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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暖君 - 第72章 兩端字體大小: A+
     

    離萬壽觀還有一射之地,李苒吩咐車伕停車,她要走一會兒。

    車伕一聲不響,和往常一樣,牽著馬,落後十幾二十步跟著。

    離巷子口的麪館還有四五步,謝澤一身白衣,從麪館對麵迎上來。

    李苒站住,微微仰頭看著幾步走近的謝澤,笑容綻放。

    謝澤站到李苒麵前,低頭看著渾身散發著歡喜的李苒,嘴角彷彿往上扯了扯,抬手伸到李苒麵前。

    李苒低頭,看著謝澤的手,和托在手心的四個紅豔熟透的杏兒,驚訝的抬頭看向謝澤,謝澤再往前送了送,示意李苒是給她的。

    李苒將杏兒一個個拿過來,托在手裡,這四個杏兒到她手裡,就不是隻在掌心,而是托了滿手。

    紅豔的杏兒,好看極了。

    謝澤等她拿完杏兒,垂下手背到身後,轉身往巷子裡走進去。

    李苒拿起隻杏兒咬著,跟在謝澤身後。

    杏兒甜蜜多汁,真是美味。

    謝澤放慢腳步,和李苒並肩,斜睇著愉快的吃著杏兒的李苒。

    李苒吃完一隻杏兒,將杏核放到另一隻手心裡,再拿起一隻杏兒,接著吃。

    謝澤看著李苒吃完四隻杏兒,看著她托在手心裡的四隻杏核,問道:“做什麼?”

    “裡麵有杏仁,也能吃的。”李苒將手往上舉了舉。

    就是冇有杏仁,她也不想隨手丟掉,再說,她冇有亂丟垃圾的壞習慣。

    “這是北杏。”謝澤抬手,從下麵敲在李苒那隻手上,把那四粒杏核敲的滾落下去。

    李苒輕輕喔了一聲,抬手腕往嘴上擦,謝澤極輕的哼了一聲,拎著塊雪白的帕子,垂到李苒麵前。

    李苒接過帕子,猶豫了下,舉著手腕解釋道:“不是用袖子擦。我不習慣拿著帕子,付嬤嬤就把帕子纏在這裡,這樣我要用的時候……”

    謝澤站住,側頭看著李苒。

    正舉著手腕,準備再示範一次的李苒,訕訕的放下手腕,低頭用謝澤的帕子擦嘴擦手。

    看著李苒擦好,謝澤伸出手,李苒將帕子遞迴去。

    謝澤揹著手往前走了幾步,又問道:“中午吃了什麼?”

    “野菜餅,五味粥,酒法青蝦,銀魚炒鱔,酒蒸羊,拌生菜,糟黃芽,還有一樣萵筍絲。都很好吃,還有椰子酒,很好喝。”

    李苒答的極其詳細。

    謝澤斜著她看了片刻,嗯了一聲,往前走了幾步,“都是他們府上擅長的。”

    李苒聽的微微有些怔神。

    他們府上。

    到了那條橫巷子,謝澤轉彎,李苒跟著轉彎,走到巷子儘頭,謝澤冇象上次那樣一直往前,而是轉個彎,走冇多遠,站住,示意了李苒,先進了院子。

    這間院子的院門比尋常人家寬了些,門兩邊各掛著隻大紅燈籠。

    進了院門,右邊一排鍋灶。

    謝澤徑直進了正屋,在靠近門口的桌子前坐下,一邊示意李苒坐,一邊看著緊跟進來的掌櫃道:“一碗素麵,再配兩樣小菜。”

    掌櫃點頭欠身,小跑出去。

    李苒在謝澤對麵坐下,聽著他隻吩咐了一碗素麵,猶豫起來。

    他隻要了他自己的一碗,那就是說,她也想要的話,得自己點,不然就得看著他吃?

    可她今天出門前冇帶金頁子,也冇帶碎銀子銅錢,唉,真是冇帶什麼就必定要用什麼。

    算了算了,反正她也不怎麼餓,看著就看著吧。

    掌櫃動作很快,李苒剛打算好,她就坐著看著他吃,掌櫃就用托盤托了碗素麵,以及兩樣小菜進來,順著謝澤的示意,將麵和小菜放到李苒麵前。

    李苒上身微微往後,意外的看著擺在了自己麵前的素麵和小菜,抬頭看向謝澤,“你不吃嗎?”

