    面對龍二地咄咄逼人,御鳳檀面色依舊,彷彿只是在討論一件小事一般,隨風一笑:“龍二,你一個叛賊竟然想要直取皇城,是不是有些不自量力呢?還是說你天天做着做皇帝的美夢,一日過一日,竟然讓你覺得那美夢能成了真呢?”

    往日裏,兩人脣槍舌劍也來的不少,說話之間自然是不客氣。

    龍二冷笑了一聲,目光望着御鳳檀站在城牆之上的身影,頎長的身材如同一株松柏直挺,在他屢次逼壓之下,依舊堅守城門,這真是一個不容小覷的對手。

    而五皇子則是將注意力都放在龍二身邊的明帝身上,目光裏透出一點擔憂,還有一絲模糊不清的東西。今日龍二的陣仗不同往日,看來是準備一鼓作氣,直衝皇城了。

    “今天我也不想跟你們打打鬧鬧了,以往還說你們是小輩讓着你們,若是今日你們在不開城門,我們就推着這你們的皇帝陛下朝着城門進攻,你們要是不開,我就在他的身上砍上一刀,若是有人敢反抗,我就在他臉上砍上一刀,到時候看你們怎麼辦?”

    龍二胸有成竹的笑着,擡手衝着明帝狠狠的抽了一鞭子,明帝咬牙悶聲在廣闊的廣場上,順着風吹到人的耳中。

    大雍的士兵們眼底都噴出了怒火,然而心裏更多的是一層無奈。這些天他們反覆如此,每次一鼓作氣的衝上前去想將叛軍擒拿,到最後都不得不停下來。

    因爲要顧及明帝的安危,所以一切的動作都變得小心翼翼。在戰場上,拼的就是一個勇氣,拼的就是一個動力,拼的就是一個手疾腿快,如今這般形勢,怎麼能贏的了?

    龍二本來就是仗着這一點,眼看御鳳檀他們沒有動作,便手一揮,命那擡着撞城柱的血衣教的教徒往前走去。

    御鳳檀高高舉起了手,狹長的眉毛,在天光的映襯下,遠遠看去,斜飛一線,如同日月光輝都盡在其中,一身銀白色的盔甲將他整個人襯的宛如天神一般,他的聲音從城牆上傳下來,依舊清清晰晰的落到每個人的耳中,“你們若是敢撞一下城門,我就立刻命人放箭!”

    “哈哈!”龍二像是聽到什麼好笑的事情一樣放聲大笑了起來,“難道你就不顧你們皇帝老兒的生死了麼?若是你那亂箭一不小心射到了他的身上,御鳳檀,我看你怎麼辦,你抵的起弒君的罪名麼!”

    這句話說下去,舉着弓箭的士兵便顯得有些猶豫,這一箭若是射到了明帝的身上,他們這倒是幫了大忙,把明帝射死了,那接下來他們也要倒了大黴,殺了皇帝株連九族也不爲過啊。

    於是,手也慌了,眼也抖了,那本來凝注的注意力也悄悄的向御鳳檀那走去,看着龍二一句話就讓將士飽脹的士氣一下子變低,御鳳檀的臉色確是絲毫的不變。

    五皇子與御鳳檀兩人在城牆上迅速的交了一上眼神之後,五皇子突然振臂,對着御鳳檀道,“世子不可衝動,父皇還在下面,豈可隨意亂來,若是傷了父皇那可怎麼辦!”

    御鳳檀斜睨了他一眼,硃紅的脣角勾出一抹嘲諷的笑意,“這個時候還顧的了那麼多麼,若是讓他們的撞城柱撞開了大雍的城門,你知道會有什麼後果麼?

    他們就拿着陛下做擋箭牌長驅直入,直行進城,到時候不單單是你對不起先帝先祖,這連你自己的安危也保護不了!”

    五皇子眼神微微的一凜,然而面上卻依舊是一副堅韌的表情,他披着一襲墨藍色的大氅,站在城牆上,身姿高大,擡手道,

    “世子,我們不能想一個辦法和他好好的商量一下嗎?”他說完之後,便朝着龍二道,“你且放了我父皇,我作爲人質與你們交換,讓你抓去如何?”

    這一句話像是小石子落在大海之中,沒有掀起半點漣漪,連龍二都只瞟上了一個眼角,像是看着一幫螻蟻一般看着五皇子,

    “你倒是個難得孝順的,想要用你自己換你父皇。這看起來倒是一筆不錯的交易,你年紀輕,身體又好,不比他年紀大了。可是我爲什麼要將你們兩個人交換呢?你是皇子,他是皇帝,身份的區別,就註定了抓了你沒有用處。”

    龍二不屑的說完這一句話,依舊坐在了主帥的位置,他的功力也非常的深,聲音透過一層層的兵馬傳了進來十分清晰。

    五皇子皺緊了眉頭,深邃的眼眸,帶着一抹憤意,“難道就真的不能換了麼,你抓着我父皇做什麼,你非要將他拿成盾牌來攻城麼?”

    “哼,不然抓了他來幹什麼,難道是抓來看麼?”龍二不屑的一笑,“我沒有時間和你們囉嗦,一句話,開門,還是不開?”

    “天越的城門,對你這樣的逆賊,永遠都只有一個回答——不開!”御鳳檀看着血衣教嚴陣以待的教徒,臉上溫潤的笑意漸漸的散去,換上了一股冷漠之意,身上不怒而威的肅殺之意讓分心了的將士心頭都是一凜,開始有些不安的氣氛因爲御鳳檀的氣息而變得更加緊張。

    龍二翹起一邊的嘴角,臉色變得難看,“好,不開是吧,那就撞城門!”他手一揮,早就準備好了的隊伍開始朝着前面行去,而在他們前方的,便是擡着的明帝。

    “你儘管試試看!”御鳳檀的聲音含着濃濃的威懾,眼神卻是如往常一般清淡,讓人看不出絲毫的異樣。

    “撞!”龍二大聲一喊,城門前呼聲一片,血衣教教徒都齊齊大喊——

    撞!

    巨大的撞城柱對着大雍的城門衝了過去!

    而與此同時,御鳳檀也一把奪過一支長箭,跳在了城牆之上,對着龍二身邊高高綁起的明帝射了下去,那箭如長弓,破勢如雷,閃電一般在衆人還沒有反應過來的時候,“咚”的一下射中了那綁在上面明帝的咽喉之中。

    白色的箭尾在空氣中兀自顫動着,標示這一箭射出來的力道空間是有多麼的猛烈。

    所有都被這一聲箭的變故嚇呆了,包括龍二。

    他正在得意之中,人在得意的時候防範心就降低了不少,哪裏曾想到御鳳檀竟然能做出如此大膽的事情。

    就在此時,御鳳檀更加快速的從旁邊拔出了三支長箭,分別又對着那柱上的人射了過去。

    “咚!咚!咚!”

    這一次分別紮在了“明帝”的心口之處,拼成了一個標準地三角形。

    御鳳檀手執長弓,姿態飄渺,恍若在於泰山之顛,衣袂飄飄之中那一道熒光,像是落在了每一個人心頭,落下了層層的雪光。

    “我告訴你,龍二,你休想威脅我,我說了,你不要妄想進天越,就絕對說一不二!”他的聲音恍若春雷滾滾,震破了每一個人的心神,那些或徵、或愣、或驚、或怒、或急的人們都睜大了眼睛望着眼前這個膽大妄爲的年輕人。

    他竟然拔箭射死了明帝,難道世子他瘋了嗎?他難道不知道這是什麼罪嗎?這是大雍的皇帝啊!

    龍二更是一下子退去了他的從容和淡定,站了起來,他那雙細長的眼底陰寒的目光直射向御鳳檀,恨不得在他身上射出三個窟窿,氣急敗壞道:“好你個御鳳檀,你難道是被你的熱血弄的糊塗了!竟然敢如此做!你不知道這是殺君之罪嗎?你保得了大雍的江山,可你保不了自己的命!”

    沒有看到這樣的人,竟然會做出這樣殺敵一萬,自損一萬二的辦法,這簡直就是愚蠢!

    御鳳檀狠狠的一甩那袖子,那廣袖在空中劃出一個不屑的,清冷的弧度,“是你將他綁在了柱子上,讓所有的人都因爲他而不敢前行。士兵竟然不聽軍將的指揮,如此下去,等你進了城,那這天越城豈不成了你的囊中之物了?讓你登上大典,那這些人還有活路嗎?”

    御鳳檀的臉色宛若一把已經出鞘了的寒刀,與龍二的眼睛在半空之中相接,空氣中似乎響起了噼哩啪啦的聲音,宛如兩個絕世高手在半空之中對絕。

    一人站在城樓上,衣袂飄飄,一人站在城樓下滿臉英姿。

    情況一下變得十分得緊張,所有人的目光都在那已經倒下的明帝身上,看了幾眼,又轉頭望着御鳳檀,實在不瞭解這一刻的變故究竟是怎麼而來的?

    背後終於有了守城的副將開始喊了起來:“世子,世子,你怎麼可以那樣做?你怎麼可以殺了陛下呀?”

    明帝當政十五年,其中對於大雍這個國家來說,他其實還算是一個明君。

    在他的帶領下,國家井井有條,百姓也過得安居樂業,除了天災,**比較少。所以,士兵們纔會一直都惦記着明帝的安危,否則的話,若是一個暴君、昏君,只怕早有忍不住的士兵將手中的長箭擲了過去。

    龍二一看那些含着怒氣的士兵,“哼”的一笑,御鳳檀到底還是年輕啊,他一時將明帝負激殺死,沒想到明帝這些年做着皇帝,還有些成績,竟然能惹得士兵們都紛紛爲他說話。

    看那些士兵憤恨的神情,只怕不要多久,就不用他動手,裏面的人肯定會內亂了起來吧。

    他得意洋洋的朝着御鳳檀喊道:“你這個弒君之人,我看你不僅僅是想要保衛皇城吧?這些天我一直都沒有看到其它的皇子,反而是你這一個世子在這裏指揮。我知道你也是御家的皇子。聽說你還不許三皇子自立爲新帝。想來你是早就有了想法,是要自己登上皇位吧。”

    這一番惡意的揣測實在是有些沒頭沒尾,然後在此時敏感的事情下倒是引得了大家心中起了疑點。

    相較於衆人有些疑慮的眼色,五皇子的面色卻是從容,那溫和的眼眸顯示出絲毫沒有被龍二的話煽動,反而站出來望着龍二說,“龍二,你現在沒了明帝在手,如今也只剩下這一張挑撥離間了,世子他一心爲我大雍,豈是與你這等鼠輩同日而語的!”

    御鳳檀依舊恢復了他那一副雲淡風輕的樣子,眸子裏也也噙着淡淡的促狹,似乎一點也不爲龍二的樣子所氣憤。

    他和五皇子兩人的這一份從容淡定到底還是讓龍二有一些心慌了,特別是御鳳檀那一雙狹長的眸子,像是帶着可以透測人心的力量,讓人無處遁逃。

    他不禁再次挑撥道:“五皇子還說什麼?他如今射殺了陛下,爲的就是自己的一己私慾,覬覦的就是那個皇位!”

