順治笑吟吟地走到我面前,拉住我的手,關懷地問道“身子好些了嗎?”
“嗯!”我點點頭,“其實,我根本就沒有病。”
“沒有病?聽來喜說你昨兒一天都沒吃東西。”順治一臉的擔心。
看着順治的樣子,我心中暗喜,搖頭晃腦地說“日前臣妾身體抱恙,有幸蒙皇上垂詢賜醫,終託皇上洪福,得以痊癒。”這是鄂碩那日上摺子時說的話,我原樣照搬。
順治聽完一愣,繼而一臉無奈地笑道“你呀你,真是個小醋罈子,不會寫字,還學人家上什麼謝恩摺子。”
我不服氣地一鼓嘴“誰不會寫字,”又想到順治的話,紅着臉道“誰……誰又是醋罈子?”
“哦?”順治一臉驚奇道“皇后會寫字嗎?那朕可要見識一下。”頓了一下又說“朕說的可是漢字。”
哎?我一愣,什麼意思?隨即想到,榮惠本是蒙古人,太后也曾說過,榮惠連漢語說得都不太好,又怎麼可能會字漢字!看來這順治還真的好好“瞭解”了我一下呢。
我眨眨眼,手掌撫上額頭,搖搖晃晃地叫道“唉喲,皇上,我的頭好暈。”
順治連忙擁住我坐下,急道“怎麼了?快……”說着就要喊人,我趕緊擡起頭看着他,故做無辜地道“皇上,我是說,我頭暈,今天就不能給皇上寫字了。”
順治瞪大了眼睛,看了我半天,終於被打敗似的長出一口氣,我撇撇嘴,故意大聲嘆道“唉!是!我是不會寫,哪比得上人家,寫的字個個都一般大,好看得緊!”
順治哭笑不得地看着我“還說不是醋罈子。”
“呃……”我一時語塞,又不服氣地辯道“我纔沒吃醋,皇上撞了人家的轎子,害人家淋了雨,生了病,皇上派太醫去給人家診治也是理所應當的,人家病好了,上個摺子謝恩也是理所應當的,這麼理所應當的事,我幹嘛要吃醋!”說沒吃醋,話卻酸溜溜的,我真想給自己一拳,怎麼又提這茬。
順治聽後一臉訝異地看着我說“你倒知道得挺清楚的。”
“嘿嘿,”我得意地看着他,笑道“我在你身邊有眼線!”我說的是常喜。
順治愣了半晌,伸出手捏住我一邊臉頰,笑道“在這宮中也只有你敢說在朕身邊有眼線。”
我被他突如其來的親暱動作弄得羞紅了臉,掙開他的手,羞赧地說“你……不生我氣啦?”
順治輕笑着說“你上了一份那麼特別的摺子,朕哪還氣得起來。不過,”順治話峯一轉,臉色變得微微有些嚴肅,“以後你的脾氣可得改改,那天是沒有外人,你氣也就氣了,如果在外人前這樣,”順治說着用手點着我的鼻尖,“就算你是皇后,也得治你個不敬的罪名……”
我受教的一直點頭,眼睛卻一直看着他的手,一個男人的手指居然長得這麼漂亮,一定很適合彈鋼琴,那麼白淨,那麼修長,好想……咬一口!我這麼想着,居然也這麼做了,我輕輕張嘴,半咬半含地吮住他的手指,我只是依直覺而行,渾然未覺這充滿暗示的動作有多麼的曖昧。順治的聲音嘎然而止,微眯着眼睛看着我輕輕咬住他的手指,不知在想什麼。
我們就這樣靜靜的呆着,直到我聽到順治的呼吸漸漸變得粗重,才猛地回過神來,我彈跳而起,臉上燒得幾乎着起火來,我看着順治,他也看着我,亮晶晶的眼睛還是像一泓深潭一樣,一眼望不到底,我的手摸上我的臉,熱熱的,一定紅得能滴下血來了,真是太丟臉了,真不害臊!
我避開順治灼熱的目光,快步走到門口,扯開嗓門大喊道“襲人!我餓了!”接着頭也不回地逃出寢殿去,臨出門的一剎那我似乎聽到了一連串好聽的、低沉的笑聲。
我坐在桌子前,“專心”地盯着眼前的膳食,眼神不敢有一點偏離。
“皇后不是餓了麼?怎麼又不吃?”順治坐在我身旁一臉笑意地看着我。
我聞言趕緊抓起筷子,一口接一口地將食物夾到口中,怪的是我明明看着那些食物,但卻不知道自己吃的是什麼,順治輕輕抓住我的手,好笑地說“慢點吃,別噎着。”
真是烏鴉嘴,他話音還沒落,也不知是什麼卡在我的喉嚨裏,“咳!咳!”我用力地咳了幾聲,常喜連忙捧過一碗湯,我費力地喝完這才順了下去。
看着常喜想笑又不敢笑的樣子,我再次紅着臉低下了頭,我能不能不要這麼丟人?
