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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重生之錦繡嫡女 - 醉言瘋語 171字體大小: A+
     

    雲卿一醒來,守夜的飛丹便讓小丫鬟將起牀要準備的東西一一端了上來。此時窗外還是白濛濛的一片,有着春末夏初時那薄薄的霧氣,府中卻有着隱隱約約的喧鬧聲音。

    流翠站在一旁等雲卿洗臉之後,給她換上一件水紅色鑲嵌珍珠的長裙,加上一個半袖褙子,道:“小姐,早些睡覺氣色果然看起來很不錯的樣子。”

    飛丹在一旁道:“那是自然,小姐天生麗質,如今就是這般的好看,待會穿上新娘服,只怕新郎會看得錯不開眼呢。”

    聞言云卿擡手摸了摸自己的臉頰,卻是一笑,“你們兩人今兒個嘴甜的。”因爲大婚,所以人人口中都說着好話,吉利話,也是個好意頭,雲卿自然是曉得的。

    穿好了衣物,青蓮便從外頭拎了個食盒進來,秀氣的面容上也帶着淡淡的笑意,望着雲卿道:“小姐,夫人吩咐奴婢拿了早膳過來給你,天光已經亮了,讓你多吃點。”

    等下還有一系列的流程要走,結婚這日新娘子說是不可以吃東西的,然而現在是在自己家中,謝氏當然不希望女兒餓上一整天,早早的便吩咐廚房將早膳準備好了。

    青蓮將食盒放下,端出七八碟的早膳,有紫菜糯米卷,五合蒸糕,灌湯小籠包,金麥卷等等,還有鬆軟可口的碎米蛋粥。

    雲卿看了一眼,沒要喝粥,畢竟今日一整天都要忙,若是喝了粥,關鍵時刻要去出恭,豈不是麻煩了。她讓青蓮揀了紫菜糯米卷和五合蒸糕,這兩樣東西吃了飽肚子,不容易餓。細嚼慢嚥的將東西吃完,端了花水將口漱了,雲卿便讓人將東西收拾了,此時外面的霧已經在晨光中漸漸消散,天色也已經全亮了。

    問兒從外頭進來道:“小姐,安小姐和林小姐過來給你添妝了。”

    雲卿聞言,眉梢微微一揚,眼底帶着幾分笑意。要說她出嫁誰會來添妝,雲卿不用考慮,便會說是‘安雪瑩’,此時聽到她們來了,絲毫不意外,稍微收拾了一下裝束,便走了出來。

    安雪瑩穿着一件茜紅色四合如意雲紋的灑金紗半袖,想並一條海棠紅四合如意雲紋的織金裙,碧色的宮絛上繫着如意結玉佩,一頭青絲梳成了百花分肖髻,髮髻上帶着兩隻赤金鑲嵌珍珠梅花簪子,並着幾朵小小的絨花。她素來都穿得淺淡,今日特意打扮如此喜慶,比起往日那純色之中更多了一種嬌豔之感,可見對雲卿的婚事十分的重視。

    而林真亦是同樣着了桃紅色金銀錯蝶戀牡丹的裙子,梳着隨雲髻,帶着三支金累絲嵌寶石的荷葉簪,手腕上帶着一對翡翠荷葉手鐲,將她三分的容顏透出一股與平日裏活潑好動不同的端莊之氣。林真也是許了人家的,是在京城之外的州府,今年秋季的時候便要嫁出去,此時看到雲卿,林真眼底多了一絲好奇,眼巴巴的問道:“雲卿,你今日心情如何?”說完後,又覺得自己這句話問的不大好,擺手道:“應該是說,你緊張嗎?”

    雲卿瞧着她的樣子,雖然說上輩子也嫁過一次了,可是那一次和這一次真的是完全不同,她哪裏會不緊張呢,微微一笑道:“有是有一點。”

    林真睜大了眼睛,“你瞧你嫁這麼近都還緊張,我日後嫁的遠的,可怎麼辦?”

    安雪瑩望着林真一副杞人憂天的模樣,捂着嘴笑道:“雲卿這樣的緊張倒是正常,你這樣沒臉沒皮不害躁的人,只怕是嫁的再遠也不會擔心的。”這是在笑話林真拉着雲卿就議論起自己的婚事來了。

    好在林真的性格本來也比較外向,安雪瑩笑她,她就略微羞赧了一下。當然了,安雪瑩也不會與人打趣,定是和林真關係不錯,又曉得林真與未來的夫君見過面,兩人相互印象都不錯才說的。

    林真嘻嘻的一笑,也記起今日來的主要原因,便將手中的東西遞給了雲卿,“這是我給你送的添妝。”

    安雪瑩也將兩個匣子遞到了雲卿的面前,“章瀅託我給你添妝的。”

    雲卿望着安雪瑩手中捧着的兩個盒子,想起章瀅如今在宮中連出宮的自由都沒有,好在她得知明帝對章瀅十分寵愛,心裏也就好過了一些了,命流翠將兩人遞過來的匣子放到面前,打開來看。

    但見林真送的是一串由三十顆一模一樣大小的粉色珍珠傳承的項鍊,顆顆飽滿圓潤,望上去便覺得粉得可愛,想要摸一摸。而安雪瑩送的則是一副頭面,赤金材質,縷空雕刻牡丹的鑲嵌紅綠寶石,樣式新穎又別緻,牡丹支脈清晰,頗爲精緻。章瀅的則是四對碧玉手鐲,幽幽的地王綠,水頭油亮,一打開盒子便覺得裏面有着綠色的光澤,如同盛了一汪碧水在其中,上面還雕琢着鳳凰騰飛的圖案,相當的名貴華麗。