    風捲過城門,模糊了他的聲音,卻讓衆人漸漸的冷靜了下來。

    就在這時,只看城牆上,緩緩有一個人影由人扶着走了上來,在衆人沒有發現的時候,悄悄的往主將臺移來。

    待站到了主將臺的時候,旁邊有人將目光移到那人身上,眸子裏卻是睜大了驚嚇的光,不住的連聲結巴的喊道:“這,這,這不是陛下嗎?”

    在場的將士裏有見過明帝的,此時看到了他被人扶着走來,雖然面色蒼白,但是那五官神態分毫不差,豈能不驚訝。

    他這一喊卻吸引了衆人更多的目光,士兵們紛紛看去,又驀然的收回眸子朝着底下那被綁起來的人身上望去。

    這些天,他們被綁在下面做人質的明帝擋住除賊的腳步,有豈能不熟悉這人的面容?再看站在城樓上這個人除了少許虛弱了一些,和下面那人幾乎是一模一樣。

    頓時,軍中不時有人喊出來:“陛下,陛下。”

    龍二功力深厚,在城下聽得這一場喊,眯着眼也往上面看來。

    御鳳檀緩緩的笑着,和五皇子二人紛紛往後退上兩步,躬身朝着身後的人道:“鳳檀、兒臣迎接陛下、父皇迴歸。”

    明帝虛弱的點點頭,眼神裏卻看得出對御鳳檀和五皇子的讚賞。

    御鳳檀掃了一眼下方的情形,“怎麼陛下比預計的時間要來的遲一些?”他剛纔和龍二一直是在拖延時間,爭取能讓明帝身體恢復一些,出現到現場,可以打擊對方,同時鼓舞了己方的士氣。

    聞言,明帝眸子裏透出暗黑的陰霾,“路上出了一點意外。”語畢,不再多提,緩緩的走到了城牆之前。

    一身乾淨的龍袍襯着一張略有些虛弱的面孔,沒有顯着殘弱,反而有一種堅挺中透着凌厲的意味,那舉的投足之間散發的九五之尊的凌厲霸氣證明了他的身份。

    他輕輕的勾起了脣畔,面容落在龍二等人眼裏,分明就是和他身旁那人一模一樣的面孔。

    龍二面色忪怔,他知道身邊的這一個是假的易容的,可是城牆上的那一個呢?

    難道那個也是假的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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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龍二記得自己親眼看到,明帝吃下了藥,並且還被胸口捅了一刀。

    他眯着眼,望着御鳳檀,臉上閃過了一道精光,忽而像想到了什麼一般,擡手指着御鳳檀哈哈大笑起來,他捂着肚子像是想到了什麼極爲好笑的事情,連背都彎了下去,

    “好啊,御鳳檀啊,你競然玩這一招,你當着大家的面將你們的明帝殺死,如今又找一個假的裝成真正的明帝,來騙大家的是不是啊?這種劣質的招數也虧你想得出來!”

    他的笑聲將所有人都吸引了去,御鳳檀不屑地看着他,“哼,是嗎?你以爲我跟你一樣,死了的就用另外一個人代替嗎?”

    這一句話讓龍二的笑聲嘎然停止,他直起了腰來,雙眸射向御鳳檀,手指在袖子下,緊緊的攥緊。

    若是之前他還不明,他覺得御鳳檀只是在耍心機,那麼這一句話讓他想到,御鳳檀至少是明白了什麼。

    他望着站在城牆之上的明帝,像要從他身上看出些什麼不一樣來,然而始終望見的只有那張威嚴和蒼白的面容,只看明帝雙眸中射出寒光,右手扶着旁邊的內侍,看着龍二道:

    “誰說朕是假的!御行之,你作惡多端,早在多年以前先帝便要將你處死,然你與東太后兩人狼狽爲奸,逃出生天,本應念得了一條新生命而開始生活。誰知你不知悔改,竟然還要犯下如此錯誤,今日既然還集結衆人綁架朕於城牆之下。此等罪行決不可輕意饒恕!”

    那聲音帶着一種穿透力,傳到了每個人的耳中,龍二不敢置信的望着那個人,也許相貌是可以僞裝的,但是聲音是難以模仿的。除非是專門模仿人的高手,否則很難將聲音學到這種讓人聽不出真假的地步。

    他突然一下想到了什麼,轉身朝着旁邊的人看去,一把大刀已然架到了他的脖子上,冰冷的刀鋒在他的喉管處靜靜的搭着,就像往常一樣搭在那些人的脖子上。

    御鳳檀看着一動不動的龍二,終於道:“現在還有什麼好說的?”

    洪郎作爲龍二的貼身護衛,一直跟在他身前身後三步遠的距離,一個高手在三步遠的距離,將一把刀擱在別人的脖子上,是一件非常容易的事,更何況還是自己信任的人。

    洪郎緊緊的抓住龍二,將手放在他的要穴上,一絲一刻的不敢放鬆,龍二沒想到自己策劃了這麼久,到最後還是被御鳳檀反將一軍,剛纔那些在御鳳檀的眼底,不過就是跳樑小醜臨別前的異常表演,惱怒的很,“哼,我真沒有想到,原來是朝廷裏的人!”

    洪郎的表情還是如以往一樣充滿了兇力和蠻橫,他聽到了龍二的話也沒有什麼得意,聲音靜靜地:“我不是朝廷的人,不過是世子派來的而已,能抓住你就夠了。”

    到了這一個地步,一切事情都已經恍然揭開。

    原來御鳳檀早在血衣教第一次出現之後,就派人在查血衣教的事情。然而血衣教的層層管理十分嚴格,想要查到上面十分之難。

    於是御鳳檀就採用了迂迴的戰術,令手下的高手一一從下層打入血衣教,其中有不少人成功成功進入。

    洪郎便是其中最爲成功一個,他靠這一手出神入化的刀法和殺人狠勁,以及一點點小小的運氣,使得龍二看中了他,將他留在身邊。

    而御鳳檀那天晚上用蜂鳥傳信給了內部之人,送了毒藥給明帝,但是龍二這個人決對不是好唬弄的。

    洪郎跟在他身邊也知道,龍二多疑,若是發現了送飯的人是奸細,他定然會懷疑其他人,而洪郎作爲一個躥升地很快的血衣教教徒自然是被龍二懷疑的,所以當時他毫不猶豫的拿起刀對着明帝一刀刺了進去。

    這一刀刺下,不僅得到了龍二的信任,更多的是,若是這一刀讓龍二下手的話,明帝定然是絲毫沒有生存的可能,但是由洪郎下手的話,稍微留下少少偏差。

    對胸口的傷一寸半寸那都是致命和生存的可能。另外一邊,洪郎便與其他人,將明帝的“屍體”運了出去,半路上偷偷地由人將他接應了出去,趕緊替明帝將解藥灌下。

    這一切一步步都是經過精心策劃的,包括御鳳檀將那假的明帝射死,到最後真的明帝出來。

    這一鬆一馳,兩方人員的戰氣呈現了完全不同的景象,大雍士兵看到自己的帝王出現的時候,壓抑了很久的怒氣就一下爆發了出來。

    而血衣教教徒那邊教主被擒,他們唯一的依靠也沒有了,即便是訓練有素的江湖組織到底抵不過日日夜夜操練的精兵,一場混戰,最後以御鳳檀帶領的精兵,得到了壓倒式的勝利。龍二和一干人等紛紛被擒,押入天牢處置。

    明帝遠遠的眺望着下面一片廝殺,心頭的憤怒終於消散了一些,他緩緩地轉過身來,對着兩人道:“還有安初陽,他也被血衣教的人關押了起來。”

    御鳳檀聞言,眼眸微微一閃,雲卿還與他提過,要他清查血衣教的時候,看看安初陽還存活着麼,雖然心裏對妻子關心另外一個男人醋的很,但是他還是分得清公私的。而且明帝到了此時,還記得安初陽的安危,可見此次定然是立下了大功。

    這件事情還遠遠沒有結束,明帝強撐着失血的身體,到了皇宮養心殿中,看着坐在他位置上,正在和一衆大臣說話的三皇子,臉色變幻不已。

    三皇子一行人看到明帝出現的時候,臉色都齊齊的一變,完全沒有預料到他可以回來。三皇子連忙從椅子上站了起來,手足無措了一陣之後,忙撲倒在地,高聲喊道:“父皇,父皇,你終於回來了,兒臣這段時間聽說父皇出事,日日夜夜擔心難過,幸好父皇如今已經回來,真是老天有眼,父皇福澤深厚!”

    不管他這段時間做過什麼事情,此時,看到明帝出現在面前,除了驚訝,忪愣,失望之外,還需要趕緊表態。

    他一身肥肉不停的顫抖着,心中咒罵,怎麼就回來了,這多管閒事的御鳳檀和五皇子!

    明帝望着他,臉上沒有任何的表情,也不開口說話,慢慢地走到那張他熟悉的椅子上,拍了一拍,緩緩地坐下。這種不動聲手的威壓比起發怒來更讓人汗毛直豎。

    三皇子想起自己做的這些事情,此時也只怕是遮嚴不住,連忙往前膝行兩步,跪在明帝的面前,

    “父皇,兒臣愚蠢,只是想要保住大雍的玉璽,保住大雍的江山,一時糊塗,做出了想要登基爲新帝的事情,實在是太過愚蠢啦,還請父皇諒解,兒臣自願受罰呀。”

    他說話時字字誠懇,句句透着一股誠心,那臉色更是急得像是眼淚就要掉下來。明帝卻依舊是一聲不吭,然而掩在袖下的手指卻是狠狠地拽住椅子的扶手,才能忍住傷痛。他眯着眼,瞅着三皇子,突然所有人都沒有預料之中,站起來對着三皇子一腳踢了過去,然後哐的一下,反彈地坐在到了椅子上,捂着胸口的傷口,喘着粗氣仍然不停地罵着:

    “孽蓄,你這個孽蓄,早知道你是這樣,不如生下來朕就掐死你!你做了什麼事情,你做的都是什麼事情!”

    三皇子被那一腳踢的猝不及防,倒在地上,他從來沒看過明帝發如此大的火,連忙手腳並行,往前哭訴道。

    “父皇,兒臣也是爲了你的安危才做出如此的事情啊,父皇,請你擾恕兒臣吧,兒臣也一心盼着父皇回來,一直都與衆多朝臣都商議如何救了父皇回來,雖然不是兒臣親自救了您,可是兒臣也有出力的!”

    古次輔聽着三皇子說的淚如雨下,也連忙上前道:“陛下,三皇子想要自立爲想要做新帝一事,確實爲了國家着想,那無恥的龍二等人,想要我大雍的國璽,想要我大雍的皇位,豈可隨意給他。”

    在他想來,做新帝這件事情,當時也得到了許多人的贊同,雖然如今明帝回來,到底是功虧一簣,可也算不得什麼巨大的過錯。

    只要他們求情和三皇子苦苦認錯,最多也是給些責罰罷了。

    可是,他下一秒就看到明帝,隨手抄起了手中的茶杯,對着他迎面撲來,伴隨着厲聲的責罵,“你就好好的問問你教出來的這個孽蓄,究竟做了什麼事情,再來對朕說這樣的話!”

