康熙已經很久沒叫過這個名字了，以前叫時，她還是宮女，這個男人跟自己沒關係，可是現在她是妃，而這位是她的男人，她的主子。

“不喜歡朕這麼叫？”康熙看她笑了，也輕鬆起，他知道烏雅氏與佟佳氏不同，她一點也不介意曾經爲奴的身份。他喜歡的就是秀兒就是這樣，什麼時候都能坦然的過着自己的生活，這份坦然讓他無比的恬靜。

“不是，這名，自己都快忘記了，當秀兒時，臣妾很快樂。”德妃笑着嘆息着，臉上露出幾許懷念的味道。

“現在不快樂？”康熙故意吹鬍子瞪眼起來。

“不，很快樂，從沒想過的快樂，快樂得有些不像真的了。”德妃緩緩的坐下，不能否認，康熙對她真的很好。

佟佳氏把自己當物件送出，康熙卻從沒有把自己當成物件。在佟佳氏的宮中時，他並沒對自己表現出多少的在乎，可是私下時，她能感受到這個男人的歡喜與愛戀。

他一步步的把自己扶了起來，小心地把她和佟佳氏分開，讓她不必看着佟佳氏的臉色過日子，而且做得那麼巧妙，從不會讓自己成爲鋒口浪尖上的人，她從不是最得寵的那個，與她一起的常常會有好幾位，但她心裏明白，他心裏真的有她。

有時夜深人靜時，她也會想，真的出宮嫁人就好了？當年的七格格多麼尊貴？結果呢？如果像她似的嫁給像明尚的那樣的男人，不也可悲得很嗎？

可是對佟佳氏的恨意卻從來沒有消失過。她再恨的已經不是佟佳氏奪走她的希望，而是踐踏了她的尊嚴，奴才難不成就沒有尊嚴了嗎？

“秀兒，爲什麼不喜歡老四？朕以爲，你該最喜歡老四。”康熙一直想問這事，卻找不到好的時機，

康熙笑着回憶佟佳氏來報喜，秀兒懷孕了！那時他雖然表現得很淡然，但心裏卻鬆了一口氣，她將終於明正言順的歸他所有，成爲他的女人，而不是伴過駕的侍妾了。

那是他們第一個孩子，他那時真的很高興。雖然沒法讓他跟着那時還只是奴婢的德妃，可他並沒有答應佟佳氏，把老四歸在佟佳氏的名下，康熙內心深處，老四是他和秀兒的兒子。

即使十多年了，想到那天，康熙還是覺得有些感動與甜蜜，坐在德妃的身邊擁住了她。

“他是皇……孝懿仁皇后的兒子，臣妾答應過了。”德妃苦笑了一下。

“她讓你答應的？”康熙猛的站起。

“皇上，臣妾答應了她，以後讓老四給娘娘添香火。宮裏的不就這麼點念向了嗎？娘娘對老四也很好，唸書、功夫都一絲不苟，真的長在臣妾身邊，臣妾也不會這些不是。”德妃再次苦笑着搖頭，拉着康熙的手，把額頭輕輕的靠在康熙的肚子上，長長的嘆息着：“猛不丁的您讓他回來，只怕老四自己都彆扭，臣妾憑啥給他當額娘？只是因爲他是從臣妾的肚子裏爬出來的？這些年，沒抱過、沒親過，連正眼都不敢多看的孩子，憑啥啊？”

“秀兒！”康熙滿是心痛，德妃話裏沒有怨恨，只是無奈，她與老四已經隔開開久，佟佳氏既然已經私下跟她說了要兒子了，那麼德妃自然再不能對老四動一絲一毫的情緒，隔膜日久，現在再想捅開，談何容易。所以不是德妃不喜歡老四，而是她不知道該怎麼面對老四。

“皇上，就這樣吧！現在臣妾能做的，就是不讓老四爲難，養恩大過生恩，這是應該的。”德妃輕輕的抱着康熙的腰，閉上了眼。

康熙輕輕的撫mo着她的雲鬢，長長的嘆息了一聲。他對烏雅氏一直有特別的情感，康熙可是看着董鄂氏是怎麼死的，而他也非常清楚，她的死對其它的宮中女人來說，又意味着什麼。

所以寵愛烏雅氏不久，宜妃進宮了，他把她捧上了天，再後來，宜妃被打下來了，他捧敏嬪，捧剛進宮的小丫頭們，對永和宮，他從來就不多也不少，有空去歇個晌，出門帶着她，常常看到她的溫婉的笑臉，小心的保護着她靜靜的留在自己的身邊，不受侵害。這就是他能爲他的秀兒做得最好的事。

四四同學心情很激盪，皇阿瑪誇自己了，而且那笑容就真的像父親一樣，雖然不像對老八那樣，可是這種神態曾經也只有在對太子時有過，難不成真的像佟佳氏說的，自己因爲夏茉而得到了皇阿瑪的賞識？

想想看，白天一向目中無人的大阿哥竟然也在要進城之前的緊要時候，帶着夏茉出去溜馬，當夏茉有事時，他也會急急的把老八推出去，以解皇阿瑪之圍。也就是說，大家都已經看準了，夏茉是要配給老八的，老大與老八本就是一系的，自然要幫他搶了。或者說，皇阿瑪和太皇太后早就定了，老八知道，夏茉也知道，大家都知道，只有自己和佟佳氏不知道。

遠遠的，聽到了夏茉的笑聲，承德比京裏涼爽，她現在自然想怎麼瘋就怎麼瘋了。想來這會她正指揮着老八給她抓螢火蟲，而老八也因此而要挾着夏茉叫他八哥。

宮裏能笑得這麼大聲的孩子似乎只有她了，當然，她也能哭得這麼大聲，這麼無所顧忌，能笑得這麼大聲，哭得也這麼大聲，也是種幸福！

“怎麼不過去？”大阿哥的聲音。

“你呢？爲什麼不過去。”

“他們兩傻子玩，我纔不要跟他們一起傻呢！”

“兩個傻子在一起好嗎？”

“當然！一個聰明一個傻才麻煩，兩個傻子才安全。”大阿哥輕輕的嘆息了一下。

“你說誰？”四四仰頭看着大阿哥。

“沒誰，對他們來說，除了他們之外的人都是聰明人。”大阿哥輕輕的嘆了一口氣，笑着看了他一眼，“老八心裏最傻的那個是茉兒；而在茉兒的心裏，老八最傻！小時侯，我問老八爲什麼要留在慈寧宮，他說茉兒沒人疼，他要替茉兒的阿瑪、額娘來疼她，保護她；而茉兒常說的是，笨老八！可是除了她，她卻也不許任何人來欺侮老八。”

“我以爲你討厭他們？”

“是啊，我額娘找我沒別的事，除了老八還是老八，就好像老八纔是她兒子。”老大輕嘆了一聲，遠遠聽着老八在叫，“叫八哥就給你！”

“八哥……八哥……給我了！”

老大又笑了，“茉兒其實有點像我額娘，你覺不覺得？”

“不覺得！”四四很少跟惠妃接觸，總覺得她是個脾氣壞的女子，不像從佟佳氏那樣見誰都是一張笑臉，當然除自己之外；也不像德妃那樣，總是拒人於千里之外的冷淡。跟天天傻笑的夏茉哪裏有像。

“我額娘也常說，老八除了他，誰也不許欺侮！你說將來，我額娘看到茉兒欺侮老八，會說什麼？”

現在四四明白了，弄了半天，這位大阿哥正殷切的期待的將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