    雲卿瞧着這三樣禮品,每一樣都是難得的精品,這樣貴重的禮物使得她心裏都頗有一種難言的滋味。

    添妝本來是添個好意頭,不在於所送禮物的貴重,而在於這份心意,她默默的掩了盒子,轉頭道:“這禮物可真是太貴重了一點。”

    “什麼呀!到時候我大婚,你也要過來的,咱們可不就扯平了。”林真嘻嘻一笑,抱着雲卿的手,滿臉故作精明打算的樣子。

    一看她這樣,雲卿和安雪瑩同時笑了起來,雲卿更是揚脣道:“都說商人是最會精打細算的,林真,你可不見得比我這個商人之女差啊。”

    林真伸出舌頭做了個鬼臉,三個人在裏面嬉笑成了一團。

    又過了一會,外面丫鬟來道,說是謝氏帶着全福夫人到了。這全福夫人是請來替新娘子開面的,必須是兒女雙全,八字好的婦女,以撫安伯府如今的地位,能請到的自然是京城裏最好的全福夫人。

    她進來後,謝氏便讓人在雲卿的身旁放置了兩盆萬年青,上面有紅紙纏繞,取吉利之意。全福夫人拿出兩根紅絲線絞合在一起,口中喊着吉利話就開始動手了。雲卿忍着面上穿來的細細的痛,像是有螞蟻在咬着臉上,她知道,開臉之後,便要梳頭了,換衣了,她離出嫁也就更近了一步。

    接着,雲卿便由流翠,青蓮她們扶着進去換了鳳冠霞披。大雍的女子出嫁時,都穿着繡有鳳龍圖案和彩飾的衣冠,象徵着吉祥富貴。鳳冠霞披本來是宮廷命婦的着裝,特別是鳳凰,是隻有皇后的衣着上才能出現的。根據大雍禮義,大禮可攝勝,在祭禮、婚禮等場合所着的服裝可向上越級,不算僭越。

    等一切都準備好,雲卿從屋中走出來的時候,整個熱鬧的屋裏出現了一陣子肅靜到了極點。

    虹裳霞帔步搖冠,鈿瓔累累佩珊珊。

    一個着了正紅色蹙金繡鳳凰朝日大袖裙的女子出現在了面前,下面穿着大紅色盤金繡鳳穿牡丹的百花襉裙,下面露出一點點紅色牡丹花繡鞋,領口袖口皆有鸞鳳和鳴紋,長長的衣襬如同雲煙一般在身後,一身華麗濃豔的裝束下,那張玉白的面容更是顯得奪人眼目,讓人幾乎不能用眼睛直視。

    全福夫人頓了一頓,眨了幾下眼後,才嘆道:“未曾上妝就如此妍美華麗,老身自做全福夫人後,還是第一次瞧見這般標緻的人兒。”難怪陛下將這樣出身的女子賜給王府世子做正妃,單憑容貌就難以有人能超越了。

    雲卿低頭羞澀的笑着,坐到了梳妝檯前,全福夫人拿着象牙梳子一邊梳一邊道:“一梳梳到尾;二梳姑娘白髮齊眉;三梳姑娘兒孫滿地;四梳姑爺行好運,出路相逢遇貴人;五梳五子登科來接契,五各銀筍百樣齊:六梳親朋來助慶,香閨對鏡染胭紅;七梳七姐下凡配董永,鵲橋高架互輕平;八梳八仙來賀壽,寶鴨穿蓮道外遊;九梳九子連環樣樣有;十梳夫妻兩老就到白頭……”

    她的聲音很溫和,帶着滿滿的祝福,讓雲卿的心情漸漸的平緩了下來。梳好了頭髮之後,全福夫人將一頂赤金鑲嵌珊瑚寶石的鳳冠戴到了雲卿的頭上,鳳冠上面由七百八十顆小珍珠嵌在了冠上,環着一圈飛鳳銜珠,長長的金縷步搖垂下,宛如風中的柳枝,又如一抹珠簾,纓絡垂旒,將雲卿明麗的容顏映得愈發的絕麗。全福夫人梳好頭後,又將一朵絨花拿起,插到了後腦的髮髻之上,絨花意同榮華,是每個出嫁的女子都要戴的。

    鏡子裏的女子雙頰生紅,不妝而豔,眉眼裏含着點點的甜蜜的笑意,任由人在臉上塗抹上一層細白的粉,嘴角始終漾着一抹愉悅的弧度。

    全福夫人一邊抹一邊道:“按照規矩是要抹三層粉的,我看郡主的膚光如雪,抹粉反而掩了原本的好臉色,就打了一層罷。”她這是在對站在一旁的謝氏詢問着,雲卿的皮膚本來又白又細膩,凃了粉反而不好,她捨不得糟蹋這樣的好皮膚,畫蛇添足了。

    謝氏滿臉慈愛的笑意,眼圈微微發紅的望着女兒,點頭道:“好的,好的。”

    待一切都準備完畢,外面傳來了咚咚的敲門聲音,全福夫人笑道:“世子爺可真是等不及,這麼早就來了。”

    關於雲卿和御鳳檀的婚事,京中是無人不曉的,所以全福夫人也知道到了這個時辰,來敲門的人是誰。

    林真在一旁望着雲卿美豔不可方物的樣子,嘴巴都張着,暗道自己當新娘的時候,也要這樣美麗才行。忽然聽到說是新郎接親的來了,立即拉着雪瑩就往外走,“走走,咱們商量一下等會怎麼堵人去。”

    話說御鳳檀帶着迎親的隊伍朝着撫安伯府門口,看着禁閉的大門,一羣人是嘻嘻哈哈的涌了上來,爲首的方寶玉今日沒有穿他那一身花花綠綠的袍子,換了一襲稍素些的,將亦男亦女的樣貌襯得也有幾分英氣,朝着門口走去,使勁的捶門,高聲道:“賊來賊來須打,客來須看,報道姑嫂,出來相看。”

    就聽得裏頭一陣脆笑,有清脆的嗓音帶着笑意,揚聲問道:“本是何方君子?何處英才?精神磊朗,因何到來?”