    明帝說完,臉色卻因爲太過於氣怒,而犯上了不正常的潮紅,劇烈的咳嗽,而目光卻仍然有着掩飾不了的殺氣。

    古次輔爲官幾十年,當着衆人的面,被潑的滿臉茶水,額頭上還掛着殘餘的茶葉,可謂是從來沒見過的狼狽。

    然而他卻顧不了自己的狼狽,自己的難看,因爲他隱隱約約覺得明帝這一次的怒火不僅僅是這樣的簡單。

    他轉過頭,任由茶水從他發頂滴落,眼來看着趴在地上簌簌發抖的三皇子,眼底帶着一絲探詢道:“三皇子殿下,你究竟做了何事?”

    三皇子頭朝下,臉埋在雙手之中,像鴕鳥一樣不敢看人。當聽到古次輔的話時,慢慢的從手中擡起他那一張白雲的臉,此時那張臉上已經佈滿了汗水,甚至眼裏的淚水都流了出來,他顫抖着聲音道:“我,我什麼都沒做,那不是我做的,不是我派的人……”

    五皇子扶着明帝,一手在明帝背後輕拍,餘光瞟了一眼三皇子,那目光讓所有人都覺得發生的一定不是什麼好事情。

    他與三皇子是兄弟,此時說出的話來有些落井下石了。御鳳檀看了五皇子一眼,明白他的顧及,他狹長的鳳眸裏帶着嘲諷,硃紅的嘴畔如同含了利刃般,看着三皇子,冷然一笑,

    “你三皇子,你說不是你派的,那還是誰派的?你倒好,我跟五皇子殿下兩人就想方設法的想要救陛下出那叛賊的手,你得知我們將陛下救了出來,竟然還在中途還派了人埋伏我們,若不是我早就有安排,此刻豈不是給你得了手?”

    這一翻話說出來古次輔等人簡直就是目瞪口呆,不忍言語。他睜大了一雙極小的眸子,幾乎睜到了極點看着三皇子,花白的鬍子在下巴不停的顫抖着,顯然這件事情他根本就不知情。

    可誰還管他知情不知情,在所有人的眼中,他和三皇子就是一體的。此時已顧不得再去責罵三皇子,他立即趴在地上,大聲呼道:“陛下,三皇子一時糊塗做下這等事情,雖然大逆不道,還請陛下能夠饒恕他一命!”

    三皇子既然叫他一聲外公,兩人早就許多年前被看作是一黨一派的,既便是這一次的扶持三皇子做新帝之事,也有他一手插了進去。

    這些年來,他們早就是密不可分了,此時就算是否認了此事,也起不到太大的效果。隨着他的話,那些跟隨着在他身後的朝臣也紛紛了跪了下來,每個人的後背上的都是冷汗層層。

    明帝氣得臉色從紅到白,從白到青,交錯不停,額上的青筋如蚯蚓一般,暴露在皮膚之下,眼神露出熾人的殺意,

    “是,他不是故意的,他是處心積慮的!他竟然在得知了這個消息之後,不是派人來迎接朕,而是派人埋伏朕回來的路上,這叫朕怎麼忍得下這口氣啊!”

    明帝的聲音悲憤不已,甚至可以說是悲傷大過於憤怒。他被人綁架了這麼久,沒想到自己的兒子果然就如同龍二說的一般,明爭暗鬥,甚至還親自下手準備來送他一刀。

    他看着三皇子,越想越氣,抄起旁邊的碟子,對着三皇子硬擲了過去,那碟子對着三皇子有些發福的身子,咚地一聲,掉到了地上。

    “孽子,孽子,孽子啊!”

    就在這個時候,魏貴妃從外面走了進來,朝着看到屋中的情形,撲過來對着明帝道:“陛下,陛下,你終於回來了。”

    “滾!”

    明帝看到她的臉就想到了三皇子,如今這些人全部成爲他眼中的刺,他一想到龍二的所作所爲,不由得更加憤怒。

    這一聲“滾”煞氣十足,將魏貴妃嚇得腳步一停,本來要過去關卻查看明帝身體的她也停住了腳步,經過精心修飾的面容也露出了兩分害怕的顏色,微微張着那雙塗了脣脂的脣瓣,有些無措的問道,“陛下,怎麼了?三皇子他做了什麼錯事嗎?還請陛下看在他年輕不懂事,饒恕了他。”

    在她看來,無非三皇子要求監國急怒了明帝罷了,又不是謀反,不應該動如此大怒。

    這一句話讓明帝怒急反笑了,他看着魏貴妃保養的得宜的面容,真的就發出了兩聲輕笑,“年輕?哼哼,你知道他今年多少歲數了嗎?”明帝一句句喘息的說着,突然手往桌上一拍,站起來再要說什麼,身體卻再支撐不住倒了下去。

    畢竟受傷過久,又一時急怒交加,強忍着這口氣回到皇宮,此時哪裏還撐得住,這一暈就是三天。

    三天之後,明帝醒來後,令內閣擬旨,將三皇子貶爲庶民,剝奪國姓,流放千里,永世不得進京。魏貴妃奪貴妃稱號,打入冷宮。古次輔及其餘臣子視情節輕重,或貶或罰,此處便不一一複述。

    這一次的事情,四皇子其實算是裏面的贏家,他避開了與三皇子一同爭鬥登上皇位之事。

    然而事情卻沒有四皇子看的那麼樂觀,三皇子一等被落下臺了之後,他卻沒有受到明帝的重視,反而五皇子漸漸地受到了萬衆矚目。

    四皇子聽到風聲表示明帝對於他當時做過的一切全部都清楚,他自己也能猜到,在這一點上露了痕跡。

    後宮裏的珍妃也因爲這一次在宮中抓住了東太后,遏制了魏貴妃的人,避免造成後宮之亂而立了大功,在魏貴妃被貶入冷宮之後,她被提升爲了珍貴妃。

    除了他們以外,漸漸活躍的還有瑾王府,御鳳檀受到了明帝極大的重視,開始頻繁的出入宮廷和王府之間,所有人也知道這次明帝能夠安然無恙的從營帳內出來,完全是因爲瑾王世子絕妙計策和早期的佈防。

    春去秋來,不過就是短短的一個眨眼之間,朝中經過這一次動亂,很多繁雜的事情需要處理,眼下稍微平息了一些,御鳳檀終於等到了修沐之日,清晨從牀上爬起來的時候看着外面升起的曦光,全身心得到了放鬆,摸了摸旁邊冰涼的牀單。

    御鳳檀瞧着上面一對對的花蝴蝶,唉聲嘆氣:“哎,還要等上一個月呀,這一個人睡的日子還要有多久?”他一邊嘆氣一邊搖頭,緩緩的穿上了衣服,然後朝着雲卿的尋夢居走去。

    到了尋夢居的時候,雲卿也已經起來了,正坐在院子裏的池塘邊,擺了一桌早膳,看到他過來了之後,放下了手中的碟子走過來,溫婉地問道:“怎的今日不多休息一下,這麼早就起來了?若是知道你這麼早,我就等你一起用膳了。”

    御鳳檀牽着她的手,“好不容易休息一天,又被平日裏弄的習慣了,一時半會不起來還真不習慣,再說,我也想和你一起用早膳,每日裏匆匆忙忙,都記不得多久沒跟你一起好好吃過飯了。”

    雲卿夾了一口他愛吃的酥粉放在他面前,輕聲開口道:“起的早也好,曬曬太陽,到處走一走,對身體也比較好。這些日子看你每日的忙着,朝中的事情現在處理的差不多了吧。”

    御鳳檀夾了一筷子小菜,他們兩人一起吃飯,那下面的丫鬟自然是避得遠遠的,只在他們可以看到的地方等候着宣召,倆人之間顯得隨意。

    淡淡的日光照下來,那夫婦相隨的景色,伴隨着蕭蕭落葉,將那份秋日的冷清都換做了溫暖的氣氛。

    御鳳檀嚐了一口酥粉之後,慢慢的道:“這個好吃,往日裏怎麼覺得沒這般好滋味。”

    雲卿抿脣一笑,“這是我做的呢,當然和平日裏你吃的不一樣。”

    御鳳檀拉着她的手,在掌心細細的摩挲,眸子裏的情意纏纏綿綿,“我就說怎麼不一般,原來是卿卿的玉手做的,難怪特別不同。我還要吃。”說完後,只張着嘴等着,用眼神提醒雲卿喂他。

    雲卿莞爾,又有些羞意地推了推他,“桌上還有呢,自己夾。”

    御鳳檀蹙了蹙眉,好看的臉皺了起來,用手拉了拉雲卿的手臂,示意她快一點,“自己夾的不好吃。”

    “這一樣的東西,怎麼就不同了,你這可太懶了,修沐一日就想着來使喚我!”雲卿心中好笑,手裏卻還是夾起了一塊酥粉放在了御鳳檀的口中。

    御鳳檀這才心滿意足的吃了下去,眉眼瞬間染上了一層純澈的歡喜,雲卿望着他,就連吃東西的時候,御鳳檀還是這般的好看,哪個角度望去,都有着讓人迷戀的妖魅資本。

    感受到雲卿的視線,御鳳檀吞下了酥粉後,似笑非笑的望着雲卿,“雖然我一直都覺得自己生的好,但從沒想到,在娘子的眼底,竟然是如此的秀色可餐!”

    這臭美的,雲卿推了推他,“你少肉麻了,吃個早餐也讓人不得阿寧。”她的臉頰因爲微微害羞而染了紅暈,如同梨花上暈開的胭脂,美不勝收,看的御鳳檀是目不轉睛。

    做夫妻時間也不短了,可被他火熱的視線望着,雲卿還是有些頂不住,推了推他,反而被御鳳檀順勢握住了手兒,乾脆就轉移了話題,睜着眸子望着他,“你還沒說,如今朝堂裏局勢如何呢!”

    御鳳檀這才慢慢地收回眸光,心底有點憤憤,堅持,他再堅持一個月就好了,口中卻還是回答:“朝中的事情倒是還好,只不過這次官員的替換倒是讓陛下忙碌不已,他的身體本來就不大好了,如今還要忙碌,整個人的臉色看起來都大不如前。還好五皇子在一旁幫襯着,輕鬆了許多。”

    他說的便是被那龍二綁架時,明帝吃了的毒藥,外加紅狼不得不補上得一刀,這兩樣已經足夠損耗身體了,但並不是造成明帝虛弱的原因。

    龍二不動聲色的讓人在明帝的飯菜裏面都下了毒藥,幸而是御鳳檀等人將明帝救出來的時間快,所以很快的就將那毒診斷了出來,如今正在吃藥將那毒一點一點的排出。

    雖說明帝還沒有到花甲之年,然而將近五十歲的人身體自然是大不如前,加上日日勞累,經常咳嗽不已,臉色由以前的威嚴健康變成了蒼青色。

    這一切不需要看雲卿也能猜得到,只不過身在帝王之家便是如此,她放下手中的筷子,慢慢的道:“如今也只能讓陛下細細將養身體。”

    御鳳檀點頭道:“龍二他們凌遲處死,按照當日的約定,已經派人將那殺死博郡王的兇手的頭顱送了過去。”

    “恩,如此一來,落日國面子上應該也滿足了。”

    雲卿嘴角微勾,“是啊,如今落日國的三皇子做了博郡王,他們國家裏面還動亂着,哪能還起其他心思呢。”

    御鳳檀笑了一笑,不以爲意道:“說起這個案子,我倒是想起了那日在鬼山那裏發現的白銀。”

    “哦?你是說當年的那個案子?”