    謝澤似是而非的嗯了一聲,示意李苒吃麪。

    掌櫃又托了一壺酒,一隻杯子過來,放到謝澤麵前。

    謝澤倒了杯酒,端起來抿著,看著挑起根細麵,輕輕晃了兩下,送進嘴裡的李苒。

    李苒吃的很專心很細緻,謝澤慢慢抿著酒,看著她抓著筷子的手,眉宇間的愉快,和額頭薄薄的一層細汗。

    麵隻有很少一團,非常美味,李苒慢慢吃完,隻覺得胃裡十分妥帖舒服。

    謝澤一壺酒也喝完了,看著李苒從手腕上揪下帕子,擦了汗,又擦了手,站了起來。

    李苒跟著謝澤出來,她那輛大車,已經停在了院門口。

    “我要出去一趟,十來天。”謝澤看著看向他的李苒。

    “現在就走?”李苒看了一圈旁邊牽著馬的小廝和護衛們。

    “明天一早,上車吧。”謝澤示意李苒。

    李苒嗯了一聲,轉身上了車。

    車子不緊不慢的往前,李苒探身往後,看著謝澤上了馬,消失在黑暗中。

    ……………………

    隔天是曹家的接風。

    王舲比李苒到的早,在二門裡等著李苒到了,才一起進去。

    這一場接風,曹家安排的很家常,卻極其妥帖細心。

    李清柔等人也到了,卻和李苒幾乎冇有碰麵的機會。

    曹家三娘子陪著李清柔等人在後園玩耍,曹家四娘子陪著李苒和王舲,去見了曹四娘子和曹茗的阿孃林夫人。

    林夫人是個極其柔和寬厚的人,關切的問了李苒的病可除了根,再囑咐她要愛惜自己,再三囑咐了曹四娘子好好待客。

    在曹府這一天,李苒十分自在,一天下來,竟然冇有覺得很累。

    整個曹府,都是一種家常舒適的氛圍,讓人心情安然。

    歇了一天,傍晚,付嬤嬤看著李苒吃了晚飯,一邊接過茶捧給她,一邊笑道:“明兒魯國公府賞荷,咱們府上老夫人,夫人她們,都是年年必去的。”

    “要跟她們一起去嗎?”見付嬤嬤頓住話,李苒直接問道。

    “那倒不必。”付嬤嬤的話也直接起來,“真要一起,老夫人和夫人隻怕更不樂意。姑娘要麼早些,要麼晚些。”

    “嗯。早些好,還是晚些好?”

    “晚些吧。這賞荷會,往年,老夫人和夫人一向到得早,今年隻怕也不會晚,姑娘要是再早些,就有些早了。

    就晚一些,也不用太多,小半刻鐘就好,明兒我讓她們準備好,老夫人和夫人一出門,就讓她們把姑孃的車拉出來。”

    付嬤嬤爽直了當道。

    這些天,她已經很明白怎麼侍候這位姑娘了,不失禮貌的直截了當最好不過。

    第二天,李苒的車子在陳老夫人、張夫人,以及二奶奶曹氏,三娘子李清柔之後半刻鐘,出長安侯府,往魯國公府過去。

    至於李清寧,他在陳老夫人她們走前兩刻鐘,撂了句霍三讓他跟他一起去,就先跑了。

    往年,他都是和太婆她們一起過去的。

    可昨天晚上,他一回府,聽他二嫂說了今天要分兩撥去魯國公府這事兒,頭痛之下,果斷決定,他還是三十六計逃為上吧。

    要是不逃,他肯定得和太婆她們一起,她們這邊熱熱鬨鬨一大群,四妹妹那邊孤單單一個人,這也太那個啥。

    還是躲為上吧。

    陳老夫人一行,和李苒前後腳進了魯國公府,陳老夫人和張夫人一起,往老夫人和夫人們賞荷的大花廳,二奶奶曹氏跟著,在離大花廳不遠,年青小媳婦們喝茶的地方,和諸小媳婦們一起,喝著茶吹著風賞著景,當然,名義上是候著侍候長輩。

    李清柔和李苒自然是往小娘子們玩耍的水閣。

    這幾次宴請聚會下來,諸家對李清柔和李苒已經形成一種默契,反正這倆小娘子不同群,那就好辦,分兩群,這一群,和那一群,略隔開些就好了。

    見陳老夫人進來,魯國公夫人柳氏站起迎出來,含笑見禮,“孫老夫人一進來就問您到了冇有。”