    方寶玉也笑着道:“本是京中君子,王府出身,選得將軍,故至高門。”

    接着又聽到:“既是高門君子,貴勝英流,不審來意,有何所求?”

    御鳳檀騎在馬上,着了一身大紅色的新郎服,狹眸流離中閃着喜氣洋洋的笑意,平日裏慵懶的聲音變得格外的響亮,“聞君高語,故來相投。窈窕淑女,君子好逑。”

    只聽一聲咔嚓聲,大門嘩啦一聲的就開了,幾十名孩童涌了出來,對着穿着喜袍的御鳳檀就拜了下來,“拜見新婿,討要喜錢!”

    方寶玉早就有了準備,一見小孩子出來,就將準備的簸箕裏面的金錢撒給了小孩子。一般人家撒的是銅錢,大戶人家撒銀錢,而豪門權貴的話則是撒金錢。一看御鳳檀撒的是金錢,那些小孩子歡天喜地的大叫着搶着地上的錢,一片嘻嘻笑笑的聲音之中,御鳳檀和方寶玉,以及新郎這邊的好友們已經擠進了門內去。

    進了女方的大門,新郎必須是移步必詠,秦氏擋在了前頭,對着他們道:“要想過這道門,就先詠來。”

    方寶玉早就做好了準備,底氣十足道:“怕相思,怕相思,紅豆拋來是哪枝?心腸冷避詩。再來時,再來時,一笑休將故笛吹。坐看月上眉。”

    這一關是過了,秦氏淺笑着讓開,然後又到了中門處,依舊是有人攔着,方寶玉又接着道:“翩翩影久駐心庵,秋水十移春水藍。今日佳期親筆寫,藕花紅已透江南。”

    接下來從外入內,只要是有門處,必然是有一人守着等着催妝詩。

    方寶玉今日來,就是爲了這接親的通關,早就請人做好了催妝詩,一首接一首的,倒也順暢無阻。

    一直沿着簇新的紅毯從大門到了正堂前,外面又放起了震天響的催妝爆竹,門也被敲的震天響,還塞了雙數開門的紅包,裏面裝着小額的銀票,安雪瑩,林真,和後來進來的梅妤他們都笑成了一片,就是不肯開門。

    “沒有催妝詩,如何能開門,且做上一首給我們品一品!”林真脆聲的笑道,一臉促狹的望着外頭,然後轉頭小聲道:“雲卿,你可不能着急啊,今日可要好好的考考他們。”

    雲卿抿脣一笑,知道今日是閨中小姐難得可以鬧一鬧的日子,自己當然也不會掃興,只笑不語。只聽到門外一個聲音十分爲難道:“鳳檀,這還得做啊,剛纔一路進來我都做了五首了,如今是寶玉才盡了!”

    然後就聽到徐硯奇的聲音在中間,“快點快點想啊,鳳檀的新娘子能不能接到,就看咱們兄弟們的了!”

    “唉喲,這催妝詩不好做啊!”就聽外面一個人抱怨之後,就有一下安靜了下來,後來就聽的方寶玉大喊了一聲,“鳳檀,你這傢伙好有急得都自己上……”

    像是被人掐了一下,方寶玉中斷了聲音,然後笑着道:“欣然一笑棟花風,鬢影依人月影重。如此紅塵如此願,才知無物似情濃。”

    梅妤素來喜歡詩詞,聽後立即道:“好詩。”

    衆人在裏頭聽得也知道這詩定是御鳳檀提醒了方寶玉做出來的,心裏對雲卿未來的要嫁之人又多了一層羨慕,能文能武的男子,還能這樣出色的實在是不多啊。

    緊接着就聽到裏頭人將正堂的門一開,未婚的女子紛紛躲到了另外一邊,避免和男子接觸。外面的人紛涌的擠了進來,喊道:“來了!”

    御鳳檀被人擠着就走到了裏頭,一看到屋中屏風,想到雲卿穿着一身大紅色的嫁衣正在等着他,激動的站在那兒都不曉得動了。徐硯奇在後頭推了他一把,“還不去啊。”

    “打雁的時候看你比誰都積極。現在還不快去扔雁啊。”方寶玉看他的樣子,呵呵一樂,將一對頸部繫着紅絲的大雁交到了御鳳檀手裏,催促他趕緊的去。

    御鳳檀接過那一對大雁,透着屏風後瞧見那大紅色的身影,對着裏頭一扔。

    雲卿聽到外面那熙熙攘攘的聲音,早就做好了準備,卻看外面一響,一雙大雁剛好掉到了她的懷裏,謝氏一看那一對大雁,心裏對御鳳檀越發的滿意了。要知道,很多人家裏成親都不會去打大雁,將雕一對木的作數了,從這一點看,御鳳檀對雲卿是十分重視的。

    到了此時總算是可以接了女方去了,秦氏拿着大紅真絲頭巾,準備扶着雲卿出去。謝氏站在雲卿的面前,眼淚水終於忍不住的掉了下來。

    墨哥兒軒哥兒今日也換上了一身紅色的如意雲紋小衣裳,睜大眼睛好奇望着其他的人,只覺得今天家裏特別的熱鬧,來了好多好多人。

    此時一看娘哭起來,大約是知道了什麼,兩人掙扎着從奶孃的手中下來,邁着小短腿到雲卿的面前,抱着她的腿兒用那軟綿綿的童音喊道:“姐姐,不要走,不要走。”

    被墨哥兒和軒哥兒兩人抱着一邊的腿,雲卿本來有一點悲傷的,看着他們胖乎乎的圓臉,一下又覺得有點好笑。謝氏一見兒子拉着女兒的腿,哪裏還顧得上悲傷,連忙去哄了兩人鬆開手,“姐姐過幾天還會回來的,快鬆開手,不然姐姐要遲到了。”