    御鳳檀道:“我跟陛下提了一次這件事,五皇子也說了一次,但是陛下都將摺子壓而不發,看陛下的意思是不想再提。”

    “陛下不是不想提,你看朝中老臣中被貶的大臣,還有去泰山祭天裏喪去了的一部分,都需要新人來添替。耿沉淵你是知道的,陛下一直都將他作爲翰林院的接班人培養。

    這一次的事情明顯可以讓他翻身,他的父親如果能洗清罪名的話,那麼秦姨就再也不是一個罪臣之女了。但是陛下爲什麼沒有這麼做呢,是想要將這個恩情留給下一代的帝王吧。

    也就是說明帝將秦家的這件事情壓而不發,等到下一代帝王上位的時候,然後在宣佈秦家這件案子爲冤情,到時候再給秦氏封上一個誥命封位,耿沉淵也可以隨之提升官位。如此一來。這個冤案所有的一切都算在明帝的頭上,而新帝就可以得到耿沉淵這一個忠臣,成爲下一屆朝臣中的肱骨大臣。”

    這一切雲卿也就放在心裏,和御鳳檀倆人對視一眼,彼此都明白這個意思。

    帝王之術說起來深奧,其實玩的也是心計,只是看玩心計的人看的長還是看的遠罷了。

    兩人你一句我一句,賞花聽風,看着那秋天漸漸變黃的樹葉,感嘆時日過的飛快,早膳便用完了。

    飲了一杯花茶,雲卿便站起了身,朝着御鳳檀道:“今日不巧,剛巧府裏要去整理庫房。”

    “整理庫房?我同你一起去。”

    雲卿看了他一眼,“這又不是什麼好事情,你不如休息一會吧。”

    “好不容易放了一天假,就想陪着你,走吧,一起去看看,我也好知曉平日裏你都做了些什麼?”御鳳檀不容拒絕的拉着雲卿朝着庫房走去。

    其實雲卿也巴不得能和御鳳檀呆在一塊,她說不清自己現在的心情,看到御鳳檀就覺得很開心,和他在一起更是時間過的飛快。

    說是清點庫房,其實大部分都已經由下人點好了,雲卿要做的就是檢查一下,對一下私人小庫房的帳。

    這些事情流翠也早就記錄在了單子上,眼看男女主人都來,他們自然是避在了門外,雲卿看御鳳檀真的是一臉興致的跟在身後,也尋出些事情給他做,便將那賬本讓御鳳檀拿着,然後一個一個的報數,他便在旁邊點着看,如此倒也別有一番風味,比起那紅袖添香也不會差上幾許。

    陽光從小窗裏斜照下來,灑下淡淡的光輝,兩人輕聲笑語輕點了一半的東西了。雲卿再次打開一個箱子在裏面翻着東西,御鳳檀餘光瞄了一下旁邊的箱子,落在其中一樣物品上,眼底卻是一亮。

    他彎下身從旁邊捏出一本冊子,臉上露出幾分笑意,“哦?我從來不曉得原來卿卿你也藏着這樣的好東西。”

    雲卿一看他手中拿的冊子,一下沒看清,還特意側了頭過去看,這一看,臉還是禁不住的臉紅了起來,朝着御鳳檀輕拍了一下,“說什麼藏啊,這東西就是嫁人的那一天帶過來的!”

    御鳳檀笑嘻嘻的將那冊子翻了翻,“哎?真的不錯哦,看來沈家真的是有不少好東西,連冊子送的都是相當難找的版本啊,雲卿你看,這個姿勢我們可沒試過!”

    雲卿斜了他一眼,目光順着他說的落到了冊子上,圖冊上顯然是男女正坐在桌子上以讓人羞於啓齒的姿勢正在歡合,她看了一眼又趕緊收回目光,心底有一種奇異的感覺,目光又飄到了書上,望見御鳳檀此時狹眸裏亮晶晶的光彩,暗道:一看到春宮圖就兩眼放光,露出了那狼一樣的神色,真是一點也不知道遮掩。

    她推了推他的手,“別看這個,等會你要看的話看個夠,現在先把東西給點了吧!”

    御鳳檀笑嘻嘻的將那冊子放在一旁,望着雲卿那帶着點點羞紅如同夏然的臉頰,心口微微一動,一把摟住了他,在她臉上輕輕啄了兩下,“卿卿,這個姿勢咱們沒有試過,不如就在這裏來一次吧!”

    雲卿故意板着臉推開他的手,“亂說什麼,這裏是庫房!”平日裏在房間折騰也就罷了,這裏,雲卿看了一眼,簡直想都不敢想。

    她轉身朝着那賬本上看了一眼,轉移注意力,就知道御鳳檀他不會做什麼正事,到了這裏,腦子也淨想着別的東西,早知道就不讓他跟着來了。

    彎腰將一套紫檀木包角鑲銀的盒子拿了出來放在了一旁的櫃子之上,準備打開檢查。

    御鳳檀被她推了開來,心中覺得委屈的要命,這些天忙的要命,莫說是親熱了,一天瞧上一次都十分的難得,有時候回到家中,雲卿都已經歇息下來了,他又不忍打擾她,悄悄的走開,好不容易等到休息的時間,雲卿也不給他機會,這讓他怎麼得了。

    那俊逸的臉上便露出了委屈的神情,抱着雲卿道:“好卿卿,試試麼,咱們就試試麼,難道你不喜歡嗎?”

    這是什麼理由?

    是她喜歡,還是御鳳檀喜歡。雲卿剛想反駁,耳垂處卻忽地一熱,隨即一陣溫熱的氣息在頸部流轉開。他的脣在她的脖子上輕輕的吻着,後背傳來他胸膛滾燙的氣息,一雙手從下襬伸了進去……

    “卿卿,這裏也會很舒服的,我保證……”

    像是要糖吃的孩子,帶着天真的狡黠和甜蜜的哄騙,不知道怎麼,雲卿身子慢慢的軟了下來,不知道什麼時候,她和御鳳檀已經面對面擁在了一起,而她也不知道什麼時候被御鳳檀捧着放在了櫃子之上,兩隻手纏上了他的脖子。

    脣舌貪婪的糾纏,他的手靈巧的掌控着她的呼吸,兩人氣息大亂,洶涌澎湃的情一欲蔓延在庫房中。

    當御鳳檀拉開裙襬,光裸的小腿接觸到櫃子,冰涼的觸感傳來,她忍不住打了個冷顫,被情一欲侵襲的腦子也清醒了過來,同時也意識到了自己和御鳳檀兩人此時所在的位置實在是太過大膽,面紅耳赤的推開男子,“鳳檀,這裏……不行……”

    御鳳檀一隻手正停留在門前,陡然被打斷,帶着不滿的對着小巧的花瓣彈了一下。

    雲卿哪裏受的住這樣的刺激,身子一僵,而腿腳反射性的一擡,不知道撞到了什麼東西,發出了啪的一聲物品掉落聲。

    小臉上還掛着未曾褪去的紅朝,忍着渾身發軟無力,雲卿一隻手吊在御鳳檀身上,傾斜着身子去看,當看到那個盒子的時候,驚得所有的激情一下子冷卻,跳下櫃子將跌落的東西拾起。

    “這可是我外祖母留給我的東西,若是摔壞了,你讓我怎麼回家對娘說啊!”

    這一套東西可是從外祖母的外祖母開始就一代代傳了下來,是一套極品帝王翡翠所做成。除了頭釵、簪子、耳飾、耳環,還有一條掛在胸前的由18塊玉佩組成的飛龍水流的項鍊。做工精美,玉質一流,可謂是傳家之寶,傳女不傳男的。

    上一世韋凝紫就是對這套玉飾見過之後再難忘懷,她也是靠着這套玉片,親手將上一世的韋凝紫用簪子殺了。

    對於這套玉飾她十分着緊,此時眉頭夾得緊緊的,細細的檢查着每一個首飾,只希望這套玉飾不要受到任何的損壞,否則她真的不知道怎麼面對母親了。可偏偏在檢查額飾的時候,看到其中有一片與其他不同,似是有些搖晃。

    雲卿緊張起來,朝着御鳳檀道:“你看,這是外祖母留給我的東西,一代一代傳下來的,這下可好了,這裏好像壞掉了。”

    御鳳檀剛纔也的確也沒有想到,他只不過想抱抱雲卿罷了,誰知道偏生就撞上了這樣東西,他看着她眼底的焦急,“讓我瞧瞧看能不能修補好?”

    雲卿賭氣似的將那玉佩推到了御鳳檀的手上,“你看嘛,若是壞了,就說是你弄壞的。”

    御鳳檀小心翼翼的將那玉佩玉片拿了起來,細細地查看,視線落到了接縫處,發現了其中有一處與其他玉佩不同的地方。

    放在那處沒覺得什麼不正常,但是放在手中的時候發現有一處是與其他地方不同的突起,他帶着疑慮輕輕的將那玉片揭開,在那玉片和鑲金座之間赫然出現一把比小指還要細上三分之二的鑰匙靜靜地躺在上面。

    “雲卿快來看,這玉片裏有鑰匙!”

    雲卿正在整理剛纔沒來得及繫好的衣裳,聞言望去。結果這一眼她的注意力就全部被吸引過去。

    御鳳檀手中拿着的鑰匙所藏的地方……

    他們兩人同時睜大了眼睛——“玉片的祕密!”將這句話同時說了說來,御鳳檀更是不可思議的望着雲卿,狹眸裏的光好似乍現流彩,“我一直在尋的便是玉片裏的東西,但是始終不知道是什麼,說來也巧,這真是踏破鐵鞋無覓處,得來全不費工夫!”

    雲卿看到那躺在御鳳檀手心裏小小的青銅顏色的鑰匙,明明看起來毫不起眼的東西,卻令心中的激動簡直是一波又一波。

    她和御鳳檀一直都在找打開那小木盒的東西,本來以爲今日會不小心把外祖母傳下來的東西推壞,還在暗暗着惱。

    誰知道卻推出了他們一直都想要找的這個鑰匙,這簡直就是意外之喜。她稍微收斂了一下臉中的喜意,朝着玉佩看去,“玉佩有沒有事?”

    御鳳檀搖頭,“沒事,玉片沒有摔壞,但是和底下的鑲金座分離了開來,這個拿到工匠處,重新鑲嵌上去便可以了。”

    這一個玉飾最珍貴的便是上面那一片片價值連城的玉片了,雲卿見沒有損壞,心中也放鬆了許多,她對着御鳳檀道:“那現在我們就去將那小木盒打開嗎?”

    “打開吧”御鳳檀嘻嘻一下,像是變魔術一樣從那袖子裏變出了小木盒在手中,“你看就在這裏”

    “咦?你還隨身帶着它?”雲卿看着那小木盒,莞爾一笑問道。

    “可不是嘛,我一天到晚就盼着能打開它,隨身都攜帶着,想着有沒有什麼辦法可以解開它!”他朝着雲卿眨了眨眼睛,“這回你曉得,多多運動的好處了麼!”