“咳!”順治清了清嗓子說“常喜,這不用你伺候了,你先出去。”
“嗯?”常喜正沉浸在竊笑之中,沒太反應過來。
我擡起頭,瞪着來喜“說你哪,出去吧!眼線!”
常喜愣了半天,才莫明其妙的出去了,順治輕笑着將我拉入他的懷中,坐在他的腿上,我的心“撲通撲通”的幾乎跳出來,我紅着臉,低着頭不敢看着他。
順治柔聲說“你呀,就是這麼毛毛燥燥的,吃個東西也能噎着。”說着他伸手拈了一小塊點心送到我的嘴邊,“來,張嘴。”聲音溫柔得幾乎滴下水來。
我的頭已經暈暈的不能思考,像聽到魔咒一般我的嘴輕輕張開,任他將手中的點心送入我的口中,在他撤指的一剎那,他的指尖不知是有意還是無意地在我的舌尖上輕勾了一下,惹得我渾身輕顫,我大概連腳趾頭都紅透了吧。
順治還是那麼溫柔地笑着,將攬在我腰上的手緊了緊,拿起筷子夾了一口菜給我,我紅着臉享受着這份突來的溫柔,心裏樂開了花,一頓飯下來,我根本不知道自己究竟吃了什麼,吃了多少,只是希望,我能一直吃下去。
“嗝!”一個響亮的飽嗝響起,看着順治那對含笑的雙眸,我窘極了,不好意思地說“我好像……吃得太多了。”
看着順治強忍着笑意放下筷子,我真想找個地縫鑽下去,我扭過頭將臉埋在順治的頸間,感覺到腰間的手越收越緊,順治的另一隻手圈上我的背,用力地擁住我。
“惠兒,你知道麼?”順治的聲音永遠那樣好聽,“朕好後悔。”
後悔?我好奇地擡起頭,不解地望着他,順治低下頭,一臉溫柔的笑意“朕後悔,爲什麼冷落你那麼久,到現在才發現你的好處。”
哎?我的臉漸漸有些發燙,這是一種變相的表白嗎?
看着他亮晶晶的眼睛,我壯着膽子說“我還有很多好處你沒發現呢!”
順治突然笑了,趴到我耳邊輕聲說“是嗎?那我真要好好‘發現’一下。”
好癢!呵呵,我夾了夾脖子,心中雀躍不已,他說的是“我”,而不是“朕”,這代表着……我在他心中真的有些不同吧?
“呃?”我的眼角瞥到順治的肩膀處有一小片油漬,那個位置,恰好是我剛剛趴下的地方,難道是我?我撫上了嘴脣,果然,嘴上還有一點油油的,我難爲情地看了順治一眼,指着他的肩說“對不起,把你衣服弄髒了。”
順治聞言低頭看了看,輕笑出聲,將手撫在我的臉上,拇指輕輕摩挲着我的脣,脣上傳來的感覺讓我身上提不起一絲力氣,就在我以爲他會吻我的時候,順治移開了手,笑道“我倒希望你留下的是個胭脂印子,而不是這個油印子。”
我赧然地掙開順治的手,從他懷中站起來,找了塊帕子將嘴巴擦乾淨,接下來是不是該進入正題啦?偷瞄一眼順治,嗯?他怎麼一副發呆的樣子?
我剛想開口,就聽順治說道“惠兒。”
“嗯?”我走到他身邊,“什麼事?”
“你……”順治看着我,目光有些遊離,“你累麼?”
“不累!”我急忙說,他這麼問,是不是想……
“我們……”老半天才擠出兩個字,急死我了,順治看着我,臉上閃過一絲不明的情緒,突然低頭長出了口氣,輕笑一聲道“不如你把給皇額娘講的那個故事再給我講講。”
“嗯?啥?”我愣了老半天才反應過來,他不是應該說‘給朕侍駕’之類的話嗎?我呆呆地說“那個故事……好長。”
順治笑着說“不用從頭講,我聽到蕭峯被那遼帝關到了地牢之中那一節,後來怎麼樣了?”
“你是聽誰講的?”我有點好奇,這個進度與我跟太后講的進度一樣。
“是來喜說給常喜,常喜又說給我聽的。”順治一付等不及的樣子,“快說,下邊怎麼樣了。”
“嗯……我……”誰想給你講故事?我是想與你……“先不着急講故事,不如我們……先回寢殿去!”我紅着臉說完這句話,這個暗示應該算明顯了吧?
順治笑了笑,說道“回寢殿?好啊。”
說着起身,輕輕拉着我的手朝寢殿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