    墨哥兒和軒哥兒這才鬆開白胖的手指,大眼睛滴溜溜的朝着左右看,他們還沒明白這到底是怎麼回事呢。但是進過兩個小孩子這麼一鬧,氣氛就變得活躍多了,秦氏替雲卿蓋好了紅巾,扶着她出門上了車。

    御鳳檀望着那一身紅衣上了自己的婚車,滿面喜洋洋的騎馬繞着車廂三圈,其他一衆結親的人也翻身上馬,準備送親。

    從撫安伯府到瑾王府平日裏走的一條路要近許多,但是娶親的歸途是必須走另外一條路的,俗稱“不走回頭路”,一路上遇見不少障車,是攔截新娘的花轎,俗稱是惜女,也是爲了給婚禮增加喜慶,對於這樣的障車,御鳳檀這方自然是也有準備,拋了數百匹絹絲和銀錢。

    一路上聽到人羣裏不斷的有人讚歎,嘖嘖做聲。

    那長長的二百八十擡嫁妝,跟在花轎的後面,將一條街道堵的是水泄不通,看熱鬧的老百姓眼底都生出羨慕的光彩,未婚的女子望着那長長的嫁妝,看着駿馬上身材飛揚,俊美流麗的新郎,心中生出的羨慕無法用言語形容了。

    只聽不斷有人感嘆道:“新郎好相貌啊!”

    “是啊,還是王爺的世子,這真是難得一見的俊俏啊。就是不知道里頭的新娘子究竟是什麼模樣啊?”大部分的人是看不到高門女子的外貌的,就算知道的也都是參加宴會的那些小姐夫人,平民百姓只能暗自揣測。

    “聽說韻寧郡主生的也十分貌美,是絕色的美人……”

    這些議論聲不斷的傳入到坐在轎中的雲卿耳中,她的視線被遮住,能看到的只有自己膝蓋上繡着的牡丹花瓣。不知道穿了紅色的御鳳檀是什麼樣子,她似乎還未曾見過他穿紅色的樣子,但是定然也是同樣清逸俊美的。

    突然轎子晃了一晃,大紅真絲綴珠繡鳳的蓋頭下鳳冠晃動的垂珠簌簌作響,雲卿所乘的轎子突然停了下來,她微微一愣,擰眉聽着外頭的動靜,問道:“流翠,外邊發生了什麼事情?”

    流翠心中也有些好奇,要知道一般的障車沿路撒了金銀絹絲,定然是緩緩通過,不會堵在路中間的,此時停下來,說不定就有了什麼事情,便悄悄的掀開花轎的一角,

    只見一羣身材魁梧的漢子堵在了花轎之前,前面的侍衛正將他們攔在外面,防止他們衝撞了花轎。

    這羣漢子一個個面上帶着十分兇狠的表情,爲首的一人聲如洪鐘,大喊道:“這可是韻寧郡主的花轎?”

    雲卿聽這人直接就點了自己的名,不由有些奇怪,但見那些漢子個個面目猙獰,肌肉塊結,不是好相與之輩,不知道他們攔在這裏是什麼意思。但是今日她是新娘,肯定不會掀開花轎拋頭露面去處理,這種事情交給御鳳檀就好了。

    方寶玉望着那壯漢,揚聲道:“這正是瑾王世子妃,韻寧郡主的花轎,你們前來障車,我在這裏代新郎新娘謝謝各位了。”他樣子生的本來就漂亮,說話又客氣,話裏話外都點明瞭今日大婚之人的身份地位,一般人聽了都要給上三分面子的。

    但是那羣漢子絲毫不爲所動,爲首黃衣漢子哈哈一笑,面容更顯猙獰,“是嗎?既然是障車,那就請按照規矩給足財物及酒食,否則我們兄弟可是不打算放行了!”

    這話說的就差沒有直接說——如果你們想要婚禮順利,就留下買路錢了。

    陪着御鳳檀來的世家公子,哪一個不是在京城有頭有臉的,聽到這漢子的話,不由的生怒,徐硯奇冷笑道:“財物咱們不缺,只看你們是要多少了?”絹絲銀錢都是圖個喜慶,多少就是個意思,這樣猖狂的他還真是少見。

    黃衣漢子似乎完全沒看到這羣公子身上的錦衣華服不同反響,也不在乎他們的表情隱隱生怒,只說着自己的要求,擡起橫肉重疊的下巴,伸出大掌來,“五千兩黃金,我就放你們過去!”

    五千兩黃金?

    人羣裏一片譁然,要知道如今的市場裏,一兩黃金可以換一百兩銀子,五千兩黃金就是五十萬兩白銀,哪個障車是這樣獅子大開口的,別說是普通人家,就是王侯之家也不可能說給人五十萬兩白銀就能給的出的,五十萬兩這可以說是一個超級大的數目了!

    這根本就不是來障車的,這純碎是來破壞大婚的!雲卿在心頭閃過一絲不悅,繼續看下去。

    御鳳檀狹眸的黑眸中閃過一縷寒芒,目光落到那一羣漢子,看他們步伐沉穩,身子魁梧,身上像是有武藝的,人數也有十來人,硃紅的脣冷然的道:“這五百兩是我請各位喝酒的錢,還請各位讓路,莫要誤了本人婚禮吉時。”說罷,就從袖子裏掏出一張一百的銀票,穩穩當當的擲到了黃衣漢子的衣襟處。

    “好!”