    雲卿嗔了他一眼,“沒正經的,快打開盒子吧。”

    御鳳檀嘴角帶着輕微的得意,將表面看起來平凡無其的小木盒放在了另外一邊的櫃子上,拿起了那片小小的鑰匙,插入了小木盒的孔中。

    咔噠一聲,像是機關跳閘的聲音,然後小木盒的盒蓋就微微的一跳。

    雲卿看着那決定了她家人生死的木盒,心口不由的緊張了起來,御鳳檀看着她不自覺抿緊的櫻脣,笑道:“不用那麼緊張,裏面的東西也許不像我們想的那麼誇張。”

    雲卿咬着嘴脣輕輕的點頭,心中卻是知道這東西是十分的重要,否則的話四皇子又何以用她全家來換取這樣東西呢。

    御鳳檀望着雲卿緊張的樣子,“那你來打開看看裏面是什麼吧。”

    雲卿想了一想,也沒有拒絕,這樣東西簡直可以說是她重生以來的第一目的,如今可以親手打開親眼看到這樣東西,她自然是欣喜的。

    於是她伸出手指,輕輕的揭開了木蓋,平凡的盒子之中躺着的沒有價值連城的珠寶,沒有璀璨發光的珍珠,也沒有神祕的調兵遣將符,只是一張紙摺疊到了其中。

    雲卿和御鳳檀相互看了一眼,然後雲卿將那紙拿了起來,小心翼翼的折開,露出了上面的字跡,空氣一下子變的極爲靜謐,像是寂靜到了極點,簡直讓人說不出話來。

    倆人的目光都停在那張並不起眼也並不大的紙張上面,來來回回看了兩遍,最後停在了那落款處,又定定的瞧了大概有一盞茶的時間。

    然後雲卿才緩緩的將那東西折了起來,又原樣的放回了盒子之中,在蓋上了盒蓋,這一系列動作做了下來,御鳳檀一句話也沒有開口阻止她,他就像雲卿一樣,認爲這個舉動是最正確的。

    最後,雲卿將鑰匙取了下來,“你保管還是我保管?”

    御鳳檀搖了搖頭,“這東西還是你拿着吧,若是以前我不知道它是何物,天天帶在身上也就罷了,如今看到其中的東西,你再讓我天天放在袖子裏,實在是讓我不得不掛念着它的存在。”

    他說這句話的時候帶着微微的調侃氣息,眼神裏卻是十分的認真。

    狹長的瞳仁和雲卿那一雙鳳目望在一起,都從對方的眼底看到了沒有藏起來的驚訝。

    只有驚訝,他們想過了千般萬般東西,萬般沒有想到盒子裏面是那樣一張東西。

    “那怎麼處理?”靜靜的庫房裏,兩人商量着處理的方式。

    御鳳檀皺起眉頭,“這麼多年,陛下一直沒有提起此物,朝中知曉的人又少之又少,貿然拿出來,不知道是福還是禍。眼下的局勢,這東西,拿不拿出來,影響都不大。”

    雲卿贊同他的想法。在看完了那張東西之後,她突然就知道了爲什麼四皇子上一次會將沈府抄清。以四皇子的心性,和所處的地位,大概也會不顧一切做出那樣的事情來了。

    倆人緩緩的回過神來之後,便將那盒中的東西收了起來。

    雲卿讓流翠進來將飛龍流水項鍊收在另一個盒子裏,準備拿去外面讓那巧手的工匠去修。

    兩人走出了庫房,門前有兩個丫鬟似在爭吵,其中一個吵不贏了後,跺了跺腳像是不甘低頭捂着臉跑開。

    她一手抹着眼淚,沒有看到前方有人,直接撞到了雲卿的身上,一不小心將手中的木盒和玉飾盒一同撞倒在了地上。

    流翠望着那丫鬟,皺眉喝斥道:“怎麼走路的?在府中如此莽撞,難道沒有人教過你禮儀嗎?”

    那小丫頭鬆開抹眼淚的手,看到了雲卿和御鳳檀,臉色一驚,連忙跪了下來道:“世子,世子妃,奴婢不是故意的,請您饒了奴婢。”

    雲卿沒有答話,而是先是上去將那小木盒撿了起來,流翠則將掉下的玉飾盒也是拾了起來,好在那玉飾盒本來的包裝就帶有緩衝力,一掉又沒有多高,只是跌開了蓋子,裏面的東西沒事。

    而御青柏從一條路上走過來,望見了這邊的情況,臉上露出了一絲詫異,對着兩人道:“世子,世子妃。”

    御鳳檀見到他,臉色淡淡的也沒有什麼特別,“今日你也休息嗎?”

    御青柏如今在國子監那裏學習,讀書,準備參加最後的殿試,考出一個功名來,平日裏也甚少看見他,所以今日兩兄弟見面,御鳳檀纔會問出這樣的。

    他內斂地笑了笑:“是啊,這兩天國子監內整修,所以我們放假,”目光落在雲卿手上拿的那個小木盒子,目光微微一閃,藉着低頭掩飾了過去,“世子是陪世子妃來庫房這裏來拿東西的嗎?”

    雲卿點了點頭,道:“是的,今日清點庫房,不小心摔壞了東西拿出去修罷了。”雖然御青柏一直在府中看起來規矩,可雲卿自從看過他那一次的眼神後,總覺得這個人透着一股陰氣,印象並不好。

    自從發生了御鳳鬆的事情之後這府中的兄弟關係一直不好,御鳳檀和他們自小便不是一塊長大的,感情也說不到多深厚。

    說不了多久的話,便顯得有些冷場,各自離開了。

    ——分割線——

    “你說她的手上有一個小木盒?”四皇子緩緩地擡起眼皮,如刀斧雕琢的俊顏帶着一分異色。

    “是,我就是覺得有些奇怪,看旁邊銀木所雕的那盒子價值不菲,一看便知道裝着價值連城的東西,而我看到世子妃偏偏沒有去撿那東西,而是將那平凡無奇的小木盒撿了起來。四皇子殿下不是一直讓我注意世子和世子妃兩個人,若是有一絲不對勁,就立即向您彙報。”御青柏此時的臉不再是恭謹,而是帶上了諂媚,秀美的容顏讓人看了多了一層厭惡。

    四皇子抿緊了嘴脣,棕紅色的脣看起來有幾分陰森,他轉頭問道:“另外一個盒子中裝的是什麼東西,你知道嗎?”

    “那盒子我也在府中打聽了,是一套玉飾。”

    玉飾?四皇子腦中飛快的旋轉,瞬間明白了,他眼睛深處露出一分喜色,然而面上卻是絲毫不曾露出來,對着御青柏道:“你替我繼續看着御鳳檀,放心好了,若是日後我登了大寶,這瑾王一位必然是你的!”

    御清博平日裏再鎮定,此時得到四皇子的許諾,面色也露出了一份喜色,連忙謝恩走了出去。

    自從他到了京城之後,他便日日出去,很多人都因爲他是庶出的身份,和御鳳檀之間的對待自然是有區別的。他從小就被御鳳鬆欺壓,咬着一口氣,在庶子中好不容易脫穎而出,讓父王分了一絲關注在他的身上。卻到底不如御鳳鬆身爲嫡子,即便是愚蠢笨呆,也要比他要受到更多的誇獎和奉承。

    他怨憤,他不甘,一直暗地裏都在細細的謀劃一切,結果御鳳鬆和假王妃卻沒有如他所願,將御鳳檀拉下世子之位,反而將自己陷了進去。而他勢力單薄,要想對付御鳳檀,更加艱難。

    這一切都被四皇子看在了眼底,於是四皇子便找了一個機會將他收買了,許諾必然讓他不會爲庶子出生而耿耿於懷。

    今日更是承諾,如果能輔佐四皇子登上大寶之位,定然幫助他登上瑾王之位。能坐上王爺,日後誰還敢瞧不起他這個庶子,定要讓以前那些嘲笑過他的人,嚐嚐他的厲害。

    四皇子望着御清博走出去的背影,嘴角勾起一抹冷冷的弧度,宛然一笑,“好,真是好,這玉片我一直都在尋找,結果卻一直沒有尋到,最後還是被御鳳檀搶先一步得到了。”

    他敢肯定那玉飾盒和那小木盒之間定然有着關係,而且十有**沈雲卿他們已經看到了木盒裏面的祕密。

    想到這裏,他眸光緊緊一縮,手指緊緊的攥緊。不行,現在時間如此緊迫,眼看現在父皇對五皇子越來越倚重,若是他還不下手的話,日後就更沒有機會,必須儘快下手。

    卻說此時宮中的章瀅,她現在已經是珍貴妃了,在後宮裏,可謂一人獨大,明帝身子不好,再也不像以前一樣宣召美女侍寢,越發的依賴章瀅。

    除了沒有皇后這個位置,珍貴妃簡直就是宛若皇后,所有的妃嬪都得看着她的臉色行事。

    這一日,她又送走了一干來請安的妃嬪們,懶懶的打了個哈欠,最近日子過的愜意,親眼看着東太后被處予凌遲之刑,報了大仇,人都變得格外懶怠。

    米兒扶着她從座位上站了起來,她姿態懶懶,眼神疲乏的左右看了看,總覺得今日少了一些什麼一般,想了想之後,喊道:“米兒。”

    “怎麼了?娘娘。”米兒扶着章瀅的手,看着她有些精神不振,擔憂地問道:“娘娘,是不是身子有些不舒爽?”

    章瀅摸着額頭,搖了搖頭,“今日殿中怎麼沒有點薰香啊?”

    米兒探頭往裏面一看便看到那木桌上的香爐燃着沉水香,皺眉道:“娘娘,那香正燃着呢,是不是嫌氣味小了,奴婢在加一點。”

    可是她心中在想,這氣味已經夠大了,他們聞在鼻中覺得剛剛好,以往點這香的時候都是這個濃淡最佳,怎麼今日珍貴妃卻說聞不到呢。

    章瀅看了一眼,確實香爐裏有白煙蒸疼,她一步步緩慢地靠在美人榻上,身子乏力,眯着眼睛休息了一會,始終覺得心情有些煩躁,“今天點的是什麼香?聞得讓人感覺不舒服,撤了吧。”

    米兒也不知道她怎麼了,但是還是沉默的去將香換了,然後問道:“娘娘,要換香一點的還是素淡一點的?”

    章瀅又打了一個哈欠,眼底流出了一些淚水,眼圈有些微的發紅,“我記得這兩個月咱們宮裏不是一直用的鞠金香嗎,怎的今天又不用了,我覺得那香味不錯。”

    米兒看了章瀅一眼,低着頭道:“娘娘,那香已經燒完了。”

    “燒完了?燒完了就去在領一些過來。”章瀅擺了擺手,一雙修的精細的眉緊緊的皺在了一起,語氣裏帶着不耐,只覺得米兒真是越來越不懂她的心理了,一句話非要她說出來才行。

    米兒暗忖,鞠金香是前兩個月內務府新送來的東西,剛點的時候,珍貴妃也就是聞着一般般的,說是點了一日就要撤去,誰知道第二日,又說好聞了起來,便每日在用。

    她看章瀅臉色不佳,讓谷兒去內務府再領來,自己站在美人榻旁,給章瀅打風。

    不知道怎麼,那扇子吹來的風都覺得讓章瀅很煩躁,她一手掀開那扇子,“不要再扇了,這麼冷的天,你還在扇什麼呢!”

