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年自然也看見鍾珉的車了，也只裝作沒看見。
兩臺車一前一後開往民政局，到了目的地，鍾珉將車停在一旁，看着陳年一行人下了車，往樓裏走去。
多熙走了幾步，回頭看了看鐘珉的車，一時之間，心裏也不知是什麼滋味。
登記處前面已經排了好幾對前來登記的男女，陳年和多熙排了號，在椅子上等着。沈宗文和吳香梅也坐在旁邊。
那些等待着的男女，好奇地看了看沈宗文和吳香梅，以爲他們也是來登記的。二婚，或者三婚。
等待的心情是不一樣的。吳香梅帶着心願既了的欣慰。陳年有些興奮與緊張，他不得不時刻提醒自己，這是假的，假的，以此來抑制自己內心涌動的幸福感。
多熙則一直木木的，眼前的一切都那麼不真實。她跟着陳年去拍照，拍照的師傅不斷讓她笑一笑，畢竟結婚這麼喜慶的事，多熙一臉夢遊呆板的表情實在不合適。
多熙於是使勁提了提嘴角，露出一個勉強的笑容。
一張結婚照，就此定格。
當陳年和多熙領了結婚證出來，已經差不多中午了。吳香梅是其中看上去最高興的人。陳年照舊管她叫梅姨，但這兩個字剛一出口，吳香梅就笑着糾正，“還叫姨，該改口啦。”
“媽。”陳年在心裏醞釀了一下情緒，最後嘴甜地叫道。
多熙簡直聽不下去，扭頭看向一邊，這才發現兩個多小時過去了，鍾珉竟然還等在那裏，他坐在車裏，靜靜與多熙對視。
而吳香梅已經讓陳年一塊兒接上他母親去吃飯，“媽請客。”吳香梅笑眯眯地對陳年說道。
陳年點頭應了。
然後他們上了車，離開了民政局。
鍾珉仍是坐在車裏，有種被世界遺棄了的感覺，他不知道該去哪裏，回家？一個人太孤單，他覺得自己的心裏被鑿了一個洞，呼呼地透風，呼呼地漏氣，使得他整個人都沒有力氣了。
想了想，鍾珉直接開車去了曲揚的律師事務所。
臨近中午，曲揚正好要去吃飯，見鍾珉來了，也不覺得意外，穿了外套，拉着鍾珉，“這下有人請客了，走，一起去吃火鍋吧。”
鍾珉於是轉身又跟着曲揚離開了律師事務所。
“不用開車了，不遠，走幾步就到了。”出了門口，見鍾珉往車邊走去，曲揚急忙喊住他。
鍾珉沒說什麼，轉身跟着曲揚往火鍋店的方向走去。他情緒很差，曲揚察覺了，走了幾步，問他：“怎麼了？你這幅悶悶不樂的樣子真少見。”
“我現在才知道這世界有多操蛋。”鍾珉淡淡說着，仰頭看了看行道樹光禿禿的枝椏，冬季太無生機了，恰如他此刻的心情。
曲揚不由笑了，“你跟沈多熙吵架了。”
鍾珉斜了曲揚一眼。
“那我想不出是爲什麼了，除了沈多熙，誰有那麼大殺傷力，讓你對這個世界都絕望了。”曲揚搖了搖頭，表示不解。
“今天，就剛剛，多熙和陳年去登記了。”鍾珉說完之後，不可抑制地咬了咬牙。
曲揚嚇了一跳，瞪大眼睛，“發生什麼事了？”
鍾珉便把吳香梅生病，非要讓多熙嫁給陳年，否則不肯去住院的事講給曲揚聽。
曲揚邊聽邊嘖嘖有聲，“沈多熙她媽媽這是終於抓住機會反擊你了，不過話說回來，人家登記了就受法律保護了，鍾珉，你以後再和沈多熙在一起，你就是第三者了。”
曲揚說完這句話，忍不住笑了起來，他真的從來未曾想過，一向果斷幹練的鐘珉會遭遇這麼焦頭爛額的時刻。
“對不起，我不是存心想笑的。”笑過之後，曲揚立刻道歉了，然後正色道：“那以後怎麼辦？”
“能怎麼辦？等多熙的媽媽病好了，他們再去離婚唄。”鍾珉苦笑了一下。
曲揚點了點頭，鍾珉此刻的心情，他能理解，他拍了拍鍾珉的肩，“今天中午這頓哥哥我請了，你就化悲憤爲食慾吧。”
“那以後沈多熙住哪兒？”吃火鍋的空檔，曲揚問道。
“當然住我那兒，他們又不是真的結婚。”鍾珉冷笑道。
“這種情況就比較複雜了，嚴格來說，沈多熙如果住你那兒，你們屬於非法同居關係，陳年可以告你的。”曲揚分析了一下局勢。
“讓他告吧，反正有你呢。”鍾珉懶懶說了句。他現在壓根不關心陳年，他只想着多熙此刻左右爲難該多難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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多熙和陳年登記結婚的消息嚇了陳年母親一跳。但隨即就是狂喜，盼了這麼久，陳年終於娶上媳婦了，而且娶的是這樣乖巧懂事的媳婦。