    “好身手!”旁邊的百姓裏有幾人忍不住的出手讚美道,御鳳檀淡淡的揚脣一笑,又露出他那副邪魅慵懶的模樣,俊美的面容更添了一層無與倫比的魅力。

    那黃衣漢子擡手將銀票扯了下來,暗自生惱,他什麼都沒看到,這銀票就到了自己的身上,可見這位生的絕麗的新郎官身手並不是和外表這樣只是好看不實用了,他拿着銀票狠狠的一扯,丟在背後,狠聲道:“五百兩?你當打發叫花子嗎?不是王府和郡主結親嗎?連個五十萬兩銀子都拿不出來,我聽說新娘家可是皇商,五十萬兩對你們來說不算是什麼吧!”

    他說話時斜着腦袋,一副死皮賴臉的樣子,那一臉的橫肉讓人知道他不是個好惹的角色。

    御鳳檀淡淡的望了自己身側的花轎,狹眸裏瞳眸幽閃,脣角的笑容卻是越揚越高,坐在高頭大馬上,紅色的新郎袍被風吹的揚起,隨即將目光轉到了那一羣漢子身上,“叫花子我可不會打發五百兩給他的,今日是爺我的大喜之日,我不想跟你們計較。”

    大婚之日,一切都是講究個喜慶,說話做事都是圖吉利,若是平常有人這般的故意挑釁,御鳳檀早就不客氣了,但是今日,他還是頗有耐心的。

    可是黃衣漢子顯然不將他的耐心放在眼底,不過揚手一揮,“不是喜事咱們也不會來設障車了,想世子爺你還要去趕着時辰拜堂的吧,你就把銀子給了我們兄弟,這條大道我保證是乾乾淨淨,再也沒有人敢到這裏來阻攔你們去拜堂了!”

    王府的侍衛一聽這話,更是來氣,手中用力的一推,他們都是習武之人,卻推不動這些腰圓膀粗的漢子,可見這些漢子真的不是普通地痞流氓來鬧事的。

    “反了啊!”方寶玉看着那些漢子一臉不拿錢絕不讓路的樣子,秀麗的面容氣的漲紅,大喊道:“你們以後還想不想到京城混了!”他是侯爺,御鳳檀是王府世子,敢在他們面前叫囂的人實在是不多。

    “哈哈,公子,你是什麼意思啊,我們只是設個障車而已,你們不能這麼仗勢欺人啊,難道這周圍的人你們都要抓去嗎?!”那黃衣漢子顯然是抓準了大婚之人的心理,得意非凡的仰頭一笑。

    雖然他說話是將旁邊的百姓牽扯進去,意在引起民憤。但是百姓們沒有一個人覺得他是對的,只是看他們那一臉兇蠻的樣子,怕惹禍上身,不敢開口否認,哪裏有這樣攔障車的人啊。

    方寶玉是又氣又怒,擡頭看了一眼天空,對着御鳳檀道:“再耽誤下去,只怕要誤了吉時了,這可要怎麼處理?”這些人死皮賴臉的,看來是不拿到錢就不打算走。

    可是又會有誰拿五十萬兩白銀做障車費,就算是明帝的公主出嫁,也不可能有這樣的闊氣!

    徐硯奇擰眉道:“這不知道是誰買通的人來的,明顯就是來搗亂的!這樣缺德的人真是不得好死!”

    御鳳檀瞳眸裏帶着淡淡的冷鋒,望着那羣大漢,又朝着轎子看了兩眼,冷然道:“確實是不得好死!”

    就在一羣漢子發出得意的笑聲之時,只聽御鳳檀發出一陣爽朗的笑聲,笑聲磁性悅耳,比起他們渾濁的聲音悅耳的多,將所有人的注意力都吸引了過去。

    玉面似神,風度翩翩的新郎嘴角依舊是含笑,然而眼底卻是含着一抹嗜血的光芒,“新婚之期,本世子的確是不喜歡有人血濺當場,但是若是有人故意來給我和新娘子找不痛快,來耽誤我們的良辰吉時,對於我來說,這是比見血還要令人不開心的事了!”

    他的聲音雖然好聽,但是此時已經含着淡淡的殺意,已經濃濃的威嚴,使得所有人一震。

    那羣漢子乍一聽到他的話,齊齊停下了笑聲,目光裏帶着懷疑的望着御鳳檀,似乎不明白他說的是什麼。

    只看新郎揚起玉一般的修長手指,對着王府的侍衛道:“來人,把他們全部拿下,一個都不許逃,若不能生擒,便以侮辱皇族罪,就地行刑!”

    早就憋着一股子氣的瑾王府侍衛聽到世子發話,猛地抽出腰間的長劍,對着那些大漢衝了過去。

    那羣大漢本就是看着大婚之日,新婚的人家都不願意刀劍相向,見血見傷,才故意來這裏攔路的,誰知道這個新郎和別人家的不一樣,不會急的滿頭是汗,措手無策,而是直接就喊人上來了。

    他們是幫人做事,可不是來賣命的,看到侍衛們拔出銳利的長劍,滿身煞氣的上來,立即嚇得面無血色,一羣人嘩的就散在了周圍看熱鬧的百姓之中。

    兩旁的百姓太多,侍衛們不方便追行,紛紛頓足,御鳳檀見此,揚起一邊的脣角,不屑道:“不過是烏合之衆,衆侍衛歸隊,繼續接親!”

    圍觀的衆人本以爲今日這一對新人得被這些漢子爲難好一陣才行,誰知道就這麼容易解決了,雖然覺得見了刀劍不吉利,可是不得不說,新郎官這種果斷又雷厲風行的做法,才真正是最恰當的,否則的話,難道擡着新娘子就一直在這路中央被人堵着嗎?!