    米兒被她嚇了一跳,站到了一旁也不知道如何是好,只看章瀅在那美人榻上翻來覆去,極不安穩。

    過了半個時辰左右過去了,章瀅拉了拉領口,有些透不過氣般,“怎的還沒將香領回來?這麼久了,這去是內務府還是出了宮!”

    她此時的面容青白,額上也像是出了一層細細的汗,米兒被她的臉色嚇到,“娘娘,你臉色不大好,是不是身體不舒服,要不要讓御醫來看看?”

    “我要香!香!”,不知道爲什麼,章瀅覺得,只有點燃了鞠金香,自己的煩躁就會好的。

    米兒嚇了一跳,疾步朝着宮門去,目光落在急急忙忙走過來的谷兒空着的手上,便知道她沒有領到東西。谷兒瞧着米兒的臉色,小聲道:“怎地,娘娘又罵人了嗎?”

    米兒點點頭,谷兒更是一臉怕怕的朝着裏面看,比起米兒來,她還不是從小就貼身照料在章瀅身邊的,若是被罵,她會被罵的更慘。

    “米兒姐姐,你沒覺得貴妃娘娘這段時間變的很奇怪嗎?”

    “怎麼了?”米兒心中卻是覺得一些,但是以爲是自己想多了,但是看谷兒的神情,看來她也感覺到了。

    “你看最近,娘娘平日裏也不像往常那樣喜歡出去走了,一有時間便是躺在那美人榻上一動不動,全身看起來懶洋洋的,比春困還要厲害,吃飯也吃的少,人也沒什麼精神,而且最奇怪的是,以前她不是最喜歡聞沉水香的,爲何如今偏偏要那鞠金香呢,那東西內務府的人說沒有了,可怎麼辦纔好!”谷兒小臉皺起。

    米兒聽着心中也覺得奇怪,望着裏頭小聲道:“不要亂說,也許是這段時間皇宮裏發生的事情實在是太多了,娘娘進宮時間也不算太長,要處理這樣的事情大概還是有些睏倦的。”

    谷兒將信將疑的點點頭。

    兩人正說着,就聽到裏面章瀅厲聲在喊:“米兒,谷兒你們在外頭做什麼!”

    米兒和谷兒相互對視了一眼,理了理臉上的神色,走到裏面,請安道:“娘娘。”

    章瀅不耐道:“別行禮了,鞠金香,領來了沒有?”因爲不舒服,她說話都變得格外的簡短。

    谷兒搖了搖頭,細聲道:“娘娘,內務府那邊說鞠金香這東西已經沒有了。”

    “沒有了?怎麼沒有了?不過是一些香而已,難道內務府就沒有了嗎?沒有了就趕緊讓他們找啊!”章瀅不知道怎麼了,聽到沒有了鞠金香整個人都煩躁不已,萎靡的神色裏露出了狂躁的神色,那一張精緻美豔的臉也顯得有些扭曲,她耐不住煩躁,抄起手中的一個碟子對着谷兒就丟了過去,“還不快去內務府,還杵在這裏做什麼?!”

    那碟子丟過來的時候,米兒嚇了一跳,她一下擋在谷兒的面前,任那碟子砸到自己的身上,痛的眉頭皺的緊緊的。

    章瀅也是一時氣怒,望見碟子砸到了米兒身上,頓時也有些清醒過來,覺得自己剛纔這個舉動實在是太過沖動了一些,可說出來的話,更加鬱躁,“我丟個碟子,你也要擋在前面嗎?到底是怎麼做事的?到底知不知道規矩!難道我處罰個奴婢的權利都沒有了!”

    米兒看她這樣,有些痛心,壯着膽子道:“娘娘,你最近有沒有察覺到,你的性格和以前都不一樣了,這只不過是一種香而已,換一種香就可以的,爲何你偏偏要那種呢。谷兒跟在你身邊多年,她剛纔去了內務府,說沒有,這一時半會急着要也是不會有的。”

    以章瀅目前受寵的程度,若是能調出來,內務府絕對是毫不猶豫,可這次他們說沒有,定然是已經沒有了。

    章瀅聽着米兒含淚說的話,也有些泄氣,她揉了揉發疼的額頭,嘆了一口氣道:“我最近好似心情是有些不好,也不知道怎麼搞的,好似沒有聞到那香就燥得慌,沒有什麼力氣!”

    米兒本是壯着膽子跟她說的,但是看章瀅雖然暴躁了一些,但是對她還是極好的,又能聽的進她的話,便又接着道:“娘娘,奴婢自幼跟在你身邊,你待奴婢還是和以前一樣好,但是奴婢就是覺得你如今略微有些急躁,甚至比在進宮之前發脾氣的頻率還要高一些,娘娘,不是奴婢多心,你應該不是這樣的。”

    米兒憂心忡忡地話,讓章瀅猶疑了起來,在這宮中最起碼的一點就是戒驕戒躁,特別是以她現在的位子簡直就成了所有後宮女人之敵。

    她努力的控制自己有點不太集中的注意力,想起自己最近的舉動,又覺得記憶力不大好,模模糊糊地很難想起事情。

    但是就看她剛纔用碟子砸谷兒這個舉動,確實是她很久沒有做過的了。她又打了一個哈欠,雙眸焦距空洞,望着米兒有氣無力的問道:“當真是如此嗎?”

    米兒看着她這樣子,越發的覺得有些奇怪,點了點頭道:“確實是這樣,奴婢絕不敢撒謊,也不是抱怨娘娘,奴婢在娘娘身邊,不說對娘娘瞭解的十成十,三四分也是有的。”

    章瀅坐在椅子上思索着,用力用手指捏着自己混沌的太陽穴,腦子裏突然劃過一道什麼,美目裏射出凌厲的光,急聲問道:“我這樣的情況是從什麼時候開始的?”

    米兒努力的回想了一下,“若是說娘娘有變化的時候便是兩個月前,也就是點了這鞠金香的時候開始的。”

    “鞠金香!”章瀅雖然全身乏力,精神有些不集中,但是此時,她還是強迫自己將所有的注意力都集中了起來,撐起軟而無力的身子,“鞠金香,對,就是這個東西!”

    經米兒一說,就連她自己也有些感覺。

    以往這種天氣,章瀅都會想出去走一走,她本性是喜歡自由活潑,到了宮中,即便是隻能在御花園這些地方,她還是喜歡出去吸收一下新鮮空氣,看一看自然景色。

    現在,她反而越來越喜歡縮在屋子裏,不想見人,也不太想說話。而且她如果不聞這鞠金香的時候就全身乏力,不停地打哈欠,甚至是狂躁的可以拿起東西砸人,砸身邊伺候的丫鬟。這比起以前她在揚州時候的行爲來更爲可惡。

    難道這個問題出現在鞠金香上面?

    她腦中瘋狂的轉着,自從進了這個宮,一切事情都有可能,即便是有人在這香上動了手腳,也是再正常不過。

    從內務府領來的香,竟然被人動了手腳,章瀅驀地一驚,能將手伸進這內務府裏,那人的勢力一定極大。

    她兩隻手緊緊的扣着額頭,疼痛和煩躁越來越明顯,簡直就像有人在她大腦裏拼命敲鼓,她捏緊額頭,痛苦地道:“趕緊去問一問,這鞠金香到底是誰送來的?其他的宮中還有沒有人領過這種東西?快點去查,去查!”

    若是有人給她特意安排了這樣的香,那麼接下來她肯定要承受更大的痛苦。

    章瀅使勁忍着身體內傳來的種種酥麻就像是螞蟻在內臟內拼命的咬着,這又酸又痛的感覺簡直無法用言語形容,她的眼淚開始不自覺的從眼眶裏流出來,整個人像是蒙了一層灰一樣,

    這種東西她曾經聽人說過,好像是南海那邊傳來的一種叫做無天的東西,吸了這樣東西,若是不再繼續吸的話,就會出現不安、焦慮、忽冷忽熱、起雞皮疙瘩、流淚、流涕、出汗、噁心、嘔吐、腹痛、腹瀉等反應,讓人難受得想要撞牆,想要自殺。

    咬緊牙根,章瀅努力的撐起自己的身體,她不能讓人控制自己,她一定要在這後宮中活到最後,不能輕易的倒下。她喊了谷兒過來,緊緊的握住了她的手,一步一步的朝着門口走去。

    米兒被她手上傳來的巨大力量捏的發疼,卻更關心章瀅的身體,看着她開始有些恍惚地鳳目,擔憂地問道:“娘娘,你要去哪裏?去御醫院嗎?奴婢去找御醫過來,你躺下休息。”雖然她不懂醫術,可看章瀅的樣子也知道她極爲不好。

    “不!”章瀅揮了揮手,虛弱的阻止道。整個未央殿中因爲長久薰着鞠金香,浸透到每一樣物品上,讓她在裏面呆的久一點,鼻尖總能聞到那若有若無的香味。

    若是在裏面在多呆一會,她怕整個人都會不受控制的在地上打滾。

    米兒沒有辦法,拿了一定遮陽的紗帽給她戴上,和谷兒一起扶着她朝着御醫院走去。

    然而始終還是太遲了,就在章瀅走出來的時候卻聽到有人朝着她走了過來,是一名宮中的內侍,長得平凡無奇,讓人過目既忘。

    他看到從未央宮裏面走出來的章瀅,似是已經等候了許久,走上前,恭敬的道:“娘娘是不是現在感覺渾身難受呢?想去讓御醫看一看呢?”

    他說完這一句話後,章瀅便敏銳的知道了自己已經被人盯上了。她隔着長長的水色紗巾,努力的睜開眼睛看着那內侍,努力以威嚴的語氣道:“你背後的人是誰,讓他跟我來說話吧。”

    那小內侍便在前方引路,帶着她便往御花園中穿梭而去,但見那秋日的陽光高照,傾照在前方不遠處一個亭子裏。

    亭子裏站着一個人,高大的身軀着了一襲深紫色的錦袍,一手負立在身後,光看着背影就有一股冷酷之氣。當聽到這邊的腳步聲來的時候緩緩轉過頭來,“珍妃娘娘,好久不見了”

    章瀅看着他,憤怒之中又帶着一聲冷笑,“原來是你在後面操作一切,四皇子。”

    四皇子兩道濃濃的眉,稍稍的挑起,面上露出不以爲意的笑容,看章瀅的此時的形態,便知道鞠金香已經起到了作用。處於上風,讓他的姿態格外的輕鬆,他甚至朝着章瀅緩緩一笑,對着她做了一個請坐的姿勢,“珍妃娘娘既然知道鞠金香是什麼東西,就知道那東西宮中是絕對禁用的吧,若是讓御醫們知道你用了這個東西,只怕這榮寵一世的日子也到了頭了。”

    章瀅鬆開了米兒扶着的手,一步一步的走到了石亭,保持着她高傲的姿態坐了下來,背部挺的筆直,努力的剋制骨子裏傳來的種種不適,望着四皇子那張冷酷的面容,“明人不說暗話,既然四皇子苦心安排了這一切,有什麼條件便直說吧。”

    __

    御鳳檀如今更忙了,不僅京衛營交給了他,就連京城附近城市的軍防,明帝也一應交給了他,所以即便如今已經過了孝期,他在府中的時間也很短,時常要到各州府去檢查兵馬訓練情況。

