宇文憬一進長樂殿，便聞到隱隱的血腥味。
“若若怎麼樣了？”宇文憬焦急問道，他不敢進去看端木若，是他害死了他們二人的孩子。
“若姑娘一直在哭，臉色蒼白，”小莫子跪在地上，是他害死了小皇子，他纔是罪魁禍首。
……
端木若躺在牀上，下身絞痛，血流不止。她的孩子，她的孩子不過兩個月，居然就離開她了……
她摸着自己的小腹，她好想留住孩子。可是，宇文憬不要他，宇文憬不想要她的孩子。
“姐姐，哭出來吧，你別憋壞了。”翠翹忍住哽咽，她握住端木若的手。冰涼。姐姐爲何不哭呢？她好怕，她怕姐姐會有什麼不測……
這孩子是姐姐的依靠，是姐姐的權仗，皇子沒了，以後姐姐怎麼在後宮立足？
“我要宇文憬還給我孩子。我恨他，我要孩子……”端木若的小臉簡直都皺到一塊了。她的心好疼啊，爲什麼她要喝麝香湯？
翠翹看着端木若，無比心疼，她只知道姐姐愛笑，也喜歡跟她們說笑，可。如今這般傷心疲憊看是第一次見。
端木若緊緊的捏緊被褥，翠翹不知原來端木若的力氣可以這麼大，她感到被褥都要被端木若扯破了。
“翠翹，玥姑姑喚你出來。”小哲子通傳道。
聽到這些，端木若的眸有一瞬委屈隨後便是死灰般的絕望。“我要我的孩子……”
“參見皇上。”翠翹福福身。
“若若，怎麼樣了？”
翠翹有一絲驚訝。她沒想到皇上是在乎姐姐的。“太醫看過了，可是姐姐身下仍然血流不止。”
“……”翠翹看見宇文憬，不可一世的宇文憬眼睛紅了。
興許是他看錯了，怎麼可能？翠翹急忙錯開目光，看着地。“姐姐說，要讓皇上還她孩子。”
宇文憬心裏早已急不可耐了。他想抱抱端木若，安慰她。可，他害怕，他也不敢……
宇文憬推開內殿的門，翠翹又一次落淚。“皇上，姐姐心裏不好過，她看見您，心裏怕是會慚愧，更不好過。”
小哲子搖搖頭。翠翹這話說得到婉轉，怕是若姑娘看見皇上，會氣的昏厥纔是真的吧……
宇文憬手扶着門，他透過門縫看着殿內的景象，然而除了帷帳就是帷帳，他什麼也看不見，他只能聞到濃郁的血腥味……
“皇上，宗廟是有規矩的，血腥之事，不吉利。會歿了您的福氣。”小哲子勸道。
宇文憬卻勾起嘴角，他放下緊扣着門的手。“再讓太醫來看看。”
小哲子原本鬆了一口氣，可看着宇文憬這副似笑非笑的表情，心揪到一塊，他點點頭急忙去太醫院。
“皇上。”翠翹原本鬆了口氣，可沒想到才慌神的功夫，皇上還是進了內殿。
都是命數。姐姐逃不過……
“我要我的孩子……”
“我要我的孩子……”
宇文憬掀開層層幕簾，看見的便是端木若躺在牀上，好似失神般一遍一遍重複着一句話。她氣若游絲，但宇文憬聽的卻分外明白，若若要他們的孩子。
“若若。”
端木若怔住，她沒有說話，斜睨着宇文憬。水眸中的情愫，讓宇文憬心疼。
“宇文憬，你放過我吧。”端木若說話擲地有聲，猶如冰柱刺在宇文憬心上。
“你若是還念着昔日的情分，我求求你，放過我。”端木若明明在落淚。可她說話時卻沒有哽咽，像是下了決心，宇文憬深深感到，端木若變了。
宇文憬握住端木若的手，眼眸紅了，可，端木若卻不曾看他。她給了他許多機會，她想給他生孩子，可宇文憬不要，如今孩子沒了，端木若從今以後也不想了……
“我錯了。”宇文憬撫着端木若的臉，她的小臉蒼白就連脣也失了血色。她這是有多虛弱？
端木若的眸子微微流轉到宇文憬身上，她輕輕眨了下眼睛，宇文憬的眼睛溼溼的，他居然也會哭……
是啊，她的孩子也是憬哥哥的……端木若心裏的弦終於繃不住了，斷了，所有的情緒猶如山崩地裂般滔滔不絕的涌現出來。
“憬哥哥，你還我孩子。”端木若緊緊抓住宇文憬的手臂，她的指甲嵌入宇文憬的血肉，她咬牙切齒，她好恨。
宇文憬並沒有抽出手，若是這樣能叫她解氣，他受些疼又何妨？
“若若，別這樣，你身子受不住的。”宇文憬不是擔心別的，就是心疼若若心緒起伏過急過躁。
不知過了多久，端木若的手痠了，她竟用嘴咬住宇文憬的手腕，她勢必要咬出血，他殺了她的孩子，他是壞人……宇文憬明顯感到端木若的決心，以往端木若咬他都是適可而止，可這一次她的力道卻在一點點加深。
宇文憬蹙眉，他看着端木若幾乎是用盡全力在牙關上，她的肩顫抖着……她恨他。
端木若嚐到一股血腥味，她的淚混着他的血從手腕上流下，染在龍袍上，落在牀單上，擴散成梅點……端木若嚐到一股腥甜味，愈來愈多，她嚶的一聲哭嚎出來。久久壓在心口上難以排解的怨氣此時此刻終於爆發，她好恨自己，她爲什麼捨不得？