    “她到的這麼早?你忙你的,我們自己進去,不是外人,不用客氣。”陳老夫人和柳夫人笑著客氣幾句,花廳裡,忠勇伯府孫老夫人已經迎出來。

    柳夫人又和張夫人說了幾句家常,讓進張夫人,又忙著去迎彆家老夫人和夫人。

    吳老夫人進來時,陳老夫人正和孫老夫人坐的很近,低低的說著什麼,孫老夫人神情陰鬱,陳老夫人看起來頗有幾分激憤。

    “瞧你們老姐妹倆,走到哪兒都這麼親熱,這是說什麼呢?”吳老夫人坐到兩人旁邊,帶著幾分提醒之意,笑道。

    “冇什麼,一點子陳年舊事,都過去了。”陳老夫人一邊笑著接了話,一邊輕輕拍了拍孫老夫人,示意她先不要說了。

    “這話極是,陳年舊事,過去的就都過去了,能掀就掀過去,掀不過去,也彆提起了,要不然,難為彆人,也是難為自己,咱們都這個年紀了,再難為自己,一把老骨頭,可難為不起。”吳老夫人笑著,話裡有話的勸了句。

    “您是個明白人,這話在理。可這個在理,實在難為人。”陳老夫人看起來傷感而憤忿。

    孫老夫人想說什麼,陳老夫人輕輕拍了拍她,“不是說你的事兒,我是說我們家的事兒。”

    陳老夫人轉向吳老夫人,“您是個明白人,我就說說我的想頭,你聽聽,是不是這個理兒。

    我知道,這京城好些人,明麵上不說,其實心裡都覺得我這個媳婦兒不大度,不賢惠。”

    陳老夫人指著張夫人。

    “這個不大度,不賢惠,就是因為我們家突然冒出來的那位四娘子。

    我這媳婦兒冇歡天喜地的接她回來,冇捧在手心裡金尊玉貴,待她不好了,就是不大度,不賢惠了。

    待她不好這一條,是我,不是我這媳婦兒,從那妮子進侯府大門前,去接她的人,都是我安排的,是我待她不好。

    這一條,正好,趁著今兒人多,我就清清楚楚說一句,彆把這屎盆子扣到我媳婦兒頭上。”

    見陳老夫人動了氣,柳夫人站起來要勸,吳老夫人伸手按住了她。

    有些話,說開了冇什麼不好。

    “自從做了這大戶人家,我這個人有什麼說什麼,這什麼賢惠規矩的,我就開始想不明白了。

    當年我們住大雜院,也見過呼奴使婢的人家,還冇少見,我就冇見過哪家男人,把外頭生的崽兒,說往家裡領,就能領進家的。

    這事兒不是冇有過,不是一回兩回,哪一回,不是孃家人打上門,把男人打個半死,把家裡砸個稀爛的都多的是。

    怎麼到了咱們這樣顯貴的不得了的人家,這生在外頭的崽兒,成了寶貝了?說往家裡領就往家裡領,這媳婦兒不高興了,待這崽兒不好了,就是不賢惠了?

    這孃家,也都是勸著自家姑娘這個賢惠那個賢惠。

    這是什麼理兒?

    這個理兒,我不懂,也想不明白。”

    “大戶人家,也不是說領就能領進門的。孃家也不是隻會勸自己家姑娘賢惠。”吳老夫人緩聲接話,“你們府上四姐兒,身份不同,這您知道。”

    “是,我知道,尊貴,有用。這是我這個媳婦兒一直勸我的話,這是皇命,皇命還能說啥?

    既然是皇命,那就當皇命待著,她想怎麼著就怎麼著。

    我早就交待下去了,她的事兒,不從我這媳婦兒手裡過,她用銀子,也不從內宅走,都隨她。

    也就隻能這樣了。

    我這媳婦兒冇生她冇養她,冇那個情份,我也冇有,那妮子也是明白得很,早就撂了話,她冇有親人長輩。

    這妮子這話,說得好,這當爹當孃的,不是你生了她,就是長輩了,你得養,耗心耗血的養!

    不是你生了他,那男人,連生都冇生,不過快活了一回,從此拍手不管,過個十幾二十年,孩子大了,一句生了你,就是長輩了?就得孝敬了?這是什麼理兒?

    您說說,有這樣的理兒?這叫什麼理兒?”

    陳老夫人看著吳老夫人,聲調激憤。

    吳老夫人被她質問的上身微微後仰,若有所悟的看著神情晦暗的孫老夫人。

    “老夫人消消氣,這理兒……”河間郡王府杜王妃離得近,欠身想勸,卻又有些不知道說什麼好。

    “我不氣,氣也冇用不是。

    你家三哥兒看中了那妮子,這事你知道吧?你肯定知道,正好,也說說。

    那妮子的親事,她爹管不管我不知道,也不管。

    我跟我這媳婦兒,管不上,也不想管,聽說太子爺發了話,她的親事,她自己作主,這樣好,這樣最好。

    你們府上以後要求親什麼的,去找她爹,找她自己。”

    陳老夫人輕輕拍了下不停的拉著她的孫老夫人,長歎了口氣,“我這脾氣,不說了不說了,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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