端木若記得爹爹說過，梅花可以泡茶喝。楊儀兒向來好吃，恰好可以泡梅花茶給她嚐嚐。端木若想起儀兒嬌憨的模樣，不禁失笑。
“反正也沒人看見，宮規就先擱置一邊了。”端木若狡黠一笑，正欲動手，便聽見身邊有響動。
“怎麼沒人看見？人在做，天在看。”宇文憬哂笑道，一雙琉璃眸隱隱中有些喜悅。他走進端木若邪邪一笑。
端木若心驚，那個人穿着一襲白衣，身形修長。“大膽。這裏是儲秀局，你怎敢進來。”端木若窘的恨不得地盾，幸好她還沒有摘花，他抓不到把柄。她怒怒的瞪着他，有些害怕眼前的登徒浪子會告發她。
“別說儲秀局就算是長樂殿，也沒人敢攔我。”宇文憬看着端木若鼓起的包子臉心裏癢癢的，這麼大的雪，這丫頭光着腳，小腳趾紅彤彤的，不穿鞋不冷嗎？他伸手一攬，想把攬進懷中，沒想到端木若腳下一滑。
端木若朝宇文憬懷裏撲去，端木若用手按住宇文憬的胸口，宇文憬扣住她的腰，險些摔倒。遠看去，宇文憬緊擁着端木若。宇文憬覺得胸口熱熱的，他捏住端木若的下巴蠻橫的扳起，帶着數年的相思重重吻了下去。端木若六神無主，素昧謀面的人居然吻她，死淫賊！她毫不客氣反咬回去，勢必要咬出血。宇文憬也是一怔，那麼多女人求着他寵幸，她敢咬他，這丫頭當真不記得他了，沒良心的。
宇文憬不懂憐香惜玉，一時心悶，重咬一口回去，直到二人口中嚐到一股子腥甜味，他才放手。端木若又氣又怕，揚起了巴掌。衣冠禽獸！“大膽，我是皇上的女人。”
宇文憬再清楚不過她的舉動，他緊攥住她的手。琉璃眸透着戲謔，他把眸子眯得促狹，說道：“你光着腳勾引男人，還敢說你是皇上的女人！”
端木若把兩隻腳往衣裙裏湊了湊，她聽了宇文憬的諷刺火氣壓之不下，她掙了掙手臂沒掙脫。“死淫賊！”她另一隻手趁宇文憬不備重給了他一巴掌。雖說家道中落，家裏的勢力大不如前，可她還不至於能被淫賊欺辱。
宇文憬反怒爲笑，他用着端木若前所未見的眼神凝着她，他摘了一小枝梅花，輕輕插在端木若的發間。“你摘是犯規矩的，我摘與你無關。”
“既然你知你是皇帝的女人，你就不該在雪地裏光着腳。若是着了病，明日是不允許殿選的。”宇文憬換了種口氣正色訓道。端木若總覺得眼前人有種威嚴，讓人不敢不聽他講話。
“妹妹還不進來，明早你又不想吃飯了？”君墨輕有些惱，她用半大不大的聲音喚着端木若。
端木若白了眼前人一眼，提着鞋，頭也不回的跑回寢房。她想着方纔的吻與發間別的梅花，不禁憂心這算是私相授受，暗結私情嗎？
儲秀局門外卻有個太監，拿着衣物等着，他凍得瑟瑟發抖。“端木姑娘，你怎麼還不來？”
楊儀兒聽見外面有動靜，開門出來便看見小太監，手裏端着什麼東西。她上前，謹慎問道：“你是哪個宮的？”
“誒呦，姑娘你可算出來了。”小太監不由分說把衣物塞給楊儀兒，趕忙跑了。
“喂、這不是我的。”楊儀兒把衣裙展開，是茶色紗錦裙，心中竊喜不已。
不遠處，另一個房的媚像妖豔的秀女把這一切盡收眼底。
君墨輕放端木若進屋，把門關上，透門睨了睨門外，無人，莫非她眼花了？
“你的脣怎麼了？”君墨輕看着端木若脣上血紅血紅，越發糊塗。莫非被人扇了巴掌，吐了血？