宇文憬攬住她的肩，輕輕拍着她的背，爲她順氣。她，總算是哭了……
“若若。我錯了，我不知道我們有了孩子，若是我知道我哪裏捨得不要他？”宇文憬把端木若圈在懷裏，心裏有千言萬語可話到嘴邊只化爲寥寥幾字。他是個男人，孩子的情誼與他來說淺之又淺，他尚且心如刀絞。更何況是身懷着孩子，與他血脈相連的若若？他的痛不及若若的毫釐，可，若若，你是有多痛？
端木若看着宇文憬嚎啕大哭，她好像找到了傾訴的人好想看到了劊子手，她怎會這樣？
“我不要你……你滾……”端木若原本煞白的臉氣的通紅，她的眸原本還猶如死灰可在這一刻炯炯有神，咄咄逼人！
然，她心裏無比糾結，她想讓自己的丈夫孩子的父親留下陪伴自己，可。她難以面對殺了她孩子的九五之尊。爲何她的憬哥哥是皇帝呢？
宇文憬自然不會滾，他定定看着端木若，琉璃眸流露出濃墨重彩，欲讓人深陷。昨日，是他不該碰她，不該強迫她。若若再恨他都是應該的。
端木若看着宇文憬，他的面孔越來越模糊，似要離自己遠去。孩子，是不是地府太冷了太?了，你怕？所以來找娘了？那娘這就下來陪你，只是，你的爹爹也好愛你，你萬萬不可埋怨他……
“若若，若若……”
……
“皇上，若姑娘原本身上的寒氣久才緩和，如今失血過多怕是無力迴天，還請皇上節哀。”一排排太醫跪在地上，叩着響頭。皇上方纔說的話。如雷貫耳：她若是好不了，你們就下去陪葬！
可是，他們又不是神仙，續不了命，就算讓他們陪葬也沒法子讓端木若好轉。
宇文憬嘴角勾起一絲冷笑，相比起方纔前所未有的暴怒，有的只是陰冷。“節哀？來人，把他拖下去杖責八十，朕讓你知道什麼是節哀。”
語畢，便有三個侍衛拖走他。“皇上饒命、皇上老臣忠心耿耿三十多年，從先帝那會就在宮中伺候，老臣對您忠心耿耿啊……”
“皇上息怒。”
“老臣還有一個法子，可，可，可以讓若姑娘迴天。”
宇文憬臉色一變，擺擺手，三個侍衛退下。
老太醫連滾帶爬迎到宇文憬身邊，心神未定，他惶恐道：“皇上，就是苗醫，可以用蠱。”
宇文憬挑眉，蠱，他不是沒聽過，只不過是他不信。江湖術士以訛傳訛罷了，豈能當真。但，到這種存亡關頭，關乎到小東西性命，他豈能不信？
“皇上，老臣在十多年前親眼看見苗醫用蠱讓人起死回生。說不定可以一試……只是苗族人原本就少，蠱術高明的更少，可以速速派人到南域一試。”
“不用了！傳楊煜旻。”
不過才兩刻鐘藍凌霜跟楊煜旻便趕來，宇文憬聞到楊煜旻身上的酒味不由得蹙眉。但，他還是忍下。
“藍凌霜，若若危在旦夕……小哲子可有跟你說？”宇文憬的語氣淡淡，但作爲一個女人。藍凌霜的直覺感到，宇文憬心急如焚。而且，她感到宇文憬憔悴了不少。也難怪，失了孩子，誰也不好過。雖然她先前還怨恨宇文憬，但看見他這副光景。藍凌霜不忍心了。
藍凌霜點點頭，正色道：“那你得先讓我去看看。”
小莫子帶路，等藍凌霜看到端木若時心刺痛。這還是半個月前活靈活現的端木若嗎？她的臉上居然毫無血色，她是失了多少血？
藍凌霜伸手想要撫摸一下端木若的臉，才伸手就被楊煜旻打開。“男女授受不親，藍凌霜，你要誰都可以，她，不可以！”
藍凌霜恨不得給楊煜旻一耳光，每一次，他都礙自己的大事！
“我在給她看病，醫者無男女！”藍凌霜狠狠白了一眼楊煜旻。楊煜旻整天都在想什麼？真齷齪！
楊煜旻看了一眼宇文憬，宇文憬滿是憂心的看着端木若沒有發話，楊煜旻暗自鬆了口氣。
藍凌霜在端木若的額上試了試溫，又掰開她眼皮看。嘆了口氣。“憬公……呃，皇上，是不是隻要救活若姑娘，不論我要什麼你也答應？”藍凌霜有些爲難。
宇文憬收回目光，看着藍凌霜點頭。
“她的血止住了，但缺血缺的厲害。我可以爲你們二人下情人蠱，用你的血肉養她。你可願意？”
楊煜旻倒吸了口涼氣，若是他，他等不會這麼傻。這種虛無縹緲的蠱術。多半是假的。還要賠上自己的血肉，唉……
“大膽，皇上龍體金貴，怎可損傷？”小哲子指着藍凌霜怒罵道，早就知道他不是什麼好東西。
宇文憬莞爾，他渾厚的聲音猶如清酒，堅定說道“朕願意。”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