    將一切收在眼底,流翠放下車簾,道:“小姐,那些堵路的人已經散了。”

    雲卿在頭蓋之下,雖然看不到,卻也聽到方纔的動靜,十六人的花轎又被擡了起來,裝飾的豪華精緻的花轎內,雲卿淡淡的道:“當然會散了,他們也知道命比錢重要。”

    “那倒是,雖然退了,可是到底是見到刀劍了。”流翠有些擔憂道。

    雲卿長長的睫毛慢慢的垂下,緩緩的道:“見到刀劍又有什麼關係,總比被人愚弄一直停留到了此地好。”她剛纔就覺得像那樣的地痞無賴,根本就不需要和他們說那麼多,能開口要出五十萬兩白銀的,就是故意找茬,想要耽誤他們婚禮吉時的人。御鳳檀所爲和她心中所想一般。什麼樣的事情就要用幹什麼樣的手段,一味死守陳規是不行的。

    若是什麼都要講究吉利,被攔在路上一直不走,誤了拜堂的時間,讓所有賓客和長輩都在正堂中乾等着,難道就吉利了嗎?她淡淡的一笑,不覺有些諷刺。

    流翠想了想的確如此,再說又沒見血,便也不放在心上,只是心中存了疑慮道:“也不知道究竟是什麼人出的主意,喊了這麼些粗人來攔咱們的轎子?”

    雲卿雙手在寬大的紅色鸞紋袖袍下交握着,這些人是誰派來的?皇后她們是不會用這樣拙劣的手法,這樣的攔路對她根本就不會有什麼傷害性的作用,只是會給人的婚禮,添加許多的不痛快就是的。她搖了搖頭,“不管他是誰,既然有了第一次,就會有第二次,以後總會知道的。”

    流翠點點頭,伸手將雲卿的喜服和方巾整理了一下。

    大概四分之一個時辰後,轎子終於停下了,這次不是有人攔路,是到了瑾王府的大門前。流翠作爲陪嫁丫鬟,首先下了花轎,留雲卿一個人坐在花轎內,靜靜的候着。

    片刻之後,有人踢了一下轎子,接着有一隻修長漂亮的手從轎門伸了進來,悄無聲息的聽到了雲卿的面前。

    這樣漂亮的手,似玉石一般有着精緻的弧度,握上去的時候,卻能感覺到指腹有着薄繭,溫暖而乾燥。她緩緩的將自己的小手放到了他的掌心,指尖傳來溫熱的觸感,讓雲卿心房有些顫抖。

    御鳳檀覺得這放上來的手,就是雲卿鄭重其事的將自己的一生都放到了他的手中,他緊緊的握住了雲卿的手,牽着她出了轎門,從大開的大門走了進去。

    瑾王和瑾王妃皆是一身莊重的華服,已經在府中正堂與賓客交談,待到御鳳檀和雲卿走了進來的時候,瑾王眉眼裏露出一抹燦爛的笑意,關於突然出現的攔路賊之事,他已經知曉了,他的兒子也將這件事處理的很漂亮。

    而瑾王妃脣角也掛着合宜的笑容,在看到御鳳檀和雲卿準時到了正堂的時候,眸中瞬間閃過一抹淡淡的詫異,轉瞬之後,依舊是帶着笑意的淺淡眼眸,端莊華貴的與瑾王一同坐到了父母所坐的主位上,等待着婚禮的開始。

    新郎新娘在場,吉時也已經到了,接下來的便是拜堂,禮讚者將大紅綢花遞給御鳳檀,然後將另一頭塞到雲卿的手中,開始唱拜。

    在場的賓客雖然看不到新娘的容顏,但看那婀娜的體態,玲瓏的身姿,也不禁可以想到該是一張美麗的容顏,都發出嘖嘖讚歎之聲。

    四皇子望着那個被新郎牽進來的新娘,她亦步亦趨的跟着身邊的男人,姿態是全然的信任與跟隨,那樣喜慶的顏色,那樣耀眼的紅色,簡直要灼傷他的雙眸。

    他怔然的凝視着那個穿着鳳冠霞帔的女子,眼底的複雜的神色最終凝爲一點痛恨。

    爲什麼她一定要選擇御鳳檀?他一直都無法理解,她爲什麼偏偏要選擇御鳳檀?若是說榮華富貴,他的身邊纔是最好的選擇不是,他纔是帝后所出的皇子,有着天底下最尊貴的血緣。

    不管是拿哪一樣,讓他和御鳳檀來相比,他都不會落於下風,她爲什麼對上他總是一副冷冰冰的樣子?

    他問過她許多次,可是不管她怎麼說,他都不能接受那份答案。

    今日他不想來參加婚禮的,可是偏偏又忍不住的來了,而他也不能不來,瑾王是他的皇叔,御鳳檀是他的堂弟,無論如何,他都是要來的。當時他就不想來,那時候腦海裏一出現她嫁給別人的情景就覺得憤怒。

    當現在親眼看到的時候,才知道憤怒根本就不足以形容他的心情。他的胸腔裏像是有地獄的業火在燃燒,無限的焦灼,煩悶,怒恨在他的胸腔裏翻轉呻一吟,像是要將整個人就這樣點燃了一般。

    聽着禮讚的聲音,他的雙眸裏有着自己不知道的灼熱情緒,在他冰一樣冷漠的面容上,形容了鮮明的對比。

    他緊緊握住袖下的手,忍住自己很想上前一步,將他們拉開的衝動。任手指摳在手心裏,流出不甘的血液。

    他不能,他不能。

    因爲古晨思的死,最後被認爲是瑩妃下手,而他當時也在場,變成了一場黨派之間的戰爭。如今三皇子與他的矛盾更上一層樓,兩人表面上那種兄友弟恭的模樣也全部崩裂。三皇子一黨的人開始對他的人開始發起猛烈的攻擊,不斷有奏摺彈劾他這一派的人。他每日裏不斷的處理這些事情,被明帝訓斥,責罵,日夜忙的焦頭爛額。他不能再有任何衝動的舉動,如今的他在三個皇子裏,由於薛家的倒下,他已經沒有了原本那種突出的優勢了。他再犯錯,就只會讓自己離皇位更遠。