    雲卿已經習慣了這樣的時日,她看見外面的葉子漸漸的變黃慢慢的落下,看着紅葉霜染,斜陽浸晚霞。

    此時的她,再不是剛剛入京,要隱忍周旋的那個沈雲卿。許多人都紛紛要與她結交,自然也無人敢惹,雲卿還是和以前一樣,不驕不躁,偶爾參加一兩個不得不去的宴會,大部分的時間自由安排。

    其實,掐指一算,這一年看起來很久,回憶起來真真不過就是一個眨眼的時間,再過幾天,也就過了一年了,在京城在瑾王府發生的這一切,真的是讓人難以忘懷。

    而此時,卻明帝突然中毒了。

    這條消息傳到雲卿的耳裏時,她也受邀進了宮,宮裏面的氣氛如同六月雷雨前的那一瞬間,低沉的無端能讓人心抑抑,連帶周圍的宮女內侍一個個臉上都是愁雲慘淡,呼吸似乎都帶着沉重的溼氣。

    到了養心殿裏,空氣裏濃稠如膠粘的質感,令雲卿的呼吸都有些阻滯了起來,汶老太爺擡頭看到她,臉色凝重,“來了,快點過來,幫我看看這東西。”

    雲卿上前,拿着汶老太爺寫出的診斷書,上面是給明帝看診後的結果。

    “七蟲七花毒?”雲卿側眸。

    汶老太爺皺了皺眉頭,點頭。

    七蟲七花毒顧名思義,是由七種蟲,七種花混在其中做成的毒藥,毒性算不得強烈,發作起來的時間要三天左右,解毒的方法也很簡單。但是這樣毒,卻一直被人所忌諱,因爲它有一個致命的地方,便是七蟲七花並不是固定的蟲花,要想解開毒性,必須要知道所下的是什麼花什麼蟲,才能配置出來。

    看汶老太爺的神情,雲卿明白,定然是遇到棘手的問題了,“能查出來是誰做的嗎?”

    汶老太爺眯着眼,“給陛下送吃的人都被抓起來,現在在嚴刑拷問。但是說不出個所以然來。”

    “那這七蟲七花毒,師傅你能分出來嗎?”目前還是這一點比較重要。

    汶老太爺眉毛夾的死緊,“難。且不說陛下身體本來就受到損害,體內還有龍二他們下的餘毒未清,再加上這七蟲七花毒,只怕……”他深深的嘆了口氣,沒有再說下去,而是重新又將話題轉到毒藥上,“我盡力將這七蟲七花解出來,只看刑部的人能不能查出來是誰下的手了。”

    雲卿輕聲點頭,便在旁邊給汶老太爺打下手幫忙,宮裏人員穿梭不停,刑部一直都拉着養心殿裏進出的人去查過了,然而那些內侍宮女一個個被審問的幾乎要脫層皮,有招認了罪行的人,卻拿不出解藥。

    而這邊,需要七八天,才配出其中的一種來,越往後,就越難分析出還有其他的蟲花是哪種。

    剛剛從動亂裏恢復了一些的朝政,又陷入了僵局,朝政無人處理,明帝又沒有頒下詔書,立定誰爲儲君,又隱隱有躁動之像。

    最後解毒陷入了一個僵局裏,一種蟲子,和兩種花,怎麼也分析不出來,解藥不全,明帝便不能醒來,拖延下去,毒中的越深,再救也無力迴天。

    國不能一日無君。朝臣們想了一個法子,不日,在四皇子和五皇子之間推舉一人爲新皇,此法得到了衆人的支持。

    解藥配不出來,汶老太爺讓雲卿回家先歇息兩日,他想想可否有其他法子,雲卿便在府中,此時已是深秋,紅似晚霞的楓葉在花園之中,像是一簇簇火苗生長在樹枝之間,活潑跳躍。

    她慢慢地走着,想起明日的推舉,御鳳檀明日也會從外府趕回參加,畢竟這件事與他們有莫大的關係,一絲一毫也不能放鬆。她遙望天穹,碧空如洗,輕藍高曠,沒有天越城裏一分一毫的壓抑。

    她勾脣一笑,便聽的流翠道:“世子妃,外面有人送信過來。”

    雲卿皺了皺眉,“拿過來吧。”

    一個府內的丫鬟便走了過來,將手中的信舉了起來交給雲卿,道:“前院的小廝說,門前來了一個人,說這信事關重大,非得要交到世子妃的手上,本來他要推卻的,見那人反覆強調此信關係重大,所以還是接了過來。”

    什麼人要給她送信,還不留名,弄得這麼神祕。

    雲卿接過了信封,但見那信封外面包裝的十分的嚴實,看起來並不像是誰的惡作劇,她點了點頭,讓那丫鬟退下之後,走到花園的亭子裏坐下,慢慢的將那信封揭了開來。

    然而,一看那上面的內容,她陡然一下站了起來,臉色猛的變了一白,手中的信紙隨即飄然而落。

    流翠很少看到雲卿失態的樣子,連忙將信紙撿了起來,掃了一眼,瞬間,她的臉色比雲卿變的更快更猛,甚至白中帶着一點青色,“世子妃,這上面寫着夫人和兩個小少爺被綁架,是真的嗎?”

    人都說從容鎮定,氣淡神閒,那是事情沒有發生在自己的身上,若是遇到了軟肋,便是神仙也要去掉高雅的那一層心相。

    而云卿的軟肋,便是沈府,是她的爹孃,弟弟,還有御鳳檀。但是御鳳檀很強大,又極爲聰明,極少有人能算計到他。而謝氏她們就不同了。

    雲卿手指握緊桌沿,望着信上的內容,雖然心中十分的慌張,然而此時還是勸着自己保持冷靜,對着桑若道:“你的速度快,速速去撫安伯府問一下,今天夫人和少爺在沒在府中,如果出去了,去了哪兒?去了多久?有沒有回來?有哪些人陪着去的?你將這些消息打聽回來,之後立刻告訴於我。”

    桑若知道事情非同小可,應了之後,也不再像平日裏一般規矩,幾躍幾縱之間就消失在面前。

    雲卿這才慢慢地坐了下來,重新恢復了淡定從容的模樣,她手指摸着身上披着的月青色的斗篷,那光滑的緞面,略微帶着幾分沉色。

    流翠左右看了看,沒見其他人在周圍,這才帶着焦急的問道:“世子妃,你說這人寫的信上可是真的?”

    雲卿搖了搖頭,面上無波,是不是真的,那要等桑若來了之後才知道。

    大概過了兩刻鐘的時間,桑若的身影又快速出現到了花園裏面,她臉色潮紅,顯然是使了全力在疾奔,神色裏帶着幾分凝重,“世子妃,我已經到撫安伯府問了,說是今日夫人和小少爺兩人去逛街,上午便已經出去了,如今還沒有回來,撫安伯裏也正覺得奇怪。”

    十有**這信上的內容是真的了。

    從上午到現在,已經過了四個時辰以上了,娘帶着弟弟出去,不會這麼久都不回去的。若是有事,也會讓人通報一聲。

    雲卿深呼吸了一口氣,儘量讓自己顯得不那麼慌亂,她將信紙拿了起來,重新看了一遍,“這麼說,我還非去不可了。”

    這紙下面有一段話,讓她在收到信以後的兩個時辰內,帶着最重要的東西到落玉山脈的一個小山腳下見面,不許有人跟着,不許讓其他人知道,若是讓其他人跟着來,那就別怪他們對謝氏和那兩個雙胞胎下手。

    雲卿捏着那紙張的手不知不覺的用上了力道,恍然不覺紙已經被握的皺了起來,大概有一盞茶的功夫,雲卿站了起來,道:“流翠,幫我更衣。”

    “不,世子妃,你怎麼可以一個人去呀,這些人還不知道是什麼人呢!你單獨去不是羊入虎口危險的嗎?”流翠充滿的擔心的問道,這紙上又沒有寫出人是誰綁架的,誰知道對方是不是一羣狼心狗肺、兇惡之極的人呢?

    桑若到底是從密局出來,比流翠冷靜的多,她面容冷冷的,視線快速的從紙張上滑過,問道:“是不是要通知世子?”

    雲卿心中也是十分的猶豫。謝氏是一個手無寸鐵的柔弱婦人,墨哥兒和軒哥兒如今也不過三歲而已,還是幼小的孩子,落到歹人的手裏,就是手無縛雞之力,若是歹人要起個什麼心思,那可怎麼辦?

    她不急不慌的朝着尋夢居走去,想着信上的一句話——“最重要的東西。”

    這是什麼東西呢?若是說起金銀財寶、珍貴古玩,這些東西不管是沈府還是瑾王府,那絕對都是不缺少的,任意拿出來一個也是價值千金,世上難得。

    但是此人他什麼都沒寫,只用一個“最重要的東西”來代替。

    雲卿只想到了一樣東西——小木盒。小木盒剛剛發現不到一個月的時間,接着就出現了謝氏、墨哥兒和軒哥兒被綁架的消息。

    雲卿幾乎可以肯定,對方想要的就是那裏面的東西,她鳳眸裏流露出談談的光輝,腦子裏卻在飛快的計算着,能知道這樣東西,又利用這樣東西來達到自己目的的人會是誰?思緒一轉,她幾乎就已經有了定論。

    桑若和流翠兩人見她不說話,面面相覷了之後,桑若還是搶先再問了一次,“世子妃,此事要通知世子嗎?”

    雲卿剛纔想的太入神,沒有聽到她的問話,此時望了她一眼,“如今這時辰,你通知他也已經來不及趕到了。世子如今正在京郊之外,一來一去最少要四個使臣,信紙上要求兩個時辰內必須趕到那裏,若是趕不到,他們絕對會下得狠手的。”想了想之後,對着流翠道:“我知道怎麼處理,你們放心吧。”

    桑若哪裏能放心,她本來就是御鳳檀派在雲卿身邊負責她安全的,見她此次單槍匹馬的便要去,便上前一步,“世子妃,我跟你一起去。”

    雲卿看了她一眼,目光裏充滿着堅定,口中卻是否定的,“不行,對方既然能在紙上提出這樣的要求,一路上必然會有人在暗地裏觀察,若是發現你跟在我的後面,對我孃親和兩個弟弟下了毒手怎麼辦?”

    她不敢冒險,自重生以來,她一直都爲自己保存了家庭的完整和添了兩個小弟弟而感到開心,若是因爲她一時大意,將家人的性命賠上,雲卿不敢想象自己會怎樣。

    那她這一世得到的還是一個殘缺的人生,還是因爲那樣東西,導致家人遭受不幸!她絕對不允許自己重蹈上一世的覆轍。

    她的聲音雖然柔緩,但是任何人都聽得出她裏面的拒絕和篤定。

    桑若跟在她身邊多時,也曉得這個世子妃看起來溫婉和氣,對待下人也大度善良,但是一旦觸及她的底線或者是她堅持的事情,那麼就沒有任何人可以撼動她或者是想從她手下逃脫。於是,桑若不再堅持,而是問道:“那有什麼需要我幫忙的呢?”

