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2.二十六

二十六

自從張界在編委會上提出辭職以來，編委會的成員就沒有輕鬆過。編委辦幾乎是天天挑燈夜戰，主要領導每天都要聚齊，來這裏研究挽留張總編的辦法。編委會裏唯一的不熱心者就是羅心，大家也不把他放在心上，各種辦法照提不誤。編委辦的人每天都負責民意調查，晚上到編委辦碰頭。經過三天的調查，報社裏有百分之九十八的員工都不希望張總編離開報社。這個民意調查令編委成員們爲之興奮。他們知道有這個結果，留下張總編就有了基礎。

天賦做出安排：讓報社的一百五十名不上夜的員工，明天一早到省委宣傳部去，請求省委宣傳部不要批准張總編的辭職請求，幹部一律不去，要讓宣傳部眼見這是民意，沒有人策動，讓宣傳部知道張總編對於報社，尤其是現階段報社的重要‘性’。

第二天一早，報社的員工陸續到了宣傳部，把宣傳部圍了個水泄不通。說來也巧，正好那天省委書記和省委徐副書記，陪同中央的宣傳部的副部長到省委宣傳部檢查工作。原以爲是討工資、鬧上訪的羣衆，問明原因之後，幾位領導笑了。省委書記和中央那位副部長對分管宣傳的省委徐副書記說：“徐書記，我們倒想見見那位總編，你通知他，現在就來，當着這麼多職工見他。”

徐副書記馬上安排宣傳部通知張總編到宣傳部，報社是天賦接的電話，他故意說：“張總編不在報社。”宣傳部許副部長火了：“不管他在那裏，也要把他找到，半小時之內到省委宣傳部，你告訴他，中央宣傳部的領導和省委書記副書記都在等他。”說完就掛斷電話。

天賦聽完電話可高興了，馬上把這個個消息轉達到每個編委。

張界聽說中央宣傳部的領導和省委書記和副書記都在等他，不知是福是禍，也只有打起‘精’神前往了。剛到宣傳部他就被報社的員工圍住了，員工們說：“張總編，你就真的把我們丟在一邊了不管了，你走了我們怎麼辦？”“張總編，我們知道你有難處，可你不能見死不救啦，你這一走，我們報社不就沒有主心骨了嗎，把報社‘交’給羅心，我們不 放心啊！”“你是在傷我們的心啊，張總編啊，你年輕，有能力，有辦法，你就留下來幫幫我們吧！”

報社的員工們早把省委書記他們晾在一邊了。“這樣的幹部，在我們組織裏是越來越少了，這樣的場面不多見啊。”中央宣傳部的副部長對身邊的省委書記副書記說，省委書記點了點頭。

省委宣傳部許副部長把羣衆召集到一起說：“同志們，你們反映的問題宣傳部會認真考慮，大家都看到了，今天除了我們宣傳部的負責人以外，還有省委的書記副書記，中央宣傳部的領導同志，他們心裏也是有數的，一定會給大家一個滿意的答覆，今天就請大家先回去，好不好。”

報社的員工說：“你們一定要留下張總編，不然我們會再來。”好不容易纔把報社的員工打發走。員工剛回到報社，許副部長就打電話來問天賦：“你們報社的員工到省委宣傳部是誰指使的？你要老實報告，查出來是一定要處分的。”

天賦狡辯道：“我們報社的編委都不知道，是羣衆自發的，如果處分就處分我們編委會吧。事前我們真的是一無所知的。”許副部長說：“但願是這樣，我們會調查的。我就奇怪了，什麼時候不請願，有中央和省委領導來的時候就來請願，這些人還有沒有原則‘性’。”對報社員工到省委宣傳部許副部長大爲光火。

天賦他們一幫人卻暗自發笑。

張界被領導帶到了省委，幾位領導詳細瞭解了情況之後，語重心長地說：“小張啊，看來你把單位料理得不錯呀，工作做得也很得民心呀，你這樣的幹部組織是需要的。希望你謹慎考慮。我們也看了前一段時間省委工作組對你的評價，知道你是一位難得的人才啊。”

面對幾位領導的讚許和挽留，張界一時沒有表態。幾位領導也大度且誠肯的說：“你可以回去仔細考慮考慮，考慮好了再答覆，我們相信你會做出正確的選擇。”

張界也是第一次遭遇這種情況，一天內發生的這兩件大事都令他猝不及防。

報社幾百員工那焦灼期待的眼神，那誠懇信賴的話語，即便在鐵石心腸的人也會爲之動容。員工是最樸實的，他們的情感是最不攙假的，他們的讚揚也是最具震撼力的，員工們自發的挽留顯得金子般的珍貴。張界的心‘亂’了，一閉上眼睛就看見員工們那一張張臉，就看見編委們那殷切的期望……

省委書記副書記和中央宣傳部領導那殷殷厚望，熱切鼓勵，讓他一時無所適從。書籍他再也無法看下去，滿腦子都是：“留下吧，留下吧，這裏需要你……”

柳葉枚又來電話了。向他傾訴思戀之苦，他不知如何回答她。柳葉枚敏感地問：“遇到阻力了？”他覺到了戀人的不安，趕緊說：“沒有，只是有些感冒了，身體不大好。”柳葉枚又給他講了一大堆保養身體的方法，他無奈的聽着，心裏卻在想今天發生的事。

最後柳葉枚告訴他，公司的事情有了好轉，她現在已進入公司的董事局，不久，按她父親的安排，她們就會出任下一任董事局主席，她想聽聽他的意見。張界說：“只要事情進展順利就好，我又不懂，能有什麼意見。”柳葉枚撒嬌的問：“你不祝賀我，就是不關心我。”張界爲她的孩子氣感到好笑，只得說：“祝賀你我的小寶貝！”柳葉枚這才掛了電話。張界暗地裏鬆了一口氣。

省委宣傳部的正式批覆下來了，沒有批准張界的辭職請求。報社的編委領導和員工一樣高興，可這事卻急煞了張界。

張界非常明白，如果有關部‘門’沒有批准自己辭職，自己自作主張的離開報社，那會是一種什麼樣的後果，更不要想出國了……張界內外‘交’困。

報社編委會主動給他臺階，全體出動，請他回來主持大局，張界眼看辭職一時無望，出於無奈，只得回到了報社。可那邊的柳葉枚卻天天催他，對柳葉枚催促、撒嬌、生氣，他可是黔騙計窮了，只有求助編委會。

就這樣，報社編委會、省委宣傳部、國家有關部‘門’先後給柳葉枚的公司發去公函暗示張界的留任是出於組織安排。柳葉枚的父親反過來勸‘女’兒，你就讓他在那邊幹吧，在中國幹到那個份上不容易呀！

柳葉枚能說什麼呢，除了繼續孤獨地等待？張界內心別樣的內疚，他不知道何時才能報答柳葉枚，何時才能與好團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