給築基弟子的講課，是在一座山谷，臨時場地。

飛仙門的築基弟子只要是沒有職務在身的，差不多都來齊了。

有剛進入築基境界的弟子，也有築基大圓滿的弟子，大概有兩三百人。

鍾源神識掃過，頗覺惋惜。

這裏面有大半弟子都被耽誤了，這輩子都只能困於築基境界，沒有了再往前衝的潛力。

不是資質不行，而是急功近利，沒有打穩根基。

飛仙門走上下坡路之後，爲了激勵弟子們努力修煉，大幅度的壓低了普通內門弟子的待遇，多出來的資源，向那些進入築基境界的精英弟子傾斜。

兩者的差距，越拉越大。

這固然是激勵了弟子們努力晉階築基境界，可是也使得那些弟子一旦可以突破到築基境界，就匆匆忙忙的突破，使得根基不穩，不能更進一步。

這種急功近利的思想，愈演愈烈，到最近幾百年裏，精英弟子和普通弟子的待遇差距，已經是天壤之別。

普通內門弟子除了可以吸收到靈氣，領到一些辟穀丹，已經沒有了任何福利可言。

想要掙靈石，要不就給門派做雜役，要不就到外面的世界去打妖獸，採靈藥，找礦石，拿命來換資源。

而精英弟子，則每個月都有門派發放的靈石丹藥，可以安安靜靜的修煉。

這種情況下，能夠突破到築基境界的情況下，有幾個人能按捺得住不去突破？

誰都知道基礎打牢一點更好，可是會不會好過早一步晉階築基帶來的好處，很多人都不知道了。

飛仙門沒落到現在這個樣子，真的不是沒有原因的。

也不只是飛仙門如此，整個虞國修真界，近幾千年來都是這樣的思想，使得幾千年來一個化神修士都沒有出過。

飛仙門這邊，也就是鍾源以一道數學題的方式陳述利弊之後，纔將這種思想遏制住。

雖然還有急功近利的人，但是已經不多了。

內門普通弟子這邊已經有了很大的好轉。

可是精英弟子這邊，由於那都是歷史陳留問題，情況非常的糟糕。

好在，還有一少部分，大概百來人的樣子，錯得不算很離譜，現在糾正過來，以後不是沒有衝擊金丹的可能。

不過潛力也基本上就到此爲止了，兩三百築基弟子裏面，有可能成就元嬰境界的，微乎其微。

能出來一個，就是幸運的了。

看到這個局面，鍾源總算是明白了爲什麼飛仙門對凌清寒的期望那麼高。

畢竟只有凌清寒的未來值得期待了。

“今天是我第一次給門中的築基弟子來講課，但是我想說的是，我對現在看到的情況非常的失望。”

到了之後，沒有過多的耽誤，鍾源開始了他的開場白，道：“你們本來應該承載着門派復興的希望，可是現在你們的狀態，很難承載住這個希望。作爲飛仙門的一份子，我很痛心。”

一開始就放了一個羣嘲，那些弟子都很吃驚——這廝是要幹嘛？以一懟百嗎？

旁聽的凌清寒也吃了一驚，不知道鍾源爲什麼一上來就說得這麼不客氣。

這和他以前的講課風格有些不一樣啊！

“在場的各位，很多都比我年紀要大，有的年紀甚至比我大出幾倍。我說的這些話，可能會對你們有所冒犯，在這裏，我想說一句——對不起！”

說了這句“對不起”之後，鍾源又道：“但是我還是想說，我真的很痛心！你們是門派的精英弟子，是門派的中堅力量，可是你們現在的這個樣子，根本就無法承載起門派復興的希望。”

他掃視了一下聽講的那些人：“你們自己評估一下，有幾個人能有機會晉階金丹？又有幾個人能有機會晉階元嬰？”

那些弟子本來有些不忿，可是現在鍾源這麼一問，都啞口無言了。

確實，沒幾個人有那個信心。

“你們，自己就把自己給淘汰了。”鍾源嘆了一口氣，道：“給那些練氣弟子講課的時候，我從他們臉上看到了朝氣，看到了門派復興的希望。可是在你們這裏呢，我看到的，基本上是暮氣。”

暮氣沉沉，用來概括內門精英弟子的精神面貌，不會有什麼問題。

凌清寒也是暗歎一聲。

飛仙門的很多精英弟子，實在是暮氣沉沉，看不到多少積極向上的東西。

“門派百分之九十的資源，都用在你們的身上，而你們也心安理得的享受着這樣的待遇，毫無進取之心。看看你們現在的樣子，再想想那些普通弟子，我只想說，門派對你們的供養，是一個非常嚴重的錯誤。”

鍾源嘴下沒有留情，直接指出飛仙門這幾千年來的決定是錯誤的，這讓凌清寒大驚，那些築基弟子也都露出不忿之色。

鍾源沒有就此打住的意思，道：“好像在門派的政策裏面，只要你修煉到築基境界，就什麼都有了。而門派中很多人的目標，也就是快一點修煉到築基境界，那就什麼都有了。這造成了一個什麼樣的後果？”

問了一聲，沒人應答，鍾源自己回答道：“那後果就是，在練氣境的時候，拼命的修煉，也不管基礎有沒有穩固，也不管以後的道路還能不能走下去，只要能衝擊築基境界了，就馬上去衝擊。而到了築基境界，似乎你們的人生目標已經完成了，不需要再努力了，可以好好的享受了。結果，就是現在我所看到的——暮氣沉沉，耽於享樂，失去了進取精神！”

對於他這段話，有些弟子一臉的不以爲然，不過更多的弟子滿臉愧色，顯然是被鍾源給說中了。

“這還不是最可怕的，你們知道最可怕的是什麼嗎？”鍾源苦笑一聲，道：“最可怕的事情就是，現在那些朝氣蓬勃積極向上的弟子，等他們到了築基境界之後，也有很大的可能和你們一樣，覺得已經達到了目的，不願意再努力修煉了。要是這樣的話，我只能說：飛仙門，完了！”

他最後一句話，在凌清寒腦海中迴盪，心想：“難道真的有那麼可怕嗎？”

心裏不願意相信，可是又覺得，鍾源說的很有可能就會成爲現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