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我沒有……”晗月支吾着低下頭去。
司空琰緋沒有言語,仍是冷冷的望着坡下,身上黑袍隨風舞動,恍若一尊冰冷的石像。
晗月嘴脣哆嗦着,迅速低下頭去。
這個時候,解釋又有什麼用呢。
在青城的時候,他當衆承認她是他的婦人,可是現在她的存在卻成爲了他的笑柄。
連自己的姬妾都護不住,而且還讓她落入了劫匪的手裏……
喉嚨裏有些發苦。
成武揮劍隔開襲向他的黑衣人,最後望了一眼土坡上的晗月,嘴脣翕動,丟出一句:“你給我等着。”
晗月心頭一顫,看着成武帶人倉皇逃走的身影恨恨的幾乎要咬破自己的嘴脣。
這種事,有一次就夠了。
司空琰緋一手拉着繮繩,清喝了聲:“撤!”
他最先撥馬轉身。
終於……能夠回去了。
高度緊張過後,緊接而來的便是無力與疲乏,胳膊上的箭傷也好像格外的疼。
晗月縮在司空琰緋的懷裏,整個人哆嗦成一團。
司空琰緋再次催馬,加快了速度。
黑衣人也全都撤回,跟在他們後面如潮水般的急退。
“前面有我的馬車。”司空琰緋淡淡說了句。
有了馬車,她就不用這麼丟臉的待在衆人的視線裏了。
想起這幾天在匪徒營地裏的遭遇,無數的委屈與怨恨全都涌上來,她揪着他的衣裳眼圈又紅了。
司空琰緋無聲的嘆了口氣,“又哭什麼?”
“委屈還不讓人哭?”晗月本來覺着自己挺堅強的,可是這個男人早就見識過了她的各種狼狽,她不想再僞裝自己。
總是故作堅強,太累了。
她索性抓着他的衣裳痛快的哭了個夠。
司空琰緋深邃的眸子盯着前方,脣角卻不易覺察的扯了扯,露出一絲笑意。
轉過前面山頭,果然有馬車等在那裏。
司空琰緋直接攔腰抱起她跳下馬。
“整隊,回青城。”司空琰緋吩咐了句,抱着晗月進了馬車。
晗月趴在了車廂裏,剛想尋個舒服的位置,忽覺胳膊上一陣劇痛傳來,她忍不住叫出聲。
司空琰緋將長箭從她的傷口中拔出來,隨手丟在一邊,然後將乾淨的白布壓在她的傷處,強行施力止血。
“疼……”晗月可憐兮兮的叫喚着,但這時她已經沒有什麼力氣了,所以叫出的聲音也不大,在外面聽上去反倒有些誘惑人心的意味。
護在車外的護衛們全都露出詫異的神色。
主子在馬車裏做什麼呢,纔剛把那婦人救回來……就急不可耐了?
他們豎起耳朵,車裏不斷傳來晗月低低的呻吟聲。
“你輕點。”
“……你別這麼用力!”
“疼疼……”
馬車行駛在荒野的路上,除了車輪的吱呀聲外,便是車廂裏低低的細語聲顯得格外清晰。
可是這聲音只維持了不到半柱香的功夫便安靜了。
外面衆人相互遞着眼色,他們都在彼此的眼睛裏讀到了不解:他們主子不會這麼快就投降了吧?這也太丟臉了。
馬車裏的兩人根本不知道外面這些人的心思。
司空琰緋麻利的幫晗月將傷口包紮起來,然後便靠在一旁的榻上休息。
晗月躺在那裏疼的冷汗直淌,剛纔他強行按壓止血的動作實在是太粗暴了,她的胳膊都差點被他折了。
她很想抱怨,可當她對上他那雙幽深的雙眸,看到他滿面風塵與孤寂的眼神時,她又將抱怨的話嚥了回去。
如果不是這一世她與他有了交集,她根本就想象不到他還有着如此多的另一面。
在他的身上,好像存着一種曠古的孤寂,就好像一個始終走在黑暗裏的旅人,永遠不知道自己下一站將會在哪裏停留。
沒有伴侶相隨,也沒有親友相伴。
“你怎麼知道我在這裏。”晗月乾巴巴的問了句。
司空琰緋斜倚在榻上,身體隨着車子的搖晃,微微晃動着。
“我出重金,收買了他們中的一個。”
晗月呆住了。
原來是用錢收買的,司空琰緋這傢伙果然有些手段。
“這一次,你欠了我黃金千兩。”司空琰緋望着她,忽地咧嘴一笑。
“千……千兩?”晗月只覺腦子裏嗡嗡作響。
司空琰緋輕輕頷首,“不過因着你是我的婦人,所以這一次我便免了你的債務。”
晗月呆愣了會,突然道:“我的事,青城中怕是已經盡人皆知了吧。”
司空琰緋點了點頭,並沒有粉飾太平的意思。
晗月一顆心跳的幾乎要躍出胸膛。
她好不容易纔在青城站穩腳跟,現在出了這種事,就算她沒有被那些人折損,可是又有誰會相信她呢。
就連司空琰緋也會被她連累,丟了名聲不說,還會成爲人們背後的笑柄。
司空琰緋平靜的看着她,一手搭在膝蓋上面,一派安然。
“你在怕什麼?”
晗月用手捂着胳膊上的傷處坐起身來,思忖着:“你準備什麼時候離開青城?”
商隊不可能總是停留在一個城池,只要他離開了,她也會想辦法與赤狄他們去別的城池,在青城這裏,她的名聲可以說是全毀了。
“十日內我便會離開。”司空琰緋淡淡道。
晗月暗暗鬆了口氣,她希望他走的越快越好。
“到時你隨我同行。”司空琰緋補了句。
晗月嗖地擡起頭來,張着嘴半天沒說出話來。
“月,別再逃了。”司空琰緋靜靜地看着她,嘴脣抿成一道細線。
晗月氣息一滯,面孔變的慘白,“你剛纔都看到了……”她低頭看向自己的身體。
她的身上還穿着那件被撕扯的不成樣的白色中衣。
“他們也都看見了!”慘白的膚色轉眼間又漲得通紅,晗月伸手掩住自己的雙眼,“那些逃走的劫匪定然會四處散播消息,成武就是他們的首領,他是不會放過我的……”掌心漸漸被滲出溫熱的液體浸溼,她哭的肩膀一聳一聳。
車廂裏及其安靜。
就好像只有她一個人存在似的。
馬車在路上顛簸了一下,晗月的身體隨之一晃,緊接着便被一雙大手抓住,用力按倒在車內的榻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