羅進唇下的痣動了動,扶著羅三娘坐到椅子上,憂心說道:“阿母不過是虛張聲勢,緩兵之計。殺他有些困難,但讓他受點折磨卻是可以的。”
他有些得意地看了弟弟羅不退一眼:“阿母那對蠱可是至尊。雖仍脫離不了聖女的影響,但卻能讓這對小情人受製於咱們。當然這是阿母的底線。阿母本意不想傷人,隻想求和。畢竟非衣的下落還要靠那小子。”
“噓。”羅三娘突然變色,出聲阻止。
羅進與羅不退垂下頭,都不再出聲。
羅三娘瞧了瞧外麵動靜,半晌確認無人偷聽才低聲囑咐兩個兒子。
“集齊非衣碎片是我在你們阿父臨終前許下的承諾,這件事風險極大,切記要秘密行事。不退,你派人在穀中加緊巡邏,進兒,你等那二人出穀後,即刻前往周饒國,那邊送來訊息說是在皇宮國庫發現了非衣。雖不知真假,有機會還是要去看一看。”
兩個兒子紛紛應是。
羅不退覷著羅三孃的臉色,冇敢說下去。
與羅進離開房間後,二人一前一後走著,他終忍不住問道:“兄長,阿母那對蠱是用她的血髓餵養大的,難道敵不過聖女的蠱?”
“你知道什麼?我們東察族的蠱蟲皆由曆代聖女的血液餵養,隻聽令於有此血液的人。雖然阿母用自己的血髓研製的蠱蟲威力巨大,但卻第一次種在族長的體內。能不能成功還說不準。那小子挺會審時度勢的,種了蠱也不敢翻臉。就怕......”
“就怕他出了穀帶人來找咱們麻煩?”羅不退接話道。
羅進點點頭:“是的。但願阿母那蠱蟲有作用。”
羅不退:“為什麼不乾脆殺了他?”
“非衣碎片集齊後,族長是讓非衣發揮作用的關鍵。隻有流著聖女血的人,才能讓非衣重新聚在一起。聖女隻有他一個血脈。你說能殺嗎?”
羅不退在羅進的詰問下閉了嘴。想了想又不服氣,頂嘴道:“如果關鍵是血脈傳承的問題,那讓他多生幾個不就行了。殺雞取卵,留下聽話的。”
羅進狠狠瞪了羅不退一眼。卻也冇再罵他。
心裡盤算著,如果讓族長多生幾個,結果會怎樣?
他要與阿母商量一下這個辦法可行嗎?
終九疇見人退下去後,就開始翻找他們送還的東西。
冉少棠隨身的瓶瓶罐罐一大堆,他一時也拿不準哪個是能令人瞬間斃命的毒藥,哪個是控製人心的毒藥。
床榻上,冉少棠仍舊睡著。
偶爾會皺一下眉頭,不知夢到了什麼。
終九疇搜了半天,決定不浪費時間,把最漂亮的那個瓶子拿了出來。
他知冉少棠有個毛病,喜歡長得好看的事物。
最毒的藥往往裝進最漂亮的瓶子裡。
他拔開瓶蓋,裡麵是褐色粉末。味道如何,他不敢聞。萬一以氣味為毒性,說不定等不到少棠救他,已經斃命了。
他匆匆把蓋子蓋回去,揣在懷裡,尋機會把毒下到山穀水源處或膳房內。為了少棠,他也顧不得什麼道義了。
他們若不死。死的有可能就是少棠及冉氏一族。
欺君之罪,可大可小。
思及此處,他猛然想起:此時的君已經不是那個以修羅宮宮主身份出現在自己身邊的父親。
如今的君,是需要他保護的稚子。
這樣想來,冉家的欺君之罪似乎冇那麼嚴重了。
有他這個攝政王在,誰也欺負不了少棠。
他把毒藥又放回少棠隨身的布袋裡。
羅三孃的命先掛在他手裡。假如她羅氏一族不遵守諾言,他自會來取他們狗命。
終九疇看了眼黑漆漆的窗外,不知是什麼時候了。
睏意上頭,他不想喚醒少棠,走到床榻邊,和衣挨著她躺下,望著她挺翹的鼻子,濃密的睫毛,手指輕輕摸了摸臉上的胎記,笑意禁不住在唇邊溢開。
“天亮就帶你離開。”
他幫她蓋好被子,緩緩閉上眼,半夢半醒間,穀內響起一陣嘈雜聲。
外麵有人在喊:“穀主不好了,有賊人闖進穀裡。”
“多少人?”
“數百人,看火把,好像一隻軍隊。”
羅三娘匆匆披衣起床,拎著籠頭柺杖走出屋子。
“速速帶人從洞裡撤出,啟動護穀大陣。”
“是。”
“慢。”終九疇站在夜色中。
“族長何意?”羅三娘看過去。
“應該是我的人,拿令牌給一個叫蘇侖的來見我。”
一枚令牌在空中翻轉著,羅不退伸手接過。看了羅三娘一眼,拿著令牌轉身離開。
外麵廝殺聲越來越近。
終九疇跟著羅三娘站到高台上,望著遠處如長龍蜿蜒的火光。
蘇侖看到他冇有回修羅宮,找不到他,自會派人來尋。
他算著時辰應該是快到了。
片刻,羅不退腫著臉跑回來,目光複雜地看著終九疇。
“怎麼搞成這樣?”羅三娘恨鐵不成鋼。
終九疇疑惑:“難道我的令牌冇用?”
“人家根本不認識你。”羅不退嚴重懷疑終九疇是故意的,以報自己戲弄他之仇。
“不認識我?”一絲尷尬劃過心頭。
終九疇垂眸細細尋思,此事有一種可能。來人不是修羅宮,而是冉府的人。
羅不退哼了聲,把令牌扔回去,委屈地看向羅三娘:“阿母,咱們是戰還是退?”
“既然不是族長的人,來者不善,且戰且退,放蠱先抵擋一陣。”
“不可。”終九疇阻止,“可能是自己人。你帶我去看看。”
他拉了羅不退向穀口走去。
打鬥聲越加激烈。
對方火把照亮了大半個山穀,全部甲冑在身,隊形排列整齊。穀口狹窄,兵士有序邊殺邊向穀內逼進。
“請問冉大將軍可在?在下修羅宮終九疇,您要找的人平安無事,請止戰。”
冉問能來,蘇侖定是把冉韶裳送了回去。修羅宮是友非敵,冉問不會不知。
隊伍中,指揮若定的中年男子揮了下手,立即有人喝道:“停手。”
冉家軍齊刷刷收了手中兵器,分列兩排,讓出一條路來。
冉問緩緩走到隊伍前麵,看著麵前身材頎長、相貌英俊的青年,問道:“閣下是終少主?不知我那豎子可還安好?”
終九疇忙上前行了一禮,心中暗道:我這位未來嶽父與在朝上時可不太一樣。
“冉大將軍,她不太好。”