回頭一看，端木若早已上了牀，她面色一紅，倉惶說道：“沒事……對了，王嬤嬤說，皇上喜見秀女穿桃色、鵝黃、月白、茶色。”端木若不願道出自己的目的，害怕旁人問東問西，便微微隱瞞君墨輕碧色之實。第二日，王嬤嬤待人可親許多。君墨輕戲言：“她是知道我們中指不定哪個會飛上枝頭。所以巴結着呢。”
雖說殿試在卯時，但私下的一決勝負卻在寅時。秀女早早起身穿衣洗漱，擦脂抹粉。明眼人如君墨輕、端木若可看出秀女挑的衣裙，大多都是桃色。有些碧色衣裙的秀女，端木若也好心稍加暗示勸了幾勸。君墨輕換了身鵝黃色的襦裙，也算是出挑。可，端木若卻穿綠帶綠。整個人看起來，彆扭的不得了。
“我看你就像一棵白菜。從頭綠到腳。趕快換一身。你是不是沒衣裙？姐姐借你。”君墨輕看着端木若被氣了個半死，有點恨鐵不成鋼的意思。她直接上手要扒掉端木若的衣裙。
“姐姐你不用管她。端木姐姐聰明着呢。”楊儀兒坐在一旁看風涼，又朝口中餵了一個小籠包。只有她知道，端木若根本無心選秀，可這種事避諱，她不好跟君墨輕明說。
“你以爲你多好，還有半個時辰，你連發髻都不挽。還吃！”君墨輕天生操心的命，看着這一對活寶氣不打一處來。她恨恨的朝餐桌上扔了一把象牙梳子。
“我大哥是鎮國將軍楊煜旻，他跟皇上比手足還親，你放心。”楊儀兒天生命好，她是保送進宮的主。
“……”君墨輕嘆了口氣，合着她是白操心了？
“也不瞧瞧你的姿色，你大哥可救不了你。都說醜人多作怪，楊儀兒你想出什麼幺蛾子？”一個媚相的紫衣女子走進端木若的寢房諷刺道。
端木若心裏默默讚歎，大冬天，酥胸半露，她不嫌冷嗎？
紫衣女子的身後竟還跟着婢子，婢子趕忙跟進來給她披上灰色的貂絨外衣。
“見過貞郡主，這丫頭有口無心，若是得罪了您，還請見諒。”君墨輕賠上一張笑臉，向貞兒福福身。她知道，貞兒是碩親王的女兒，皇太后的外甥女。她甚至是皇后的不二人選。她不好得罪！
“我都說了，醜人多作怪，我當然不會往心裏去。就是怕有些人，自以爲家世顯赫，出來丟人現眼。”貞兒說這番話的時候，卻笑睨着端木若。楊儀兒也知道貞兒的勢力，憋屈的在一旁吃小籠包，沒敢跟她叫板。
衆人不料的是，貞兒竟越過君墨輕，到端木若身邊。她指了指端木若的胸口，嬌媚道：“皇上最厭棄碧色。你若是沒有衣裙，我房中有。也好讓你見見世面。”
端木若淡然一笑，沒有言語。
“走呀，碧色衣裙會落選的。”貞兒扯了扯端木若的袖子，端木若卻不爲所動。貞兒想必是被寵壞了，她見端木若對自己愛答不理，甩袖而去。
隨後一羣秀女圍上來，安慰端木若。“她平日就是這般，把我們都得罪光了……你不要太在意……”
“是呀……”
……
殿選嚴肅，只是今年不知爲何皇上突然允許秀女帶病殿選，殿選人數比以往多了上十人。皇太后、貴妃娘娘與衆王爺早早就在場。
端木若正好站在殿中央，殿上之人看得一清二楚。最左邊就是宇文焱。
宇文焱一眼便看見端木若，他眉頭一皺，心裏緊了一緊。這丫頭竟是故意想落選。
“皇上駕到……”
“皇上萬福金安……”
皇上身邊站的便是鎮國將軍楊煜旻，楊煜旻看了看臺下忽的撲哧笑出聲。