陳年母親拉着多熙坐好，將自己手上一枚金戒指摘了下來，“這件事太突然了，我也沒什麼準備的，這個戒指你先收着，彩禮錢我讓小年過些日子帶給你。”
多熙嚇了一跳，連連擺手不要。
陳年在一旁，幫着多熙收下，“媽給的，你就別客氣了。”然後陳年把戒指套在多熙的手上，“回頭我去買一枚鑽石的給你。”
吳香梅和陳年母親都開心地笑了。
多熙騎虎難下，不知該如何是好，臉上的笑容至始至終都是僵硬而無奈的。
“我這身體不好，也不想等得太久，我琢磨着這兩天請幾桌親朋好友，就把他們婚禮辦了吧。”吳香梅對陳年母親說道。
聽到這麼急促地舉辦婚禮，陳年母親有些愣怔，但隨即就點了點頭，“對對，趁熱打鐵，好事要抓緊，我和陳年回去商量商量賓客名單，怎麼也要三五天吧。”
“儘量快些就行。”吳香梅輕聲說道。
陳年母親點頭，目光疑惑地看了看陳年，卻什麼也沒說。
等飯菜上齊，陳年母親忽然又有些憂心，“這新房也得佈置，得有新被褥，窗簾什麼的也要換，得有婚車……算來算去，三五天真的不夠用。”
“那些東西都不用您操心，我和多熙已經都準備好了，反正我那裏什麼都有，我們只要在酒店擺幾桌，不用請大多人，大家吃一頓樂呵樂呵就行了。”陳年急忙說道。
陳年母親白了陳年一眼，“你這孩子真不懂事，你這不委屈了多熙了。”
“阿姨，我沒事，不要緊。”多熙急忙開口。
“是啊，我們家不挑那些的，只要這兩個孩子好好過日子就行了。”吳香梅接過話茬。自從多熙和陳年登記，吳香梅對多熙的面色明顯緩和多了。
“唉，多熙這麼好的閨女，這樣太匆忙了……”陳年母親仍是一臉遺憾地念叨着。
“好了好了，菜都齊了，別聊這些了，快吃飯吧。”陳年攔住這個話題，招呼着大家吃飯。
於是，大家開始其樂融融地吃飯。
其中最開心的就是陳年母親，她不知道這場婚禮到底是怎麼來的，滿心都沉浸在自己終於當了婆婆的喜悅裏。其次就是吳香梅，這麼多年了，她還從未這樣舒心過，多熙嫁給了她看好的陳年，而那個鍾珉此刻一定痛不欲生，實在太解氣了。
吃過飯，陳年送三個老人各自回家，然後帶着多熙離開，只說去置辦這兩天需要的東西，婚紗之類的。
當車裏只剩多熙和陳年，多熙疲憊地靠在車座上，這一上午她僞裝着自己強顏歡笑，實在是太累了。
“送我回家，我想睡一覺。”多熙閉着眼睛，對陳年說道。
陳年看了看多熙，“回哪個家？”
多熙睜開眼睛，語氣有些奇怪地說道：“當然是我和鍾珉的家。”
陳年笑了一下，嘆了口氣，“可你現在是我的老婆了……你記得嗎？我們第一次見面，我對你說的第一句話就是‘老婆’。”
多熙當然記得，但她將頭扭向車窗外，淡淡說了句：“不記得了。”
“回我家吧，這幾天就要舉行婚禮了，總得佈置個新房出來吧。”陳年開始找藉口，要帶多熙回家。
“你看着佈置吧，我真的很累。”多熙重新閉上眼睛，但只閉了一會兒就睜開，對陳年說道：“你把我放在路邊吧，我自己打車回去。”
陳年沒有說話，也沒有停車。
然後從包裏拿出手機，撥通了鍾珉的電話。
陳年有些生氣，將電話從多熙手中奪了下來，摁斷。
“你幹嘛？”多熙有些意外。
陳年沒法回答，他也不知道他要幹嘛，但是他真的受不了多熙的心裏只有鍾珉了，他們剛剛登完記，這使得陳年有種錯覺，覺得自己的老婆要跟鍾珉跑了，沒法不氣惱。
兩個人正僵持着，多熙的電話響了，是鍾珉回撥過來的，陳年看了一眼，毫不猶豫地接通，卻剛要說話，就被多熙將電話奪走。
“鍾珉，我現在要回家，你在家等我。”多熙對鍾珉說道。
那邊的鐘珉應了一聲，又問多熙在哪兒，用不用他去接？
得知陳年送多熙回去，鍾珉說道：“好吧，我在樓下等你。”
掛斷電話，多熙對陳年說：“你是要送我回家，還是把我放在路邊？”
陳年皺着眉頭，沒有說話，卻是開車往鍾珉家的方向疾馳而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