    他反覆在心中告誡着自己,卻不知怎麼,始終覺得有一塊是自己無法說服的地方。像是他一直想要抓緊的東西,就這樣從自己的手心漏了,而且這一次是確確實實的走了,即便他再伸手,抓住的也不過是一抹雲煙。

    四皇子討厭這種感覺,他眉頭緊緊的擰着,整個人散發着一股濃濃的戾氣。然而堂中的人都是喜氣洋洋的,甚少有人發現他這抹陰鷙的目光,只有御鳳檀敏感的感受到了,轉頭望着坐在人羣最前方的四皇子,露出一個如飛雪一般炫麗又冷清的笑容,狹眸中含着一抹濃濃的宣誓。

    雲卿是他的。誰也別想搶。

    收到他的目光,四皇子手指瞬間收攏,骨頭因爲壓力太大,發出咔嚓咔嚓的聲音,幽黑的眸光中露出陰森森的氣息,如同霜染一般,冷冽的讓人心驚。

    他在心中咬牙道:你等着,御鳳檀,現在是你的,以後不一定永遠都你的。

    “三,夫妻對拜……”揚長的嗓音重重的拉下,御鳳檀轉過身來,望着面前蒙着蓋頭的女子,脣角的笑容似春風拂過,帶着令人心動的色澤。

    雲卿是他的,以後也只會是他的。

    禮畢之後,便是將新郎新娘送入洞房,一大羣人熱熱鬧鬧的擁着將新郎新娘送到了院子門前,便由御鳳鬆和御青柏請着到了喜宴上去。

    御鳳檀引着雲卿踏入屋內,望着蓋着真絲方巾的雲卿,心跳如雷,狹長的鳳眸目光停在那方巾之上,心裏涌出一股股的衝動,很想上去立刻掀開蓋頭,看一看雲卿的面容。可是現在還不行,他還要出去敬酒招待客人,這樣美好的一幕還是留待夜晚吧。

    只聽到外面有喧鬧聲跟着過來,有人大喊道:“新郎官哪裏去了?還不出來給我們敬酒啊……”這是有人在催促了,若是不去,等會到了洞房來鬧,更不好了。

    御鳳檀也不耽擱,戀戀不捨的收回目光,朝着雲卿溫柔地道:“我要出去接待賓客,大概要晚一點回來。你若是餓了,就取點心吃,若是困了,就先睡一會,不用幹坐着等我。”雖然他還是很想掀開蓋頭,但若是回來的太遲,一直讓雲卿這麼幹坐着,於心不捨。

    隨即,就朝着外頭走去,走到門邊,對着一直站立在這的流翠道:“別餓着夫人了。”

    流翠一時半會沒有反應過來,一愣之後纔對着雲卿,滿臉的糾結道:“小姐,你現在是夫人了啊。”她還真有點不習慣啊。

    聽她一邊喊着小姐,一面又說夫人,雲卿知道流翠是一時半會改不了口,心中好笑,但是她心裏甜蜜的是剛纔御鳳檀的關心。

    聽着外面不斷傳來的喜樂之聲,流翠走到雲卿的身邊,問道:“小姐,你餓不餓?”新姑爺都吩咐了下來,她自然是要好好伺候,免得餓到小姐了。

    雲卿搖了搖頭,她早上吃了不少東西,餓倒是不餓,就是有一點累,便對從早到現在一直守着自己手腳不停的流翠道:“你若是餓了,就去吃些東西,不用坐在這兒一直陪着我。”

    “小姐都不餓,奴婢自然更不餓了。”流翠搖了搖頭,也不管雲卿此時看不看得到她的動作,站在一旁陪着雲卿。

    外面的喜樂聲聲,傳到一些人的耳中,又是另外一番滋味。

    韓雅之強撐着觀完了御鳳檀和雲卿的拜堂禮後,便打發了丫鬟,衝到了自己的院子裏,趴在枕頭上默默的流淚來,獨自一人傷心欲絕。

    她想起小時候,自己第一次見到御鳳檀的時候,七歲的御鳳檀就已經出落的翩翩如玉,笑起來的時候宛若花兒綻放,無論站在哪裏,她都可以一眼就找到他的身影。

    那時候的她才五歲,御鳳檀雖然不時常在府中,然而每次回來的時候,看到她也會和她一起玩耍,還會講笑話給她聽,她的檀哥哥是世界上長得最清逸絕美的男子,是對她最好的男子。她從那個時候起,就想着以後要嫁的話,一定要嫁給檀哥哥這樣的男人。

    直到九歲的時候,御鳳檀因爲京城的一封宣召,不得不動身來到了天越城,那時候自己拖着他的衣服,不想讓他走,但是她留不住他,他只是對她說他必須要去,然後就一去不回頭了。

    從那以後,她夢裏面出現的總是同樣的一個人,她本來是覺得瑾王府有些陌生的,這裏畢竟不是她的家,然而因爲是御鳳檀出生的地方,她願意把這裏當成自己的家,把他的父母當成自己的父母。

    她知道自己父母雙亡,是個孤女,除卻瑾王的愛護之外,沒有什麼值得炫耀的東西。要想嫁給檀哥哥,她的條件並不好,爲了能離御鳳檀更近,她在王府裏,討好瑾王和瑾王妃,與御鳳鬆以及各種得力的下人也處理好關係,只有這些有勢力的人喜歡她,她纔有可能做御鳳檀的妻子。

    在努力之中,她的確得到了一個好消息,王妃對她不錯,還告訴她,當年韓將軍和瑾王有過約定,要將她嫁給自己的兒子,御鳳檀。

    得到了這個消息,誰都不知道,她當時興奮的一晚上都沒有睡着,比起以前來,她更加的努力,努力的去學習王妃的着裝談吐,就是想要以後也能當起這個家來了。

    可是沒有想到,等到的卻是一封聖旨,等到的是檀哥哥和別的女人成親的消息。她激動,她焦躁,她煩悶,她不解,這些情緒在到了京城之後,更上了一層。

    御鳳檀如今對她只是普通之情,他對每一個人都像是對她一樣,禮貌而疏離的說上幾句話,目光似乎從不在她身上停駐,話說上兩句就找藉口走了。明明小時候的檀哥哥不是這樣的,自己那時候剛進瑾王府,有些害怕,是檀哥哥陪她說話的。

    他怎麼會變了?變得對她不理不睬了?