“怎的？”宇文憬冷聲問了一句。
“你的小貓變成了一根蔥。”楊煜旻小聲說了一句，心裏歡快的不得了。
宇文憬眼一斜，嘴角微微一揚。難怪，原來她想落選！若若，他的若若怎麼如此想逃離他？
與此同時，端木若連撞牆的心都有了。都說冤家路窄，她昨日打的淫賊怎麼跟當今聖上長得這般像？可殿上坐的那位表情那麼嚴肅定不是昨夜的登徒浪子。
端木若把頭底下，心裏祈禱：一定不是同一個人……再說，就算是，皇上日理萬機怎麼可能記得她一個小秀女……
“衆秀女把頭擡起來。”
端木若一點一點擡起頭，目光一不小心就跟宇文憬接踵……那一雙勾人的桃花眼還向她拋了個眉眼……死定了吧，端木若確信，皇上就是那個死淫賊！
宇文憬猶記得，多年前，夫子問：“若若長大後想嫁給什麼人？”
一羣王爺想着端木若會答：才高八斗之人、聰明絕頂之人、報效國家之人、精通武藝之人、富甲天下之人……
端木若卻揉揉臉，想了好一會，指着宇文憬說：“我要嫁給他。”
“爲何？”夫子有些不好意思，趕忙追問一句。
“他長得好看。”
……
一個時辰後，太監總管小哲子拿着臨時擬好的聖旨分封秀女，只是，到了端木若時，封的是御前婢女。太后驚覺，但想到好像有個最低級的八品更衣的位分，便沒多訝然。
端木若心中煞是不平，自救不成只好求救了。她猛的衝殿上宇文焱跟楊煜旻眨巴眼。
“臣斗膽向皇上求一人。”宇文焱跟楊煜旻異口同聲道。
“臣想向皇上求秀女端木若。臣弟想娶妃了。”宇文焱如今只能搏一搏了。宇文憬從小到大都想搶他的東西。希望端木若也能被宇文憬搶過去。
“臣也想向皇上求秀女端木若，做……妾。”楊煜旻跟端木若私交甚好，他原以爲皇上會封她爲妃，可沒想到竟只是一個婢子，那他就不得不救了。但端木若只能是妾。
君墨輕心頭一驚，她僭越的扭頭看着端木若，又看看臺上之人，嚇得就像被小蛇咬了一般，趕緊收回目光。
“想是兩位愛卿方纔沒聽清，聖旨上方纔擬的有端木若。你們二人莫非是想跟朕玩笑？”宇文憬的桃花眼眯得促狹，他黑着臉，半打趣半呵斥道。
楊煜旻的話嚥了回去。他知，皇上的原話想說的是：“你們二人莫非想跟朕搶女人！”宇文焱鬆了口氣。
……
遷宮時，楊儀兒哭的慘，她怎麼也沒想到皇上會如此委屈端木若，居然貶低她當婢女。暗暗打抱不平。
但，還好，日後君墨輕跟楊儀兒可以相互扶持。
當婢女對端木若來說也並非不好，至少每月月底可以省親，到了年歲還可以被放出宮。只是，她得罪了皇上，以後的幾年裏都沒好日子過了。
端木若進長樂殿第一日，太監總管小哲子竟對她百般好言好語這是她沒算計到的。原本她還準備了一大包銀子準備巴結討好小哲子。
端木若也猜想過，皇帝會命她倒夜壺。但，端木若又算計錯了。她竟是更衣婢女，負責給皇帝倒茶按摩，脫衣梳頭，洗澡搓背。她跟皇上是低頭不見擡頭見啊！
當然，端木若跟小哲子提過換差事。小哲子卻頭一次黑着臉。“姑娘，這可是天大的好差事。皇上特地設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