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裡這裡，小樓叔叔說就是這裡啦！」

「哥哥你要敲門，不能沒禮貌。」

門外響起孩童稚嫩的對話聲，接著房門被篤篤拍響。

莫勤拉開門，擠進來兩個粉嫩嫩的糰子。

其中一個小男孩，自來熟地跑到床前，對坐在床上的小光說：「我系轉轉，這我妹妹棉棉。你叫什麼呀？媽媽說船上就我們三個孩子，我們一起玩呀！這系你的玩具？我也有好多好多，我帶你去看呀。」

棉棉抱著粉紅色的布偶兔，亦步亦趨跟在轉轉身後，轉轉說一句，她就點一下頭。

小光看看他們，又看看他爹。

莫勤動了動嘴唇，剛想說什麼，就聽陪倆孩子來的徐鐵軍說道：「讓他們一塊兒玩吧，就在樓下兒童室，我會看著他們的。」

「那勞煩您了！我收拾好行李就下去。」莫勤認出這位是老闆的岳父大人，那麼這兩個活潑可愛的粉嫩丸子就是老闆家的龍鳳胎了，想到自家孩子一個人玩孤零零的，就沒再推辭。

望著三個孩子一蹦一跳活潑的背影，他緩緩展開嘴角的笑容，再一次朝徐鐵軍致謝。

徐鐵軍擺擺手，趕緊跟上娃娃軍，生怕一個錯眼、磕了碰了倆寶貝蛋。

莫勤擔心小光和龍鳳胎處不來，一邊收拾行李一邊心也跟著飛到了樓下，越想越心焦，把行李袋裡的衣服拿出來放到床腳的衣櫃里，其他生活用品都堆在小方桌上，沒心思整理，匆匆抓了一把哄小光的大白兔奶糖，帶上門往樓下走。

「樓下有兒童室嗎？」他有些狐疑。

簽勞動協議那天，他跟著面試他的組長來過一次打撈船，目的是熟悉船上的環境，可印象里沒有兒童活動室呀。

「你說的是給孩子玩的遊戲室吧？那是老闆娘決定帶孩子一起陪老闆出海后，老闆臨時裝修的，喏，就在員工娛樂室對面，很好找的。」潛水組的隊員聽他說小光去了兒童室，給他指了指方向。

「謝謝。」

有了方向，很快就找到了。

仨孩子正專心拼搭著積木，沒有他想象的吵架、哭鬧、劍拔弩張。

莫勤鬆了口氣。

孩子玩得這麼專心，他就沒有走過去。

兒童活動室和隔壁的會議室差不多大，地上鋪著白色的羊毛軟地氈，靠牆一排刷著藍漆的兒童矮書櫃，擺滿了琳琅滿目的圖畫書。最高那層也就個一米五左右，孩子踮腳伸手就能夠到。

書櫃邊散放著幾個拼布蒲團，旁邊還趴著幾個和孩子身高差不多的布偶娃娃。

靠窗擺放著一張鵝黃漆的圓角兒童桌和四張靠背兒童椅，桌上有幾盒西遊記的拼圖。

另一面牆都是不帶櫃門、不帶抽屜門的收納櫃，每個柜子或抽屜里放著同一類的玩具。

莫勤打量了幾眼，發現他只認識積木和玩具工程車，還有安上電池會發出聲響的奧特曼，其他的別說不知道怎麼玩，見都沒見過。

內心要說沒有任何波動是不可能的。

只是眼下的他，還給不了小光優渥的生活，父子倆能安穩度日就不錯了。

他抿抿嘴，心裡下了個決定：等小光生日，應該返航了吧，工資卡里也有錢了，到時候帶他去趟玩具店，讓他自己挑一樣喜歡的玩具做生日禮物，再貴都買。

這般想著，他朝兒子看了過去。

仨孩子的城堡已經拼到尾聲了，就差最後一塊尖尖的屋頂，城堡就完全拼好了。他摸到兜里的奶糖，剛想招呼他們，卻見老闆家的男孩毫不留情地抽掉了城堡最底下的兩塊「地基」。

「嘩啦——」

城堡塌了一大半。

突如其來的一幕，讓莫勤的心猛地抽痛了一下。

腦海里頓時浮現鄰居家小孩欺負小光的一幕：也是這樣故意把玩具摔了或是扔了，耍橫誣賴小光，然後藉機要小光口袋裡的糖，如果沒帶糖，還會拎著他的衣領逼他回家去偷。

他顧不上白色的羊毛地氈會不會被自己汗臭的腳弄髒，踢掉鞋子大步走進去。

只不過才邁出兩步，就見老闆家的男孩「嗷」地一聲，頭一仰、倒在厚厚的羊毛地氈上，然後扭著身子閉著眼大叫，「完蛋惹！偶們的家被怪獸推倒惹！誰來救救偶們呀！」

小光大概是第一次見到這麼無賴的小孩兒，一臉無措。

棉棉見慣不怪了，小臉淡定地把倒塌的城堡一塊一塊撿起來重新搭，邊搭邊說：「怪獸走了，我們繼續吧！」

「不！怪獸沒走！怪獸埋伏在城堡里，天黑了會跳出來，啊嗚一口吃掉偶們的。偶們快跑吧！」

轉轉說著，爬起來就跑，結果羊毛地氈太軟，把他絆倒了。

「……」

愣了幾秒，轉轉立馬又嚎起來：「怪獸！一定系怪獸！快來救窩！」

邊嚎邊朝小光伸出肉乎乎的小手：「救窩！救窩呀——怪獸要吃我惹——」

棉棉抱著小粉兔布偶抿著嘴偷笑。來了個新朋友，總算不用她配合傻哥哥了。

小光看得目瞪口呆。

同樣目瞪口呆的還有莫勤。

「他就是這樣，不僅愛玩還愛演，習慣就好了。」

身後傳來一道溫柔的女聲。

莫勤轉過身一看：「老闆娘！」

「你就是小於那組新來的莫師傅吧？你兒子叫小光對吧？我聽小於提過。」

「對，他有點膽小內向。」莫勤撓撓頭。

「沒事，就讓他們仨一塊兒玩吧。小孩子適應能力強，很快就能打成一片。」

莫勤心裡也盼著小光能像老闆的孩子一樣活潑開朗，那才是這個年紀的孩子該有的模樣啊。

只是「冰凍三尺非一日之寒」，小光的性格要想一下子改變，怕是很難。

但他沒想到的是，僅僅才一天，次日早上他晚班下班，帶小光去食堂，碰到同樣去吃早飯的陸老闆一家，小光竟然破天荒地朝對方露出靦腆的笑容。

莫勤驚奇了。

又過了幾天，發現小光的笑容越來越多，不僅會把遊戲室里用彩色筆塗的畫帶回來給他看；玩了什麼有趣的遊戲，也會說給他聽；還會模仿轉轉被怪獸抓住以後各種搞怪的動作和表情……

孩子一天比一天開朗、活潑，莫勤感激在心，可現在的他，除了把本職工作干好，還沒有別的報答能力。

於是，莫勤以更加飽滿的激情、以一百二十分的認真態度，對待這份工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