    是不是就像王妃說的那樣,因爲那個商女比她有心計,勾引了檀哥哥的心,王妃說的沒錯,沈雲卿的確是生的很貌美,可是她也不錯啊,難道她生的不好看嗎?她也不比那個沈雲卿差多少啊,而且她和檀哥哥認識了十一年,這情分比沈雲卿更長才是啊。

    韓雅之越想越傷心,眼淚如泉涌一般打溼了她的衣襟。她想起喜堂裏女子的那一身喜服,那應該是穿到她身上纔對的,應該她站在檀哥哥的身邊纔對的。

    可是檀哥哥不僅不要她做他的妻子,就連做他的妾,他都不要。他就被那個商女迷得這樣七葷八素,完全不記得她了嗎?

    小時候的御鳳檀不過是出於對韓將軍的敬佩,以及對小妹妹的照顧之情,纔去陪韓雅之的,可是韓雅之卻將那當成了其他感情。那時候的御鳳檀才七歲,他哪裏會有這樣複雜的感情。難道每一個小時候說過話的女孩最後都要成爲男人的妻妾嗎?這明顯是不可能的。

    可是韓雅之就進入了這種思想的誤區,走入了這條死巷子裏面,她只覺得是御鳳檀變心了,是沈雲卿勾引了御鳳檀,不禁握拳捶着牀上的被子,咬着牙狠狠的淚流。

    伺候她的丫鬟碾玉從外頭走進來,一看她聳動的肩膀就知道自家小姐又哭了起來,不禁覺得疲累,又不得不上前勸道:“小姐,你不要哭了。今兒個是世子的大喜日子,等會你還要出去敬酒的,若是讓人看到你的眼睛,對你的名聲不大好。”世子結婚的日子,收養的妹妹流淚,不但會傳出對韓雅之不利的流言,只怕是對御鳳檀的名聲都不好。

    韓雅之擡起頭來,兩隻眼睛紅紅的,透出一絲怒色看着碾玉,喝道:“你現在也來教訓我了?”

    碾玉在韓雅之身邊伺候多年,知道她並不是如同在瑾王和瑾王妃面前乖巧可愛,連忙收了目光低頭道:“奴婢不敢。只是外面的喜宴已經開了,賓客都到場了,王妃讓人過來催小姐早些過去。”

    聽到是瑾王妃讓人來催自己,韓雅之這才擦了擦臉上的淚水,徐徐的站起身來,坐到了梳妝鏡前,拿起桌上的粉在臉上補了補妝容。她一點點遮蓋自己剛纔哭過的痕跡,望着鏡子裏女子端莊的容顏,不禁頓下了手。

    她也生的很不錯的,當時在肅北,也有不少人家想要到王府裏對她提親,可是她都拒絕了。其中還有一個四品的將軍,又年輕又英俊,前程似錦,她也拒絕了。可是現在呢,她十八歲了,年紀不小了,檀哥哥也不要她了。

    如果那時候她硬要跟着檀哥哥來京城,說不定王爺也是會答應的。可那個時候檀哥哥是要來做質子的,他又那麼小,能不能保護自己還是問題,自己來豈不是更沒保障?!

    不該的,不該的,如果爹還活着,早就可以跟瑾王提親了,十五歲的時候她便可以嫁給檀哥哥了,不用等到現在被沈雲卿將檀哥哥奪了去。

    這些天她日日夜夜躲在屋中難過,王妃來勸過她的時候,她也只能柔順的點頭,因爲她必須要保持着自己的形象,不能讓王妃失望。

    王妃說哭泣是沒有用的,他們的賜婚已經發生了,她再哭也改變不了這個事實。她需要做的,就是去爭取。男子三妻四妾都是正常不過的事情了,看瑾王府就知道,瑾王妃的妻妾數十人,御鳳檀作爲瑾王的兒子,作爲世子,也不會只有一個妻子。

    她在眼睛上方撲了一點白色的粉,本來她是想要他們的婚期不那麼順利的,只可惜檀哥哥實在是手段過人,根本就不在乎新婚當日見血見刀的禮節,將那些攔路的大漢趕走了,掐着吉時回來,讓她有些失望。

    不過這樣來看,檀哥哥對這個沈雲卿也不那麼在乎,竟然可以隨便要見血的地步,這證明他只是礙於皇命不得不接手這門婚事罷。

    她拈了一張紅色的胭脂紙,放在脣邊輕輕的一抿,玫紅色的口脂硬上了她的脣上,頓時使她的容顏愈發的耀眼。除去眼睛裏還有些血絲,根本就看不出哭過的痕跡了。

    韓雅之非常滿意的笑了笑,玫紅脣角勾出一抹意味十足的笑容,精心畫好的雙眸裏飛出一絲絲意味深長的眸光。王妃說的對,哭泣是沒有用的,她如今要做的,是如何達到自己的目的。

    既然已經發生了見刀拔劍的事情了,沈雲卿,你的婚禮也不介意再多出一點意外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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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下一章洞房花燭夜吧,昨晚熬夜寫也沒寫到。月底慣例求票喲,今天30號了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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