    雲卿望了她一笑,卻是不語,只對着他們兩人說:“你們先出去吧,我要準備一些東西。”

    桑若和流翠給她換了一身看起來不大起眼,又方便行動的衣服後便退了出去,大概在外面等了有一刻鐘後,雲卿便從裏面走了出來。果然看到在瑾王府不遠處有一輛空着馬車,按照紙上的吩咐,她上了那馬車。

    桑若本來想要偷偷的跟在後頭,但是想起雲卿的話,她又暫時不敢冒險,手心裏抓着雲卿剛纔出來的時候給她遞來的紙條,緊緊的握住。

    雲卿乘上的馬車倒也奇特,沒有任何人在上面駕車,這馬卻拉着雲卿不疾不徐的向前行進。裏頭佈置的相當舒服,墊着軟軟的錦墊,還有上好的薰香,馬兒走的又平又穩,她嘴角微微的翹起一到笑弧,靠在了車廂中閉目養息。

    等下要應付的情形會非常的艱險,她還是現在先養養精神吧。

    到了落玉山脈的小山腳下,馬車便停了下來,雲卿也隨着醒了過來,走出了馬車,前方有一個裝束普通的人等着她。這一次又換了另一輛馬車,並且在她的眼睛上蒙了黑布,然後將她推上了馬車,也不知道拐了多少個彎,轉了多少個圈,在雲卿覺着自己時光已經流走了不知道幾許的時候,那馬車終於停了下來。

    將她拉下了馬車之後,然後將她推進了一個屋子裏,待到那黑布解開的時候,陡然遇到光明的雲卿不適應的眨了眨眼,在漸漸變得清晰的視線中,她看到了被綁在椅子上的謝氏和墨哥兒、軒哥兒。

    謝氏的臉色並不太好,但是整個人看起來還是沒有受到傷害,她一看到雲卿的臉,便連忙呼道:“雲卿,你怎麼也到這裏來了?”

    雲卿對着她安慰的一笑,搖了搖頭:“娘,你不要擔心我。”

    她的目光很快的又看到墨哥兒和軒哥兒身上,除了被綁起來之外,兩人都是奄奄的樣子,但是沒看到傷痕,終於舒了一口氣。視線移到了站在一旁高大男子的身上,她的眸子如同兩顆淳透地黑色玻璃珠子,終於散出了一點尖銳的光,“四皇子,果然是你。”

    四皇子,負手站立在一旁,一襲紫色的錦袍將他那張面容趁的越發的陰森,不知道是屋子裏的光顯得太暗,還是那燈光映襯的他的顏色顯得又多了一沉陰鷙,此時的四皇子比以往看起來更多了一層讓人不寒而慄的氣息。

    他望着雲卿那張進來之後,毫不畏懼被人綁架,不慌不忙的面容,心口浮上一陣不知道如何形容的滋味,他對着她勾了勾嘴脣,似笑非笑的,“沈雲卿,你來了。”

    雲卿冷笑了一聲,“你既然都把信送到了我的府上,拿了我的孃親和我的兩個弟弟來做交易,我能不來嗎?不是任何人都像四皇子你一樣是個無情無義的人吧?”

    這樣尖酸的話語若別人來說,只怕早就死了幾回。可是雲卿說出來,四皇子一點都不生氣,大概是平日裏和雲卿在一起的時候,就沒有看見過雲卿給過自己好的臉色。

    此時,看到雲卿對他冷眼相待,想起這些日子被她無視,對他視而不見,反而覺得清淨了許多,。

    爲自己這種奇異的心情感到奇怪,也很瞭然,自己被這個女子蠱惑,也不是一次兩次了,只不過這一次皇圖大業就在面前,他絕對不會爲了這一點點兒女私情而放棄一切。

    他走到了墨哥兒和軒哥兒的面前,手指着墨哥兒那柔軟白嫩的面上輕輕的掐了一掐,嘴角斜挑,生出幾分邪意,“你的兩個弟弟生的十分可愛,不是你小時候是不是也是這個樣子?”

    他的問題就稍顯有些輕浮,謝氏聽了四皇子的話,不由得升了一絲火氣,“畜生,將你的手從墨哥兒的臉上拿開。”

    四皇子冷哼一聲,卻不搭理謝氏,而是朝着雲卿道:“我讓你帶的東西,你帶過來了嗎?”

    雲卿朝着四皇子手指落下的地方望去,看被他捏住的墨哥兒正一臉不耐煩的喊道:“你不要碰我,你這個壞蛋,壞蛋,快把娘跟姐姐,放了!”

    而四皇子的眉眼一動,帶着幾分不耐,她連忙道:“你不要動他們,既然我已經來了,按照約定,你不可以再對付他們。”

    四皇子緩緩收回了手,像是毫不考慮的就答應了她的條件,然後踱步到雲卿的面前,“行,我的目的也不是他們。那個東西你帶過來了嗎?”

    “什麼東西?”雲卿皺起了眉毛,貌似不懂一般,“你想要什麼東西,我不知道,但是若是你想要什麼珍貴的珠寶、銀兩,若是能給的起的話,我必定想盡辦法弄給你。”

    “沈雲卿,到這個時候,你還要在我面前裝傻嗎?”四皇子陰森一般的眼眸微眯了起來,透出幾分寒慄的色澤,雲卿那絲毫不懼怕的鳳眸,這雙眼睛也是他喜歡的,然而此時,卻讓他看起來格外的生氣,“你既然能來到這裏,難道你連我要什麼東西都不知道嗎?”

    “我怎麼知道?四皇子你想要什麼東西。我都不知道綁架的人是你,何來知道什麼東西對你來說是重要的。”雲卿不屑的望着他。

    四皇子冷然的道,“是嗎?你若是真的如此的話,那就不要怪我不客氣,我知道你這個性格是軟硬不吃,但是他們你可能不會不在乎吧!”說着,他一招手,便看到旁邊等着的侍衛就馬上站到了謝氏的身邊,對着謝氏的後背拍下去。

    只看謝氏的額頭開始有層層的冷汗流了出來,臉色一瞬間就從蒼白變成了紙一樣的寡白,簡直就和死人一樣透着一種死灰的色彩,嘴裏不停地發出痛苦的叫聲。

    那恐怖的樣子令精神不振的墨哥兒和軒哥兒嚇得轉過小臉看向孃親,當看到平日裏慈愛的孃親這幅樣子時,軒哥兒開始嚎啕大哭,墨哥兒則大喊,“娘,娘,你怎麼了?娘?姐姐,姐姐快點,快點救救娘呀!”

    小孩子的聲音嬌嫩軟弱帶着一種無辜的哭泣聲,雲卿的心一下縮成了一團,看着娘冷汗不斷,溫柔的面容痛的皺成一團,厲聲道:“四皇子,你究竟對我娘做了什麼?”

    四皇子此時看到她的眼中終於露出了一點慌亂的神情,露出了一個難得一見的笑容,“哦?不過是讓人在她的穴位上動了一些手腳而已,你是學醫的,應該知道人體有哪些穴道,什麼讓人生不如死,比用起大刑來還要難受。”

    知道,怎麼不知道!

    雲卿終於知道,爲什麼剛纔進來的時候看到謝氏臉色發白,但是渾身上下沒看到任何用刑的痕跡。

    像四皇子這種人,若是真的想要對人動刑,也根本會不屑用那種打的渾身血肉模糊的方式來震懾他人,逼人招供的方式從來不是血腥的好,而是不動聲色之間便讓人痛徹心扉,苦不能言,不得不答應別人的要求。

    想到這裏,雲卿對着四皇子道:“你將她鬆開!”

    她的臉色又平靜了下來,只有眼底的痛心證明了此時心中的所想,四皇子點點頭,朝着那人擺了一下手。

    侍衛收回了手,謝氏的臉色才漸漸的好了一些,然而整個人癱坐在椅子上,若不是有繩子綁起來,她定然會直接滑落在地上。

    墨哥兒和軒哥兒兩個人嚎啕大哭,聲音都已經有些發啞了,四皇子不耐煩的看了一下他們,“把他們倆人的穴道給我點上!”

    此時他要和雲卿說話,那聲音變成了妨礙,侍衛飛快的上去點住墨哥兒和軒哥兒的穴道。只看他們兩個人拼命的張大嘴巴,聲音卻發不出來,乾嚎的樣子更是狠狠的揪起了雲卿的心。

    若是可以的話,雲卿恨不得自己上去能將四皇子千刀萬剮,這個地獄裏的魔鬼,不管是前世還是今世,看到他都讓她恨不得一下子能殺了他,殺了他才能卸掉心中的憤恨。

    然而云卿雖然心中憤恨不已,還是知道就算此時她心中有多麼的厭惡,多麼的恨四皇子,多麼地想要上去將母親和弟弟們救下來。

    她的境地是不允許的,她所做的便是心平氣和的和四皇子談判。看盡量拖延的時間,爲自己爭取到一些先機罷了。

    她望着四皇子,鳳眸裏閃現一種奇異的堅定,“你究竟要什麼東西,你不說出來我又如何知道呢?這世上的人並不見得都和你心靈相通的。”

    四皇子看着她那眼眸裏那絲毫不藏起來的悲痛和憤怒,想起平日裏她對自己一直不鹹不淡,不急不慌,從容不迫,像是對待一個陌生人的樣子,此時心裏竟然有一絲快意的快感。

    他近乎有些迷戀似的望着雲卿那帶上了生動色彩的面容,生硬開口道:“你不知道是什麼東西,這是不可能的,既然你已經到了這裏,定然知道我不會輕易放棄,乖乖的交出那樣東西來,也免得你母親和弟弟們受苦。”他笑了一笑,冷酷的面容上露出了一絲似乎帶着溫情的東西,“此時就不要再說那些虛假的話語,我相信你再怎麼鎮定,也是不能容忍你母親他們受苦的。”

    雲卿知道四皇子這一次來必然是已經有了準備,因爲明日就是朝臣們推舉新君上位的時候了,因爲明帝已經病入膏肓,似乎再無法救醒了,而國不可一日無君,那些堆積的奏摺必須要有人處理,四皇子今日便是做出了要搏一搏的舉動,他一旦得到了那樣東西,明日便是要勢在必得,要做新皇登基。

    雲卿的手指在袖子下緊緊的拽緊,她望着四皇子那雙幽深發黑的目光,想起前世裏的一切,嘴角不知不覺的緊緊的抿起,“四皇子,你想要什麼東西?你自己難道就說不出來嗎?”

    四皇子看她仍舊咬緊牙根不肯表明,乾脆就直接道:“你這個女人實在是太過倔強,非得要我說出來,做着拖延時間的事情,想要御鳳檀來救你嗎?他如今可遠在京郊之外,根本就來不及救你,況且他也找不到你。

    你還是乖乖的把東西交出來,莫要讓我再對你孃親和弟弟受刑了,否則到時候他們苦也受了,東西你還是要交出來。何必呢?”

    四皇子一副我爲你好苦口婆心的勸人模樣,不得不說他這一番話說得是極爲打動人心。

    雲卿的目光在謝氏,墨哥兒和軒哥兒的臉上流連,他們那痛苦的流汗、無聲的乾嚎真真如同一擊擊重旋擊在她的心頭,就連指甲掐破在了掌心,雲卿也絲毫不覺。

    她沉思了許久,掙扎了半晌,最後擡頭望着四皇子,鳳眸灼灼,“那若是我將東西給了你,你會將她們放了?”

    ------題外話------

    明日便是最終大結局了,剩下的謎團都會在後面解開,敬請期待……求月票啊,怎麼大家的月票都藏起來了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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